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這么對你親兄弟的?”李氏厲聲質問道。
包氏在旁邊加柴添火,“是啊,大哥,你怎么能叫衙役抓二哥呢?咱們好歹是一家人,二哥就算有什么不對的,你也不應該這么做啊!叫別人曉得,跟你當眾打娘的臉有什么分別?”
杜顯漲紅了臉,低著頭不說話。
杜小魚起先看到那記耳光已經火上心頭,此刻走上前道,“這關我爹什么事?有人假裝吃壞肚子想訛我們館子的錢,難道還任由他去了?我們只是想抓那個人而已,是他把二叔供出來,二叔的壞話,爹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杜翼斥責道,“大人說話,輪得到你來插嘴?一點規矩都沒有!”
見杜小魚被罵,杜顯抬頭道,“小魚說得沒錯,我并不知道是二弟攛掇那人來館子鬧事,后來被供出來衙役才會拉人··…··”
李氏怒道,“見著衙役拄人你不會攔著?堂兒何時露過面了?他又不曾在你館子鬧過,就算那人供出來,你不會脂他是胡說八道?我看你就是想拉堂兒進牢房!上回沒打死他·你是心里不甘愿啊!”
“娘這話從何說起?”杜顯愣住了,他什么要打死杜堂的?
杜翼嘆口氣,搖著頭道,“你們幾個人把二哥打得鼻青眼腫,他不過是來求你對娘敬些孝心,你不肯就罷了,要不是二弟逃出來,可不是要被你們那些個野蠻親戚給打殘了?”
什么叫顛倒黑白她算領教到了,杜小魚真不想跟他們廢話下去!
趙冬芝在屋里哪兒坐得住,跑出來正巧聽到這幾句話,沖上來罵道,“你們一個個嚼蛆了,嘴巴這么臭!明明他是欺負姐夫老實,騙錢去還他的賭債,說什么孝敬母親·這種屁話你們也聽得進去?真要孝敬,豈會把自個兒的田都拿去賭錢?這樣的人會跑來勸別人敬孝心,你們有沒有長腦子?”
一番話說得李氏幾個人臉皮發青,李氏瞪著杜顯,“你就任由這么個潑婦來罵為娘的?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我懷十個月把你生出來,養大你·你就是這么對待我的?”
杜顯左右為難,他心里并不想再聽李氏的,但是又沒法子說什么狠話出來。
杜小魚這時冷笑一聲道,“二叔被定罪是板上釘釘的事·太婆你就算怪責我爹也是無濟于事的。”
李氏眼皮子一跳,其實她今日來本意是想叫杜顯去縣主那里求求情,耳光打也打了,氣也出了,但也不能這樣僵下去·真把大兒子惹怒了,這事未必辦得成。想到這里,她面色緩和了下,改了語氣,“堂兒到底是你弟弟‘就算他千錯萬錯,也是跟你骨肉相連的,這次做錯了,我會叫他好好改,給你道個歉,你就去求了縣主饒過他這一次罷。”
杜顯露出驚愕的表情,“我如何能幫得了他?”
“文淵他考上庶吉士了,將來是要在京城里當官的·雖說不是你們親生的兒子·可養他這么大總要給你們幾分薄面。”李氏語氣更加柔和,“顯兒啊·娘從來沒有求過你,這次就當幫幫娘罷。”
眼前的臉越發老了,皺紋橫生,杜顯看著李氏,心里五味紛雜。
絕不能放過杜堂,這樣的人一定要讓他得到教訓!
杜小魚道,“縣主大人公正嚴明,不是求求情就能放人的,太婆這話在這里隨便說說也便罷了,萬不能叫別人聽見,惹得縣主大人不高興,誰也保不住會出仟么事兒。
李氏臉色立時變了,盯著杜小魚,避話竟是在威脅她不成?
那李源清跟林嵩來他們家辦除籍的事時,也曾說過相似的話,叫他們不要去招惹大兒子一家,這些時日她也確實不敢有任何動作,就算沒有李家京城的背景,光是富豪林家都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
所以,要不是為了杜堂,她也不會來!
可是此刻被自個兒孫女如此警示,她心里不是滋味,陰沉沉道,“小魚倒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不敢,我只是實話實說,二叔詐騙的不止一家,到時候那幾家人都會到衙門指證他,若是放了人,縣主大人如何對那家人交代?”
包氏不屑的撇了一下嘴,“你懂什么,在這里嘰嘰喳喳的,那幾家人還不容易打發嗎?只要給錢,有什么不成的?”
杜翼卻皺了下眉,問杜顯,“大哥,是哪幾家你可知道?”
