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晉將洪啟雄等人送回了大船,船老大聽說他們惹了禍,不由大驚,正好他們要去南面的福清港接一票貨,本來想休息兩天再走,順便再帶點私貨,可現在船老大顧不上了,便立刻啟程出海,無晉和眾人依依惜別,相約后會有期。
大船走后,無晉在碼頭上直接洗了臉,又換了身衣服,這時誰也認不出他就是在如意樓鬧事的公子‘李疊’了,他走出了碼頭,前方數里外便是維揚縣城,此時正是下午,大路上人來車往,十分熱鬧,兩邊都是店鋪,藥鋪、書屋、綢緞店,各種店鋪應有盡有,幾乎每家店鋪中都有客人,生意十分興隆。
無晉一路看著店鋪,心中卻在考慮他今后的打算,他來自后世,自然比當朝人多了一分先知先覺的本事,這有利于他的發展。
不過讓他頭疼的是,他不知道大寧朝究竟是哪個朝代?從地理上說,大寧王朝有兩個都城,一個雍京,一個東都洛京,他懷疑就是長安和洛陽,而且大寧王朝的人文風情和政治結構都像極了隋唐兩朝,他曾一度懷疑自己是來到了唐朝。
這個維揚縣應該就是揚州,揚州歷史上就是唐朝的經濟中心,不過令他沮喪的是,歷史上揚州并不靠海,而維揚縣卻緊靠大海,不如說它倒有點像杭州,楚河不就是錢塘江嗎?
可如果是杭州,西湖又在哪里?鄰縣境內倒有一個東湖,卻沒有什么人文風景,只是一片野湖,周圍漁民在湖中養淡水珍珠。
所見所聞完全和歷史對不上號,無晉真的有些糊涂了,最讓他驚訝的是,這個朝代的科技似乎相當發達,他看過五叔的車票,居然是彩色的,印刷得非常精美,而且玻璃似乎也有了,輪不到他去造玻璃發財,無晉的目光落在一家玻璃店上,店主是個金發碧眼的羅翰國商人。
羅翰國又是哪里?難道是羅馬帝國的音譯不同嗎?還有那天晚上他射出的火藥彈,那分明就是焰火,連火藥也有了,老天啊!這到底是歷史上的哪個朝代?
他的思路又轉到了家族上來,今天才是他回家的第三天,便發生了諸多的事情,使他心中頗有些感慨,不過打斷了皇甫琢玉的腿,不僅出了胸中一口惡氣,同時也給大哥剪除了家族的競爭對手,這件事他自己也感覺做得十分漂亮。
無晉不覺有些得意洋洋,步履輕快,竟哼起來小曲。
“我愛你,愛著你,就象老鼠愛大米”
“前方閑雜人快閃開!”
他身后忽然傳來了一聲大喊,聲音仿佛破鑼般難聽,嚇了無晉一大跳,一回頭,只見十幾名騎馬隨從護衛著一輛馬車飛速駛來,速度很快,無晉急忙閃到路邊,馬車從他身旁飛馳而過,車廂鑲有金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車內隱隱傳來年輕女子的笑聲,從馬車的裝潢和隨從衣料來看,這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家眷。
馬車在十幾步外‘嘎!’地停下,從車窗探出一個小腦袋,滿臉驚喜道:“三郎哥哥,是你嗎?”
聽到這一聲‘三郎哥哥’,無晉頓時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不就是船上那個可愛的小蘿莉蘇伊嗎?
只見車門打開,小姑娘蘇伊直接從車上跳下,向他飛跑而來,她穿著一身紅榴裙,裙子下偏長,絆了她一下,一個踉蹌,眼看她要跌倒。
“小心!”
無晉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扶住了她。
“三郎哥哥,你怎么在這里?”
蘇伊拉著他的手直跳,激動得淚水都要出來了,無晉見她真情流露,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雖然是官宦人家小姐,卻天真爛漫,沒有半點官家小姐的嬌蠻習氣,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其他船員,從來不以身貴而低視人,盡管她還小,但從小可以看大,無晉相信她長大后,也會是一個常常周濟貧苦百姓的善良姑娘。
他撓撓后腦勺笑道:“洪大胡子他們走了,我來碼頭送他們。”
“大胡子叔叔走了嗎?我還有禮物要送給他們呢!”
蘇伊眼中露出了失望之色,她上午買了一堆維揚特產小泥人,準備送給船員們,結果他們竟然走了。
無晉笑著安慰她:“沒關系的,他們過幾個月還會回來,到時不就又見到了嗎?嗯,你怎么也在這里?”
蘇伊無可奈何,小嘴一撅,“你都不來找我,我只好和新朋友出來游玩,對了,我堂姐也來維揚縣了。”
她調皮地眨眨眼,笑嘻嘻說:“三郎哥哥,我堂姐可漂亮了,你要不要去見見她?”
在船上時無晉便聽小蘿莉總是炫耀她有個堂姐,比她大三四歲,據說知書達理,溫婉嫻淑,長得極為美貌,這都是小蘿莉自己吹噓,反正他也沒見過。
蘇家也算是大寧王朝赫赫有名的家族,小蘿莉的祖父蘇遜是國子監祭酒,掌管大寧王朝最高學府,門下桃李無數,長子蘇翰昌繼承父業,任太學博士,次子蘇翰貞同樣仕途得意,現已是四品高官。
蘇翰貞還有個弟弟,叫蘇翰林,也是學識淵博,但因身體不好,沒有入仕。
小蘿莉的堂姐便是長子蘇翰昌的女兒,具體名字不知,原來她也來了東海郡。
“三郎哥哥,去我家里坐坐吧!我堂姐也喜歡你講的故事呢。”
其實無晉也想看一看蘇家大小姐的容貌,一路上,蘇伊把她堂姐描繪如天仙,使無晉心中也存了幾分好奇,可他現在還有事,以后再說吧!
