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鳳舞聽說有藍色金剛石,她倒有點興趣了,便停止腳步笑道:“好啊!拿出來我看看。”
店主連忙從柜子里取出一只精美的碧玉盒,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鋪著錦緞,錦緞上放著一顆核桃一般大的藍色金剛石,呈梨形,熠熠閃光。
齊鳳舞的臉色卻忽然陰沉下來,倒不是因為這顆寶貴的金剛石,而是旁邊冒出來一個她很厭惡的年輕男子,簡直就是陰魂不散地跟著她,她忍不住回頭狠狠瞪了無晉一眼。
無晉卻仿佛不認識她,抱著雙臂趴在柜臺上,好奇地望著那顆藍色的金剛石,連店主都有點厭惡他了,他用一種極為輕視的目光瞥了無晉一眼,哼了一聲,“小子,你買得起嗎?”
無晉卻搖搖頭,“我不買,我是怕這姑娘遇到黑店!”
齊鳳舞再也忍不住了,扭頭呵斥他,“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無晉一臉茫然地望著她,眨眨眼:“姑娘,我認識你嗎?”
旁邊的丫鬟‘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齊鳳舞氣得狠狠踢了丫鬟一腳,她想轉身就走,可是這顆藍色的金剛石,她著實喜歡。
齊鳳舞便忍住氣,就當不認識無晉,對店主道:“這顆金剛石我要了,幫我包起來。”
店主心中狂喜,他慌忙要去找盒子,無晉卻在一旁多嘴道:“姑娘怎么不問問價格,萬一你帶的錢不夠呢?那豈不尷尬。”
齊鳳舞哼了一聲,不理睬他,但旁邊的丫鬟卻覺得無晉說得有道理,這么貴重的東西,怎么能不問問價格,而且還應該討價還價,她便問:“店主,這顆金剛石多少錢?”
齊鳳舞其實也想問,但是無晉提醒她,她就偏賭氣不問,既然丫鬟幫她問了也好。
店主惡狠狠地盯了無晉一眼,眼露兇光,一轉頭,他又笑容可掬地對齊鳳舞說:“不貴!不貴!這顆藍色金剛石我只賣六千兩銀子,其他店至少要八千兩。”
齊鳳舞秀眉微蹩,她只帶了五千兩的銀票,還真不夠,她當然要還價,可是一還價,旁邊這個混蛋就會得意了,她想不買算了,可是她又著實喜歡這顆海藍色的金剛石,讓她一時有些左右為難。
無晉在旁邊又笑了起來:“齊姑娘,要不我來幫你還價吧!你付我十兩銀子的還價傭金,如何?”
齊鳳舞又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不認識我嗎?”
無晉撓撓頭,一臉恍然大悟地樣子,“我剛才想起來了,好像在小面館見過你。”
丫鬟又捂著嘴拼命地笑,齊鳳舞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她綳著臉說:“我不需要你還價,我自己會講價。”
她剛要給店主說四千兩銀子,無晉卻搖搖頭,“這顆假金剛石最多值四百兩銀子,你若買下就上大當了。”
“你說什么?”齊鳳舞吃驚地望著他,“你說這金剛石是假的?”
“喂!喂!喂!”
店主叫嚷起來,他敲打著桌子,惡狠狠威脅:“你別壞我的信譽,本店絕不賣假貨,你再污蔑,我就報官了。”
這會兒他的漢語突然變得流利起來,無晉卻不理他,依然誠懇地對齊鳳舞說:“真的,這是顆寶石,看起來很像金剛石,但它不是,它是一顆鋯石,而且它其實不是什么海藍色,而是棕色,你買回去后,最多一個月,它的藍色就褪了。”
店主臉色一變,眼中露出了害怕之色,但他依然嘴硬道“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這明明是一顆金剛石,這光澤,這硬度,只有金剛石才有,怎么會是假的。”
齊鳳舞的眼中有些疑惑起來,她拿起金剛石托在手掌上端詳,金剛石她也見得多了,這確實是一顆金剛石,哪里有假,可是這個男子說得卻煞有其事,讓她心中一陣陣地迷惑,假在哪里?
