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非常快,轉眼便到了博彩的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他們手上只剩下三萬張彩票,其實按照皇甫貴的意思,索性昨天全部賣掉,第三天便收場了,但無晉卻堅持不肯,有些事他不好對五叔明說,辦博彩賺錢只是他一石二鳥中的一環,還有另一只鳥沒有打下來,他怎么可能就此罷手。
這時,無晉已經得到了仲勇的消息,張縣令傍晚時分風風火火地趕回了縣城,而黃四郎中午時又來逛了一圈,主角配角都依次上場,那么,明天的一場好戲,就應該如期上演了。
次日一早,天空飄起了雨絲,這是春天的霏霏細雨,細細密密,如針尖般地飄落大地,將維揚縣城籠罩在一片朦朧的煙雨之中。
盡管下了雨,但由于千兩銀子的大獎還沒有開出,很多人依舊抱有中大獎的希望,冒著雨興致勃勃跑到校場,卻撲了一個空,校場貼出了告示,博彩地點已改到了北市的廣場上。
很多人跺腳大罵,怏怏而歸,更多人卻不辭辛勞,又向北市奔去
北市廣場就是黃家妙手賭館所在的那個廣場了,天不亮,無晉便帶著伙計們占據了廣場中央,圈起了桌椅,擺下了博彩擂臺。
皇甫貴心中卻有點犯嘀咕,他不知道為什么無晉會在第三天把博彩擺到這里來,這可是黃家的勢力范圍,在這里博彩無疑是公然挑釁黃家,使他心中充滿了擔憂,他幾次想提醒無晉,可見他十分執著,只好將勸他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由于下了雨,又換了博彩的地點,趕來抽獎的人明顯比前兩天少了很多,到抽獎開始時,廣場上也只聚了數千人,和前兩天數萬人的熱烈場面形成鮮明的對比。
隨著一聲開獎鑼響,羅秀才那不知疲倦的聲音又再一次在廣場上回蕩,“各位父老鄉親,各位捧場的、準備挽袖大干的,今天是博彩最后一天,今天不僅會開出無數小獎,更重要是本次博彩的大獎,一千兩銀子,也將在今天開出,這一千兩銀子究竟會落入誰的口袋,是誰?幸運者是誰?我知道,一定就是你,快買吧!刮開彩票,白花花的一千兩銀子就會落在你的頭上,快買吧!機會就只有這一次,改變你的命運!”
在羅秀才那可以把死人騙活的話語誘引下,數千人涌上桌前,開始爭搶那一千兩銀子的機會。
廣場上明顯沒有前兩天那樣擁堵了,無晉坐在一棵大樹椏上,他的目光卻在關注黃家妙手賭館的動靜,賭館已經開門了,但生意非常冷清,一共只有三個人進去玩骰子,大廳里空空蕩蕩,這時,無晉看見三樓一個身影晃了一下,他不由笑了,這只黃蜂還真有忍耐力。
“公子!”
樹下,當鋪的老七在叫他,無晉立刻問道:“怎么樣?打聽到了嗎?”
“打聽到了,刺史大人就在郡衙里,沒有外出。”
“好!真是天公作美。”
“來了!來了!”
幾名保鏢低聲叫喊起來,無晉一回頭,頓時緊張起來,只見黃家二公子黃蜂帶領著數十名打手氣勢洶洶從賭館內沖了出來,他們手執碗口粗的木棒,向廣場上的開獎臺猛撲而去。
“給我打,砸了它!”黃蜂聲嘶力竭地大罵。
無晉輕輕搖了搖頭,果然是個沖動愚蠢之人,竟然將他父親的叮囑拋到到了腦后。
博彩已經進行了半個時辰,而賭館里卻按兵不動,這不是黃蜂的性格,上次三個人在廣場上賭碗,他連一分鐘都等不了,沖去砸人家場子,可現在,他居然忍了半個時辰,很顯然,他的父親對他有過叮囑,不準他輕舉妄動,縣太爺都回城了,應該是縣太爺來處理才對,這個黃蜂節外生枝了。
廣場上一陣大亂,民眾們跌跌撞撞向四周奔逃,看場子的鏢師們不甘受辱,紛紛拎起木棍和黃家對打,廣場上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大喊一聲,“縣令老爺來了!”
只見數十名衙役從東南角出現,沖進了廣場內,廣場上的拼斗立刻停止下來,向兩邊分開,四周的數千民眾又重新圍攏上來,但他們這下不是買彩票,而是看熱鬧。
‘當!當!’鑼聲開道,兩名衙役大喊:“縣令駕到,閑人避讓!”
十幾名拿著回避、肅靜牌子的衙役走進了廣場,在他們身后,一架黑底紅邊的四角官轎被抬進了廣場,官轎旁邊正是長得又瘦又小的黃四郎,他撐著一把傘。
“終于來了!”