他笑了笑又問:“你爹爹好嗎?”
爹爹簡直忙死了,來維揚后便下鄉去了,我兩天都沒見到他。”
“蘇伊,還不走嗎?”
只見一人騎馬從后面趕了過來,停在他們旁邊,聲音很清脆,分明是個年輕女子,待看清她模樣時,無晉楞了一下,竟然是個假小子。
只見‘他’身材高挑,頭戴一頂公子金冠,上身穿一件小牛皮緊身馬甲,胸前曲線起伏,里面是綠紗薄衫,隱隱可以看見她窈窕的腰肢,下身不像別的女孩那樣穿長裙,而是穿一條羅翰人的緊身長褲,腳蹬一雙紅色的高筒馬靴,顯得兩條玉腿筆直而修長。
再看臉上,她長著一張桃圓臉,眼睛水靈靈的像閃亮的黑玉,嘴似乎有點大,但大得可愛,顯然由于嘴唇線條的鮮明和牙齒的潔白,使她一張開嘴笑,就意味著一種粗野的、單純的、清新的美,年紀也不大,最多十五六歲。
不過她的笑是給蘇伊,當她目光投到無晉身上時,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嘴角的可愛變成了一種輕蔑,無晉身著的灰布短衫,黝黑的皮膚,顯示他的身份應屬于底層勞動百姓,她馬鞭一指無晉,“蘇伊,這家伙是誰?”
蘇伊拉著無晉的手笑著介紹:“他是三郎哥哥,路上給我講了好多故事。”
“哦!原來他就是那個會講故事的船工啊!”
“就是他呀!我不是給你說過的嗎?”
蘇伊笑著又對無晉介紹馬上少女,“三郎哥哥,這是我的新朋友,她叫做趙勝男。”
“蘇伊——”
假小子臉一沉,不高興地拖長了聲音:“我的名字怎么能隨便告訴陌生男人。”
“他不是陌生男人,他是我的三郎哥哥!”蘇伊見她對無晉無禮,也有點不高興了。
趙勝男的態度,其實無晉并不奇怪,他只是一個船員,船員的社會地位比后世的民工也高不了多少,一個高官顯貴的女兒怎么會對他有好臉色呢?
古今并沒有什么區別,像小蘿莉因為年紀還小,所以對他沒有什么歧視,這也是家教問題,明顯蘇家的家教要好得多。
無晉對這個假小子十分厭惡,也不想理睬她,對蘇伊笑道:“這兩天三郎哥哥有點忙,等有時間了,我一定來看你,繼續給你講故事。”
蘇伊歡喜得直拍掌,“那太好了,我還以為三郎哥哥忘記了呢!”
“我怎么會忘記呢?”
無晉向她眨眨眼,伸出食指勾了勾,蘇伊的眼中頓時閃出了異彩,也調皮地向他眨眨眼,勾了勾食指。
“無聊!”
假小子趙勝男哼了一聲,調轉馬頭便走,“蘇伊,快走吧!和一個跑海的鄉巴佬有什么好啰嗦的。”
無晉本來不想理睬,但聽她罵自己鄉巴佬,他心中也有些惱火起來,冷笑一聲回道,“和一個假小子又有什么好啰嗦的?”
“你說什么!”
趙勝男驀地回頭,狠狠地瞪了無晉一眼,“你剛才罵我什么?”
無晉手一攤笑道:“我幾時罵你了?”
“胡說!我聽見了,你竟然敢罵我是假小子。”
無晉不屑地笑了一下,“我說你是假小子就是罵你?真是笑話了,是你自己打扮成這副假小子模樣,難道我說錯了嗎?”
這個趙勝男是東海郡司馬趙杰豪的寶貝女兒,從小就當男孩子養,養成了她一種嬌蠻任性的大小姐脾氣,她雖然喜歡打扮成假小子模樣,但她心中偏偏又最恨別人稱她為假小子,無晉一口一個假小子戳中了她心中的大忌,她頓時勃然大怒,“混蛋,你竟然還敢當面罵我!”
她柳眉倒豎,滿臉通紅,刷地一鞭向無晉當頭抽來。
蘇伊嚇得尖叫起來,“勝男姐,不要!”
已經晚了,一道黑影向無晉迎面抽來,若這一鞭抽實了,無晉的臉上必然是一道深深的血痕,但無晉反應極快,一把抓住了她的鞭稍,他心中對這個驕蠻的女子反感之極,自己和她無冤無仇,可她出手便是這般狠毒。
難道就是因為他身穿粗布短衫,就因為他身份是個船工,在她眼中就賤如草芥嗎?揮鞭就打,如果對方是富貴公子哥,她會這樣伸手便抽人嗎?無晉最恨的就是這些自恃父親是權貴高官,便可以任意欺凌下層人的貴公子貴小姐,一點都不懂得做人該低調。
無晉右臂一較力,將鞭子從她手中奪過,反手一鞭,狠狠抽在她所騎的馬臀上,馬匹吃痛,嘶叫一聲,撒開四蹄便沿路狂奔,趙勝男在馬上險些摔下,她嚇得驚叫一聲,緊緊抱住了馬脖子,馬匹落荒而跑,很快便絕塵而去。
無晉隨手將馬鞭扔到旁邊的臭水溝中,蘇伊眼中充滿了擔憂,連忙催促,“三郎哥哥快走吧!勝男姐那邊我會給她解釋清楚。”
無晉并沒有將這女子放在心上,他是該走了,無晉笑著拍拍手,“伊妹兒,三郎哥哥走了,向你堂姐問好。”
轉身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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