無晉仿佛明白她的心思,便對她笑道:“這種鋯石極像金剛石,一般人都很難辨別,但不是沒有辦法鑒別,姑娘注意看它的折射光線,它是雙折射,而金剛石是單折射,還有它的切割面,如果姑娘仔細看,就會發現有細微的磨損和破碎現象,而金剛石是絕不會有,還有它藍色光澤不均勻,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淺,那是因為他加熱不均勻造成,我敢斷言,這肯定是一顆鋯石。”
一般而言,鑒別鋯石和金剛石要用特殊的放大鏡才看得出來,如果這是顆無色的鋯石,無晉剛才肯定也看不出,但店主寧愿去找普通錦盒,也不愿連著玉盒一起奉送,這就是店主一種心理上的泄密,便使無晉開始懷疑這顆所謂藍色金剛石真正價值。
后來又發現它的藍色不均勻,無晉終于懷疑了,便試著一詐店主,店主立刻臉色大變,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齊鳳舞雖然看不出什么單折射、雙折射,但她也發現了,確實顏色藍得不均勻,而且一個小角已經出現了一點點棕色,看來真被他說對了,這是顆假金剛石,她長長的眼睫毛挑起,銳利的目光直視店主,仿佛看透了他,她見店主臉色蒼白,眼中充滿了心虛。
這下子,她的臉真的陰沉下來,把假金剛石放回玉盒,轉身對丫鬟說:“我們走!”
她快步走出了店鋪,走了十幾步,無晉卻跟上來笑道:“齊姑娘,十兩銀子的鑒別費還沒付我呢!”
齊鳳舞停住了腳步,冷冷對他說:“我答應讓你鑒別了嗎?是你自作多情好不好!”
“哼!好心不得好報。”
無晉碰了一鼻子灰,他也覺得沒趣了,臉上掛不住,便哼了一聲,轉身便走,遠遠聽他自言自語:“這年頭,某些自詡大家族的良心已經沒有,知恩不懂圖報,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了。”
丫鬟也覺得小姐有點過分,便小聲勸她:“小姐,確實應該給他,要不我們就上大當了。”
“我就偏不給他!”
嘴上這樣說,齊鳳舞卻取出一錠銀子,沒好氣地塞給丫鬟,“就你心好,拿去給他吧!省得他到處污蔑齊家。”
“公子,等一等!”丫鬟追了上去。
無晉停住腳步,斜睨她一眼,笑問:“怎么,她想向我道歉嗎?”
“你就別臭美了,我家小姐是不想欠別人人情,這是說好的,十兩銀子鑒別費,你拿著了。”
無晉看了一眼銀子,卻不接,笑著反問她,“如果真是不想欠人情,那上次她學我的店鋪布置,是不是也該付我錢,我少算一點,就四十兩銀子吧!一共五十兩銀子,下次一并給我。”
說完,他回頭對齊鳳舞眨眨眼,背著手便揚長而去了,丫鬟呆在那里,不知該如何是好,齊鳳舞慢慢走上來,恨恨地瞪無晉背影一眼,埋怨丫鬟道:“這下你明白了吧!他就是故意在戲弄我們,什么鑒別費,根本就是隨口說說,就你熱心。”
“不是的,小姐,他說你還欠他錢。”丫鬟苦笑著說。
“胡說!我還欠他什么錢?”
“他說你上次學習他店堂布置,應該要付他四十兩銀子,一共五十兩銀子,叫你下次一起給他。”
“他做夢吧!”齊鳳舞奪過丫鬟手中的銀子,隨手扔給旁邊一個老乞丐,“我就是喂狗也不給他!”
那乞丐先是狂喜,可聽她說得不對,便翻了一下白眼,“姑娘,看你也是大家閨秀,怎么這樣說話呢!”
