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抬大轎靜候在大門外,越是靠近,鑼鼓聲越是震欲聾,闕子墨眼光一直放在柳卿身上,片刻沒有稍離,直到大舅子把人放進了轎子里,他憑著本能翻身上馬,執禮的人高聲大喊‘起轎,時,他才真的確定已經把人從柳家接出來了。
以后,希及就是闕家的人了。
大預朝的規矩,嫁妝是和新嫁娘一起進入夫家的,不止是老百姓,就連世家大族也好奇柳家準備了怎樣的嫁妝,有資格去王府喝喜酒的自是早早登門,沒那資格的,也早早的占據了迎親必經路上的好位置,等著看熱鬧。
吳懷玉今天沒有呼朋引伴,而是獨自一人包了個臨街的包間,坐在窗口邊喝酒邊等待,在知道衛孚就是定王爺后,他就知道自己沒了機會。
是啊,京城就這么大,怎么可能會突然就出來這么個不認識的衛家人,衛家雖然向來低調,但是那幾個公子哥兒還是認識的,也不是個個都那么爭氣,喝花酒時也遇上過,這衛孚要真是衛家人,絕不可能從沒聽說過。
也只有千面王爺有那本事換一張臉出現在柳卿身邊,真是用心良苦啊!
也許一開始他這么做只是為了就近監視柳卿,沒成想卻把自己給賠了進去,說不定在柳卿還沒曝出是女兒身的時候就看中了,嘖,幸好他沒有接觸多少回,那櫛一個人,不論是男是女都容易在她身上丟了心。
身為吳家嫡子,他也是有資格跟著他爹去王府的,只是,他覺得還是在這里看看就好,既然不可能是他的,還便不要再靠近了,到頭來傷心的還是他。
“來了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大開的窗戶里不約而同的伸出來許多腦袋,看樣子·今天守在這里看熱鬧的人還真不少。
吳懷玉沒有把頭伸出去,總能看到的,這時候他不想和那些酒友紈绔糾纏不清,還是不要露面為好。
“這定王爺還真敢娶,他也不怕壓不住柳卿,誰不知道她本事大·就她那樣的,對著她能硬得起來嗎?”
“哈哈哈,吳兄這就不知道了吧,把個平日里清高得神仙一樣的人壓在身下,那才叫迂癮,你想啊,柳卿要模樣有模樣,身材嘛,看著也不差·做男人的時候就把京城四美給比下去了,這要穿上女裝,還不知道怎樣的迷人,要我說啊,這定王爺才是真聰明·這京城里能比過柳卿的可不多,更何況,那還是柳家的女兒。”
“這么一說也是,我光是想像了下就硬了·哈哈哈。”
“哈哈··…··”
隔壁房間一片的淫聲穢語,吳懷玉面沉如墨,有心想過去訓斥兩句,剛站起來卻又坐了下去·他有什么資格去訓斥?他就是吳家公子·其他什么都不是。
在柳卿心里,不知道會不會記得有他這么一個人。
聽著外面的鑼鼓更響·吳懷玉看向窗外街上,定王爺騎著高頭大馬,一身王爺正裝把他襯托得多出幾分的威武氣息,嘴角勾起笑意,看他時不時望向花轎的情形吳懷玉知道,這人對柳卿是真有幾分感情的。
后面的隊伍很長,迎親的人本就多,再加上送嫁的,一眼都望不到頭。
闕子墨安排了亻卜人沿路派發喜糖,不少的孩子跟著跑,稚氣的笑聲圍繞在花轎兩側,柳卿在轎里聽著,臉上不自覺也跟出一片笑意。
“柳家真大方,這嫁妝可真不少,到現在還望不到頭!”
