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東郡風云第九十六章打通關節(第二更)
在離縣衙約兩里之地,有一條小巷叫顏家巷,小巷里有十幾戶人家,沒有大戶,都是維揚縣的中等普通人家,傍晚時分,黑米帶著無晉和陳瑛來到了小巷子口。
三人走進小巷,黑米指了指最里面的一扇門,“那就是李牢頭的家了!”
從北市出來,陳瑛便一直保持沉默,她就像一個跟班隨從默默地跟在無晉身后,心中充滿了無奈和傷感,她本想立刻返回海島,不想再看這個負心人一眼,但她肩負的任務又使她不能離去,她也不甘心離去,她只能以沉默來表示她的不滿和抗議。
他們之間的關系迅速冷卻下來,從曾經的一對情侶變成了隊友,從北市出來,他們還沒有說過一句話。
無晉走在她前面,兩人間的這種沉默使他也感到十分壓抑和難堪,幾次想和她說話,可是又無從說起,他甚至想告訴她,他已經不是從前的無晉,但她肯定會理解成他變心了,這種附身之事在這個朝代和鬼神有關,他什么都不能說,寧可讓她以為自己變心了。
可有時候他又會忽然想起,好像黑妹還是他的表姐,這種感覺更加不著邊際,他壓根就沒有這種親情的感覺,無晉暗暗嘆了口氣,他努力使自己忘記這些煩惱之事,把精神集中到解救兄長一事上來。
“公子,就是這里了!”
黑米指了指三步外的一扇犬門,無晉精神一振,走上前去,卻站在大門前,陳瑛見他沒有敲門,不由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正要推門,無晉卻攔住了她,“等一下!”
他在觀察這扇門,這是他的一個習慣總喜歡從一些細微處找出一點端倪,他知道在古代,幾乎所有的人家都對大門很重視,那是一種臉面一扇小小的門有很多講究,如門上的銅釘就有很多區別,只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家才能有,最多八十一顆釘,那是宮門和廟門,最少三顆釘,那意味著這家是個低品小官,而一般普通百姓是光門還門的顏色也有地位高低之分朱紅色、黑色、無色門板等等甚至還有門的形狀大小,都有講究。
而這家李牢頭是無色的原門門板,更沒有什么銅釘,門被風雨侵蝕,己經變成了陳舊的白色,布滿了細細的裂縫,最寬的一條裂縫甚至有小指寬。
從這些細節無晉便推斷出,這李牢頭家比較清貧黑米也說他好酒如命,好酒其實就是一種弱點,按理牢頭是一種肥差犯人的家屬送錢送禮,他的家境應該很寬裕才對,可大門卻敗落若斯,只能說明他不是一般的好酒。
網想到這,門卻忽然開了,只見走出一個年輕的少婦,面帶病容,她穿著一身青色布裙,手挎圓口籃子,籃子放著十幾件洗好曬干的衣服,后背上還背了一個孩子,她一開門,見門口站在三人,不由愣了一下,“你們……找誰?”
黑米認識她,他笑瞇瞇施禮說:“大嫂,我們找李牢頭,他在嗎?”
少婦回頭向屋里狠狠瞥了一眼,恨聲說,“黃湯喝多了,在那里挺尸呢!”
她又對三人冷冷道:“他喝多了,估計也醒不來,你們明天再來吧!”
無晉心中擔憂,哪里還能等明天,他摸出一錠五兩銀子,放進了少婦的籃子里,“大嫂,我們有急事找他,你一定有辦法能叫醒他。”
銀子動人心,少婦的臉上出現了暖意,她笑著點點頭,“你們先進來坐,我試試看!”
三人走進小院,一股嗆人的酒氣撲面而來,無晉的眉頭不由一皺,院子里和大門一樣破敗,葡萄架已經坍塌了,院角種了一畦韭菜,韭菜苗已經被幾只雞啄盡,兩個五六歲的男孩正赤腳在院子里玩泥巳,將院子里弄得到處是泥巳。
“三位請這邊坐!”
少婦手忙腳亂地已經收拾了好了一間屋子,請他們進屋,無晉三人進屋坐下,無晉看了陳瑛一眼,恰好陳瑛也正在看她,兩人目光一觸,陳瑛的目光立刻避開,臉上染上一層冷意。
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一聲殺豬般的叫喊,“疼死我了!”
緊接著又是一個男人叫罵,“賊婆娘,你踢老子哪里?”
“你這只死瘟豬,整天就知道喝,喝死你!”
只聽少婦惡根狠罵他:“還不快起來,隔壁有客人等你!”
男人咕嚕了一句,便沒有聲息了,片刻,只聽見沉重的腳步聲走來,一個粗壯的男手步履蹣跚地闖了進來,“是誰找我?”
