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賢良
落在地上摔得七暈八素的紫芝和紫蘭立時被眼前密不透風的、各色各樣的鞋子,也就是腳丫子給嚇得眼淚汪汪,她們什么時候見過這么多的人,何況她們身上還很痛。如果不是因為矜持,她們肯定要大哭著找母親了。
現在她們四目相對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眼下的事情,是爬起來去找父親為她們做主呢,還是趴在地上不動等父母命人來扶她們?兩個人都沒有主意,更因為人們的指指點點把身子縮了又縮,終于淚流滿面的低泣起來。
朱老爺看到兩個女兒飛出大門,大叫一聲差點氣得暈過去,指著紫萱抖著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紫萱指著在他身側愣住的賈氏道:“我留下文昭,你帶他們回家,如果父親不答應的話,那女兒不介意送送朱夫人。”她一說完,琉璃就帶著婆子逼了過去。
丁侯爺奔過來扯住紫萱的袖子就往府里走:“走了,有什么事兒不能在家里鬧,非要鬧到門口讓人笑話?”他真得丟不起這個人。
紫萱幾次沒有掙脫他的鉗制喝道:“放手,再不放手我就要打你了,打不過你我會咬你,咬不到你我就坐在地上;我是惡婦我什么也不怕,你可要想清楚你的臉面。”她看到文昭被賈氏揪住了耳朵,當即揚手就打向丁侯爺的臉:“放手!”
一陣微風吹過,緊抓著她的那只大手松開了,而她眼前也不見了丁大侯爺那張討厭的臉,而她的手卻落被人輕輕一擋給攔了回來,眼前看到的是春暖花開:一副小小的圖,畫在扇面上。
身子輕輕的一轉,她眼前一花扇面不見了而后腰被什么東西輕柔的一推,人就向著賈氏飛了過去,不過她可不像是紫芝和紫蘭,她飛得很穩、非常的穩。人到了賈氏的面前,看到文昭耳朵重新被扯破而流血,她揚起手就打了過去:“放開我弟弟。”
賈氏嚇得向后跌去,朱老爺驚叫著相救,結果他被賈氏撞倒而做了肉墊,不過朱老爺顧不得自己先問賈氏:“你沒有事兒吧?”倒讓不少婦人婆子感動了一把,在心里罵一句自家的男人有人家朱老爺一半,讓她們再辛苦些也不會叫累得。
紫萱卻沒有理會自家老爹的體貼,拉來文昭來就在他耳朵上吹了幾口氣:“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久遠的記憶中,在她上一世親生母親還在時,就曾經輕柔的吹她的手指,輕柔的安慰她、哄她:吹吹就不疼了。
吹吹還是疼得,可是心不疼了,心是暖的。
文昭抬起小臉來:“姐姐,文昭害了你。”說完他大哭著撲進紫萱的懷中:“都是文昭害了你。”他怎么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看到丁侯爺兇神惡煞的捉走他的姐姐,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紫萱拍拍他的背:“男孩子不哭,男人,流血不流淚。”想想忽然又說:“哭吧哭吧,男人也是人,痛了傷了憑什么不能哭,哭了照樣能站起來就還是男子漢。”她不想讓文昭有太多的負累了,誰說男人不能哭的,她給自家弟弟撐腰,你想哭就哭,只是哭完該做啥做啥。
水公子聽完看著紫萱大笑出聲:“夫人,你不怕以后你的小弟找不到媳婦?”
紫萱抬頭惡狠狠的道:“我們姐弟的事情不用你來多嘴。”她現在沒有好心情和人說笑,而且她和文昭的事情丁點也不好笑,這個水性楊花還能笑得出來,果然不是個好人。
水公子摸摸自己的鼻子:“那個,對不起,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嗯,那個朱夫人,不是你的母親?我聽你喚她作朱夫人。”
紫萱卻不理會他拉起文昭來看向爬起來的朱老爺和賈氏,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揚手就給了賈氏一個耳光。當著丁家的人面,當著門前那么多路人的面,她給她繼母一個響亮至極的耳光。
賈氏愣了一下下眼底卻閃過狠毒的喜色,撲到朱老爺的懷中就大哭起來:“老爺,你看……”
“你不用開口,我來蘀你說。”紫萱指著賈氏:“不就是我打了你嗎,可是你算什么東西,逼死了我親娘,害得我弟弟遍體鱗傷,今天打你一個耳光就是因為你是我父親的人,不然我就會把你送官治罪。不要說你現在做了朱夫人,我娘的牌位就在朱家,你要對著她行妾禮,你永遠就是個妾!我打你,就是代我娘教訓你,教你為妾的規矩。”
她說著話一把扯開文昭身上的衣服,他頸下的紫色傷痕讓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紫萱指著文昭身上的傷痕:“你冤?我的一掌抵得上這道傷嗎?!”她說話的時候低下頭才看到,文昭的肚子上包著破舊的衣條,她問文昭:“這是什么?”
