皇族第二百零一章鳳凰會內訌(下)
陳志鐸是被軟禁一座偏僻的孤宅中,他三十年前愧對惠能禪師,自斬雙足謝罪,從此成為殘疾人,但他武藝高強,如果再年輕二十歲,就算沒有腿,他也能攀出高墻深院,但現在他已年近七旬,身體枯瘦,再無能力攀墻,只能被關在高墻內,對月長嘆。
陳志鐸是被兒子陳安邦軟禁,是因為無晉發出了晉安令,命所有晉安會成員聚會,陳志鐸便要渡海前往,并明確告訴安邦定國兩兄弟,就算無晉不愿做琉球之主,他也決定將鳳凰會的一萬軍隊交給無晉。
這個決定遭到了陳家子弟的強烈,次子定國是主張和晉安會一刀兩段,天鳳已死,陳家就沒有任何義務,而長子安邦則偏向于出兵相助晉安會,但軍隊依然由陳家控制。
而陳志鐸決定毫無保留地將軍隊奉送,這就讓處于中立地位的陳安邦也不干了,最后兄弟商量,決定讓父親養老,不再過問鳳凰會之事,軟禁父親只是一時之舉,等晉安會結束后,他們就會讓父親退休養老,卻不料天道輪回,報應不爽,陳安邦還沒有來得及放出父親,他自己卻被兒子推翻,囚禁了起來。
陳志鐸是被兩個兒子秘密軟禁,只有陳安邦的養女虞海瀾知道這個秘密,她負責照顧老人,后來虞海瀾逃走時,又將這個秘密告訴了陳瑛。
陳志鐸有兩名聾啞仆婦伺候起居,更重要是他對兩個兒子已心灰意冷,不想再過問鳳凰會之事,他已是風燭殘年,就等著死神的悄悄到來。
夜幕初降,陳志鐸也平常一樣坐在房內看書,看書已經成了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陳安邦倒也替父親著想,把琉球王宮內所有的書都送來,使他房間內堆滿了幾千本書。
院子里傳來一聲輕響,陳志鐸放下書,抬頭向窗外看了一眼,“誰啊!”
“祖父,是我!”
門開了,只見孫女陳瑛快步走進,一下子跪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祖父,瑛兒以為你已經去世…….”
陳志鐸只有這一個孫女,從小陳瑛就是他的心肝寶貝,陳瑛的武藝也是他親自教授,他聽孫女說以為自己死了,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瑛兒,祖父不是活得好好的嗎?祖父還等著看你和無晉的重外孫呢!”
把孫女陳瑛許給無晉最早是陳志鐸的想,后來得到女兒,也就是無晉母親陳鳳凰的支持,她還在懷孕中,她說如果是兒子就娶陳瑛為妻,由于陳安邦有些嫌棄無晉愚笨,天鳳去世后,這件事就沒有人提了,不料陳瑛卻一直把這件放在心上,幾年前,無晉來到島上,雖然愚笨,陳瑛卻對他一往情深,著實讓陳志鐸感到欣慰。
陳瑛聽祖父提到無晉,她心中一陣悲苦,便小聲道:“祖父,鳳凰會危在旦夕,孫女也是逃出來,向祖父求救。”
陳志鐸一怔,“出什么事了?”
“是我大哥,他為了登王位,發動政變,囚禁了父親和叔父…….”
陳瑛便將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給祖父說了一遍,最后泣道:“孫女聽到消息,大哥要將父親叔父送去荒島囚禁,求祖父救救父親!”
陳志鐸氣得渾身發抖,“我一定要殺了這個孽孫!”
站在門口的張思藝也進來跪下,“老島主,情況緊急,懇求老島主立刻去救會主。”
“好!我跟你們去。”
張思藝將陳志鐸背在身上,迅速向宅外奔去,兩名仆婦想要攔住他們,卻被陳瑛打暈在地,三人向鳳凰會大營而去。
琉球港是一條天然海峽和一座海灣,西面海峽內能容納數千艘戰船,而東面海灣緊靠京城,修建有東碼頭,主要是民用船只,但也有幾十艘舊戰船。
而海峽南面的平地上有數十排房屋,有巨大的木柵欄包圍,前后各一條通道,一條道通向海峽,另一條道通向京城,這里便是鳳凰會的大營所在,里面駐扎有近萬水手,但在朝廷眼中,就是上萬海盜。
鳳凰會除了這九千余水手外,還有三千護,駐扎在京城內,主要是控制琉球國。
此時在主營的大堂內燈火通明,大軍將、軍將、統領等等近百名鳳凰會將領皆跪倒在地,在前方的木臺上,陳志鐸盤腿而坐,他滿臉怒容,呵斥眾人,“我才幾天不管鳳凰會之事,你們就亂成這樣,縱容那個孽障以下犯上,囚禁親父、親叔,這就是我來的鳳凰會嗎?”
鳳凰會是陳志鐸一手創辦十年前,他帶領三十名漁民跨海自立十年時間里,他將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海盜團伙變成縱橫四海的軍隊,他在鳳凰會中有神一般的威望,沒有誰敢在他面前說個不字。
他一指大軍將趙發,“這件事,你給我解釋!”
