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晉還沒有梳洗便被皇甫貴拉出了當鋪,“你去給他們講一講,橋要修得結實點,萬一塌了,責任人是我!”
“五叔,沒有問題的,你擔心什么?”
無晉無可奈何,只得走出當鋪,老遠便看見了楊記酒樓東主楊荊州和徐大掌柜氣喘吁吁跑來。
“出什么事了,徐掌柜?”無晉笑瞇瞇問,他認識徐掌柜,卻不認識楊荊州。
徐掌柜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穩重,什么事情他沒有把握,他絕不會亂說話,上次無晉請黑米去楊記酒樓吃飯,他是看見了,所以當昨天黑米來募捐建橋費時,他第一個反應便是想到了這件事是晉福記在做手腳,但是他沒證據,而且橋也并不是修在晉福記當鋪門口,只能說有可能,所以他昨天寧可被東家罵死,他也不敢亂說話。
徐掌柜見無晉問他,便指了指前面,“東家要去看一看臨時建橋!”
這時,胡民巷那邊傳來了楊荊州的大喊聲,“你們不能在這里修,應該在老橋旁邊!”
這樣大喊大叫有點太丟臉了,徐掌柜本來向跑過去,聽見東家這一喊,他腳步遲疑了。
修橋的工匠各自忙碌,誰也沒有理睬他,他們只認請他們修橋的東家,楊荊州大喊大叫一通,沒有人理他,他又氣又急地回來,皇甫貴笑得一臉的幸災樂禍,“楊東主,我很同情你啊!”
楊荊州氣得狠狠瞪他一眼,對徐掌柜道:“我們走!”
“東家去哪里啊?”
“我要召集大家開會,商議此事!”
無晉搖了搖頭,第一個不識時務的家伙
第二天是大哥惟明搬家的日子,無晉自然要去幫忙,忙碌了一天,夜里自然就留宿在大哥家里,次日,大嫂戚馨蘭的兄嫂又來祝賀喬遷,無晉也不好離開,只得又在大哥家里呆了一天。
直到第三天,他才急急趕了回來,馬車在八仙橋停下,他從馬車鉆出來,本能地向臨時木橋望去,這也是他最關心的事情,他頓時愣住了。
只見一座由原木搭建的橋梁已經出現在紫桐河上,無晉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真的修好了嗎?他慢慢走上前,眼前橋梁寬約三丈五尺,是一種平橋,兩邊有護欄,比從前的八仙橋更加簡潔實用,可以并行走兩輛馬車還綽綽有余,但還沒有完全修好,二十幾個修橋匠正在橋下叮叮當當地忙碌。
這著實出乎無晉的意料,盡管搭建臨時木橋比較簡單,但這也太神速了,他開出的條件是五天修完,他已經認為很難辦到,沒想到兩天就快完工了,難道真是因為那個附加條件嗎?
他在修橋合約中訂了附加條件,每提前一天,獎勵一百兩銀子,照現在這個進度,明天上午就能修好了,錢啊!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
無晉拍了拍兩邊的扶欄,是那種又長又直的方木頭,全部是松木,他又用勁跺了兩腳扶欄,依然紋絲不動,建造得非常結實。
其實所謂臨時只有一個對外的幌子而已,等拆了舊橋后,這座臨時橋梁又會繼續加固、加厚,變成一座正式橋梁,不會再修新橋了。
無晉又向東望去,百步外八仙橋依然矗立,人來人往,他不由得意地笑了起來,照這個進度,明天下午就可以拆舊橋了。
“無晉!”
皇甫貴正站在河邊看師傅修橋,忽然一眼看見他,連忙招手喊他,“你快過來,我有事找你。”
無晉也正要找五叔問問情況,他慢慢悠悠走過橋,“五叔,什么事啊!”
“你來!”
皇甫貴將他拉進了當鋪,一直將他拉到里間,這才緊張地說:“昨天晚上楊記酒樓召集了二十幾家店鋪開會,說是要阻止在我們這邊修建臨時過橋。”
這在無晉的意料之中,對方無動于衷才是怪事,他笑了笑又問:“那他們商量出什么對策嗎?”
