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樹知道趙氏幾人對司馬靜都很滿意,杜小魚已經寫了信去飛仙縣,而司馬家對兩家結親也持著贊同的態度,最近這段時間心情便非常愉悅,做事也更勤快了,每日的為鋪子奔波,今兒剛從青州進了些玉石回來,也顧不得休息,又要急匆匆往外跑。
趙氏一把攔住他,指著他的臉道,“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樣了?跟車來回十數天,哪兒有不休息的?就是鐵打的人也不能這樣!”
“沒事兒,我好著呢,瘦點人也好看,小魚說的。”黃立樹滿不在乎,他對鋪子的熱乎勁兒不是沒有來由的,到底司馬家也是個富商之家,司馬靜從小錦衣玉食,將來真要嫁給她了,自己不過一個窮秀才,說實在,若沒有李家,白家,他根本配不上。也就只能更加勤快些,多學點知識,以后才有獨當一面的可能。
“哎,你這孩子,聽姑母的,今兒別出去了,說什么也要休息一天,萬一累壞了,我怎么跟你交代?”說罷,叫彩屏從廚房端來一碗人參雞湯,“本是給小魚喝的如今我看你也要多補補。”
黃立樹沒法子,只得接過來幾口喝了。
杜小魚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搖著一柄刺木蓮花輕羅菱扇,這時笑著道,“瘦是瘦了好看,不過再瘦下去就成麻桿了,改日司馬小姐都認不出你。”
“哪兒有那么夸張,哎,我今兒不去鋪子行了吧。”他搬來一張椅子在杜小魚身邊坐下,看著那大肚子笑道,“陪陪我外甥也好。”
兩閑聊一會兒,黃立樹便進去睡覺去了。
杜小魚剛要坐起來在院子里走走,就見一個小廝急忙忙的跑進來,看那樣子慌張的很,差點被一個花盆絆一跤。
那小廝叫大鑼平日里是陪著杜文濤的,趙氏見到他這當兒回來,心里一沉,問道“怎么回事?你不是應該在侯府呆著的,文濤呢?”
大鑼結結巴巴道,“少爺在,在侯府呢,是出了事······”
趙氏臉色立時變了,喝道,“出了什么事?文濤出什么事了?”
杜小魚也緊緊盯著大鑼。
“不不是少爺出事,是侯府的少爺出事。”大鑼一個勁兒的擺手,“但是跟少爺,跟少爺有關系,所以小的回來,回來稟告夫人跟姑奶奶。
侯府的少爺?跟杜文濤一起念書的有兩位少爺,杜小魚忙問道,“是哪位少爺?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快說來!”
“是廷秀少爺,他掉水里了。”
鐘廷秀是文安侯最小的兒子,平日里也是最是得寵愛的趙氏一聽他落水居然跟杜文濤有關,嚇得身子都不由抖了起來,顫聲問,“怎么會跟文濤有關系的?”
大鑼縮著頭道,“小的也不知道,今兒下午少爺跟廷瑞,廷秀,丁家三少爺在一處念書,后來夫子有事要離開一下,就叫他們休息會兒小的本來跟著少爺的,結果丁家三少爺說咱們礙手礙腳,叫咱們這些下人都離遠一些,其他少爺的隨從都走了,小的也不好留下來。小就跟小宋在門外頭說閑話,誰料不出半個時辰就出事了廷秀少爺淹到潭子里去了。”
“那現在廷秀少爺怎么樣?要不要緊?”杜小魚問,“文濤不回來是侯府不讓回來還是怎么的?”
