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貓
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對于張舒志這種人,王君覺得只要跟自己沒有解不開的矛盾,大多都是一笑泯恩仇。他來黨校雖然不是單純的為擴充自己的人脈來的,但是多條朋友多條路,王君可不想把自己的道路給堵死了。
張舒志說蘆北縣的工作蒸蒸日上,倒也是由衷地夸贊王君的。畢竟,他只是知道王君乃是蘆北縣的縣長,對于其他的事情,他可是不太清楚的。
“哎,時代前進我前進,原來酒香不怕巷深的思想觀念已經過時了,一個縣的對外形象也是軟實力啊。大家別忘了,我們蘆北可是國家級貧困縣,將來誰要是有招商引資的好項目,可別忘了給我們蘆北分一杯羹啊。”這個時候,這種場合,王君也只能謙虛一下,不過他這種謙虛的話要是被楊軍聽到了,恐怕又該認為這家伙心懷不軌,又想給自己添亂了。
在張舒志和王君說話的時候,很多人都在注意著兩個人,尤其是正在努力的和王君修補關系的李松梅,是不放過這個捧場的機會,她抿嘴一笑,慫恿道:“班頭兒啊,你真是太謙虛了,你沒聽說過嘛,后來者居上,依我看,蘆北縣這叫守著金山要飯吃,裝窮哪。其實呢,你們縣實力強、后勁足著哪!班頭兒,不如趁著咱們畢業參觀這個機會,讓我們到蘆北縣學習學習你們的先進經驗,然后趁機宰你一頓吧?”
李松梅這娘們兒說話還是蠻有水平的,不經意之間說出的話,既達到了拐著彎兒的拍王君馬屁的目的,又把氣氛給烘托出來了。這個要求一定要去蘆北縣,那個說王班頭兒你這個地頭龍可得好好接待。面對這些起哄的同學,王君也大笑著,只要去蘆北,保證陪吃陪住陪玩一條龍!
這起哄聲好不容易平息了,王君的神色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不過他的臉上,卻多出了一絲絲的笑意。
就在王君的培訓進入后階段的時候,蘆北縣的三一五工程在有些人的眼中,已經如火如荼的全面鋪開了。通過宣傳發動等一系列措施,全縣各個鄉鎮,都掀起了推進三一五工程的。
“中澤,干得不錯,站在這片山峰上,想想到了夏天,果樹成林的情形,真是萬分期待啊!”楊軍黑色的風衣披在身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前方已經完全換上了蘋果樹和棗樹的樹林,豪情萬丈的說道,頗有一副指點江山,成竹在xōn的模樣。
趙中澤此時緊跟楊軍,他的穿著顯得越發的樸實。此時聽到楊軍頻頻肯定自己的工作,立馬謙虛的一笑,諂媚道:“楊,火車跑得,全靠車頭帶啊。要不是您領導得好,就憑我這腦袋瓜,就算再過十年,我也想不出來這個招兒啊!”
說到這里,看著眉開眼笑的楊軍,趙中澤接著道:“楊,前兩天我下村里去座談,和幾個老農算了筆經濟賬,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可是嚇一跳啊,按照您的規劃,老百姓人均收入比之以前那可是多收入一千多塊啊!”
“老百姓還是樸實、知足,這筆帳一算完,他們都說楊您是他們的大恩人哪!”
趙中澤是什么好聽說什么,但是跟在趙中澤身后的河灣鄉鄉長錢學修卻是嘴角歪了歪,暗道,這趙中澤的臉皮真是比城墻還厚呢,凈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這嘴片上下一碰,一張一合,死蛤蟆也能被他給說活了!還他娘的大恩人呢,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下面的群眾是什么反應,別說楊軍的娘了,就是他奶奶輩的也不知道被罵了多少回了,只是,這話雖然是實情,他錢學修卻并不敢說出來。
“中澤啊,你凈揀好聽的話糊弄我,作為一個主政一方的同志,不能不報憂光報喜呀!你要是以偏概全,可是不利于上級作決策的。”楊軍回頭看著趙中澤,臉上帶著笑容說道。
這話聽起來像是批評,但是那笑容分明是對趙中澤的高度肯定。作為當事人,趙中澤當然明白楊心里早已是心花怒放了,當下是表現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不滿的說道:“楊,您這可是冤枉我老趙了,我這個人拙嘴笨舌的,有一說一,哪敢有半分糊弄?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金獎銀獎不如老百姓的夸獎。老百姓怎么說的,我就跟您怎么學了,我就是想造假,也造不出來啊!”
