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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花苜蓿春天種下去,秋天便能收割,家里又新添了兩畝田,杜小魚花出去十兩銀子,感覺手頭又有些緊。
萬老爺已經讓人打探過商隊的行程,那幾個偶爾會販賣兔子的商隊都是在月初十日的時候進齊東縣,一般逗留三天離開,所以打算月初去一趟,那么到時候又得花錢。
她蹲在房里的小木柜前發呆,這段時間買賣兔肉兔皮如今倒也存了些銀子,不過也只剩四十多兩了,而望月樓那邊再過一年合約便會到期。看這朱管事的嘴臉,恐怕毛綜也有些不滿,那么想再續約的話,肯定要降價。
看來想出一個新的吃法勢在必行。
杜小魚把柜子門關上,跑到堂屋里找趙氏。
杜黃花也在,正給一件兒月白色的小衫子繡花。
“這小桃子繡得真好,看著嘴都饞了。”趙氏點著那嫩綠葉子襯著的粉紅桃,“旁邊再繡一個,成雙成對才好呢。”
趙氏懷上孩子有四個多月了,肚子已經微微隆起,杜黃花給做了不少小孩兒的衣服,春夏秋冬都有,最近也常常來,母女倆之間似乎比以前還要親密些。
杜小魚拿起桌上的酥油餅遞過去,取笑道,“娘,小心你口水滴下來,餓不餓?要不我煮碗面給你吃?”
“真當我是豬呢,才吃過的。”趙氏斜她一眼,“窩在你房里干啥呢?你姐難得來的,不陪著說說話,成天的往錢眼里鉆,黃花,你還知道啊?她又買了兩畝地種草呢,咱們村里可是頭一人。”
杜黃花微微笑道,“就讓她弄去吧,誰不曉得她主意多。”
“就是,娘只管生下弟弟妹妹來,到時候我保準幫你養得白白胖胖,養到娶妻嫁人都行。”杜小魚拍著自個兒胸口。
“哎喲,還要你給我養孩子。”趙氏忍不住笑起來,“你這孩子就是會說大話,我問你,以后你不得嫁人,還想一直待在家里啊?”
這個……她真沒考慮過。
杜黃花道,“小魚以后掙大錢,錢給娘就是了,她在不在家又有什么關系?”
杜顯聽了大笑著走進來,“咱們黃花如今也會說話了,這話說得多好,小魚啊,以后嫁人了掙到錢,一定要記著送娘家啊!”
幾個人笑成一團。
杜小魚直抽嘴角,“誰跟你們說這些!”作勢要走。
杜顯一把拉住她,正色道,“別走,爹還有事問你呢,剛才幫送鹵兔肉的張家小兒子回來了,跟我說望月樓的伙計不像話,罵罵咧咧給他臉色看,要不是收了咱們的錢,他早就轉頭走了,還說以后再也不想幫咱們送,這到底咋回事?”
這望月樓真真是可惡!
做事越來越過分,杜小魚冷笑一聲,“如今瞧著別家兔肉賣得便宜,他們心里不得安生,覺著吃大虧了!不想要就直說,搞這些惡心人的手段!”
杜顯嘆口氣,“原來是這樣,不過也不怨他們,誰都想多賺些,當初是看賣兔肉的人少,他們才簽了兩年,誰想到一下子多出這些來。”
“我曉得,剛才也正想說這事呢,咱們的鹵味確實不算好,到底是自己琢磨出來的,不比有些人有秘方,而腌兔子雖然好吃,但沒多大特色,過年哪家不做些臘味,是不?咱們得想個別人沒有的出來。”
聽完這話,三個人都陷入沉默。
好半響,杜顯道,“要不讓他們酒樓弄那什么撥霞供?”
“對咱們又沒好處,撥霞供只要生兔肉,他們更有理由壓價了。”杜小魚撇撇嘴,“除非咱們自個兒開飯館。”
這個是不現實的,他們在縣里沒房子,而且開飯館的投資得好大一筆錢,最主要的是,杜顯夫婦肯定不會放棄那幾畝地。
杜黃花這時張了張口,好像要說什么,但又拿不定主意。
“姐,你有什么好提議?”杜小魚瞧見了忙問。
“也不是,我只是想起小時候姥姥給我說的熏豬頭肉,聽上去好像很好吃,姥姥說以前太姥姥經常做的。”
熏豬頭肉,熏肉嗎?