皇甫貴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們沒有叫我,我只知道他們在楊記酒樓的三樓開會,開了近一個時辰,感覺眾人意見好像不太統一。”
無晉現在對這個不太關心,現在還不到矛盾沖突時候,他更感興趣修橋為何這么快。
“五叔,新橋怎么兩天就修好了,你天天在看,應該知道原因吧!”
皇甫貴有些得意地笑了,“你還真問對人了,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昨天也問他們工頭了,怎么修得這么快,工頭開始不肯說,后來我請他喝茶,他才說實話了,原來他們在南面的青浦鎮也正好在建橋,那邊已經快建好了,因為咱們這邊有獎勵,他們便連夜將快建好的橋全部拆除,原封不動地移了過來,所以他們才建得如此神速。”
“我說呢!怎么建得這么快,原來是現成的。”
無晉呵呵笑了,他這才明白過來原因何在,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奔跑的腳步聲,伙計老七跑進來,“掌柜,來了一群縣衙的衙役,向新橋那邊去了。”
來得真是巧,自己剛回來,衙役們便來了,無晉立刻站起身對皇甫貴道:“五叔,你把那張官府批文帶上,我先去看一看!”
他快步向外走去。
新橋旁來了一群衙役,約十幾人,為首是維揚縣的周捕頭,周捕頭是武士出身,在衛尉寺備案為五級,他也算是維揚縣一個響當當的角色,在維揚縣當捕頭十年,抓賊捕盜,維護縣城治安,幾乎維揚縣人人都認識他,他尤其在商人中威信很高。
今天一早,楊荊州跑來找他,說有人在八仙橋另建新橋,要破八仙橋的風水,請他去制止,周捕頭第一件事便去查修橋有沒有經過縣衙同意,不巧丁縣丞今天正好不在,他本想等明天再過來看,但剛才楊荊州又跑去找他。
楊荊州逢年過節孝敬他很厚實,周捕頭礙不過這個面子,只得先帶人來看一看。
橋下正忙碌得熱火朝天,二十幾名工匠有的鉆在橋肚里檢查鉚釘,有的在加固打樁,七八名工匠正將一根五六丈的巨大松木用繩索套住,緩緩從橋面放下。
十幾名身著紅黑兩色公差服、腰間帶刀的捕快和衙役在周捕頭的率領下快步走了過來,他們體型彪悍,目光兇惡,那一身公差服和腰間的長刀使他們個個盛氣凌人,走路也挺胸昂頭,帶著一種霸道的氣勢,他們就是維揚縣的天,在他們眼中,這二十幾名修橋工匠不過是任他們揉捏的綿羊。
“你們誰是頭?上來見我!”周捕頭厲聲喝問。
縣衙捕快到來,使得修橋的匠人們都有點害怕了,他們紛紛停下來,一名四十余歲的老匠人走上岸戰戰兢兢道:“小人是工頭。”
“是誰讓你們修橋的?修橋的批文呢?拿給我看看!”
周捕頭的聲音又兇又惡,一雙豹子般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修橋的工頭,工頭嚇得兩腿戰栗,結結巴巴回答:“是是東家讓我們修橋。”
“東家?你們東家是誰!”
“周捕頭,我是東家。”
身后忽然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周捕頭驀地回頭,只見背后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笑瞇瞇地望著他,他一眼便認出來了,是那個辦博彩的少年,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上次博彩時他奉張縣令之命抓捕這個少年,結果吃了暗虧,這個少年的力量很大,根本不是他能對付。
“是你!”
無晉拱拱手,依然笑容可掬,“上次不知是周捕頭,得罪了!”
周捕頭知道這個少年和蘇刺史很有關系,他倒不敢得罪,也拱拱手回一禮,“我接到報案,有人擅自在這里修橋,所以來查看一下,公事公辦,沒有別的意思。”
“哦——”
無晉長長哦了一聲,“周捕頭盡職盡責令人佩服,只是‘擅自’兩個字用得似乎不妥。”(繼續求票!拿著小算盤和籮筐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