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伙計沒蹤影了,杜小魚低頭拿筷子扒拉著香干。
一二三四……總共還有四十五片,每片十文錢,算上之前每買五片送一片的承諾,還是能賣四百文錢的,收益跟杜黃花繡一個月東西差不多,對此杜小魚還是挺滿意,畢竟香干這種東西成本低,以后再做再賣,更何況,望月樓那邊還有一筆生意在等著呢!
“一會要是那掌柜想要做法,該怎么辦?”杜小魚小聲問杜文淵。
“看情況。”杜文淵言簡意賅。
等于沒說,杜小魚自個兒估算了下,要是掌柜非要方子而不是只進貨的話,那價錢可得提高點兒,這相當于買斷別人的財路,不知道要五十兩合不合適?她想著心怦怦直跳,五十兩啊!那絕對是一筆巨款,要是爹跟娘看見了不得笑得嘴巴都合不攏!
哼,還劉夫子的那點錢還算什么?良田也能買下十畝了!
她越想越高興,嘴角翹得老高。
那伙計果然又來了,這會兒沒講廢話,直接拿出四百文錢買下全部剩下的香干。
望月樓在飛仙鎮最熱鬧的中心地段,杜小魚之前也見識過,確實是氣派,足足有兩層高,每層都在檐下掛著金紅燈籠,讓人看不到都難。進進出出的食客也都穿著綾羅綢緞,像他們這樣打扮的一個都沒有,所以也招惹了些目光。
伙計也不想讓人見到他們,領著從側門去了里間。
“老爺,人帶來了。”他態度恭敬。
屋里只坐著個半百老頭,方臉,短須,長了個酒糟鼻,紅通通的,看著本來很嚴肅,但見到他們立時就笑起來,“請坐,請坐,”說著一瞪伙計,“還不給搬椅子?一會兒出去讓人上茶來,要好茶,別怠慢了客人!”
伙計自然聽從,稍后就出去喊茶了。
“你們是姐弟三個吧?”那人笑瞇瞇道,“別客氣,坐。”
三人施禮后方才坐下。
杜小魚仗著自個兒是小孩,開口就道,“掌柜你姓什么啊?”
“老夫姓毛。”那人全名毛綜,笑著道,“小丫頭倒是活潑,喜歡吃糖嗎?”說著指了指旁邊兩個小碟,里面裝著瓜果點心,五顏六色的很是誘人。
怎么都喜歡拿糖哄小孩,杜小魚本不想理的,后來一想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得了解了解這時代到底有些啥小吃玩意兒,就跑上去抓了幾把放自個兒兜里,留著等回去慢慢研究,反正小孩子要什么面子,她越發覺得人小的好處了,耍賴調皮都可以輕易被原諒。
杜文淵瞟她一眼,沖毛綜歉意道,“我家妹妹不懂禮數,毛掌柜見笑了。”
毛綜撫著短須,“沒事,是老夫叫她拿的,真喜歡全拿去也成。”
杜小魚還真想拿了去,指不定能在村子里賣些錢呢,但想想賺那些小屁娃的口水也拉到了。
“毛掌柜這次叫咱們來想必是關于香干的。”杜文淵起了話頭。
“好,快言快語,老夫就喜歡你這樣的。”毛綜正想著怎么開口,沒料到對方先提了出來,想著也就是三個小毛孩子,要把香干的做法套出來還不是簡單得很?大不了花些銀子買了,就這樣的窮人,估計給個五兩銀子就高興地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毛掌柜嘗過這些香干嗎?”杜文淵問。
毛綜笑了笑,“倒是嘗過一塊,剛才我那表侄在你們那兒買了五塊。”
原來那年輕公子是這人的表侄啊,杜小魚無語,說買去孝敬爹娘的,結果原來去孝敬表舅了!
“那毛掌柜是不是想在咱們這兒進貨?”杜文淵挑眉道,“咱們這香干確實也適合在酒樓用,不止可以鹵著吃,還能搭配各種菜炒著吃,若是毛掌柜買了,相當于可以推出多種新的菜譜,讓食客嘗嘗鮮,那是別的館子絕沒有的。”
毛綜臉色稍變,這少年一語中的,把他的想法絲毫不漏說了出來,他確實在吃過香干后贊嘆不已,也想到可以用于多種菜肴。有些商人之所以能成功全在于眼光獨到,他就是看到了香干的價值,可這少年也一樣看出來了!