“被救上來了,人還暈著,少爺是自己不肯回來的,其實侯府也不知道中間到底出了什么事。”
杜小魚一聽,忙叫彩屏去準備轎子,趙氏也要跟著去,杜小魚阻止道,“娘在家里等消息就是了,我一定會弄清楚的。”
“你自己小心點。”趙氏想到自己去了只怕也幫不了忙,到時候太擔心杜文濤以至于說出不該說的話,那就更不好了,也便決定不去了,只叮囑女兒注意安全。
到了侯府,起先童氏就迎了上來,“我正想著派人送文濤回去,可是他偏不肯,你來就好了。其實這事也怪不得誰,兩個孩子有點爭執是在所難免的,我已經跟娘說了,文濤性子溫和,肯定是不小心才…
杜小魚聽著心里一沉,怎么這事已經查出來了嗎?聽起來像是杜文濤把鐘廷秀弄到水里去的。
童氏看了看她的臉色,“我是知道文濤是好孩子的,可是娘一向最疼廷秀,相公都比不上的。”話里的意思很明顯,侯爺夫人是責怪杜文濤了。
“真是文濤的錯,我一定會好好教他的。”杜小魚跟童氏都是爽直的性子,她也不拐彎抹角,“只我不信文濤會做出這種事,當時就他跟廷秀少爺兩個人嗎?怎么好好的會爭執起來?文濤他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
童氏拉著她的手在外面石凳上坐下來,“今兒夫子家里有事出去了一趟,讓他們自行安排,后來四人去了云泉池那里,聽丁家三少爺說,今兒夫子問了一道題,文濤跟廷秀都答出來了,但是夫子說廷秀答的更好,文濤就有些不高興。”說著看了杜小魚一眼,“文濤文才武略,咱們家的少爺都比不上,這是難得一次勝過他。”
杜小魚語氣很肯定的道,“文濤不是那么心胸狹窄的人,就算輸一次,也斷不會對廷秀有不滿的念頭。”
童氏對此不表態,到底廷秀是鐘家的人,她總不能胳膊肘完全往外拐,繼續說道,“廷秀可能也有錯,他難得贏了,心里高興,不停的在文濤面前炫耀,后來背對著水池的時候,就被推下水了。”
“啊!”杜小魚驚呼一聲“文濤絕不會這么做!”
這可是明目張膽的謀害人命啊!
“還有另外兩個人呢?他們是真真切切的看見文濤這么做了嗎?”
“廷瑞正好累了,閉著眼睛休息,什么都沒看到,是丁家三少爺這么說的。
”童氏也覺得是一面之詞,可前前后后聯系起來,孩子到底是孩子,也許杜文濤真的因為被廷秀激怒,也許真的會這么做也不一定。
聽到丁家三少爺,杜小魚暗自冷笑一聲,真是物以類聚,果然阮玉把他弄進來是不干好事的,可卻是防不勝防,這可是在侯府呢,這三少爺膽子竟然就那么大!
“文濤他沒說什么嗎?”她站起來。
“只說不是他做的,別的什么都不說。”
童氏接著就把她領著去了一處偏院的堂屋,杜文濤正背對著門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聽到杜小魚了,這才轉過身來。
“聽鐘夫人說你不肯緬來?”她柔聲道。
杜文濤眼睛紅了,他剛才一直憋著沒哭,此刻見到親人,心里的委屈排山倒海,可到底也沒有大哭起來,只拿袖子抹著眼睛。
“二姐,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推廷秀下水。”
“我信你,那你現在可以說了罷?到底是誰推的?”
“他是腳滑了一下摔下去的,丁起高根本沒瞧見,就胡言亂語誣陷我!”
“那你剛才怎么不跟侯府夫人好好說?”
杜文濤咬了下嘴,氣憤道,“丁起高他一來就在夫人面前把事情說通了,我再如何自辯夫人也不愿相信我,只會以為我是一味推脫。”
“但你也不想認罪,就不肯走,是不是?”杜小魚問。
他重重點了下頭。
童氏還是很喜歡杜文濤的,當下問到疑點,“丁家三公子說你不滿廷秀答得比你好,這才想出出氣,我雖然不信,可下人都說是真的,廷秀第一次贏了然后就掉下水了,你要怎么說服別人呢?”
杜文濤猶豫了會兒,“夫子可以為我作證的,只我不想別人知道。”剛才一大群人圍在主屋,他若是當面把這事說了,以后難免會傳出去。
其他二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廷秀念書一向很用功,可是每次都落后于我,他最近為此悶悶不樂,我這次是故意輸他,好讓他高興一些,夫子肯定看得出來的,囡為這個問題,我曾經私底下問過夫子。”他一口氣說出來,有些羞愧,訥訥道,“這事若是讓廷秀知道了,他一定會怨恨我,當我瞧不起他,可我,我只是想以此激勵他而已。”
這樣一顆純真的心,童氏聽了不由極為感動,長嘆一聲,“原來你這孩子是用心良苦,我們都錯怪你了。”
杜小魚笑著抱了抱杜文濤,很自信的對童氏道,“我就說他不是這樣的人,現在你相信了罷?”
“我這就去跟娘說。”童氏溫柔的看著杜文濤,“廷瑞跟廷秀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們的福氣,不過,我覺著,你以后還是不要讓廷秀了。這孩子容易自滿,看他才贏了一次就得意洋洋的炫耀,難成大器,你還是永遠都領先于他才好,這樣他才有一個目標去好好努力。”
“弦繃緊了未免會斷,我倒是覺得廷秀太過緊張自己的成績了,讓他贏一次能增添些信心,何嘗不好?”杜小魚卻有相反的意見。
童氏笑起來,“你說的也有道理,將來咱們養育孩子可要好好交流交流呢。”說罷就找侯府夫人交代這件事去了。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