趙發今年四十出頭,是鳳凰會的第三號人物十年前,他還是個三歲的孤兒,被陳志鐸收養,長大后又教他武藝,他視陳志鐸為父,他武藝很高,尤其擅長水戰,只是他為人十分固執,是個火爆子倔脾氣。
他嚇得面如土色,慌忙解釋道:“少將軍半個月前來找我,說會主要投降楚州水軍,我去問會主,會主也不否認,聽說楚州水軍一千多戰船已向琉球開來,很明顯,楚州水軍談判是假,是想趁機剿滅鳳凰會,我苦勸會主,但會主卻不聽,這時少將軍和我商量,為了避免鳳凰會覆沒,可以暫時將會主軟禁,等我們擊敗了楚州水軍,再向會主告罪,我覺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少將軍方案。”
“所以你就把會主囚禁起來,現在還準備把他送去荒島殺死,是這樣嗎?”
陳志鐸厲聲呵斥,將大堂內所有人都嚇呆了,居然要殺會主,趙發更是連連磕頭,“島主,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傷害會主。”
陳志鐸這個趙發頭腦不夠靈活,看樣子他是被那個孽孫利用了,他怒氣稍平,立刻令道:“你立刻帶人去把會主和副會主放出來,還有,把那個敢擅自登位的孽孫給我抓來,快去!”
趙發不敢違抗陳志鐸的命令,他站起身向外跑去,大喊:“點兵三千,隨我進城!”
陳瑛忽然在陳志鐸面前跪下,泣道:“求祖父饒大哥一命!”
陳志鐸嘆息一聲,“我何嘗想殺自己孫子,可不殺他,鳳凰會就完了,瑛兒,我就當沒有這個孫子,你就當沒有這個大哥吧!”
“可是……可是他畢竟是我哥哥啊!”陳瑛放聲大哭起來。
陳志鐸眼睛也紅了,但他狠下心道:“如果我再晚來一步,那就是你要為父親哭了,他為了權力,什么事做不出來,瑛兒,你不要再求,這樣的孫子,我若饒他,我陳家會斷子絕孫。”
陳瑛知道大哥真的活不成了,她頓時哭倒在地,陳志鐸嘆了口氣,瑛兒到底是女子,心太軟弱,得讓她早點出嫁才行。
又過了約半個時辰,一名統領忽然跌跌撞撞沖進大堂,只見他渾身是血,跪在地上悲聲大喊:“島主,不好了,趙大軍將中了埋伏,被亂箭射死,會主已被劫持走,二會主……也陣亡了。”
陳志鐸聽說自己的次子定國死了,他頓時怒極攻心,眼前一黑,暈倒在木臺上,嚇得陳瑛和其他將領一起沖上前大喊:“祖父!島主!”
半晌,陳志鐸慢慢蘇醒,他咬牙坐直了身子,盯著統領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城門已閉,趙大軍將要陳祈把會主和二會主放出來,陳祈說先放二會主,城門大開,二會主從城內跑出,趙大軍將沒有防備,他剛剛迎上前,城頭上亂箭齊發,將趙大軍將和二會主一起射死。”
“好!好一個陳祈,心狠手辣,果然是我的好孫子。”
陳志鐸渾身發抖,他回頭對另一名軍將李俊雄道:“我現在任命你接替趙發為大軍將,城內只有三千護,陳祈不敢在城內久呆,他必然會奪東碼頭的船而逃,你立刻率水軍給我攔截,一定要救下會主,那個孽孫,生死不論!”
李俊雄答應一聲,他立刻下令水手上船,黑暗中,無數水手向海峽內戰船奔去,船夫也紛紛起來開船,片刻時間,數百艘大大小小的戰船啟動了,浩浩蕩蕩駛出海峽,繞向三里外的海灣。
半路上,船隊便攔住了剛剛駛出海灣的幾十艘舊戰船,指揮護的是陳祈的心腹蔣應,他也是鳳凰會軍將,就是他親手射殺了陳定國,他自知不能幸免,便下令護的船只突圍,夜幕下,海浪滔天,黑暗中大船碰撞,海面上箭如雨發,不斷有人中箭慘叫落海。
護原本也是鳳凰會的一部分,十五年前,陳志鐸解散琉球隊,從鳳凰會中抽調三千人組建成新琉球,改名為護,但這樣又激起了當地人的不滿,為了平息當地人的怒氣,陳安邦又陸續從當年土人中招募士兵加入護,現在護大半都是當地土人,雖然還是被鳳凰會控制,但他們和由漢人組成鳳凰會關系并不好,時有小摩擦發生。
海面上發生著激烈的戰斗,護人少船舊,隨著關押陳安邦和其他陳氏子弟的戰船被鳳凰會奪走,護開始出現混亂,不斷有船被撞沉,海面上到處是落水求救的士兵和無數中箭而亡的尸體。
就在兩支軍隊發生內訌之時,一條五百石的漁船卻悄悄地從數里外的碼頭另一邊駛入黑暗的茫茫大海之中……
天亮時,鳳凰會開始清點船只,陸陸續續將千余具陣亡的尸體撈上大船,卻怎么也找不到陳祈的蹤影,誰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唯一可能知道內情的護首領蔣應,也在亂軍中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