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晉回過頭,他登時愣住了,坐在他身后之人竟然是他維揚縣的老朋友,黃家家主黃四郎,旁邊沒有子侄,好像就是他一個人前來。
“是……黃家主。”
無晉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這個場合遇到黃四郎,他總覺得很怪異,不過看見黃四郎興奮的臉龐,無晉還是有一點他鄉遇故人的喜悅。
“黃家主,請上來坐!”
無晉熱情地邀請黃四郎坐到他旁邊來,正好他旁邊的位子空著。
黃四郎端著酒杯和酒壺坐了上來,或許是喝了一點小酒的緣故,他顯得很興奮,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和無晉曾經發生的斗爭。
人就是這么奇怪,有時鄉情能抹掉彼此間的仇恨,無晉也被他的熱情感染,漸漸地,他也忘記了和黃四郎過去的不愉快,和他談論起維揚縣的一些變化。
黃四郎是昨天剛剛抵達京城,他是十天前從維揚縣出發,晝夜兼程來參加齊瑞福老爺子的壽宴。
對黃四郎這種維揚縣的地方鄉紳,能參加齊瑞福的壽宴,無疑是一件讓他感到十分榮幸的事,他的興奮便是源于此,他要把他的興奮也傳給無晉。
“無晉,你知道皇甫渠的事情嗎?”黃四郎拍拍無晉的肩膀笑道。
無晉搖了搖頭,他眼中也涌現出強烈的興趣,“他現在怎么樣了?”
皇甫渠是他在維揚縣的最大敵人,上次張容說他境況不好,但究竟怎么不好,張容卻沒說,這件事一直吊著他的胃口。
“他已經被免職了,受賄之罪,也沒有回京,現在掌管東海郡的百富錢莊,變成了商人,難得朝廷不包庇,不過他也占了大便宜,僅僅只是免職,沒有被抓進大獄,哎!有爵位就是好啊!”
黃四郎一邊感慨,一邊將一杯酒一飲而盡,他似乎想到什么,放下酒杯又問無晉,“無晉,你怎么在京城?在京城做什么?混得還不錯吧!”
無晉不知該怎么回答他,他笑了笑道:“在維揚縣得到一些上好的寶石,聽說京城價格不錯,來京城碰碰運氣。”
“寶石不錯,最近漲得厲害,無晉,你很有眼光,怎么樣,賺了多少?”黃四郎笑瞇瞇問道。
“呵呵!一萬兩銀子賣一萬三,賺了三千兩,一點小錢。”
“才賺三千兩,有點虧了。”
旁邊另一個富商也笑插進嘴來,對無晉道:“肯定是你賣早了,如果你在中秋節前一天賣,可以賺五千兩,還是年輕了一點。
這個富商對無晉頗有興趣,問黃四郎道:“四郎,這位小伙子是誰?”
看樣子黃皿郎和他很熟,便笑道:“這是我們維揚縣的老鄉,東海皇甫氏的子弟,叫皇甫毛晉,一家當鋪的東主。”
黃四郎笑著又給無晉介紹這個商人,“這就是江寧府赫赫有名的鹽米大商人李進,外號‘通天李”在江寧府,你有什么難處盡管找他,他人多路子廣,都能替你解決。”
這位通天李笑呵呵拱手道:“一個小商人罷了,怎敢讓四郎如此夸獎,不知無晉老弟是維揚縣哪家的當鋪東主?白泰元還是王錦記?”
白泰元和王錦記是維揚縣最有名的兩家當鋪,既然無晉能來參加齊瑞福的壽宴,那至少開的也應是維揚縣很有名的當鋪,通天李的想法并沒有錯、
無晉笑了笑,“都不是,一家小當鋪,萬把兩銀子的資本。”
這時旁邊傳來了幾聲冷笑,“開家小當鋪也能來參加齊瑞福的壽宴,真不知齊家是怎么發的請柬?”
無晉回頭,只見旁邊幾名商人正輕蔑地望著他,一臉不屑的模樣,眼中的輕視已經無法掩飾。
無晉笑了笑,不和這些孤陋寡聞的商人計較,他簡直無法理解這些商人竟如此無知,他身著梅花衛的紅底白梅錦袍,腰束金帶,這么明顯的裝束,這些商人居然一個都沒有能認出來
如果說因為楚州沒有梅花衛,黃四郎和這個賣鹽米的李進不懂,可以理解,那么這幾個商人明明有人是京城口音,他們也居然說他是開小當鋪的,當真是無知之極。
無晉也不多說什么,對黃四郎笑道:“黃家主,我們坐下說話。”
他話音剛落,只感覺旁邊有一陣輕微的騷動,他一回頭,只見齊瑁匆匆走了進來,后面跟著老四齊環,周圍的商人們都在向他拱手致敬。
齊瑁雖然一一回頭,但他表情卻顯得很焦急,他目光四處尋找,一眼便看見無晉,眼中頓時一亮,快步走上前。
他還想和無晉再談一談太子之事,不料怎么也找不到他,他在一號帳內的位置空著,沒有來過的跡象,他以為無晉已經離去,但女兒齊鳳舞卻提醒他,會不會無晉用了另一張請柬。
李瑁立刻和兄弟齊環趕來最后一帳,果然看見了無晉,他連忙上前向深施一禮,微微一笑道:“堂堂的涼囯公怎么在這里?”
