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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陶氏想回娘家,林老太有此不高興,攢饋地道:“如今天氣失熱,路上多有不便‘等入秋以后再說罷0”然后又嘆了口氣:“你是前年才去的吧?說起來‘你大嫂和二嫂也很多年沒回家了。”言下之意便是‘三個媳婦兒‘那兩個大的都沒回娘家!陶氏這個小的怎能搞特殊呢。
陶氏心里暗恨,這怎么能比呢?那兩個不回娘家!是因為娘家離得遠,總不能因為兩個娘家遠的嫂嫂不回娘家‘就叫她這個娘家離得相對比較近的也不回吧?否則照這樣說來,林玉珍更不該經常往娘家跑。于是包了一肚子的氣回了房,叫林謹容去陪她說話解悶。
“我們去不了‘就讓龔媽媽去一趟罷‘帶點舅母最愛吃的李子去‘想必舅母和姐姐也會很高興的。”林謹容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到底這最后一面也還是見不著。
吳氏去世的消息是在七月末的一個午后傳來的!陶氏當時就哭出聲來,緩過氣之后‘就往和樂堂去‘無論如何她都得去這一趟。
林謹容先派人去通知林慎之回家,然后吩咐人收拾行李‘荔枝有些遲疑:“姑娘,不知老太太許是不許?”
“應該能去吧?”林謹容這時候才有些不確定。當年吳氏去世‘陶氏的確沒能得到允許去清州!她自然也沒能跟了去,去的是林三老爺和林慎之。但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以陶氏現在的情形不能隨意去娘家省親可以理解可是長嫂兼長女的婆婆沒了‘想親自去吊喪是在情理之中的。林老太爺和林老太太沒有理由拒絕。
荔枝嘆了口氣:“始娘‘奴稗說的是您。”
林謹容沉默地坐了下來‘片別后‘她起身往和樂堂趕去:“你們收拾著東西,我去看看。”
陶氏正對著林老太抹眼淚:“雖然早就知道不好了,但時好時壞的,沒想著突然就沒了口嫂嫂她待我一直很好‘待阿音也是沒有可挑剔的……”
林老太和周氏等人都忍不住同情地嘆了口氣:“陶大太太是個好人還這么年輕呢,你要想得開……”
不勸還好‘這一勸‘陶異忍不住就哭出聲來,林謹容趕緊上前扶住她,低聲勸慰0
林老太太年紀大了‘同情歸同情‘卻是不太喜歡有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特別又是為了這種喪事她覺著晦氣‘便微微皺了眉頭:“要去就趕緊收拾東西去罷。”又吩咐周氏:“好生準備一份喪儀不要怠慢了。”
陶氏盛激地謝她:“媳婦這就回去收拾東西。”
林謹容忙低聲道:“祖母,讓我陪著母親一起去罷?”見林老太一雙昏黃的老眼探究地橫過來‘忙垂了眼睛小聲道:“舅舅、舅母一直待我極好‘母親傷心成這個樣子七弟還要跟了去‘我怕沒人照顧他們。”
林老太沉默片別,朝她微不可見地擺了擺手,算是同意了。
當天晚上‘就有吳家派人過來問‘林家準備什么時候去清州‘要不要一起出發。接著陸家也派了人來‘說是準備使人去吊唁‘問他們什么時候出發!要和他們一起走。
陶氏悲傷的同時,又覺得安慰,對著林謹容流淚回憶了半宿她未出嫁前和吳氏的一些往事‘說到啼噓處不由傷心之至:“這輩子我就沒見過幾個待小姑這么好的嫂嫂,因因,好人不長命‘好人不長命啊!”
林謹容紅了眼睛‘無言地撫著陶氏的背。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陶氏就腫著眼睛起了身‘領著兒女去和林家二老辭別‘然后登上了馬車前往清州。行到城門前‘天色也不過微明!城門還未開啟,青石墻上露水瀝瀝‘林三老爺一邊使人去打聽什么時候才開城門‘一邊去問陶氏:“是和吳家、陸家約了在這里會面的么?怎地還不見人來?這天兒這么熱‘也不知道早點出門。”
陶氏心情不好,淡淡地道:“反正城門也還沒開!等等也不會怎樣。”
正說著,就見晨光里一張馬車駛了過來,停在林家車前‘一牟人利落地跳下了車‘走到車前行禮:“外甥給舅舅、舅母行禮。請節哀。”卻是陸緘。
林三老爺頗有些驚奇:“呀呀‘怎會是你去?你祖父讓你去的?不讀書了么?”
陶氏見了他‘心情就有幾分好‘便道:“怎么就不能是他?按我說‘他去很合適。”陸家這是給她這個未來丈母娘長臉,怎么不對了?念書很重要!但是人情也重要是不是?
