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半帝國半殖民地 二 、

“閣下是？”

羅耀國在瞿瑩那里吃完了晚飯，剛回到東堂子胡同的公館，就發現客廳里面坐著幾個日本人葉宜瑤正陪著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為首的一個日本人穿著和式禮服，戴著圓眼鏡的中年男子，臉上明明在微笑，可還是給人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

自從第二次日俄戰爭以后，日本似乎暫時放棄了對中國的野心。這段時間倒也安靜異常，直到最近才又勾搭上了汪精衛，開始了新的小動作。好像也想學美國，把自己打扮成投資者，而不是強盜。不過眼下他們應該知道了孫中山的決定，這會兒跑來找羅耀國是不是有點兒太遲了呢？

“這位是永田鐵山大佐，是日本陸軍省整備局動員課的課長。”聽到丈夫的問題，葉宜瑤忙不迭的就搶著回答了。

“鄙人就是永田鐵山，閣下想必是羅輔文元帥吧？”永田鐵山也站立起來，沖著羅耀國微微彎了下腰。不過眼鏡片后面那雙陰森銳利的眼睛一直就沒有離開過羅耀國的臉兒，看得羅耀國渾身上下之前雞皮疙瘩。

“永田鐵山，哦……”羅耀國應了一聲，眉毛卻緊緊擰了起來。這個名字他前世就聽說過，不僅聽說過，而且是如雷貫耳這個永田是日軍中所謂“統制派”的帶頭大哥，東條英機什么的還是他的小弟在這一世里，羅耀國推動的那個總體戰體制和國民精神動員，有一多半就是模仿了永田在日本所搞得那一套，所以才被左派和中G批評為軍國主義。

永田鐵山嗨了一聲，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道：“元帥，我的中文說的不好，改用英語和閣下交談吧。”

羅耀國將公文包和大衣遞給葉宜瑤之后，又吩咐她上最好的烏龍茶，然后才坐到了客廳上首的座位里，笑吟吟地看著永田鐵山。

永田也望著羅耀國，笑了笑：“國民政府難道要一直拒絕大日本帝國的友誼嗎？中日兩國之間難道要一直停留在日清戰爭的陰影之中嗎？”

羅耀國微笑搖頭：“我們沒有拒絕貴國的友誼，只是……貴國沒有真正能看清世界潮流的人物所以也就沒有能和中國交朋友的可能了。”

“什么？”永田一怔。如果這個話兒換成別的中國人來說，永田鐵山肯定當他是狂生一個，離都不會離的。可是眼前這個羅耀國他們日本人已經留心觀察很久了，此人絕對是國民政府里面最有戰略眼光和頭腦的人之一呃，日本人的情報機關分析蔣介石也是和羅耀國一樣狡猾狡猾地干活

羅耀國輕輕嘆了口氣：“永田先生你是怎么看眼下的世界局勢的呢？”

“世界局勢？”永田愣了又愣。今兒他本來是想來和羅耀國討論一下中國局勢的。他們日本軍方里面有的是中國通不過對世界什么的，就不怎么通了……再說了，日本這樣一個“蕞爾小國”看看中國，看看滿洲就足夠了，還用看世界嗎？呃，也不是沒有人看，海軍的人有時候還會看一看的，不過主要就是看看美國而已。

“無關的人都請離開這間房間，我和永田大佐說點私事。”羅耀國沖自己的衛士和葉宜瑤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同時看到永田眼色的幾個日本人也識趣的退出了房間，在寒風凜冽的院子里喝西北風去了。

“元帥有什么話就請說吧。”永田鐵山謙恭地看著羅耀國，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羅耀國拿起茶碗喝了口極品烏龍茶，潤了潤嗓子，笑道：“永田先生，咱們中國有句古話叫‘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以閣下日軍第一大腦的美譽應該也聽過吧？”

永田鐵山蹙了蹙眉，點點頭：“那是出自《史記.淮陰侯列傳》，不過這話和目前的世界局勢有關系嗎？”

羅耀國嘆了口氣，搖搖頭。心道：“還日本軍中第一大腦？第一腦殘還差不多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聽不明白眼睛里面恐怕只有滿蒙，其它什么都看不見了”

“元帥閣下莫非是說英、法等西方大帝國是秦”羅耀國剛想開口提點，永田這個日軍第一大腦終于拐過彎來了。不過仍舊是緊緊擰著眉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不可能不可能的大英帝國和法蘭西帝國就算是要崩潰，也不是我們這一代人能看到的了”

這話兒說的倒也不完全錯，永田鐵山在歷史上的確是沒有看到這一天就讓更腦殘的皇道派給宰掉了。在這個時空里面，不知道會不會好運一點兒？

看著永田愕然的表情，羅耀國淡淡一笑：“永田先生，英、法兩大帝國實際上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了其實在上一次世界大戰中，他們幾乎已經完蛋了，只是因為美國的干涉才讓英法得以茍延殘喘……可是英法在用美國青年的鮮血打敗了德國以后，卻沒有給予相應的回報，或者是美國人民不滿意這個回報。所以目前美國人都覺得吃虧了，不愿意再介入歐洲事務。因此英、法兩大帝國將在未來單獨面對重新崛起的德國的第二次挑戰而我相信，這一次德國會成功的”

