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許秦氏見谷雨跟安錦軒一身的臟兮兮,頭發亂不說,衣裳也像是去爛泥里滾過一般,嘆氣罵道,“兩個小猴子真是不老實的,這回上鎮上不過是去一個醫館,又不是去插秧,怎么的就這么一身的回來。”
谷雨他們笑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的回答,只是傻傻笑著去換衣裳。
那身從山里回來的衣裳,身上被勾破了幾個洞,衣袖也被扯下來。好在小滿手巧,干脆的把谷雨的那整個袖子都拆下來,舊衣袖留著納鞋底,小心的續上新的,荷青色的衣裳找不到合適的料子,就用藕色續上,看著倒是越發的別致,身上的補丁也不太規則,倒是谷雨出的主意,縫成藕狀,也不費料子的,就把那做衣袖剩下的稍稍加工而已。王氏見這樣太委屈了谷雨,要把正在繡的一朵荷花也給縫上去,谷雨不讓,那可是幾十文錢呢,有那錢還不如買一身新衣裳的,這也就是將就著穿穿罷了。
安錦軒也換了一身衣裳,出來見谷雨穿著這身,倒是以為是新的,仔細一看發現,這青色藕色的穿著倒是挺好,荷花根本就不用了,衣裳襯托得谷雨越發的俊俏,他暗想,谷雨這樣的模樣不就是那亭亭玉立的荷花么。
谷雨見他有些發愣,“錦軒哥,是不是以為這身是新衣裳,我說暫時不用買衣料的不是?”
安錦軒口不對心,“你看著補丁的弄成蓮藕倒是好,就是這蓮藕怎么的小成這樣?”
衣裳那確實是如此,一道兩指寬的補丁,又是將就剩下的布料,蓮藕倒是也像,只是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谷雨斜眼看了一眼安錦軒,哼了一聲出去了。
下半晌,驚蟄下學歸家,谷雨跟安錦軒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話,見他回來三人偷偷的呆在后院說今天的事情,陳江生偷偷從墻根處探頭探腦,被谷雨喝止回去了,他一臉的沮喪,好在很快的又看小荷繡出來的那個四不像靈芝笑了起來。
驚蟄聽著安錦軒說這么一天的事情,先是摘了墨地生去醫館,接著遇上可憐的斷指漢子,谷雨的脈絡理論跟神仙果的嫁接,接著便是拜師。
驚蟄吃了一驚,看著笑嘻嘻的兩個人,心里也為他們高興,谷雨小臉通紅說話又快又清脆,他就知道她不是整天的呆在家里刺繡的姑娘,而此時看她兩眼放光,看著倒是分外有神。驚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也想跟著他們一起,去做這些事情,只是他不能,他有他的路,再者他心里也不愿意,終究有一天他想著自己能夠出人頭地,到時候谷雨他們也不會受這樣的苦,不至于因為一件衣裳破了還要想破腦袋的補救。
只是驚蟄不知道,谷雨在把一件不能穿的衣裳挽救回來的時候,心情是無比舒暢的,她根本的也就沒有覺得自己委屈。
驚蟄是那樣的一類人,看著總是溫潤如水,不急不火不燥,此時也如此,“拜師這么大的事情,怎么的就這么快的就決定了,再說你們拜師怎么的會弄成后來那樣?”
安錦軒搖搖頭,斜斜的挨著墻根,腳抵著李得泉拉回來的木,被谷雨斥罵了一句,“瞧你那死蛇樣子!”安錦軒一抖,谷雨接著一愣,趕緊吐吐舌頭笑了,蛇這個東西,他們真是后怕得緊。
安錦軒似乎想起了什么,“驚蟄,外面聽說亂,我們在巷子里遇見一群人,差點撞倒了谷雨,你猜是誰扶著她?”
驚蟄含笑搖搖頭。
谷雨一想那個掛在油膩膩臉上的笑就有寒意,激靈一下道:“哥,你不知道,就是上回克扣咱爹工錢的人,哼,看著倒是不認識我們,那么一個胖身子身上套著青衫,虛虛的掛著笑呢,只是手上卻還帶著扳指,真是想裝善人嗎,嘖嘖,想著我就起雞皮疙瘩。”
安錦軒朝驚蟄笑了一聲,“不會上回的他以為木牌主人真的在盯著他收斂了?還是……”
驚蟄不置可否,“人自有天命。”
接著安錦軒再告訴驚蟄自己跟谷雨那般的對付濟世堂的事情,驚蟄倒是問的詳細,“你們確定沒有人認出你們?”
“認出也沒啥吧,反正我們也沒有怎么抹黑他,只是想著救人而已。”
“那些指路的鋪子是做什么買賣的?”
