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峰的臉色鐵青,他的到來,讓那些披著白色塑料布的人們手足無措,而一些嚇得慌了手腳的裝作牧羊人的鄉村干部,更是手忙腳亂,扯上塑料布就往身上披。[Hao123]
青青的山,此時也在胡省長的面前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層青色的涂料,依舊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可是涂料之間,一棵棵間隔均勻的果樹,卻是畫的惟妙惟肖。
想到這些老蒼生居然在這種環境里蹲著,目的只不過是想讓他看一眼,胡一峰的心里就震怒不已!如果弄出這一計策的是他人,那他早就下令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了,可是現在,他卻不克不及失慎重考慮,這個人不是他人,而是楊度陸的兒子。
楊度陸就這一個兒子,如果自己貿然出手的話,那對自己和楊度陸之間密不成分的關系,勢必呈現一個大大的裂痕,可是,如果沒有任何動作的話,那自己又拿什么來給全省人民一個交代呢?
目光不覺落在那只已經被石頭砸死的老狼身上,胡一峰看著躺在地上瞪著眼睛的老狼,就覺心頭一陣難受,那老狼的眼珠,好像在譏諷他似的!
胡一峰不開口,此時此刻,又有誰敢說話呢?就連鄭東方,此時也只是裝呆充愣。
“走吧。”胡一峰沒有說什么,他張張嘴想要對這些村民說些什么,可是他的良心,他的良知,讓他覺得無話可說。在往下走的瞬間,胡一峰突然轉過身來,躬身朝著那些村民深深的鞠了一躬。
胡一峰這個突然的舉動,讓在場的人全都大吃一驚,他們猜不出省長此時的心情,隨著這些干部的邁步離開,整座山峰再次陷入了寂靜之中。
回去的車依舊是那輛車,人還是那些人,可是氣氛卻跟以前不一樣了。所有人都緊閉著嘴巴,動也不動一下,生怕自己不小心成了出頭的椽子,將省長的目光招惹到自己身上來了。
“胡省長,您別擔憂,這件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關永賀明白胡一峰和楊度陸的關系,在沉吟了瞬間之后,就輕聲的對胡一峰說道。
不等關永賀把話說完,胡一峰就無力的揮了揮手,關永賀的提醒是善意的,他怕他為難。可是,他卻不克不及那么做,紙里怎么能保得住火呢?
鄭東方不說,這些學員不說,究竟結果他們起碼的政治立場還是有的;記者們作為黨和政府的喉舌,也可以不說,可是,除這些人之外,還有那些介入表演的人呢?就算自己把這件事情的保密工作當作政治任務安插下去,要求大家全都連結緘默,讓這個齷齪的事情瞞天過海,他胡一峰又能有幾分掌控呢?謎底似乎是否定的。
他心中很清楚,這種事情沒有這么恰巧,他更不會相信,楊軍才居然這般的不利,偏偏在這種關鍵的時刻,被一只從山峰旁邊跑出來的狼給攪和了!
多年的政治經驗,讓胡一峰猛的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事有些蹊蹺呢,這是有人在對楊軍才脫手,只不過人家手法高明,每一處都做得天衣無縫,哪怕你心里明鏡似的知道自己吃了啞巴虧,卻也說不出口!
此時的商務車上,楊軍才已經坐在了最下方,臉上無精打采的,再也不像剛才迎接胡一峰時那般的神采飛揚了。
“王子君。”胡一峰心思轉動之間,默默的念叨著這個名字,一絲厲色,在他的眼里閃動。
王子君和楊軍才的關系他知道,而能夠完成對楊軍才絕殺的,在胡一峰看來,也只有王子君了。絕殺,這可是真正的絕殺。心里感嘆之余,胡一峰的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怒意,無論如何,也不克不及讓王子君這個小子陰謀得逞了!
擠走楊軍才,他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爭這個蘆北縣的縣委?這一次,自己就是把這張老臉豁出去,也決不克不及讓這個人如愿以償了!拳頭緊緊的握了一下,胡一峰下定了決心。
汽車飛奔而去,此時的胡一峰已經沒有了在蘆北縣勾留的心思,目光在車里不竭地轉動,一個個念頭,在他的心里快速的旋轉。
“嘎吱!”輕輕地剎車聲,將胡一峰從沉吟之中驚醒了過來,他看著那開車的司機,輕聲的問道:“怎么了?”