杜小魚眼睛一亮,期待地看著趙氏,“娘,那你會不會做?咱們做熏兔試試看。”
趙氏搖著頭,“沒聽黃花說呢,是你們太姥姥會做,我娘那會兒也經常跟我念叨,說很想吃,不過家里那會兒那兒有條件做?不像你們太姥姥,她以前也是個富人家的女兒,家里有一百多畝地,你們姥姥小時候日子可是好過的,后來發大水娘兒倆才流落到南洞村。”
居然還有這么一段歷史,杜小魚問,“那姥姥就沒有告訴娘怎么做嗎?她既然心心念念想吃,肯定是曉得怎么做的。”聽說外祖父早就去世,外祖母一個人撫養大三個孩子,自然沒有錢吃肉了。
趙氏仔細想了下,“倒還有些印象。”
杜小魚大喜,“娘,那咱們來做吧!要些什么東西?”
其他二人笑她急性子。
時間就是金錢啊,當然要抓緊,等天再暖些就不好試驗了,杜小魚不理,只拉著趙氏問東問西,第二天就跑縣里去買了一些藥材,鹽等東西。
熏肉用多種藥材熏制才會更加美味,聽她娘不甚清楚的描述,她判斷出應是有茯苓,當歸等幾味。
她喜滋滋走出藥鋪,但很快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了,綠翠那件事一直沒有弄清楚,借這個機會她得會下容姐才行,于是掉個頭往紅袖坊而去。
容姐恰好在,見到她來便是沒好話。
“可是你那倒霉姐夫死了?”
“你死他都不會死,放心好了。”杜小魚把手里東西往柜臺上一擺,“我是從萬府過來的,知道我去找誰了嗎?”。
容姐狐疑的看著她。
“我去找綠翠了。”她眼睛微微瞇起來。
容姐臉色稍稍一變,手臂抱到胸口來,“找那小蹄子作甚?你姐又不在萬府了,難道還想她去伺候不成?”
“不然,我不過是把綠翠帶到萬太太面前,問她一件事罷了。”她身子往前湊了些,“你曉得我問她什么了嗎?萬太太現在可生氣呢,說有些人不知輕重,只以為萬府是她的地方,什么都敢混來……”
“你!”容姐鐵青著臉,“你敢去打攪師父?你算什么東西?”
“萬太太可是個明事理的人,我為什么不敢去?有些人做賊心虛自是不敢去的。”
容姐瞪著她,一時回不上話,心里七上八下的,白家的事還是那日崔氏過來萬府求見萬太太,又要見杜黃花她才曉得的,她把杜黃花當做對手,自然特別留意,便專程去打探,得知白家有個身體不好的兒子,似乎想跟杜家結親。
她便想促成這件事,讓杜黃花做個寡婦也好,所以在門口聽見綠翠說白蓮花要見杜黃花的時候便注意了。
只沒想到杜黃花竟不肯見,她隨之想了個法子出來,利用綠翠的弱點替她辦事,假借杜小魚之名騙杜黃花去縣大門,她本想跟著去偷聽二人的談話,也好了解下情況,誰想到只是晚一步,就見一輛馬車直接載著人跑了。
但是后面的發展倒是樣樣順她的心意,杜黃花真的嫁去了白家,她只覺狠狠出了口惡氣。
可杜小魚哪兒想得到這些事,憑容姐現在的反應,只能斷定她定是跟那事脫不了關系,不管如何,這仇是結上了,以后慢慢報便是。
“要我是你的話就自個兒去萬太太坦白吧!”杜小魚說完一句便提起東西走了。
留下容姐滿心的擔憂與憤恨。
現在該回去了,杜小魚走出門外抬頭看了下天色。
往縣大門口一路上都是小攤子,有測字算命的,有賣風箏的,有替人寫字的,還有賣畫的,她便是被一些畫吸引住了目光。
眼前一派姹紫嫣紅,像是把春天搬入了畫中。
那些花兒生機勃勃,搖曳多姿,如同從園子里剛剛摘下的一般鮮活。
周圍也有好多人要買,杜小魚擠進去正要問畫的價格,才發現這個攤主奇怪得緊,明明身材嬌小,卻偏偏穿著身灰不溜就的肥大衣服,頭上圍著一圈灰色的布,臉只露出來半張。
“這畫多少錢?”不過攤主再怎么怪跟畫沒有關系,她想買兩副掛在堂屋跟趙氏的房間里,看著心情也愉快嘛。
攤主微抬起頭,甕聲甕氣道,“二十文錢一張。”
目光跟杜小魚對了個正著,杜小魚伸手指著她,半響說不出話來,那雙眼睛她自是熟悉的很,眼睛的主人她更是厭恨的不得了。
竟是白蓮花!
她怎么跑到縣里來賣畫了?
白蓮花沖她笑笑,又殷勤得招呼人買。
不過一斤豬肉的價格,這畫委實賣得不貴,而且從外行的角度來看,杜小魚覺得畫中功夫一點也不比那些名家差。
十幾幅畫一會兒就賣得精光,甚至都有人要她明兒再來賣,約定了幾幅。
白蓮花滿口答應,收拾好攤子,四處瞧了眼,又把頭上的布包包好,這才對杜小魚小聲道,“你有話問我是不是,咱們回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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