谷雨跟安錦軒倒是不知道了,聽著驚蟄教訓,“這次倒是真是冒險,萬一你們在那演戲被認出來如何,萬一的剛好濟世堂的人看見盤問甚至抓住你們如何?萬一的有人呢就跟著你們后面呢?……萬事總是要小心才是,這一次算是你們的運氣,下回可不能莽撞了。”
他一番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當初兩人都是一時之氣,安錦軒自己行動的時候谷雨雖然不知道,但是后來谷雨知道了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的,兩個人緊張也緊張過,樂也樂過,只是覺得痛快,現在聽著驚蟄這么一說,也是覺得兩個人都是莽撞的。
后院進來一個人,是大林,手里提著東西,一身的汗水,見他們坐在這納涼,從懷里掏了半天,臉色一紅,“你們去前邊吃吧,我跟泉叔挖了點山薯回來。”說話辦事的,大林說到底也就十五六,倒是顯得比他們都大挺多似的,大概是因為家里就他一個男的早當家的緣故。
谷雨跟安錦軒一聽山薯,竟然同時搖頭,“不……不,不太喜歡吃。”
特別是谷雨,想著山薯就是葫蘆溝什么的,加上有時候晚上做夢還夢到了蛇,她每每都嚇得半死,事后她還自己總結過,就叫一次烤山薯引發的事件或者神仙果與蛇的故事算了,現在聽著這個必定的就心驚。
驚蟄很是奇怪,這谷雨向來就是喜歡吃那些粉粉的東西,怎么的突然不喜歡吃了,笑著招呼他們往前邊院子來。
就在話頭之中,一家人聽說了谷雨拜了苗氏醫館的先生做師父,都怔住了。
王氏跟李得泉高興自是不待言的,他們一直還想著谷雨現在這性子倒是皮著,也拿不了針繡不了花做不了鞋子,以后怎么的過光景的,都生怕的委屈了她。王氏想著以后谷雨的日子沒有著落,也常常的嘆息著。而今,倒是有福之人不用忙,谷雨認了苗氏醫館的師父,憑著她的聰明勁頭,日后自是可以治病救人的,生計什么的不用愁不說,走出來都被人高看一眼,再說這些繡花一類的也以后找婆家也不會被挑了。
許秦氏也是歡喜,“我就說我們谷雨是個有福的,你看吧,這好事啊就一件件的來,以后可是要好好學學,我們要是有什么毛病,就全靠谷雨先生了。”
谷雨本來也沒有覺得這是件多大的事情,一門心思的在神仙果那邊,反正苗老先生要收徒弟,她也就答應就是,本來當初自己也接觸過這些中醫什么的,自然的也不反對,反正的隔上幾日的去鎮上學學,學的好也好,學不好也沒啥的。此時見家里人如此高興,仿佛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她才開始有了點別樣的心思,家里既然抱了如此大的希望,反正的也是技多不壓身,特別是在這樣的地方,看來還是要好好的學,以后沒準就派上大用場了。“姥姥,你放心,以后包在我身上,讓你活個一百二十歲的,變成老神仙!”
“神仙什么,到時候沒準被人罵老妖精!”
許氏看著谷雨的眼神更是分外的不同,她雖然只是去過一次苗氏醫館,但是她一輩子也忘不了,從大悲到大喜的整個過程,原來還以為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哪知道卻是有了身孕,想到當日的事情,又是甜蜜又是感慨,“谷雨可是個好先生,這還沒有做苗老先生徒弟的時候,可就知道我有了身孕,我跟她二伯一去看,可不就是懷上了嘛。”
說完這些,幾人又在籌謀究竟的是送什么拜師禮,谷雨見他們那大動干戈的樣子,對于銀子那些倒是不計較的,自己卻是有些心疼,“不用拜師禮,師父想要神仙果呢。”
許秦氏笑罵著打了谷雨一下,“怎么能不用,你瞧著你這小精樣,這個可是不能省的,再說哪里有什么神仙果的。”
谷雨撅嘴道:“二伯母現在吃的那個就是神仙果熬的果醬,師父說對大人娃兒都是好的,姥姥,日后我種好了天天給你吃。”說完又望著李得泉,“爹,過兩日您帶著我跟錦軒哥去上回采墨地生的地方,那有一顆神仙果樹的,那個才是酸甜的,趁著這天色好的,我們砍上一些枝條拿到師父家里,他有用處呢。”
“一把柴火有個什么用處的?”
“不是柴火,哎,到時候聽我的就行。”谷雨也解釋不了那么多,干脆的就自信滿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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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人本來就樂活,聽誰的并不當緊,倒是又在討論要請些什么人,然后買些什么東西,谷雨也要添兩身衣裳,以后怎么的去鎮上,如此種種……
感謝了了輕煙,想飛的愛哭魚童鞋的粉紅,今年的最后一更了,呵呵,祝大家新年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