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菠菜是最好吃的,杜小魚看杜黃花忙得團團轉就自告奮勇來蔬菜地拔菠菜。
現在這個季節還有不少選擇,到了冬天可就慘了,只有大白菜大青菜,可不像在未來有反季節性的蔬菜,她挑了半菜籃子正要準備回去,轉身的時候卻被人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幸好下盤穩才幸免于難。
“誰推我!”她心里那叫一個火大。
“是我推的,怎么樣?”鴨子般的聲音。
杜小魚定睛一看,是個比她稍高一點的胖男孩,臉很陌生,她反正不認識,就瞪著他問,“你干什么推我?”
“我娘說的,你是個小賤人!你姐姐是個大賤人!”那男孩指著她罵,黑紅的臉圓圓的,咧開嘴的時候露出缺掉一顆門牙的牙齒。
罵她姐妹倆賤人的在北董村也就只有邱氏了,杜小魚上上下下打量他,冷笑起來,果然是娘兒倆,長得倒挺像!她磨著牙齒,“我看你是有娘生沒娘養,跟個死豬一樣還敢罵我賤人?是不是想死啊?”她可不怕那屁丁點大的孩子。
男孩叫石冬,是邱氏的小兒子,平常邱氏疼得跟什么似的,他仗著他娘的蠻橫,在鄉里也經常欺負別家小孩子,哪里想到杜小魚竟然敢反罵他,當時就愣住了。
杜小魚見他傻不拉幾的忽地想到家里還等著菠菜,就抬腳往前走。
誰料石冬大叫一聲,猛得往她沖過來,肉呼呼的手直往臉上錘,看架勢是要恨恨揍她一頓。
杜小魚皺起眉,沒等石冬的手招呼上來,一腳就踹在他肚子上,石冬長得胖,哪里經得起她精準的踢蹬,連著退了好幾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是他又不甘心,到底肉長的多,摔一跤也不太疼,爬起來又再次沖上來。
真是想死了!
杜小魚暗罵道,微一側身躲過石冬的攻擊,轉到他后面又抬起腳,這回是用盡全力踢在他屁股上。
石冬直往前奔了好遠,但還是沒有抵消掉那股力道,噗一聲摔了個狗啃屎,疼得哇哇哇大哭起來,聲音十分凄慘。
哎,沒一點骨氣,杜小魚見他哭了忍不住搖搖頭。
“你,你敢打,我,我……嗚嗚嗚……好疼啊……”石冬一邊爬一邊大哭。
杜小魚走近幾步一看,只見他滿嘴的血,原來不小心把上邊另一顆門牙給磕掉了,她嚇一跳,想起邱氏兇狠的臉,心道要是這會兒被邱氏追過來可不得了,她只是仗著自個兒靈活外加一些打架技巧才能欺負這小男孩的,可是邱氏那蠻牛,她人還小肯定打不過,立馬飛也似的逃離了作案現場。
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她把扎辮子的帶子給解掉,頭發弄弄亂,然后還把衣服扯破了洞,嚎著就進了屋。
杜黃花聽到她聲音,再看那樣兒忙上去問,“怎么了,拔個菠菜弄成這樣?”
“姐,剛才邱氏的兒子想打我!”她撲到杜黃花懷里抽著鼻子,“把我衣服都扯破了,要不是我逃得快可要被他打了呢!”
“什么,敢打你,他人呢?”杜黃花大怒,邱氏她能忍,只要不動手,可現在她那兒子都敢來打自個兒妹妹了,她自然忍不下來。
杜小魚假裝很害怕得道,“他追我的時候好像,好像摔了一跤,后來就沒追上來了。”
那邊趙氏在里面早已聽得清清楚楚,幾步就走過來,拉著杜小魚往外走,“跟我去找邱氏,上回沒找她算賬還真把咱們當軟柿子了,這起頭可不能開,這次忍了難保還有后面,黃花,你也別怕她,娘大不了跟她拼命!”
“娘,別去她那兒啊,咱們打不過的,還不如找村長呢!”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去到邱氏那里只會成就一場暴力事件,誰輸誰贏可說不準,最好的辦法就是找村長擺平,雖說他跟邱氏是親戚,可杜小魚從聽到的八卦推測,這村長小事上絕不含糊,不會為那么點事黑了自個兒名聲,“不是說村長大么,肯定能管那個壞蛋的!”
杜黃花此時火氣也降了些,她向來不喜歡打架,也說道,“是該讓村長評評理,總不能老護著自個兒親戚!”