“胡省長,前面有很多老蒼生,把路給堵了!”司機聽到省長問話,趕忙小心的回答道。
胡一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種欠好的預感擊中了他。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出來了,他還真不克不及逃避,沉吟了瞬間,就讓隨行的秘書下車去了解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省長,這些老蒼生是去縣城上訪的,要求縣委楊包賠損失。”隔了五六分鐘,秘書就從外面上了車,小聲的給胡一峰匯報導。
“究竟是怎么回事?”心情越加不爽的胡一峰,對秘書的吞吞吐吐很是不滿,眼眸一瞪的他沉聲的朝著秘書問道。
“胡省長,這些老蒼生說,縣里讓他們出錢買的果樹苗大部分都是病苗,種的時候看不出來,現在都開始爛根兒了!”秘書看出了省長的不高興,趕緊解釋道。
果樹苗爛根?胡一峰的神色,變得越加的嚴肅起來,對這種事情的嚴重性,他心中有數,作為一個從基層上來的干部,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土地是老蒼生的子,人哄地一會兒,地坑人一季!如果說剛才那場只是一場鬧劇的話,那么現在,這果樹爛根的事情,那就是一個性質極其卑劣的坑農害農事件了!
“軍才,你的果樹苗都是從哪里定購的?”胡一峰沉吟了瞬間,就將目光看向了楊軍才。
正懵懵糟糟的楊軍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在他旁邊的一位省政府辦公廳的工作人員趕緊拍了拍他的肩膀,楊這才反應過來。
“胡省長,您說什么?”楊軍才看著胡一峰,手足無措的說道。
楊軍才一副失混落魄的樣子,更是讓胡一峰不爽,在他看來,作為一個領導干部,過硬的心理素質也是必不成少的,勝不驕,敗不餒,不說越挫越勇,至少也該泰山壓頂而不變色才對,楊軍才這種窩囊的表示,讓他十分失望。人哪,總是在這樣起落沉浮中掙扎,誰能包管自己步步都是一馬平川呢?
恨鐵不成鋼,此時的胡一峰,心里布滿了恨鐵不成鋼的痛惜。不過,多年的從政生涯,還是讓他強忍著心中的怒意道:“我問你,這些果樹苗是從哪里進來的?”
“果樹苗是從哪里進來的?”楊軍才逐字重復了一遍胡一峰的問題,眼眸更是轉動了瞬間,這才顫抖著聲音說道:“這些果樹苗是……是劉傳法負責購進的。”
劉傳法是誰,胡一峰其實不知道,不過此時他也沒心思計較這人是誰了,沖著楊軍才冷冷的瞪了一眼,氣不打一處來的喝道:“去,把這個工具給我叫過來!”
“是,我這就過去。”此時的楊軍才恨不得離開這里,在這里,在胡一峰的氣勢之下,他覺得自己如坐針氈,渾身難受。而那無數披著白色塑料布的人,更是讓他的心情難以平靜。
就在楊軍才手忙腳亂的下了車去找劉傳法的時候,坐在后面車里的劉傳法正急著給自己的弟弟打德律風。剛才這場鬧劇還沒有產生的時候,劉傳法以為今天是幸運日,不單是他老板楊軍才的幸運日,還是他自己的幸運日。
楊軍才扶搖直上,而他也能夠順著這個扶搖直上的大樹沾沾光。可是那一聲狼吼,卻把這精心策劃的一切都給毀了。這條該死的狼,它個畜生為什么早不呈現晚不呈現,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呈現呢?
咬牙切齒的同時,劉傳法心里隱約還有點慶幸,這件事辦砸了不假,可是換個角度想想,趙中澤卻垮臺了,楊軍才一心想要提攜他的計劃恐怕就要釀成泡影了,可是他劉傳法卻不會承擔什么責任,究竟結果他只是縣委辦公室的主任,不是趙中澤這樣的操作者。這豈不是意味著一個眼看就要飛走了的位置又空出來了?
