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并不喜歡紫萱,但也說不上很討厭:向來對一人的看法他從不聽人說,而是要自己用眼去看,用心去體會——他做了七八年的府尹早就知道傳言是最不可信的。而且紫萱是不是惡婦他也不在意,但是有一點他很敬重紫萱,那就是因為護國夫人。
相同的道理,他對丁家也是向來極為敬重,如那些文官瞧不起武官的不同,他對這些用性命來保衛、守衛家國的人極為敬佩;他知道沒有這些武人,就不會有安寧的生活。當然,做府尹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安寧,可是相比起國破家亡來說眼下的事情實在是小得不能小的事情。
不過,他還是很希望不要再連任,倒沒有想要升官發財只要讓他離開京城去做府尹,他真得沒有其它所求了。
尹對丁家的敬重是因為他們父子二人為上唐都流過血,浴血奮戰才能保住上唐境內的歌舞升平;但,他和丁家父子并沒有交往,真得沒有想到會是眼前這般模樣。怎
么說,丁家另外兩位夫人自盡于他的官衙前是真的,而輔國夫人把丁家兩兄弟交到他這里也是依律而為,丁家父子不為自家人的錯自責反而把怒氣要發作輔國夫人頭
至少他親眼所見,丁家兩位夫人的自盡可是同輔國夫人無關的;再說那么兩個活人,輔國夫人讓她們來官衙上吊自盡,她們就肯那么聽話?三歲的孩子也不會聽這種吩咐的。
丁陽的臉色微一變:“那是我們自家的家務事,不勞府尹大人過問了。我的妻子一怒之下把我的兩個兄弟交給你,不過就是堵氣罷了,大人莫要當真。得罪之處,我向大人賠罪了。”他說得輕描淡寫,丁文二人砸了護國夫人只是家務事兒,紫萱所為當然就是不懂事的所為。
萱不冷不熱的道:“他們砸的時候沒有當我是他們的大嫂,我自然無須認下這兩位弟弟。話又說回來,如果他們只是對我不敬也無所謂了,但是護國夫人府可是御賜
的,里面的東西大多也是御賜的,毀壞御賜之物對皇上大不敬的罪過,我就算是身為長嫂也無力擔下。”她微微欠了欠身子:“今天的事情,只能請將軍你見諒
了。”
丁陽被責問的說不出話來,看到府尹就是要升堂看向丁老太爺:“父親。”
丁老太爺在紫萱開口后就一直在瞧她,聽到兒子喊自己對府尹點點頭:“不管是犬子還是兒媳有違律法,你要依律行事老夫不反對;只是,老夫偌大年紀了,就向府尹討個臉面可成?不必鬧得升堂,其它的由著你做主。”
“父親!”丁陽的眼睛睜大了,他沒有想到父親會忽然改了主意,丁武也就罷了,丁文可是他嫡親的弟弟啊。
丁老太爺擺手阻止他再說話:“不得對府尹無禮。剛剛老夫是不清楚這些事情,如今老夫聽紫萱和府尹所言,深知他們都是有大錯的,豈能再為他們說話!老夫雖然有些年紀卻還沒有糊涂,你給老夫退下去看馬。”他直接把丁陽趕走了。
紫萱有些目瞪口呆的看過來,沒有想到丁老太爺會說出這番話來,剛剛他還是一心要保住兒子和兒媳婦的:難不成他當真不要臉面了?!
府尹聞言終于對丁老太爺改觀,施了一禮應下來不再堅持升堂讓丁家兩位夫人過堂了,也算是給丁家留個體面。
丁老太爺看向紫萱:“紫萱,好久不見了,聽說你前些日子剛小產了,身子可還好?”
紫萱迎著丁老太爺緩緩搖頭:“不太好。”
丁老太爺長嘆一聲擺手:“嗯,有些事情我們還是回去說吧,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今天這事兒,你總是有些太急了。你可是我們丁家的當家主母。”他說完對府尹點點頭,當真不再理會他的兩個兒子和媳婦轉身就走。
紫萱看看丁家兩位夫人只得追上丁老太爺:“老太爺,恕紫萱不能回丁家。”
非要離開丁家不可?”丁老太爺住足回頭盯著紫萱的眼睛:“就算是以老夫的掌上明珠一世的清白相逼,把老夫的兩子兩媳送進官衙來相逼,以丁家的全部名聲、老
夫和丁陽的前程相逼,也要和離不成?”他長長的嘆一口氣:“我知道三年多來讓你受了些委屈,但是有我在,自此以后在丁家誰敢再對你有半句不敬,老夫就活活
打死他。”
“就算那人是丁陽,老夫也絕不會容情。如何?”他的目光炯炯的盯著紫萱:“倒底是一家人,修得幾世才有緣結為夫妻,何必非要如此絕情?”