無晉自言自語喊一聲,從樹上跳了下來,分開看熱鬧的人群,走了進去。
官轎在開獎臺前停下,一名衙役將轎簾一掀,身著從六品褚紅色官服、頭戴烏紗帽的維揚縣縣令張容從轎中走了出來,黃四郎連忙將傘撐上去給縣老爺遮雨。
張容看了一眼開獎臺,眉頭一皺,冷冷問:“誰是這次博彩的主事?”
皇甫貴兩腿發抖,他正要上前,無晉卻一把按住他肩膀,走了上去,躬身施一禮:“小民皇甫無晉,正是本次博彩的主事。”
黃四郎愣住了,怎么不是皇甫貴,變成了一個年輕人,旁邊黃蜂張大了嘴巴,這、這不是皇甫惟明嗎?怎么改名了?
張容一揮手,一聲令下,“將他拿下!”
三名膀大腰圓的捕快沖上去便抓住了無晉,周捕頭更是一馬當先,出手又快又狠。
“且慢!”
無晉一聲厲喝,他兩膀一較勁,三名捕快被他甩開,噔!噔!噔!三人連退好幾步,其中一人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武藝頗高的周捕頭只覺得無晉力大無比,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對抗,他心中大吃一驚。
無晉的抗捕引起了周圍民眾一片驚呼,皇甫貴的眼睛頓時瞪大了,一轉念便反應過來,對啊!無晉是跟嶗山的酒道士學藝,當然是身負武功才對。
無晉上前一步,對縣令張容拱手說:“縣令大人,敢問小民犯了何罪?你要抓我!”
無晉離張容的距離只有三尺遠,一步便可以血濺當場,張容感到了一種巨大的無形壓力,他心中暗暗吃驚,要知道抓捕無晉的三個捕快都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其中周捕頭更是武士出身,武藝很高,有著豐富的抓人經驗,可這個少年竟然雙臂一振便將他們推開了,這種力量著實令人吃驚。
張容是個聰明人,他有一種直覺,這個無晉并不是普通人,事情不是黃四郎說的那樣簡單,不能草率抓人,他面不改色,冷哼一聲,“看來,你心不服,好!那本縣就告訴你,究竟犯了何罪?”
他手一伸,“你的商帖呢?”
無晉也笑了,他高聲對眾人道:“朝廷的《商律》中寫得清清楚楚,店鋪在方圓一丈以上須辦商帖,請問縣令大人,我店鋪在哪里?”
“這”
張容回頭看了一眼,他想找一個棚子,只要有個屋檐之類的東西,那就是店鋪,可他看了一圈,除了一些桌椅外,就是大木臺,沒有一個棚子之類的東西,讓他有些為難了。
這時,黃四郎在張容身后喊:“皇甫家的當鋪不就是你們的店鋪嗎?皇甫貴,你是當鋪的掌柜,你還敢狡辯嗎?”
皇甫貴連忙上前解釋:“回稟縣令,我已不是皇甫當鋪的掌柜了,當鋪的掌柜是皇甫百威,是我族叔,我只是一介平民,沒有任何店鋪,縣令大人可派人去核實。”
張容知道,就算皇甫貴是當鋪的掌柜,也毫無意義,當鋪和賭業根本不搭界,若真要把二者硬拉在一起,人家當鋪可是有商帖,黃四郎的這個發難沒有什么效果。
他手一抬,止住了黃四郎的話,又對無晉說:“就算你不用商帖,但你們聚集數萬人博彩,聲勢浩大,這可是聚眾鬧事之罪,大寧律法中有這一條,聚集千人以上者,可定為聚眾鬧事,煽動聚眾者抓捕問罪,這就是你犯的罪,你還有什么話說?”
“大人,這是民眾聚集,而不是聚集民眾,我并沒有去挨家挨戶動員,如果這也算有罪的話,那每年六月的青樓斗花魁,更是人山人海,十幾萬人聚眾來看,那些舉辦者不也一樣犯罪了嗎?那縣令為什么不抓他們?”
“好個伶牙俐齒!”張容連聲冷笑,“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不錯!每年的青樓斗花魁確實吸引人山人海,不僅如此,每年的中秋賞月,每年的上元關燈,都有十幾萬人參加,可是,所有的舉辦者都會來官府事先申請,得到批準后方才舉行,你呢?你的申請在哪里?拿給本官看看!”
“縣令大人,你怎么知道我沒有申請呢?”
張容一愣,“你是什么意思,你向誰申請的?縣衙沒有記錄。”
無晉微微一笑,“縣令大人,維揚縣內可不止縣衙一家衙門啊!”
張容盯著無晉,半晌,他淡淡道:“你是說,你向郡衙申請了,那趙司馬的批復在哪里?給我看看。”
“很抱歉,我是向蘇刺史申請,刺史大人口頭同意,沒有批復,如果縣令大人不相信,我這就去把刺史大人請來對質,可以嗎?”
“不行!這個小子想趁機溜走。”黃四郎在后面喊道。
“閉嘴!”
張容回頭狠狠瞪了黃四郎一眼,他又注視著無晉,點了點頭,“可以,你盡管去,我就在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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