原來他們還不知道這個事情,可見在衙門并沒有打探出什么來,杜小魚這下放心了,只要杜顯不動搖,杜堂是吃定板子了!
杜●▲搖頭,“我不曉得。”
“大哥,你還瞞著干什么呢?到底是我們兄弟,你就不能幫一幫?”杜翼很是焦急,“聽說過幾天就審理了,娘都吃不下飯呢!”
杜小魚在旁觀察,杜翼這個人不顯山露水的,倒真不清楚他是什么樣的人,不過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不然真看重親情,這些年也不會從沒來過他們家一趟。而聽說李氏的田主要都是他在管理的,可見在家里的地位很高,但她感覺,他應該沒有給杜顯說過任何好話,不然李氏的態度也不會一貫如此了
趙冬芝已經沒有耐心了,把黃立樹兩兄弟叫出來,指著李氏幾人道,“姐夫幫不上忙,你們別想逼他,現在好走了,別叫我們趕你們出去!”
李氏嘴唇抖了兩下,“顯兒,你真不愿幫你弟弟?”
杜顯閉了閉眼睛,想起杜堂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默默嘆了口氣,杜小魚見狀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句話,他臉色大變,喝道,“當真?”
杜小魚點點頭。
“畜生!這畜生死了才好!”杜顯嘶聲道,一跺腳轉身走了。
李氏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但也明白杜顯肯定是不會伸手援助的,當下氣得一個勁兒的捶胸。
“快走吧,還杵在這里干什么呢!”趙冬芝趁機趕人。
杜顯走了段路停下束,肩頭聳動。
杜小魚走過去一看,發現他竟然在流淚,不由大驚,“爹,你怎么哭了?”
“小魚啊,爹對不住你,你遇到這種事,差點死了,竟然也不愿意告訴爹,爹是太沒有用了啊!”他抹著眼睛,“只以為你是不小心摔河里,卻不曾想是那畜生······”
“爹,不是你沒用,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杜小魚忙解釋,壓低聲音道,“我跟二哥是怕娘擔心才不說的,爹你又藏不住事,被娘看出來,這可怎么辦才好?這次實在是怕爹又心軟,放了那個混蛋,我才會說出來的。
爹,你不要往心里去,在我眼里,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了!”她上前用力抱住杜顯的胳膊,“爹,我曉得你會保護我們的,只要爹在身邊,我們什么都不怕!”
杜顯撫著她的頭,嘆一聲,“我算是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以后他敢再來咱們家,我頭一個把他打出去!”
“爹,還是要記得別告訴娘哦,省得她堵心。”杜小魚提醒道。
“好,咱們走#吧,想那些烏七八糟的事了。”
兩人進了堂屋,趙氏道,“他們怎么說?”
“不管他們,是二弟咎由自取,打板子就打板子好了!”
難得的理直氣壯,對于親人,他總是顯得有些軟弱,趙氏驚訝地看他一眼,沒有再說什么,低頭納著鞋底,兩個孩子長得很快,一年就要換幾雙。
趙冬芝稍后也領著兩個兒子進來了,得意洋洋,“給我趕出去了,姐,你以后別怕他們,有我在,看誰敢欺負你!”
趙氏無奈,剛才攔也攔不住,聞言斥道,“別胡說八道。”
杜顯原本以為自己會像往常一樣尷尬,可這會兒卻沒有那種感覺了,那幾個親人比起眼前娘子的妹妹,兩個外甥,仿佛遠了好些。
是啊,都不如他們來得親!這些親人除了帶給他無休止的痛苦外,還能帶來什么呢?
見杜顯沒什么反應,趙冬芝更高興了,看來姐夫已經完完全全站在了姐姐一邊!以前還擔心他會向著他那個娘呢,以后可沒有后顧之憂了!
李氏沒有法子,在杜顯那里沒有得到任何幫助,只得使銀子柱那些個衙役手里送,結果真真是扔到大河里,連水花都沒有看到一點,別說放人了,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來。
過了幾日,縣主審理杜堂,大夫,張輝三人的案子,張輝因為作證的關系從輕發落,杜堂跟那大夫就慘了,一人被打了三十大板子,還勒令交出騙到的銀子,杜小魚的館子的損失自然也在里面,共賠到六兩銀子。
杜堂被打得皮開肉綻,慘叫不止,那大夫也好不到哪兒去,兩人走都不能走,都是被人抬回去的。
李氏當日也去衙門看審,那目光能在杜小魚身上戳出個洞來,她自是不當一回事,做得出就當得起,杜堂完全是自作自受!
這事過后,沒有人再來門口鬧,客云來的生意又好起來,每日忙忙碌碌,一眨眼便是到黃曉英出嫁了。(。
(第三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