紫萱看著丁老太爺后背慢慢的挺直,目光也漸漸的變冷,果然姜是老得辣啊。好像是在勸她回去丁家,好像是要為她做主,骨子里卻是赤裸裸的指責:“和離是一事,今天的事情卻是另外一件事情,請老太爺不要混為一談。”
英的名聲不是毀在我的手上,是毀在她自己的手上;知女莫如父,相信老太爺肯定知道女兒是什么性子,她在護國夫人府外跪倒在地上扮可憐,句句指我為惡壞我名
聲,最后還想污我和人有染——我就問老太爺一句,我和梅英異地而處,老太爺會不會再來問我一句,要以梅英的清白相逼你們丁家?!”
“老太爺,你又是不是能讓梅英由著我去,低下頭委委屈屈的認下她硬扣下來的惡名,乖乖的跟她回丁家?!人心都是肉做的,
世上哪個兒女都是父母的心頭肉,不只是她梅英有父母,我也有母親,就算母親仙去了,相信她也不會贊成我默不作聲的任人相欺。”紫萱迎著丁老太爺的目光不避
不閃,話說得極快容不得旁人插嘴。
實話,我和梅英異地而處的話,現在梅英就不是被馬家退婚這么簡單了,相信她死定了!”紫萱的聲音冷得如同三九天的北風:“我,已經很仁慈了。至于丁文和丁
武,我就不再說了,剛剛已經說過了;不要提什么一家人,也不要說什么對我不敬,是他們對皇上不敬。再說兩位弟妹,敢問老太爺知不知道她們離府,知道不知道
她們要去做什么?”
丁老太爺
聽得臉色有點點的變化,不過眼中閃過幾分贊賞:“紫萱,那些事情我自會處理你不必操心;你是丁家的大夫人,以后丁家就要交到你手上,丁陽的性子要有你這樣
的賢妻才會成大器。”只要丁家能得這樣一位媳婦,興旺三代不成問題,幾句不敬的話他就算有些惱意也不會當真放在心上。
他不想和紫萱再糾纏他兒女的事情,因這個兒媳婦他是要定了;他也惱兒女們陽奉陰違,正好就當作是紫萱立威吧,免得她回去不能服眾。當然,兒女的所為也是有他的縱容,為得就是確定朱紫萱現在倒底變成了什么樣的人,現在他親眼看到了且很滿意。
到賢妻二字紫萱忍不住一笑:“我為什么要為丁陽能成大器就留在丁家?要知道人的性命只有一條,我能活下來實屬不容易,不想再死一次;老太爺如果真得通情達
理,而不只是為了丁家、為了你的兒子著想,看在我在丁家三年九死一生、受了數不清的委屈份兒上,放我一條活路如何?”丁老太爺是個老奸巨滑的人,她的打算
在其面前輕易而舉就被識破了,不如明言來得好。
老太爺搖了搖頭:“你以為丁家從沒有給過你好處嗎?你眼下因為丁家大夫人的身份少了多少麻煩,你是不知道吧?丁家的確有對不起你的地方,老夫承認這一點才
想你能給丁陽等人一個改過的機會;而且丁家對你一直有保護,你卻只是一味的怨恨丁家就太不厚道了。”他說到這里也笑笑:“現在你是聽不進去的,老夫也就不
多講了,你總會明白的。”
完他邁開大步就走,到了馬旁看到丁陽要開口狠狠的瞪他一眼:“上馬。”他是真得很生兒子的氣,這樣一位天下難找的女子居然被妻兒弄出了丁府!如紫萱這樣的
女子可遇而不可求。他不想知道紫萱為什么大難不死后會有這樣的變化,他只要知道他喜歡這樣的變化,也知道丁家需要這樣的一位主母當家。
丁陽很不滿父親如此對紫萱,甚至都懷疑他父親是中了邪居然如此高看紫萱,尤其是那句有紫萱他可成大器的話讓他最為不滿。但是他很了解父親,看到那瞪過來的惡狠狠的目光,知道如果不聽話上馬回府,現在他父親很有可能當場給他一鞭子或是給他一腳。
璞玉趕到紫萱身邊:“夫人,丁太老爺話中有話啊。”
“我聽不出來了。”紫萱點頭:“的確就是如此,不過我猜不透他指得是什么。”她皺著眉頭想了想又想:“丁家有過好處給我?丁家給過我保護?”她話說完就笑出來,實在是沒有比這個更好笑的,丁家的人不害她都可去廟里還愿酬神了。
琉璃撇嘴:“哪里有好處。反正不是好意就對了,老太爺向來就是這么一個人的。”
璞玉聞言多問一句:“什么人?”她對丁家的人不熟,而紫萱也是同樣所以才都看向琉璃聽她說。
琉璃認真的想了想:“就是見到他你不會覺得可怕,可是他認認真真看你一眼時,就會讓你汗毛立起來的那種人;反正,我在丁家原本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了。姑娘,他那話絕對是憋壞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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