文昭搖頭:“姐姐不要問了,姐姐不要說了,都是文昭不好,都是文昭的錯,是文昭應該挨打。文昭也不痛,文昭也不餓……”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后面說得話因為哭泣聲根本就聽不清楚。
紫萱一把扯下那舊衣條來,看到的是一條腐爛的傷口,明顯可以看出是被烙出來的,傷口四周的絡出來的細小花紋清晰可見:那應該是簪子上的花紋!
門里門外都沒有一個人再說話,丁府內外只回蕩著文昭細弱的哭聲還有認錯的聲音;剛剛怒目瞪視紫萱的路人們現在都把怒目瞪向了賈氏和朱老爺。
紫芝和紫蘭終于遮著臉走了回來,她們指著紫萱喝道:“你當眾掌摑繼母,還不跪下請罪?!”她們如果不是清楚那個一品夫人對朱家有多么重要,對她們的將來多么重要的話,現在早已經喝出紫萱誥命的身份。
文昭聞言撲通跪倒在地上膝行幾步到賈氏腳下,拼命的叩頭:“母親,母親,都是文昭的錯,你打文昭,你烙文昭,你抽文昭,只求母親不要怪罪姐姐,不是姐姐的錯,不是姐姐……”他單薄的小身子終究抗不住,哭得暈倒在賈氏和朱老爺的腳上。
而賈氏卻嫌惡的輕輕踢開文昭,依然柔弱的依向朱老爺:“老爺,妾、妾真得沒有辦法活了。”
050章狠下心腸
紫萱撲過去把文昭抱在懷中連喚他幾聲都不見他答應,小胳膊也軟軟的搭拉在地上,讓紫萱心里生出不好的預感來:“文昭,文昭,你應姐姐一聲,姐姐以后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你醒醒啊,文昭。”
水公子過來:“那個,給我看看好不……”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紫萱的淚眼給瞪了回去,再次摸摸自己的鼻子,忽然用扇子點在了文昭的人中。
紫萱惱得揚手就打了過去:“你也來欺負他,你們以為有錢有權……”話沒有罵完就聽到文昭在喊姐姐,她低頭對上文昭睜開的大眼睛,大滴的淚水落在文昭的臉上:“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她叫過琉璃來:“把大少爺安置在我房里,有誰敢進去搶人,你打不過就給我用刀子!”
她說著話緩緩的站起來盯著賈氏一個字一個字的道:“她們不讓我們活,那我們也就不讓她們活。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她俯下身子輕輕的道:“我不是在嚇唬你,我是個惡人,殺人放火是本份。”
琉璃接過文昭就走,因為文昭的中衣解開衣帶落在地上,被她一腳踩住差點摔倒,幸得丁侯爺及時接住。她連忙看向文昭怕他嚇到,卻和丁侯爺一樣直了眼睛,在文昭的后背上全是傷痕,新的、舊得,烙印、鞭傷等等不一而足。
丁侯爺抬起頭來看向賈氏和朱老爺:“這些傷,是怎么回事兒?”紫萱和文昭的娘,用命救了他回來,不管他和紫萱如何不痛快但是他不能忘了這份恩情,此時他再漠視他就認為自己當真不能算是個人。
賈氏縮了縮身子,而朱老爺也愣了愣喃喃的道:“男孩子調皮些……”
“放屁!”這話不是丁侯爺說得,他不可能對朱老爺、他的岳父說出這句話來,說此話的人是水公子。
水公子臉上的笑意已經隱去,看著朱老爺道:“把你另外一個兒子衣服脫下來看看,全身上下只要有一處傷痕,本公子就讓你的女兒向你現在的夫人賠禮道歉,一步一個頭的叩到你們府門前,以贖她不孝之罪。”
紫萱聽得大怒,她的事情什么時候輪到一個陌生人做主?就算是為她說話,要怎么做也要問問她吧,如果不是看在門外有那些路人在支著耳朵,她真得會不客氣的讓他滾一邊涼快去。現在,先忍了,一會兒再找他算帳。