“聽說皇家給的聘禮不少,不知道避柳家準備了多少嫁妝。”
“依我看,少不到哪里去,這都好一陣了,隊伍還沒到頭。”
吳懷玉喝下杯中的酒,柳家給柳卿準備的,大概是十里紅妝吧,也是,誰家有個這樣的女兒不得風光大嫁。
不說他人,就是闕子墨心里也是吃驚的,柳家的這嫁妝多得出乎他意料之外,尤其是東子前來稟報說那頭剛出柳家大門時,他是真的體會到了柳家對希及的愛護之心,有這份嫁妝·皇家中誰又能小看了希及。
到了王府,把安排嫁妝之事交給年長的管家去處理,闕子墨來到轎前,根據風俗踢了花轎一腳,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掀開轎簾,背過身彎下腰,柳卿在全嬸的攙扶下匍匐到他背上,雙手勾住他的頸,頭也依了過去。
這般親密的接觸讓兩人都有一瞬的不適,但是很快,闕子墨就用力把人背起來,兩人相依著,好像就算全世界只剩他們兩人,也可以相互支撐著活下去。
“聞聽,我們好好在一起吧。”
低低的輕喃在耳邊響起,闕子墨側了側頭,用力讓兩貼得更近,輕聲應道;“好,我們好好在一起。”
柳卿放松身體靠在馬上將為她丈夫的男人身上,她想有個家了,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家,有丈夫,有孩子,有愛有笑的家。
王府里雖然是張燈結彩,一片祥和的景象,來往的賓客也眾多,但是卻沒人放肆,要鬧得也等皇上走了再鬧不是。
正廳里,皇上坐在主位,旁邊坐著的,是他的正宮皇后,兩人從艱難中相攜走過來,現在雖然年華不在,少了激情,但是于皇帝來說,這是后宮再受寵的妃子也不可能逾越過去的正妻·他亦尊重的女人。
“新人到。”
皇后用手帕拭了拭嘴,笑道;“聞聽可算是成親了,還娶了那么個有才氣的人,我真替他高興。”
“是啊,終于成親了。”皇帝嘆息著附和道,聞聽為他做了多少,犧牲了多少,他又豈會不知道,也不是沒有催他成婚,表示過他對他的信任,可是他一直拖著,要不是實在對柳卿上了心,恐怕這次也會為他這個皇兄讓步吧!
算了算了,難得他對一個人這么上心,他這個做兄長的是該成全才對。
“新娘跨過火盆,除去一切雜塵。”隨著喜娘的一聲高喊,柳卿提起裙擺,小心的從炭火盆上跨過。
闕子墨在旁邊看得驚心,就算明知道這不會有什么問題,可是看到希及從一盆火上走過,還是會擔心,這就是為一人喜為一人憂的感覺嗎?
柳卿輕吁一口氣,終于只剩拜堂了,從喜帕下面看到身邊站著的屬于男人的腳,拜完堂,兩人就真是夫妻了。
她好像一直在擔心這場婚禮是不是會從中打斷,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到了關鍵時刻,總會跳出那么一兩個人,高聲叫著不同意,然后新郎便跟著別人跑了,留下她一個人。
明知道在這個地方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可是她心里總是這么想著,患得患失的心情讓她自己都心驚,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說不定,不止是闕子墨對她動了情,她對闕子墨,恐怕也是上了心的。
“新人拜堂,一拜天地。”兩人轉身同時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回遼身,兩人同時跪了下去,柳卿知道上面坐著的是皇帝皇后,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平時依仗身份不拜還說得過去,今天卻是省不了了。
“夫妻對拜。”這一禮只要做揖即可,柳卿只是略略彎了彎腰,以前她就總擔心夫妻對拜時會碰到腦袋,這會自然特別注意。
“送入洞房咯。”
被喜娘扶著往里走,柳卿知道接下來便是挑喜帕了,這樣的盛裝打扮,不知道會不會嚇到人。
在諾大的喜床上坐下,聽著周圍人的起哄嘻笑聲,柳卿微微有些緊張,手不自覺的在柚中絞成一團。
闕子墨同樣也有些緊張,穩著心神拿著喜稱,微一停頓便一把挑開了喜帕,柳卿下意識的抬眼,對上闕子墨滿含驚艷的眼。
“新娘子好漂亮,怪不得能讓我們的定王爺這般上心。”話略微有些酸,柳卿好奇的看了那人一眼·很漂亮的一女人,這屋內的除了自家兩位嫂嫂外,其他幾位看裝扮就知道是宮內的女人,應該是皇帝的幾位美人沒錯了。
“那是,我們柳家的女兒能差到哪里去。”柳卿的大嫂·一個看著就很是颯爽的女人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云淡風輕的接話道,就算平日里沒機會親近,她對這個小姑子可是喜歡得緊,一個女人能闖下這么大的名聲,又有那么大的本事,做到了她想做而不可能做到的事,她既羨慕又欣賞,就算是個和她無關的人她也會幫腔說上兩句,何況這還是她夫君看重得不得了的妹妹。
“說得是,柳家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另一個女人笑了笑道,看向柳卿的眼光滿是善意,柳卿心下恍然,看樣子剛才開口那位應該是二皇子的母親,而這位,恐怕就是和闕曉潛關系匪淺了。
果然是立場鮮明啊。
闕子墨也從驚艷中回過神來,放下喜稱,警告的掃了針鋒相對的兩人一眼,再充滿歉意的望著柳卿,柔聲道;“我出去敬酒了,我讓人準備了點糕點放在床頭的柜子里,你先吃一點墊墊。”
“好。”柳卿笑著應了,沒把剛才那兩人放在心上,她們的手段用到各自的身上就行了,這王府,只怕她們的手伸不了這么長,闕子墨可從來都不是活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