他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在四周引起一片轟動,眾人都不可思議地向無晉望去,這個年輕人竟然是涼囯公,剛才幾個輕視他的商人更是瞪大眼睛,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黃四郎驚得站了起來,‘涼囯公’是誰?無晉嗎?怎么可能?可他見齊瑁分明是向無晉施禮,后面的齊環也上前施禮,他眼前一陣金星亂冒,無晉竟然是涼囯公,這是怎么回事?
無晉苦笑一聲,他知道齊瑁是在故意bào自己的光,這樣一來,他就算找道理由,也無fǎ在這里坐下去了。
他只得搖搖頭起身,回頭又向黃四郎拱拱手,“黃家主,以后有機會再聊。”
他快步向帳外走去,這時,整個大帳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忽然有人驚呼一聲,“梅花衛都尉!”
終于有人認出了無晉身上的梅花衛jun服,頓時一片竊竊私語聲,聽說這個年輕人不僅是涼囯公而且是梅花衛都尉,商人們的眼神變了,由驚訝變成恐懼,站在無晉身旁的商人紛紛向后退就仿佛無晉會bào起shā人一樣。
在大寧王朝,一個梅花衛,一個繡衣衛,都是讓人聞之色變的秘密組織,它們的傳聞太多,但都是與殘bào、xuè腥和恐怖聯系在一起。
鹽米大商人李進聽說無晉就是涼囯公,眼中卻涌起一種懊惱的神色,這時無晉已經出帳了四周的商人們議論紛紛都在說無晉的事情李進卻拉了一把黃四郎,在他無晉的位子上坐下,低聲問黃四郎,“你剛才說,這個皇甫無晉是東海皇甫氏的子弟?”
李進的消息很廣,他今天剛剛聽說有一個年輕皇族被封為涼囯公兼楚州水jun副都督,只是他不知道姓名,沒想到竟然晚上居然見到此人他已經沒有機會前去結交了,只能從黃四郎這里打聽到更多的消息。
李進是訌寧府專門做鹽米生意的,生意做得非常大他的運輸工具都是用船,長jiāng、運河和海運他都走,他長年和楚州水jun打交道,當然知道楚州水jun的底細,楚州水jun大都督是楚王遙領,只是名義上的最高guān員,而真正的掌泉者是水jun副都督,現任水jun副都督yáng頌即將期滿卸任。
李進進京的一個主要目的之一,也就是要打聽新任水jun副都督是誰,他已經打聽到了,是一個年輕的皇族,可沒想到這個人剛才就在他面并,他失之交臂。
這讓李進萬分懊惱,好在他沒有得zuì對方,而且已經認識了,還有機會進一步結交,現在他要通過黃四郎未進一步打聽無晉的情況。
黃四郎仿佛還在夢中一樣,他還沒有從極度震驚中反應過來,而且他就像喝了后勁十足的酒,心中越來越感到震驚,無晉竟然是涼囯公,是皇族,而且還是梅花衛,打sǐ他也不相信,可看樣子是真的,他心中開始感到異常恐懼,黃家幾次得zuì過他,他會饒過黃家嗎?
完了,他的賭館!完了,他的家族!此時黃四郎又悔又恨,恨不得一頭撞sǐ,以至于李進對他說話他也充耳不聞。
李進放佛知道他的心思,連忙勸他,“四郎,這個無晉公子看起來對你不錯,走的時候還和你告別,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
這句話,黃皿郎聽見了,對啊!剛才無晉對自己很不錯,很qīn熱,不像記仇的樣手,難道會因禍得福?
黃四郎的心中又燃起一線希望,他連忙問李進,“李兄,你覺得他真的對我不錯嗎?”
李進點點頭,“我看得出來,他對你確實有一種他鄉遇故人的喜悅,假不了,四郎,這是你的機會。”
黃四郎心中稍安,他又想起無晉辦博彩自己去zá場子,當鋪開業,自己找人去挑釁,越想他越羞愧,不由狠狠拍自己腦門一巴掌,“我真的有眼無珠,瞎了茍眼。”
他已認定無晉是微服來東海郡游玩,辦博彩之類,不過是他玩玩而已。
李進又問他,“他真是東海皇甫氏子弟嗎?”
黃四郎也心中沒底了,他搖搖頭,“怎么可能,我估計他是掛在東海皇甫家的下面,掩人耳目,反正都姓皇甫。”
“那四郎有沒有辦fǎ再見到他?”
這時,幾名jiāng寧府的大商人也圍了上來,一齊問黃四郎,“這位仁兄,能不能幫我們引見一下涼囯公?”
不僅是李進,所有的商人都關心訌寧府guān場的動向,都知道一點消息,李進不吭聲了,端起酒杯一言不發,他已打定主意,這些天他都要和這個黃四郎在一起,他們認識了幾十年,盡管李進一直有點瞧不起他,但這一刻,他對黃四鼻的印象改變了。
本文字由展翅提供展翅招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