傳說中的日本軍中第一大腦這會兒一片混亂了永田鐵山當然知道一旦英、法兩大帝國一閉眼一蹬腿，那意味著什么那就意味著差不多半個世界一下子失去了主人，也失去了保護大片大片肥沃富饒的土地就像一個絕色的美女，一絲不掛躺在日本這個武裝到牙齒（夸張一下）的禽獸面前了……

“多好的機會啊這可是我們黃種人翻身的唯一機會啦如果錯過了，另一個新的白種人的帝國就會取代英國來稱霸世界。而你們日本最好的出路也不過是美國的……奴仆呃，不過我相信美國人會是個不錯的主人。”羅耀國用略帶著一點調侃的語言，開始給永田鐵山畫大餅畫大餅好像現在成了他的主業了……

“……永田先生，咱們作為軍人遇到這樣一個時代，真是太幸運啦而且更幸運的是，你我手中還掌握著足夠強大的武力。如果這兩支武力不相互消耗的話，半個世界就會在你我腳下了足夠中日兩國來瓜分的了。可要是因為咱們雙方把力氣消耗在對方身上，以至于錯過了機會，而讓美國成為世界霸主的話。我們怎么對得起歷史，對得起國家，對得起民族呢？”

大餅畫好，羅耀國便靜靜坐在那里，手里捧著茶碗，一口口抿著。不說話，也不看永田鐵山一眼了。

永田鐵山的臉上，現在是一陣青一陣白的。心里面則在盤算著到底是應該去瓜分中國，還是去瓜分世界？這種簡單的問題也就是日本人算不清楚。

“可是……我們日本帝國需要中國的資源以儲備戰力，只有這樣將來才能參與到瓜分世界的行動中去。如果閣下真有誠意的話，請將浦口和梅山的鐵礦改由中日兩國的公司合辦鋼鐵廠，如何？”永田鐵山考慮了半天，竟然是這個結果。

羅耀國默然半晌，冷冷一笑：“你們的那點兒心思我還不明白？你們根本就不想在浦口、梅山辦什么鋼鐵廠，只不過是不想讓美國人在那里辦一個會增強我國工業實力的鋼廠罷了如果你們真是想要利用中國資源發展本國重工業的話，東北你們為什么不去投資？中國還有比那里更適合發展重工業的地方嗎？好了，既然我們沒有什么共同話題，那就到次為止吧。”

“東北？閣下的意思是……”永田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驚喜：“元帥閣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在下告退了。”說完永田鐵山站起身，轉過身就走了出去。

“輔文，目前在咱們國民政府的統治區內已經有上海的江南造船廠、英商耶松造船廠，廣東的‘廣州布洛姆.福斯造船廠’、‘廣州日耳曼尼亞造船廠’，一共四大船廠已經擁有，或即將擁有可以建造空載排水量五萬噸的大型船舶的造船能力了此外這次美國的伯利恒鋼鐵公司也計劃在上海的長興島興建大型造船基地。如果這些船廠通通建成的話，在我們的地盤上就擁有了同時開工建造五條空載排水量在五萬噸的超級戰列艦的能力了而且中華鋼鐵和克虜伯公司已經計劃擴建海南的鋼鐵廠，準備在那里建設大型鋼板生產基地。美國的伯利恒鋼鐵公司也同樣要在南京投資建設鋼板和無縫鋼管的生產基地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不出三年咱們的重工業建設可就算是頗具規模了，超過日本是毫無問題的”

陸明一臉興奮的坐在“蓓廬”的客廳里面，手舞足蹈的在向妹夫羅耀國介紹著目前南中國造船工業發展的最新情況。他眼下公開的身份是軍備部總工程師，秘密的使命則是中德合作專家小組中方總代表。這段時間一直是中國德國兩頭跑，在飛機上度過的時間不比在地面上少。這兩天剛剛從德國回來，還帶來了最新的戰列艦設計圖紙，以及一個可能會讓羅耀國大吃一驚的消息。

“輔文……這次德國人好像想利用在咱們國家的造船廠建造軍艦用于出口。”

“哦是嗎？”羅耀國只是應了一聲，頭也沒抬，眼睛仍然看著陸明帶回來的戰列艦設計圖紙和技術資料。

陸明帶回來的戰列艦圖紙和技術數據和德國人賣給蘇聯的“卡爾.馬克思”級戰列艦略微有些不同。主要是增加了三臺瓦爾特式高壓重油專燒鍋爐，同時又縮小了油庫。使得戰列艦的動力系統的設計最大功率達到了十五萬馬力最高航速也從27節增加到了30節，不過續航距離減少到了八千海里（19節）。其它的設計沒有任何改動，仍然是采用重點防護和9門三聯裝380毫米52倍口徑的艦炮。標準排水量則增加到了三萬九千噸（英噸），而滿載排水量不變，仍然是四萬六千噸。

