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倒也不是大事,兩姐妹住了兩三天的就要趕著歸家,畢竟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放心不下的是自己的孩子還有家里的牲口一類的事情。()
李何氏照例的給玉娥一些個東西,或許是想著以后分了家自己做不了主了,或許是念著自己這女兒乖巧機靈卻嫁不了一個好人家,日月如此的苦,總之是月娥先走,玉娥跟李何氏在房間里說話,等門打開的時候,兩人的眼圈都泛紅。
張氏陳氏一直就留意著這邊的動靜,陳氏見出來的時候是這么一個狀況,推說要去看灶火的就走了。張氏本來的就有些拎不清,這次的分家本來就不遂意,見玉娥出門的時候籃子滿滿當當的,過去就要奪過來,“她二姑,這就歸家啊,我給你送送。”
玉娥的眼圈還紅著泛著淚,此時卻是也搖頭,“不勞你了,我這就歸家去,”
張氏力氣本來就大,以為玉娥存心的要拎,就加大了力氣來奪,哪知道玉娥此時心思本來就不在這籃子上,懷里揣著李何氏給的一兩銀子,哪里顧得上籃子。張氏這一奪的就讓自己反倒是倒退兩步,坐在地上,籃子剛好的還在她懷里,卻是沒有什么事情。
見這場面,李何氏登時的就惱了起來,指著她鼻子就罵,“你看看你,倒是什么都見不得的,不外乎的就是要看這里頭有什么東西不是?”說完用力一扯蓋在上面的東西,半籃子雞蛋跟兩塊料子就在眼前了。
張氏本來就尷尬,哪里能夠想到自己會趴在地上,又見李何氏罵,也顧不得那么多,“這還不是東西么,又是雞蛋又是衣料的,咱們家又不是什么富戶,貼補閨女倒是不顧自己兒子孫子的死活不成?”
李何氏更是氣得發抖,“你你你……你說的是什么人話!不顧著你一家子你那三個娃兒能夠長這般大沒有受過什么委屈?他們這么大了可曾下過地?到頭來竟然沒有落上一點好,想著你娃兒多,平日里那些雞跟雞蛋的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你卻蹬鼻子上臉了是不?!”
這些話張氏自然是知道的,也就有些心虛,立春立夏立秋確實也是沒有受過什么苦的,再說當時許氏沒有生,一家子都是寵著讓著,心虛歸心虛,她確實仍然的不服氣,“立秋都大姑娘了也沒有一塊料子,這給雞蛋也就算了。(www.dukankan.)”
玉娥本來就是個牙尖嘴利的,無奈此時的情形由不得她說什么,只是不停的勸說李何氏不要生氣。
李何氏到底氣不過,繼續數落,“這些東西還不是老三那邊給的,這你就惦記上了,我倒是養了個白眼狼,當時要不是你說老三家藏了那么多東西你親眼見到,說是把他們趕出去的就會顯露,說有你那三個好娃兒孝順,說老三遲早的要去城里靠不住,要不是我耳根子軟聽了你的,何至于我現在過去也沒臉!”
張氏當時怕立春立夏的屋子被李得泉一家子占了,才出的主意被李何氏抖了出來,玉娥也在一邊譏誚,她臉一黑,“哼,要不是藏有東西,能夠買這么多的東西,還不是當初藏下的,要不怎么孝敬你,我說娘你也真是的,我們辛辛苦苦的養著孝敬著您這么多年,還比不上老三給的兩塊爛布頭?”
李何氏這下氣大了,想著當初的種種,又恨又惱又無奈,坐在地上拍著大腿一邊哭一邊數落,直到這個時候,陳氏才佯裝著聽見的過來勸說,倒是賣了乖,“二姐你快回去,這邊有我呢,你別在意啊,一家子過活的難免的磕磕碰碰,你放心,等分家之后就好了的。”
玉娥看著這情勢又待了片刻,一直把李何氏扶著到床上坐著,見她氣雖然沒有消,眼淚卻是沒有再流,一邊數落著又被玉娥兩句話逗笑,話題也就轉了過來。
陳氏這才拉著玉娥出門,到了灶房,給她籃子里塞兩個雞蛋,玉娥倒是不好意思,“我籃子里有呢。”
陳氏搖搖頭,“有也是你的,這兩個是我剛煮熟的,路遠,二姐帶籃子里,路上墊墊肚子。灶房里還有呢,待會我就給咱娘送去,怎么著也不能難為了她不是。”
玉娥什么都沒有說,拍拍陳氏的的手走了。
待玉娥一走,陳氏就去谷雨那邊去叫李得江得泉兄弟,順帶的叫巧娥過來看看,說話間是擔心李何氏想不通,也句句的指責張氏的不對,李得江讓巧娥呆著,“過去也沒啥的,你就快出門了,不要操心這些事情,我跟得泉過去看一回。”
過來之后李得江進屋子看過一回李何氏,倒是沒事,叮囑了幾句的又過去忙。
陳氏抓著三四個雞蛋的進屋子,叫李何氏吃,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
李何氏眼淚又出來了,“我圖的啥,老四媳婦你說我圖的啥?當初的事情,你也別怪娘,啊?!”