“如果沒有傷痕,就讓賈氏一步一個頭叩到我母親墳前賠罪!”紫萱當真是不能再姑息賈氏了,這個賈氏以前怎么對本尊的她可以不理會,可是賈氏母女心腸歹毒到如此地步,而把個朱老爺教成眼下這個樣子,差點就要把文昭折磨死,實在是讓她忍無可忍。
朱老爺低頭看看身邊細皮嬾肉的小兒子,他看看丁侯爺希望他開口解圍,但是丁侯爺卻低沉的道:“請岳父大人說一說舅弟身上何以有那么多的傷痕?小婿深受岳母大人救命之恩,看到此事絕不能不過問。”
朱老爺終于愣了愣才明白過來,忍不住瞪了賈氏一眼:真當無人會蘀文昭出頭嗎?現在把朱家的大靠山招惹出來,要怎么收場吧。
紫萱見朱老爺不說話也不動,過去扯過朱文德來把上衣扯開,人人都能看到朱文德身上沒有那怕頭發絲那樣細的傷痕,白白胖胖的絕不是文昭的瘦弱可以比。
“現在你們還有何話要說?”逼視著朱老爺和賈氏,紫萱卻突然一指紫芝和紫蘭:“你們是死人嗎,我說過就把她們扔出去,就是她們以后只要敢進丁府,她進一次你們就給我扔一次——這次記得扔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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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萱一掌打過去:“你虐待文昭還有理了不成?你烙了文昭多少下?打了文昭多少次?”她問一句就打一掌:“你也配作朱夫人,你乖乖的去做賈姨娘吧。“
賈氏步步后退,紫萱就步步緊逼,一掌接一掌打過去:“不孝,你也敢說,你算是哪根蔥哪根蒜,居然和我提不孝。我自有母親,已經埋在黃土里,自有父親就在眼前,你一個姨娘在我面前耍得什么威風?”
朱老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過去一把抱住賈氏害得紫萱差一點就打在他背上,好在及明收住:“夠了,她怎么也是你的長輩,有錯也不應該你來說,你來責罰。”
紫萱拍拍手:“我不怕擔個惡名兒,你也可以去官府告我,丁家也可以休了我;”她攤手:“可是我就是要蘀文昭出這口氣,就是要蘀我母親教訓她。人活一輩子如此委委屈屈的為個好名聲,卻要眼睜睜看著弟弟受死,我做不到。”
水公子拍手:“好,說得痛快!”可是無人附和,使得他的聲音顯得特別突兀。
紫萱所為倒底在世人眼中是不對的,但是因為有前因在倒也不會有誰會多事狀告紫萱。
朱老爺聞言無奈的道:“你倒底要如何?”他的女兒有丁侯爺撐腰,他現在不敢喝罵,生怕惹惱了丁家,以后沒有了這座靠山。
“一步一個頭叩到我娘的墳上,然后持上三牲祭品,讓她披麻帶孝給跪我娘三天賠罪。”已經做了不妨做得狠些,紫萱不介意為死去的朱夫人出口氣。
賈氏聞言連忙哭著扯朱老爺的衣服:“妾,不要活了,妾沒法活了。”
水公子甩手,一把短劍插在了賈氏的腳下,差一點點就會插在賈氏的腳上:“那本公子成全你——你幾次三番的說不想活了,這里有這么多人作證,你死吧。”
紫芝和紫蘭再次被扔出去后不敢進來,外面的人指著她們奚落恥笑,弄得她們也不敢揚聲說話,看到那把短劍后姐妹二人相擁哭成一團:“娘,娘,你千萬不要中計。”
一顆雞蛋飛過來砸到紫芝的頭上,有路人罵到:“中你母親頭的計!”有人開了頭,于是爛菜葉伴著雞蛋就飛向紫芝和紫蘭,砸得她們怪叫大哭著四處躲,卻怎么也躲不開。
朱老爺被嚇得連退幾步,看向丁侯爺發現他臉無表情,也就明白了丁侯爺的心思,咬咬牙為了朱家他只能狠下心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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