他滿身酒氣,醉醺醺地打量著三人,黑米連忙起身,給了他肩窩一拳,“老李,不認識我了嗎?”
李牢頭認出了他,立刻嘿嘿地笑了起來,“原來是黑老弟,好久不見了,注哪里發財?”
黑米拉著他坐下,給他介紹無晉,“這位是皇甫公子,我最好的朋友!”
無晉向他拱拱手,李牢頭看了無晉,忽然笑道:“這位老弟好像有點眼熟啊!”
他凝神一想,忽然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賣彩票的,對不對?”
無晉呵呵一笑,一豎拇指贊道:“李大哥好眼神。
李牢頭得意地笑了,“那是,別看我整天醉熏熏,我眼晴亮著呢!”
他又看了一眼陳瑛,見她皮膚黑得發亮,野味十足,不由曖昧地笑了笑,“這位小娘子黑得俊俏啊!”
陳瑛冷冷哼了一聲,嚇得黑米連忙岔開話題,他指著無晉說:“老李,今天無晉公子有事找你幫忙。”
無晉將兩錠五十兩重的銀子放在桌上,李牢頭的眼睛立刻瞇了起來,一般人托他辦事,都是五兩或者十兩銀子,這位皇甫公子居然拿出五十兩,或許是出手闊綽,但事情肯定不簡單。
李牢頭這種事情經歷得多了,他不慌接銀子,先要把事情問清楚,否則銀子會燒乎,他酒意已經完全醒了,眉毛一挑,“不知我能幫皇甫公子做什么?”
回答得含糊,既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無晉淡淡一笑,“我大哥是皇甫惟明!”
李牢頭臉色頓時一變,他起身要走,卻被黑米一把摁住,不高興說:“老李,你不想給我面子嗎?”
李牢頭眼中露出懼意,拱手求道:“老黑,不是我不給你面子,那戶曹主事可是刺殺高侍郎的疑犯,非同尋常,我有十個腦袋也擔不起啊!”
“你把話聽完再說!”
黑米將他強摁坐下,李牢頭無奈,只得苦笑一下,“皇甫公子請說吧!”
無晉微微一笑,先將李牢頭的心穩定下來,“我先申明,不需要李大哥幫我兄長弄出來,我知道這個有點強人所難,我不會為難李大哥。”
說到這,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李牢頭的表情,李牢頭明顯地有此放松了,網才繃緊的臉也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無晉捕捉到了這一絲連李牢頭本人都沒有意識到的笑意,這絲笑意透露出了他內心的秘密,事情可以商量。
無晉又不慌不忙說下去,“其實我只有兩件事想請李大哥幫忙,第一件事是希望我大哥在牢中不要受太多的苦,這一點對于你應該沒有問題吧!”
李牢頭點了點頭,一般人來求他其實也就是為這個,這對他而言是舉乎之勞,“你大哥被關在丙號牢房,那是單人牢房,沒有其他犯人能傷害到他,我可以在食宿上多照顧皇甫主事,這個你放心,我能辦到。”
“多謝李大哥!”
無晉又繼續說:“我的第二件事,是希望你能給我指一條路,我想把我大哥救出來,我不會麻煩你,但我想你應該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辦到。”
李牢頭沉默了,無晉也沒有打擾他,耐心地等待著他的答復,良久,李牢頭依然沒有吭聲,看得出他內心十分矛盾,旁邊的陳瑛終于有點不耐煩了,她重重一拍桌子,狠狠瞪了李牢頭一眼,“你若不想干,也給我們明說!”
李牢頭被她突來的一拍桌子嚇得渾身一抖,其實他們不是沒有辦法從死牢里弄人,只是惟明這個案子比較嚴重,他們需承擔很大的風險,他剛才在計算風險值,然后開價,主動放皇甫惟明是不可能,但如果是他們失職,以至于皇甫惟明被救走,那倒是可行,那樣的話,他只是失職之罪,輕一點扣幾個月薪水,最嚴重就是被革職幾個月,然后他又會重新上任,他已經因為失職之過而被革職過三次了。
吃這碗飯幾十年,他心里有數。
這時他終于下定決心,抬起頭對無晉說:“如果你只做第一件事,我要收你一百兩銀子,因為我也要打點很多人,甚至包括牢中的打手,可如果你還要做第二件事,那我必頑要五百兩銀子因為我擔的風險太大口……”
無晉取出一個沉甸甸藍布包裹,放在桌上,解開來,里面露出五錠黃澄澄的金元寶,他將推到李牢頭面前,“這是五十兩黃金,市值六百兩白銀,足夠彌補你的風險。”
李牢頭望著黃燦燦的金子,眼睛被那象征財富的金黃色迷住了,他咽下了一口唾沫,緩緩說:“我李四在維揚縣大牢做了二十年牢頭,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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