陳氏心知她說的是脫粒機的事情,壓著心里的怒意,陳氏倒是說道:“娘,這也不能怪你,我們也真的沒有跟那頭說一聲的,咱們做小輩的沒有想到那么多也是有的。”
李何氏又是一番的感嘆,倒是錯怪了陳氏一類,陳氏單單的就在給李何氏剝雞蛋。
一邊將剝好的雞蛋遞給李何氏一邊又道,“娘,以后我跟得河的會孝敬您的,不要慪氣,大嫂也是一時的這樣罷了,平日里倒是也沒啥的。”
李何氏點頭,“也就你才會這么說,老大媳婦是直腸子,養了三個娃兒又怕他們挨餓受凍的,一門心思的就在他們身上,對別人難免的苛薄一些,我也就沒有太跟她計較。當初養這幾個娃兒的時候,我何嘗不是那樣的心,到頭來做娘的刻薄名聲反而就出去了,這也是沒法的事情,總歸的把這一伙子養大了,老了老了又怕他們不孝敬,哎……不說這些個了。”
陳氏把雞蛋殼一點點的撿起來,一副剛想起的樣子,“娘,不是說好了明日的就是那邊送禮過來了?到時候還要商量菜式什么的都給送來,巧娥倒是結了一份好親事,做嫂子的我也高興,娘你就享享福,不要事事操勞了,這事情交給我打理,要是有什么不盡心的您只管說。”
李何氏此時一點心思都沒有了,“你要是早點進門,何至于我事事要操心的。”
于是,陳氏就攬下了這些活計,李何氏也想開了,自己一輩子的計較來計較去,倒是也沒有落下多少好聽的,索性老了,反正也快要分家了,什么事情都由著他們去算了。
李得泉過去的時候跟王氏說這邊鬧了一通,倒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李何氏關在房中。
她一時間的也不知道說什么話,反正要她把李何氏當作自己的親娘說那些貼心話她是做不到,也不知道怎么說的,谷雨這丫頭嘴倒是甜,只是看她也不愿意過去的,想著想著,王氏就有了主意。
她把夏至一卷,抱起來,就往那邊院子里去,夏至模樣長得像李得泉,性情倒是不知道隨誰,此時長出的牙齒還兜不住口水,偏偏的又愛笑愛爬的,看著他還挺費勁,沒有個人專門盯著,還不知道爬去什么地方。
王氏一笑,親了他一口,“夏至夏至,你過去哄哄你奶奶吧,她老了不經氣的,好不好。”
夏至自然的還不會說話,就張開嘴笑,一笑口水又流出來。
王氏到了這邊,陳氏朝她揮揮手,“三嫂,你還是回去吧,咱娘還是生氣著呢。”
王氏一愣,“咱爹他們呢?”
“爹跟大哥還有得河都下地去了,大嫂也不知道怎么的,見了二姐的就不肯下地,一直呆在家里,剛才可不是好一通鬧騰嘛……”
王氏也就不多說了,事情是怎么樣的她也猜到了,就笑著跟陳氏招呼一聲,“娘這個時候可不能一個人瞎想,想來想去的心多!”說完就踏腳就進了李何氏的房間。
陳氏在屋外有些恨意,“還心多!哼,有娃兒了不得嗎?”說完要扭身就走,又見王氏今日穿的衣裳別致,想等她出來再看看,一時間的也有些矛盾。
王氏進的房中,朝李何氏笑了笑,絕口不提這事情,“娘,您這兩日的也不過去,夏至要找你呢,一直哭個不停的,不得已的也看不住他,還是您才能對付他,我這就把夏至放在這了啊。”
說完王氏就出門,夏至在床上爬來爬去的,這么一個活物在這,李何氏倒是又要提起精神來對付他,逗來逗去的自己反倒是笑了,又拿了一個破席子,放在屋子當中由著夏至爬,她就在旁邊看著,夏至爬著爬著又要立起來,終究站不穩的又坐下去,癟癟嘴的要哭,接著又不知道看到什么新奇的,飛快的爬過去,逗得李何氏哈哈大笑起來。
老李頭帶著兩個兒子回來的時候,在道上聽說家里又鬧騰起來,正生氣呢,哪知道回來看到李何氏哈哈大笑,夏至在屋里飛快的爬,一時間的自己也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