林三老爺也不過就是隨口那么一說‘聽陶氏這樣說了,也就沒其他多話可講。不多時,吳家的馬車也來了‘他家去的人真不少‘男男女女一大群‘楊氏見了陶氏‘兩個人就互相抹起了眼淚‘開始回憶吳氏的點點滴滴,越說越心酸口架峨陸二哥。”林慎之等得不耐煩,從林謹零身邊溜出去‘利落地下了馬車。
林謹容掀起車簾子看出去,只見吳襄、陸緘站在不遠處低聲交談‘聽見林慎之叫他們‘就都回過頭去答應。林謹容正想放下簾子,就見陸緘一雙黑幽幽的眼睛朝她看了過來,二人目光相對‘林謹容沉默片刻‘朝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輕輕放下車簾。
不多時‘車外響起沉重的開啟城門的聲音‘吳大老爺沉聲道:“快別哭了‘趕路要緊。”于是陶氏和楊氏這才收了淚‘互相道別‘各回各車。
由于是去吊喪,一路上眾人的心情都不好,也沒有人會刻意耽擱行程‘故而走得很快。到得驛站時!住宿條件比上次林謹容她們去清州時好得多。吳家人準備充分‘去的人又多,到了點就分別知會林、陸兩家的人‘不必另外準備飯食‘都和他們一起吃。
天氣太熱‘又是在行旅途中‘女眷們都沒有胃口!草草了事之后就圍坐在一起說閑話。吳菱悄悄捅了捅林謹容‘小聲道:“這屋子里又悶又熱,還一大股子怪味‘我剛進來的時候看到院子角落里種了一叢茉莉花‘咱們往那里去走走,摘幾朵來放在屋子里,夜里也好睡。”
林謹容便輕聲和春芽說了一句,跟著吳菱往外頭去口外面雖然也不涼快,但終究是比屋子里的氣悶清爽得多‘在院子的西墻根下‘果然種了一大叢約有半人高的親莉花‘香味撲鼻‘雪白的花蕾和花辯在暮光里閃著瑩潤的微光‘讓人心頭的煩躁由來去了一半。
吳菱命婆子傘瓷盤盛了清水在一旁候著‘與林謹容二人一人照著那新鮮好看的輕輕摘下來‘放在水里養著‘準備稍后分送給眾人。
忽聽不遠處有人道:“你們在做什么?”卻是吳襄獨自走了過來‘“這親莉開得可好‘多摘幾朵!分我們一些,屋子里味兒怪怪的,難聞得緊。”
吳菱就道:“都有的‘二哥從哪里來?”
吳襄道:“我剛進去和我娘請安‘出來聞到茉莉花香就尋了來‘不期見著你二人在此。”然后特意和林謹容打招呼:“四妹妹‘許久不曾見著你了!回去后我家有人要去江南‘你可有信要帶給楊親?”
林謹容道:“我給她準備了一些東西‘等回來后就讓人送過去。”
吳襄有些感慨:“現在極難碰到你。我們小時候的幾個玩伴‘現在很多人都不曾見著了。”
林謹容一時無言‘自她定了親后,陶氏的確減少了帶她出門做客的機會。就算走出門做客,年歲已長,也不可能如同從前那般自在,所以吳襄與她的確是很久不曾見到了。
吳菱就低聲道:“定了親‘年紀大了‘自然難得見著。就似楊親‘小時候經常來我家‘定了親就被接回去‘再不許出來了。要再見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
說到生死離別‘氣氛一時之間就有些凝重‘林謹容輕咳了一聲‘笑道:“吳二哥‘你是年前就要趕赴京城應試的吧?”
聽她提起這個‘吳襄頓時豪情萬丈‘眼睛發亮:“是。”突然又想起陸城來,便壓低了聲音道:“陸緘真的不去?”
林謹容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聽說是這樣。”
吳襄就道:“他為何不去?我和他有約‘考場上一決高下,他不去‘還怎么比?”
吳菱看了林謹容一眼‘忙朝吳襄使眼色:“二哥酬”
“聽說是諸先生建議他再讀幾年‘他自己也覺得沉穩一點比較好。”林謹容輕輕一笑‘抬頭看著吳襄:“吳二哥‘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吳襄有些詫異‘但還是微笑著擺出一個請講的姿勢。
林謹容清晰地道:“吳二哥‘你這樣疏狂的性子!知道的覺得你率性;但若是不知你的‘只怕會得罪人。京中不比咱們這小地方‘顯貴太多,你要注意一點。”
吳襄以為她是指問陸緘到底考試不考試這件事!便渾不在意地笑了。
吳菱還鏡得好歹‘幫腔道:“二哥‘這話寡里人沒少說你‘現在阿容也這樣說‘你還不注意!”
“小姑娘家莫要學太太們哨叨。”吳襄懶洋洋地朝她二人拱拱手:“我先走了。”隨手將婆子乎里捧著的一盤子茉莉花順走:“褂了啊‘我替你們拿去分給其他人。”
吳菱便抱歉地道:“阿容‘你曉得他的性子‘先前他說那什么考不考的話‘你莫要在意。
林謹容輕輕搖頭‘她能做的只有這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