確實杜顯跟杜文淵都不在,正要打起來占不到一點好處,趙氏權衡之下也點頭同意了。
北董村村長的房子果然是漂亮的,跟她那個地主祖母的都差不了多少,也不知道撈了多少銀子,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向來是猴子稱大王,杜小魚暗自感慨,看看,都有好幾個下人呢,穿得也好,估計家里良田也是存了很多的。
跟著一個婆子進了院子,杜小魚第一次見到了村長。
村長姓甄,在這個位置已經坐了二十多年,人長得高高瘦瘦跟竹竿似的,兩只眼睛細長細長,眼珠都快要看不見,站在那里風一吹就能飄走,見到趙氏帶著倆孩子過來,吸了口煙輕描淡寫問道,“有啥事?”
“村長您得好好管管邱氏了,今兒在咱們家蔬菜地里,她那兒子竟然要打咱們家小魚!”趙氏極為憤慨。
村長一笑,不當回事,“小孩子家家開玩笑也當真。”
“怎么不能當真,真要把孩子打傷了怎么辦?”趙氏怒道。
村長看看杜小魚,“現在也沒傷,不過我會說說她的,你們鄰里之間還是和睦點的好,別為些孩子間的小事傷了和氣,讓我這個村長也難做……”正說著,就聽外面一聲嚎,“表舅,你要給我做主啊,杜家那小賤人打傷了我們家冬兒!”
時間剛剛好,正是邱氏帶著石冬來了。
她見到趙氏跟兩個女兒也在,立馬就愣住了,但片刻又齜牙咧嘴,“好你個趙氏,自家孩子打傷人還跑來先告狀!”她一拉石冬讓村長看,“表舅,你看看,冬兒牙齒都被打沒了,就是這個小賤人干的,今兒我非得報仇不可!”她氣勢洶洶得瞪著杜小魚,剛才尋到她家去了,發現沒有人,她后來覺得自個兒這回占足了由頭便想請村長借此來教訓教訓那一家子,結果卻來晚了。
杜黃花在旁邊皺著眉,冷冷道,“你好歹說話要人信,我們家小魚那么瘦弱,打得過你兒子?你兒子是紙人扎得啊?”
邱氏聽了直跳腳,“好啊,還詛咒我們家冬兒,我跟你拼了!”就要上去打杜黃花。
在這瞬間,杜小魚拔高了音量道,“剛才村長說不要為孩子傷和氣,可是邱氏要打我姐哩,村長您怎么不說話了?”
再不說話可就真被一個孩子抓到話柄了,村長一敲手里的煙斗,喝道,“都給我消停消停,也不看看在哪兒就撒潑?”他對這個表侄女也是頭疼得很,常給她惹事,沖杜小魚笑笑,“哎喲,這孩子乖巧,我看也不像能打冬兒的,這事就這么著吧,誰也別怪誰了,以后都把自個兒孩子帶帶好。”
從兩孩子體型上來看,真不可能,石冬的性子村長又豈會不曉得,說被那小丫頭欺負了誰也不會相信,這回怕是被哪個粗野的大孩子打了,邱氏借機要推在杜家身上,村長雖說向著自家人,可也不會做太明顯的事被人抓了把柄。
結果就等于誰也沒犯錯,其實這就是杜小魚最初想得到的,畢竟她確實把石冬的牙給磕沒了,不過能利用的都得利用,她回頭沖那流著鼻涕的男孩做鬼臉。
石冬看到杜小魚還對他做了個踢屁股的動作,立馬又哭起來,指著大喊道,“娘,你干什么不打她啊,她是個壞蛋,嗚嗚嗚,你干什么不幫我打她,不是說她們都是賤人,活該被打么,娘你快去打啊……”
村長一聽臉都黑了,這個侄女果真不像話,立刻就痛斥了幾句,讓著給趙氏母女道歉。
邱氏見村長真發火了,只好不情愿得低了頭。
可趙氏心里很不痛快,這事基本沒有得到任何解決,那兩人到底是親戚,皮不癢肉不痛的道歉有個屁用,她氣咻咻得帶著杜黃花姐妹倆轉頭就走。
晚上杜顯跟杜文淵聽到這事也是很來火,杜顯叮囑杜小魚再也不要一個人出門,而杜文淵聽到石冬磕掉門牙時就往杜小魚看了眼,笑了聲道,“小魚倒是運氣好,毫發無傷的,娘也不要太氣了,你想想,那邱氏最近好似很倒霉,每回都沒撈到好處,可見老天有眼呢。”
趙氏一想還真是,就笑起來。
杜小魚在桌底下撥著手指,杜文淵的目光像能看透人心思似的,這讓她不太舒服。
吃過飯后,杜黃花就去洗碗了,杜小魚拿著吃剩下的飯菜喂雞。
“都長胖點啊,過年能殺了吃咯。”她笑嘻嘻得恐嚇著它們為樂,“不然多生點蛋,小白啊,你不能偷懶啊,不然第一個就殺你,小花,你要下點雙黃蛋出來就更好啦,還有你,早上不準打鳴,聽到沒有,不然頭一個殺你……”
杜文淵在后面聽得忍不住笑,看了會兒就悄悄回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