說到這里,趙中澤頓了一下,又接著道:“對了,老百姓還有一個關于您和咱們那位王縣長的順口溜呢。原話我記不住了,反正大概意思就是王縣長在意的是當官的臉面,您楊呢,在意的是老百姓的錢袋!”
錢學修看著趙中澤笑瞇瞇的模樣,心中暗道這一次辦公室又有的忙了,這么一個順口溜不怎么耗費時間,但是想要編得讓趙中澤滿意,那不知道得耗死多少個腦細胞呢。
楊軍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他點了點趙中澤沒有說話,但是他的手指,卻是已經說明了問題。
此時的山峰,已經是漫山的青翠了,nèn綠的草,都已經從山峰的夾縫中再次拱了出來,清的空氣,在春風的吹動之中,是讓人心中舒暢。
“喔喔喔”,就在楊軍準備走下山峰的時候,就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披著一個大襖,手中拿著個鞭正在吆喝,在他的旁邊,幾十只大小不一的波爾山羊正在慢吞吞的吃草。
“老人家,您老的身體很結實嘛。”楊軍看到那些波爾山羊,眼前頓時一亮,步的朝著那老漢走了過去。
老漢一見這么多人,就做出了一副害怕要走開的樣,而趙中澤卻是步走了過去,安慰道:“老趙頭,別怕,這是咱們縣里的楊啊。”
“楊?您就是提倡讓我們種果樹、養山羊的楊?”老漢看到楊軍,臉上頓時露出了無盡的感激之意。
楊軍看著老漢,臉上故意做出姿態道:“老人家,我就是楊軍。”
“楊,大恩人啊,您這政策就是好啊,老漢我三個兒,兩個都沒有娶上媳fù,還不是嫌咱家貧嘛。這下可好了,您一提倡養波爾山羊,老漢我覺得發財的機會來了,就養了這三十四頭,雖然還沒有掙錢,但是總算是有奔頭啦,這幾天,給我兒說對象的都踢破門檻啦!”
說到這里,那趙老頭一副感激涕零的樣道:“楊,您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哪,老頭謝謝您了!”說話之間,那老趙頭就做出了一副要跪下的樣。
楊軍哪里見過這個?慌神之下,趕緊伸手攙住那老漢道:“老人家老人家,我做得還遠遠不夠哇,您這么夸我可真是讓我汗顏哪。”雖然嘴里說著汗顏,但是楊的臉卻好似三月的山花,開得那叫一個絢爛。
在趙老漢的一再感恩之下,楊軍終于抽了一支老漢自己卷的旱煙,嗆得楊軍咳個不停,臉上卻眉開眼笑,連連點頭答應讓鄉里再給老漢爭取二十頭養波爾山羊的指標。
鄉里的幾個干部,眼睜睜的看著那趕著羊過去的趙老漢,一個個眼睛都有點發直了,他們看著這老漢,又看看正一臉嚴肅的站在楊軍旁邊的趙中澤,心中暗道,這趙可真敢下本啊,把自家的老爹都豁出來了,舍不得孩套不住狼,舍不得老爹哄不笑楊啊,怪不得能在楊面前這么得寵呢。
“羊成群,果飄香,中澤啊,咱們為官一任,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造福一方么?”楊軍看著那趙老漢隱隱約約消失在山峰旁邊的身影,感慨萬千的說道。
楊軍是縣委,他說話其他人自然是頻頻點頭的份兒了,趙中澤是順著他道:“楊,您說得太好了,要不是您來蘆北縣,哪里會呈現這么一個良好的發展態勢呢,黃鼠狼終究是駕不住轅的!”
