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8年3月中旬,葫蘆島的港口比往年更加熱鬧,由于大量采買的機械要在港口卸貨,不少從歐洲回返的華工是直接在河北的秦皇島登陸,然后才乘火車沿京奉路北上。三零。
葉重下達了28師和13師開赴綏遠的時候,呂文昭就開始在綏遠調撥軍用物資,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經過了近兩個休養生息的綏遠短時間內支撐四五萬大軍的物資供應已經沒什么問題。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嚴酷的寒冬過后,黃河大堤的兩側已經冒出了不少青色的小草。
“一,二,三,嗨!”十幾個士兵在排長的指揮下,抬的抬,拉的拉,在前面幾匹駿馬的幫助下,終于將陷進沙里面的大炮給拉了起來。不過黃河沿岸的土地沙化,比較酥軟,重達近千斤的75野炮壓斷了墊在沙面上的木板,陷在沙地里,讓這些大兵廢了好一把力氣才重新給拉起來。
“連長,這樣下去不行啊。大炮太重了,很容易陷下去,而且越靠近水邊,沙土也就越軟。墊木板也支撐不住。”
“把大炮拆了,抬到船上去。”炮兵連長下領道。
“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啊。”
東北第13師師長趙錚率先在包頭市三十里以南的地方帶部過河。趙錚下馬,手執馬鞭,站在河堤上,看著堤下密密麻麻忙碌的士兵,
“照這個速度,恐怕今天沒辦法完全過河了。”在原東三省講武堂,日本振武學校,和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先后呆過的王樹常現在擔任第13師參謀長一職,王樹常看著下面的進度,又看了看手表道。(三零)
“無妨,今天過不了河就明天。現在陳樹蕃的陜軍和靖在掐架,導致陜北防御空虛。咱們度河是再安全不過了。”趙錚抽了抽馬鞭,鞭子在空氣中發出啪地響起。
“過了河,還有一片地域仍然是綏遠的地盤,就算知道東北軍即將大軍南下,陳樹蕃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跑到綏遠來撒野。”王樹常笑道。“師座說得也不錯,陳樹蕃的的陜軍在渭南,三原一帶與靖交戰,只等13師渡河,可兵不血刃襲卷陜北占據近半個陜西。過了今天,第13師入陜的電文也要通告天下了。”
“這是興帥的事了。咱們只管帶兵入陜。”趙錚道,“我看興帥不會在乎一個陜北,陜北貧脊,養不活多少人,整個陜西的精華還是在陜南。”
在第13師還在過河的時候,已經被委任為獨立騎兵第3旅旅長的刑士廉,就開始帶兵越過綏遠和陜西的分界線,出現在陜北的村落上。
當年的盧占魁縱橫綏遠,陜北,甘肅邊境一帶,百姓苦不堪言,自從奉軍剿了盧占魁之后,在這一帶名聲大好,大隊的奉軍經過陜西最北邊的幾個縣,并沒引起什么波動。
不過當東北政府將出兵陜西攻打靖的電報發出,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震驚和恐慌。
“好個葉重,我就知道你小子當入派兵占領綏遠沒安什么好心思,現在又打起陜西的主意來。”民國6年的時候和葉重有過一段過節的陳樹蕃大是不安,一想到當初支持盧占魁后送給葉重五十多萬的賠禮錢心里又肉痛不已。
“姐夫,葉重打的是進攻靖的口號,可能真的是來幫陜軍的。”陳樹蕃的妻弟不學無術,自靠上陳樹蕃這棵大樹后,過得錦衣玉食,看上去一表人才,肚子里面卻沒有多少貨。(三零-中_文-網W.30Z.m)_
“狗屁。”陳樹蕃發了火,“段總理三番兩次請葉重派兵到湖南戰場去跟護法軍作戰,葉重百般推拖,最后才派了一個師,靖比護法軍還要弱小,葉重卻一下子派出了至少兩個師的軍隊。你以為葉重真的會這么好心幫我消滅靖?”