無晉心情很好,步履輕松地回到了天香米鋪。
此時黑米已經回來了,在天香米鋪的后院內,無晉見到了黑米和他的三個結義弟兄,真名都不知道,各自有讓維揚縣人驚懼的綽號,一個叫三眼彌勒,長得肥肥胖胖,但身著百衲衣,披頭散發,看起來像個乞丐,他是維揚的乞丐頭子;一個叫南城霸,是一個滿臉橫肉,目光兇狠的大漢;另一個叫毒蛇,腰細如蛇,長一雙三白眼,目光中充滿了狡詐,這三人一看便不是善類,他們確實不是善類,都是維揚縣響當當的潑皮頭子,敲詐勒索,為非作歹。
但這一次他們卻幫了無晉的大忙,黃峰的一個手下就是南城霸的人,將黃峰的計劃一一提前告訴了南城霸,最后讓無晉輕易得手。
他們聚在黑米的鋪子里卻不是為了等無晉,他們在商議對來維揚縣經商的海外商人征收保護費,這是一塊肥肉,他們早就盯上了。
“來!我給三位介紹一下。”
黑米笑呵呵地給他們介紹無晉,上次去晉福當鋪鬧事,他們三人都不在場,“這是我一個長輩之子,叫做無晉。”
黑米很謹慎,他不敢把無晉和鳳凰會的關系泄露出去,哪怕是他的結義弟兄,他也不能說,倒不是他答應過無晉,而是鳳凰會的人他萬萬惹不起,鳳凰會橫行四海,他這種螢火之光,怎敢和皓月爭輝。
他又對無晉笑著介紹:“這是我的三個結義弟兄,披頭散發這位叫三眼彌勒,最壯實的叫南城霸,這一位叫毒蛇,都是和我過命的交情,以后有什么事,盡管找他們,這個面子他們會給我的。”
雖然沒有和他們交往的興趣,但必要的客氣是應該的,無晉連忙拱手笑道:“三位大名如雷貫耳,小弟是久仰了。”
黑米的謹慎還體現在另一方面,那就是他絕不會讓這三人直接和無晉打交道,這三人不知無晉底細,萬一鬧出什么事來,鳳凰會可饒不過他,所以這次無晉出手襲擊黃峰,這三人都不知道,都只當他是黑米的親戚,紛紛笑著拱手回禮,“小兄弟一表人才,將來必成大器啊!”
眾人只是普通的寒暄,黑米知道無晉找他有事,便對三人說:“今天就暫時商議到這里,咱們明天再繼續,小兄弟找我有事,你們先回去吧!”
眾人紛紛向無晉告辭,無晉笑著向他們拱手,心中卻暗想,“強龍敵不過地頭蛇,對付徐遠,說不定就得靠這些人,只是蘇翰貞知道了,不知他該怎么想?”
“無晉,找我有事嗎?”黑米將門關上了笑問。
“呵呵!早上之事,多謝你了。”
“那個是舉手之勞,若連那點小事都辦不成,我還想在維揚縣混嗎?不過無晉老弟的彈弩厲害啊!六十步外,彈無須發。”
黑米豎起大拇指由衷贊道,他說的是實話,他們這種潑皮打架厲害,在維揚縣橫行無忌,但真正的武藝卻沒有多少,像無晉那種六十步外的精確射擊,是他們不敢想象。
“黑米大哥就不用吹捧了。”
無晉笑著打斷了他,“說正事,我又有事情想求你幫忙。”
“不要說‘求’字,我不愛聽。”
“那好,請黑米大哥幫忙,這樣可以了吧!”
無晉先坐了下來,黑米給他倒了一杯麥茶,笑瞇瞇問:“是不是要我幫你對付關家?”
無晉昨天便打聽過了,黑米和長史徐遠沒有半點關系,但他和關家卻有私仇,當年黑米和父親做海員就是在關家的船上,十年前他父親得了肺病,關家老三關濤怕傳染,便命人將他父親扔進了大海,等黑米將父親從海中撈起時,人已經淹死了。
盡管這是船上的規矩,但黑米卻和關家結下了仇恨。
“你說得一點沒錯。”
無晉的眼睛也笑瞇成了一條縫,長長的眼角使他就像一種動漫似的狐貍模樣,“今天我和蘇刺史談過了,聽說從江寧府要來一個很厲害的影武士,所以我需要得到你們這些地頭蛇的協助,你幫我想想看,既要偷到影武士身上的東西,又不能打草驚蛇,你說有什么好辦法?”
“公子,這個有點不好辦啊!”黑米苦著臉說。
“我知道不好辦,所以我才來找你,好好想想,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這個讓我想想。”
黑米凝神沉思了片刻,這種情況他以前好像也遇到過,他忽然一拍腦門笑了起來,“我怎么忽然糊涂了!”
他回頭對無晉笑道:“公子,我有一個絕妙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