對于德國人拿出的這款戰列艦的技術數據，羅耀國還是非常滿意的，當然也不是沒有可以改進的地方。比如在防空火力上面就略微欠缺了一點兒，這次到德國去以后就要向德國人提出增加防空火力的要求。此外就是380毫米52倍口徑的主炮似乎也有點弱。雖然這款主炮看上去和歷史上打沉胡德號的俾斯麥號戰列艦的主炮非常接近，不過這個口徑的艦炮能不能打沉長門號還是有點疑問的？如果能換成403毫米口徑的主炮就好了。

“卡爾.馬克思級？”羅耀國突然看到戰列艦圖紙上面用德語標注的戰艦名稱居然是那位大胡子的名字，他微微一蹙眉，抬起頭看了看陸明：“子言兄，這個名字是馬克思嗎？就是那個GCD的祖師爺？”

陸明尷尬地笑了笑：“是的，就是那個卡爾.馬克思……他也是德國人嘛而且還是一位杰出的思想家，呃，德國人是非常尊敬他的”

“不會吧？”羅耀國搖了搖頭，又問：“對了你剛才說德國人要用建設在中國的船廠造軍艦出口？該不會是這款卡爾.馬克思級吧？呃，難道說是賣給……蘇聯？”

陸明扶了扶眼鏡，點點頭：“古斯塔夫.克虜伯先生已經和蘇聯紅海軍主任羅穆阿爾德阿達莫維奇穆克列維奇簽署了協議，以七千五百萬美元的代價賣給蘇聯兩艘馬克思級戰列艦。分別命名為卡爾.馬克思號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號。都是要在他們設在中國的船廠開工的……”

“什么”羅耀國猛地站了起來：“兩艘船要七千五百萬美元那么貴？那賣給我們的也是這個價格嗎？”

聽到羅耀國的問題，陸明輕輕吁了口氣，笑道：“當然不會了，我們只需要出五千萬美元就能拿下兩艘了，還可以支付法幣。此外克虜伯公司將蘇聯人的兩艘戰列艦轉包給在中國的合資船廠的代價也是五千萬美元，而且還先支付兩千萬美元的定金。我計算過了，這級戰列艦在中國的建造成本絕對不會超過每艘兩千萬美元的建造四艘戰列艦的合資船廠還能有兩千萬美元的稅前利潤。此外政府還能拿到一筆稅收，所以還是個不錯的買賣。唯一的問題就是，蘇聯和咱們可不太友好……”

這個克虜伯倒是會做買賣兩條戰列艦轉轉手就賺了兩千五百萬美元，然后還能通過出口到中國的特種鋼再賺一票，最后合資造船廠還有利潤呃，這個資本主義制度果然是邪惡的。

“蘇聯和咱們不友好……那咱們就更應該做這筆買賣了。”羅耀國又坐到了沙發里面，笑吟吟地道：“子言，你想想看，斯大林多小氣的人啊。這回花了幾千萬美元訂購了兩條戰列艦，這兩條戰列艦在完工之前可都是在咱們手里面捏著的蘇聯要是敢進攻咱們，他們的幾千萬美元不就打了水漂了？以克虜伯先生的精明，估計早就在合同里面寫清楚不會因此退款的吧？”

“噢。好像有這么回事，蘇聯人先付一半定金，然后在戰列艦建造的過程中根據進度再支付百分之四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則在蘇聯驗收完戰列艦以后再結清，這個付款的方式對克虜伯也是最有利的。”陸明道。

羅耀國微微一笑，心道：“看起來斯大林在第二次日俄戰爭中，真的是讓日本人的戰列艦給氣氛苦了。眼下蘇聯的第一個五年計劃才開始，就咬著牙要發展海軍了這樣的話他們在其它方面的投入肯定會少一點。說不定在將來二戰之中會……”

“輔文，我覺得克虜伯的生意經很好的，我們也應該學一下。”陸明似乎是靈光一閃，想到了什么好辦法，他笑笑又道：

“這個軍火生意那么賺錢，咱們軍備部沒有理由不做吧？而且目前在咱們的地盤上面新開了許多重工業企業，它們或多或少都可以接受軍品訂單。不如咱們軍備部也專門成立一個軍火貿易公司怎么樣？”

羅耀國蹙起眉毛，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子言，這次克虜伯能把兩條戰列艦賣出七千五百萬美元，那全都是他們德國的牌子實在是響。如果換成我們……只怕一半價錢都沒有人要的。不過這個軍火交易咱們還是應該鼓勵的，這樣吧，我們就成立一個軍火貿易局，專門來促進和管理中國的軍品出口。這個局長就你來做吧，你記著，咱們軍品出口的原則就是只要沒有同我們處在交戰狀態的國家或是政府都可以賣軍火給他們。除了軍備部明令禁止出口的軍火，其它的也都能夠出口。此外，你馬上再聯系一下中德飛機制造公司和布洛姆.福斯船廠、耶松船廠，問問他們有沒有什么好的軍火產品能夠出口的？這次咱們去歐美訪問的時候也讓他們組織一個軍火貿易代表團，跟著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