“大帥,按理來說,葉重打著進攻靖的名義,最怕的應該是靖。”陳樹藩的心腹張丹屏道。“大帥何不與陜北的靖罷手言和,讓靖頂在前面和葉重的奉軍去死扛。”
“這,”陳樹蕃有些意動,不過又遲疑道,“恐怕不好吧,前段總理和徐樹錚都想讓我消滅靖,現在我卻和靖言和,恐怕不好交待。”
陳樹蕃的老鄉劉世瓏急道,“大帥,此一時,彼一時。相比起奉軍的威脅,靖又能算得了什么。再說了葉重現在擺明了是要假道伐虢。圖陜之心路人皆知。段總理和徐樹錚應該會體諒大帥的難處。”就在陳樹蕃手底下的一幫心腹在西安大帥府里爭執不休之際。在洛陽訓練邊防軍(由于一戰結束,參戰軍改編成邊防軍。)的徐樹錚用電文和段祺瑞短暫的交換過意見之后,第一時間從洛陽趕往西安。
聽聞徐樹錚要親自入陜,陳樹蕃慌忙帶著一旅軍隊親自趕到潼關迎接。
“洪波一片接天時,幾葉扁舟渡曉晴。秦晉漫云南北限,此陵自古達潼城。”徐樹錚最初是文人出身,寫得一手好字,欲投袁世凱不成,后在路邊擺對聯,巧合之下才碰到段祺瑞,后又在陸軍士官學校就讀。此時已經是國內有數的統兵大將,不過仍然不改文人作風。渡過潼河,看著滔滔河水,一時間也起了點雅興。
“潼光風景雖好,哪及徐司令虎踞中原,雄視天下風光。”陳樹蕃在徐樹錚這位西北邊防司令面前姿態擺得極低。恭維著道。除了徐樹錚現在是西北邊防司令外,賬面上有將近7個師的西北邊防軍是徐樹錚直接管轄的部隊,全部是清一色的日械裝備。不是陳樹蕃不到4萬的陜軍可比的。
“伯生兄過謙了。”
“我已經擺好酒席,先替徐司令接風洗塵,再匯報一下陜西目前的局勢。”陳樹蕃沒有徐樹錚的雅骨,有些心急地道。
“也好,那就先填飽肚子。”
徐樹錚似乎真是來陜西游山玩水來的,吃飽喝足,遲遲不見步入主題,陳樹蕃幾次挑起話題,徐樹錚都岔開了。
到最后陳樹蕃急了,直接地道,“徐司令倒是給我一個準確的回復,葉重現在都已經派兵入陜了,光憑我的陜軍萬萬擋不住奉軍,徐司令手下兵精械利,還請一定要拉我這一把。”
“柏森兄不必過于操心。對于入陜的奉軍我自有定計。”徐樹錚表面上氣定神閑,實際上心里也是火冒三丈,他現在是西北邊防司令,節制陜西,甘肅,新疆,另外河南也在徐樹錚控制之下,徐樹錚有經營西北的意圖。可現在葉重竟然直接派兵入陜,真當他這個邊防司令是吃素的。
不過與葉重直接掌控的三省三區有些不一樣,徐樹錚名為西北邊防司令,可這些省份都有督軍,真要在西北做起事來,比起葉重要多了地方督軍的掣肘。
憤怒歸憤怒,不過徐樹錚暫時卻不想和葉重起直接的沖突。又怕陳樹蕃會有些抗不住,因此才不得不往陜西來親自作一蕃安排。
“還請徐司令明言。”陳樹蕃道。
“現在南北和會時斷時續,也就是說柏生兄也隨時可以和靖握手言和,與靖聯手頂住奉軍的壓力。據綏遠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奉軍這次入陜的兵力大概在兩個到三個師左右,以陜軍和靖的實力,就算用人命堆,也要堆死奉軍。”
“其實我也早想到利用靖,只是段總理和徐司令一直主張,所以未作下決定,聽徐司令這么一說,我也就放心了。”陳樹蕃長出了一口氣。
“關鍵是把靖拉過來,否則大事皆休。”徐樹錚道。
“徐司令放心,對奉軍這些外來客,靖也不會歡迎的。”陳樹蕃冷笑一聲,“打著靖國的旗號,靖中以真心為國的又有幾人,也是私心作崇罷了,真要是奉軍入陜,好處都歸了葉重,靖中的人自然不肯干。”
“不過奉軍能打是出了名的,我就怕靖那群土豹子不頂用,壞了大事。畢竟靖的裝具太落后了些。”陳樹蕃道,“還有陜軍彈藥有限,真要是打起來,到時候還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徐司令的支持。”
“你放心,這次事我不會置之不理。”徐樹錚點頭道,奉軍與俄軍的大戰徐樹錚畢竟不是親眼目睹,不過張敬堯四五千人被第7師的一個騎兵團打散卻是不爭的事實。徐樹錚也看不起張敬堯,不過徐樹錚并不認為靖那些刀客出身的人有多強的戰力,到底不是正規軍,并不會比第7師強多少。
“只要靖和柏森兄的陜軍能頂住奉軍的前幾波進攻,到時候邊防軍會舉行大規模的軍事演習響應柏生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奉軍順利入陜。”
“那就多謝徐司令了。”陳樹蕃大喜道。
徐樹錚微微一笑,陳樹蕃利用靖,他何償不是想利用陳樹蕃,也許奉軍入陜是個契機,借奉軍之手削弱陜西的本地勢力,等兩邊的實力消磨得差不多的時候,邊防軍再以援助陜軍為名進入陜西,將陜西緊緊地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