可是,他的慶幸還沒有多長時間,前面上訪的老蒼生就讓他受到了當頭棒喝:果樹苗出問題了!據前方傳來的消息說,縣里弄來的果樹苗大部分都是病樹苗,現在差不多已經死了一半了。
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呢!
想到經手這件事情的人是自己的親弟弟,他的心禁不住縮緊了,怎么辦?自己該怎么辦!心亂如麻的劉傳法,想都沒想就撥通了弟弟的德律風。
“嘿嘿,哥啊,你不陪著領導轉怎么想起來給我打德律風了?是不是你老板的升格弄穩當了?弄穩了好哇,挖到籃里才是菜,這樣對大哥你也有好處啊,水漲船高嘛!”德律風很快就接通了,德律風那頭,弟弟劉傳福迷迷瞪瞪,還沒有睡醒一般。
如果真是如劉傳福所說,劉傳法固然不會像現在這般心急如焚,可是現在,已經是火燒眉毛了,聽到弟弟還在跟自己譏諷,劉傳法馬上就把臉拉下來了,也沒心思跟弟弟打岔,而是直奔主題道:“劉傳福,你跟我實話實說,你那果樹苗是從哪個垃圾坑里弄來的?”
“怎么了哥?出什么事了?”原本迷迷糊糊的劉傳福一聽劉傳法怒不成遏,睡意立馬跑完了。
聽到劉傳福緊張的一問,劉傳法心里咯噔一下,隨即就意識到了不妙,當下忽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揪住這個壞了他大事的家伙。
盛怒之下,劉傳法全然忘記了此時的他其實不是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而是坐在小車上哪。“嘭”,十分不幸,劉主任的頭狠狠的撞在了桑塔納的車頂上,雖然沒有就地就暈厥過去,可是這一撞,卻也把劉主任撞得眼冒金星,腦瓜發疼,淚都快迸出來了。
“怎么了?你說怎么了!你個成事不足敗露有余的家伙,你他娘的失落到錢眼兒里了?什么錢欠好掙掙這黑心錢,現在給老蒼生的果樹苗都是病樹苗,栽了幾天都死了一多半了,老蒼生圍著要上訪,你說,你這不是故意給我添堵嗎!”一連串的沖擊,讓劉傳法少了以往的溫文爾雅,此時的他恨不得把德律風那頭的弟弟揪過來給撕扯了!
德律風那頭緘默了一會,就傳來了一聲更加尖刻的對罵:“劉傳法,你說什么?你他娘的別忘了,咱倆是什么關系?你罵我是狗日的,你是什么造的?我還告訴你了,那些果樹苗的錢可不是我一個人掙了,我大嫂可是拿了大頭的!”
這劈頭蓋臉的一通對罵,立馬就把劉傳法給罵傻眼了,不過此時,劉傳法已經沒有心思再追究自己和弟弟究竟是什么造的了,他想的是劉傳福說的最后一句話。
大嫂拿了大頭?誰是劉傳福的大嫂?固然是自家的老婆了,想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劉傳法的心快揪成一團了!
“傳法,你給我出來一下。”楊軍才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以前聽到這種招呼,劉傳法肯定會屁顛兒屁顛兒的跑過去迎接了,可是此時此刻,心亂如麻的劉傳法卻沒有半點回答的心思了。
楊軍才看到失混落魄的劉傳法,心情越加的灰暗,雖然在路上他也懷疑劉傳法在果樹苗的定購環節上出了漏洞,可是,這種料想釀成現實之時,還是讓他手腳冰冷,無法接受。
他心里清楚,這件事情一旦查明,他的三一五工程將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一個陪伴他終身的一個污點,無法洗刷失落了。
“劉傳法,你給我說清楚,那些果樹苗究竟是怎么了?”楊軍才一把將劉傳法從汽車里拽出來,氣急廢弛的問道。
呆呆的站在那里的劉傳法,被這冷不丁的一拽弄了個趔趄,差點沒有摔倒在地上,可是這一拽,還真讓他清醒了過來。看著死死的拽住自己的楊軍才,劉傳法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一下子把楊軍才的胳膊撥拉開來,一反常態的吼道:“你給我松手,老子自己有腿!”ro。[www.hao123.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