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翰貞和無晉疑惑的對望一眼,皇甫百齡有什么急事,蘇翰貞連忙說:“快請老家主進來!”
片刻,皇甫百齡被帶進來了,他的兄弟百樂在皇甫家開的茶樓里得到一個消息,江寧府派來了一名武士,是來刺殺惟明,這便讓他心中懸了起來,急忙來找蘇翰貞。
一進門他便看到了無晉,不由愣了一下,無晉怎么也在這里,蘇翰貞笑了笑,指著無晉對皇甫百齡解釋:“我正在和無晉商量應對可能的危機。”
皇甫百齡連忙行一禮,急道:“我也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有人要刺殺惟明。”
蘇翰貞一怔,“老先生,這個消息從哪里來?”
“是我兄弟百樂聽到幾個茶友給他說起,說江寧府來了一名很厲害的武士,就是為了刺殺惟明。”
“茶友?”蘇翰貞眉頭微微一皺,這么機密的情報怎么會在茶館里流傳,就算徐遠有這個心,他也絕不會泄露,這個消息的可靠性不大。
這時,無晉卻緩緩道:“大人,我覺得很有可能。”
蘇翰貞對無晉卻比較相信,他回頭問:“何以見得?”
“大人忘了嗎?那個影武士”無晉稍微提醒了一下蘇翰貞。
上午他也認出了風追云,和皇甫渠來過他們府宅,上次就是和他一起的那個女武士刺傷了自己。
上次被刺傷后,無晉也特地打聽了武士這種職業,他才知道,原來武士就是唐朝武舉的一種演變,只不過更加細化,以前是為了選拔武將,現在成了一種職業,是朝廷對練武者的一種控制。
而影武士就是武士這個職業的最高層,是皇室豢養的高級打手。
無晉雖然不知道這個影武士來的目的,但他知道了兩點,首先皇甫逸表和申國舅是穿同一條褲子,兩人居然用同一個影武士。
其次,申淵派一個影武士來維揚縣,應該絕不會是送封信那么簡單,無晉一直有一種直覺,對方會不擇手段,此時祖父的提醒更讓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大人想過沒有,申淵如果只是為送信,派任何人都可以,為何要派一個影武士來,而且還是皇甫逸表的人,他來維揚縣肯定有其他任務。”
“或許他是為了刺殺我!”蘇翰貞凝神說道。
“如果是為了刺殺大人,機會有很多,早就可以下手了,不會等到現在,再說,官做到大人級別,也不會輕易用刺殺這種手段,那會引發很大的官場震動,大人以為呢?”
蘇翰貞點點頭,他承認無晉說得有道理,但他不明白,這種絕密的計劃怎么會泄露給皇甫家族,這里面又隱藏著什么樣的貓膩?
“大人,先不要考慮那么多,這件事,我來應對!”
無晉現在需要去找黑米幫忙,先監視住那個影武士。
發生了黃峰襲擊馬吉祥的事件后,這次戶曹主事推選便加強了戒備,將最后的三個參選人都隔離開了。
書院街的最北面是東海郡的官學,占地廣闊,足有三百余畝,四周有高高的圍墻,青磚紅瓦,數十幢古老的建筑掩映在蒼松翠柏之中,官學有士子三千余人,由青松院、霜菊堂、寒梅館三座書院組成,欲考秀才的,在青松院進修,要考舉人的,在霜菊堂攻讀,而想考貢舉士的,則在寒梅館潛心研究學問。
這次戶曹主事考試就將在寒梅館側館舉行,時間是后天上午,考場已經封閉,將在明天進行最后一次搜查清理。
此時,三名參選人就分別住在青松院、霜菊堂和寒梅館中,惟明是住在霜菊堂,他們三人都有專人伺候,食宿條件都很不錯,但不得下樓,更不能離開書院。
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維揚縣衙更是派了三十名精干衙役駐防在他們所住的小樓中。
下午時分,一名士子模樣的年輕人進了官學,他身材高挑,容貌俊秀,正是影武士風追云,他雖然是武士,但此時他身著錦袍,腰束玉帶,頭戴士子巾,手中拿的不是橫刀,而是一把扶桑折扇,顯得風流瀟灑,如玉樹臨風,只可惜官學中沒有女子,否則他的風姿將迷倒大片少女。
看來他已經完全從清晨的霉運中解脫出來了。
沒有人管他,官學本來就是一個自由的地方,風追云沿著一條鋪滿了鵝卵石的小道走向霜菊堂,他走路極慢,不時有一群群士子從他身邊快速走過,他在一路欣賞風景,樓的高度、哪棵樹可以借力,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藏書樓的四樓窗戶上,藏書樓高約六丈,八角飛檐,檐角有銅獸風鈴,很容易攀上去。
“請問這位仁兄是剛來的嗎?”