“雖然是這樣想過,可這香干到底普通了點,也就是靠著香料提味,要不是在我這望月樓,恐怕這價格也沒什么人愿意吃。”
杜文淵聽了一笑,“飛仙鎮可不止望月樓一家酒樓,聽說百福樓的生意也是很好的。”
百福樓是望月樓最強勁的對手,毛綜聞言頰邊肌肉跳了跳,最近那邊出了新的菜式已經拉去一些客人,所以他才對香干有那么濃厚的興趣,而這個若也被百福樓搶走,那么他的生意指不定又要受到影響,但這些臉上可不能表現出來,他微微哼了聲,“百福樓算什么,老夫這酒樓開了五十年了,它不過才一二十年。”
說到根基,確實望月樓要穩固些,達官貴人多半還是愿意來這里。
杜小魚聽他們二人唇槍舌劍,插嘴道,“二哥,天都晚了,掌柜到底買不買啊,不買的話咱們回家了!”
杜黃花一直沉默著,有這兩個能言善道的弟弟妹妹,根本就輪不到她發揮作用,只笑著看杜小魚,這鬼靈精啊,以前真看不出能變成這樣。
毛綜見他們要走,忙道,“小丫頭急什么,”又喊,“怎么還不上茶!”
伙計應聲進來,給四人上了茶。
很香,杜小魚端了喝一口,還真是好茶呢,平日里可絕對喝不到。
“我也知道望月樓是最好的,不然也不會跟伙計來。”杜文淵決定不再繞圈子,反正能點到的都已經點了,“掌柜要是想進香干的話,咱們賣給別人是十文錢一片,買五送一,不過賣給毛掌柜的話肯定是要便宜點的,您看六文錢一片怎么樣?”
這也叫便宜?毛綜眉毛抖了下,咳嗽幾聲道,“你們小家小戶的做這些東西也不容易,別說田里也常常要忙,不如這樣,把這香干的做法賣給我如何?也省得你們一趟一趟跑了,這到底也不是肉,總歸價錢會下來的,”他伸出五個手指,輕描淡寫像在打發叫花子,“就五兩銀子吧。”
五兩?杜小魚差點把茶碗砸地上!
她可是想過賣五十兩銀子的好不好?五兩也太廉價了吧?這可是買斷財路啊!
“那不行,不賣!”她拍著桌子叫道。
這小丫頭脾氣不小,毛綜心想。
杜文淵解釋道,“妹妹也是看我們做這些香干辛苦,所以才這樣的。”
杜小魚順桿子往上爬,點頭道,“是啊,掌柜,我姐跟二哥多累啊才做了那么點出來,你居然才出五兩銀子,我們今兒才賣了那么一會就賺了四百五十文錢呢,要是天天出來那五兩銀子還不是一會會兒就賺到了,誰稀罕你那點兒銀子!不賣了,姐,二哥,咱們走!”
杜文淵一把拉住她,“小魚,掌柜說得也不錯,咱們田里要忙,哪兒有那么多工夫做香干再來鎮上賣……”
“誰讓他不誠心。”杜小魚打斷他,撅起嘴道,“他不要,別個要的人多著呢。”
“掌柜您看,咱們家小妹不肯賣,我也坳不過她。”杜文淵頗為無奈的語氣。
毛綜嘆口氣,“看你們也不容易,我再加二兩,怎么樣?”
“加二兩?”杜小魚哼了聲道,“五十兩,不買拉倒!”
真是獅子大開口,毛綜才發現這姐弟三中間,這個小毛丫頭居然也不能小看!他搖著頭,低笑幾聲,“五十兩?小丫頭,你可知道五十兩能做什么啊?良田都能買個七八畝!你這點東西能值五十兩?我出這么多銀子還不如買別的呢!”
“是我家妹妹胡亂說話,掌柜您別介意。”杜文淵打圓場,“但七兩也確實太少了。”
毛綜又抬頭仔細打量他們一眼,看來初開始真估計錯了,這三孩子根本不好對付,就想了想道,“看你們也確實想賣,這樣吧,十兩銀子,不能再多了。”
“二十兩。”杜文淵這次明確得說了價格,又回頭看杜小魚,“這樣行不行,小魚?”
比她預想得還是差了三十兩,杜小魚不滿,可看到他眼中的暗示,她還是決定相信杜文淵的判斷,便很是不高興的扭了扭身子,配合他道,“二哥說賣就賣吧,反正我覺得還是少,他要是不買咱們就回家去,趕明兒做了再來鎮上賣。”
見毛掌柜不表態,杜文淵提起包裹,拉著杜小魚跟杜黃花就要走。
毛綜知道這是他們的底線,他算來算去,二十兩雖說比他想得要多,但也著實不貴,而香干這新東西放酒樓賣的話,這點錢很快就能賺回來,應該說這價錢出得恰到好處。他反復思量,終于在杜小魚他們要跨出門口的時候喊道,“好,我買了!”
四錠五兩重的銀子很快就捧到杜小魚面前,她愛不釋手摸了會兒,往常都是一串串銅錢,哪里有這實打實的銀子可愛!
而收了銀子自然就要把做香干的方法說出來,杜文淵告訴毛綜后三個人就歡歡喜喜得離開酒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