旁邊響起了問話聲,風追云回頭,只見不遠處一條石制長椅上坐著一個很年輕的士子,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樣子,但長得很高大魁梧,皮膚黝黑,一對招風耳,一雙細細長長的眼睛,總像瞇著眼在笑,給人一種懶懶散散的感覺。
只是他黝黑的皮膚和粗大的手,讓人覺得他是剛從莊稼地里出來,風追云正想找人打聽一下書院的情況,便拱手笑道:“在下姓風,京城人,來維揚縣求學,剛剛才來,請問學弟貴姓?”
“我姓趙,叫趙陶,老家東萊郡人,三年前隨父親來維揚縣謀生,在青松書院讀書,今天秋天準備考秀才。”
趙陶就是無晉前世的名字,他坐在這里釣風追云這條魚,已經等了半天了,他兩次見過風追云,所以一眼便認出了他,但他怕風追云認出他,便略略做了一點化妝,將眉毛加深,又貼了一撮小胡子,然后再戴一頂軟腳幞頭,相貌大變,再加上一口東萊話,無論如何都認不出他了。
“來,風兄請坐!”
無晉拍了拍身旁的石頭長椅,一口白牙露出,笑得憨厚無比。
“呵呵!趙學弟客氣了。”
風追云坐了下來,他身材很高,幾乎和無晉一樣高,但他屬于細長風流型,遠遠比不上無晉壯實,畢竟也是武人,他有點羨慕無晉膀子上的肌肉。
“趙學弟長得很壯實啊!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從小跟爹爹出海,后來爹爹說捕魚沒出息,讓我來讀書,風兄,我在青松書院讀書,有空來找我玩,我喜歡練劍,我看風兄長得蠻單薄,以后我來教你練劍。”
風追云忍不住撇了撇嘴,這小子居然還想教自己練劍,真是瞎了他的眼了,心中充滿不屑,但他依然強作笑容,“難怪趙學弟身上有股魚腥味,原來是捕魚世家。”
“我身上的魚腥味很重嗎?”
無晉聞了聞自己的袖子,風追云眼中的嘲諷更濃,“是啊!老遠就聞到了,不愧是捕魚世家,嗯!有空我一定來找趙學弟練劍,不過我想問問趙學弟,這藏書樓可以借書嗎?”
他一指霜菊堂的藏書樓,“好像我剛才看見有公差,這是怎么回事?”
“以前是可以,但這兩天不行,據說住了一個官宦子弟,有公差把守,就不準人借書了。”
無晉用手掌遮住嘴,壓低聲音說:“二樓住了十個衙役,個個兇神惡煞,風兄就別去了,當心那幫狗腿子傷著你。”
“哦!”風追云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又問:“那個官宦子弟住在幾樓?”
“早上還在四樓,剛才我聽幾個衙役說,好像他嫌四樓的書不好,又搬到五樓去了。”
“你可當真?”
風追云這次是真的關心,他得到的情報都是目標住在四樓,現在居然搬到五樓去了,這對他的行動很重要。
“應該是,剛才我還看見他打開窗子透氣,好多人都看見了,怎么,風兄認識他嗎?”
“沒有!沒有!”
風追云慌忙擺手,“我只是隨口問問,其實我不認識此人。”
他又看了一眼五樓,好像是開過窗子,他暗暗慶幸,幸虧自己先找人問了,該查的都查完了,他便站起身拱拱手,“我有事先走一步了,多謝趙學弟,以后我來找你練劍。”
“好的!”無晉待他走了十幾步,便笑吟吟道:“風兄,你看看鞋底是不是踩到什么了,怎么身上有股屎尿的臭味?我老遠就聞到了。”
風追云氣得七竅生煙,想上前給這小子一耳光,但身旁走來一群士子,他只得重重哼了一聲,不理睬他走了,走了幾步,他還是忍不住聞了聞自己的胳膊。
無晉笑瞇了眼,從風追云拿扇子的細微處便可看出,此人是左撇子,卻練右手刀,他右腳很穩,但左腳略有些虛浮,這樣,他在急轉身時,左肋下會出現一個很細微的空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