楊軍笑了笑,拍了拍趙中澤的肩膀道:“這三一五工程,就是咱們蘆北縣的一個民心工程,你這個河灣鄉,是咱們蘆北縣的一個名片,過兩天市委程和葛部長要來咱們縣里調研,你給我好好準備一下,這里就很好,雖然現在果樹剛剛抽芽,但是這山峰上要是有成群的波爾山羊,也能讓領導眼前一亮,看到咱們大的成績不是?”
楊軍的話,趙中澤立馬就心領神會了,當下言辭鑿鑿地向楊軍保證道:“楊,您盡管放心好了,我們河灣鄉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嗯,縣里面有些干部的思想觀念還比不上你一個鄉黨委,真是不知道他們是通過什么途徑上來的,不過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大活人卻多的是。這干部任用制度上,我一向覺得不僅要嚴把入口,還要敞開出口。不換思想就換人,這些陳詞濫調的東西,就得把它們丟在歷史的塵埃里,把那些有能力的干部放到合適的位置上來,給他一個施展華的平臺,你說是不是中澤?”楊軍拍了一下趙中澤的肩,意味深長的說道。
此時的趙中澤哪里會不明白領導的意思?當下慌忙點頭,把頭點得像雞啄米一般。
就在這時,一個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一看見趙中澤,就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趙中澤一看到這個干部,臉色頓時就是一變,不過瞬間他就大聲的說道:“王三順,我告訴你,每個村養殖波爾山羊的指標已經確定了,你再怎么死纏爛打,我也沒那么多了,你們村里是情況特殊,但是你也得照顧一下其他村的感受吧?我這個鄉黨委要是一碗水端不平的話,你讓我怎么跟其他村的支書村長交代哪?”
那干部一愣,張張嘴,磕巴道:“趙,我……我們……”
“什么我們不我們的,你們村的情況我知道,但是這不是理由,波爾山羊是條致富門路,大家都希望多弄點兒,老王,你也是老干部了,不能光想著你們村,你應該放眼全鄉,不能凈給鄉里出難題啊!”趙中澤走到那干部的身旁,大聲的說道。
那干部有點目瞪口呆,但是一時間,他還真有點說不出話來,看著趙中澤的模樣,他是你你我我的說個不停。
“中澤,是怎么回事啊?”楊軍輕輕地漫步走了上來,笑吟吟的問道。
“楊,哎呀,我這鄉里都爭亂套了。每個村都想盡量多爭取點指標,我大會開、小會講,對他們已經曉之以理了,要顧全鄉里的大局,您看,這不照樣還是爭得亂七八糟嗎?就拿這個王三順來講,仗著自己當了多年干部,是個老資格了,非得纏磨著多吃多占,要不是看在他也是為村里謀好事的份兒上,我真想撤了他的職!”
王三順別的沒有聽清,但是撤了他的職這句話可是狠狠的敲在他的腦殼上。對于趙說一不二的xìn格,他可是太清楚了,一時間竟被嚇得呆在了那里。
“這位同志啊,你們趙說的是不是事實啊?”楊軍看著王三順,笑瞇瞇的問道。
王三順此時哪里敢說個半個不字?本來他還有一些重要情況要和趙中澤匯報,但是現在關系到他的位置,他也顧不得村里的事情了,當下趕忙點頭稱是。
看著王三順誠惶誠恐的模樣,楊軍大手一揮道:“中澤啊,這個同志不就是帶領群眾致富的心思重了些么,你也不要要求太嚴了,這樣吧,他們村里不是有缺口么,那就從縣里再給你們鄉里調集兩千頭波爾山羊來,老百姓有發展經濟的迫切愿望,作為政府部門,應該大力支持對,怎么能因為指標問題,影響大家的積極xìn呢?”
“是是是,楊,我思想不過關,我改正,我這就改正。”趙中澤一副低頭認錯的模樣,讓楊軍很是欣慰。看著這大好河山,看著四周果樹羊群,一時間心中豪氣縱生,想到自己老爹所說的立大志、干大事的訓誡,不覺又有了幾分感悟。
只要這個三一五工程的政績樹立起來,然后再把那些投進南邊的錢翻了個兒,不但自己會進賬頗豐,還能夠一舉讓縣里面的財政狀況有一個大大的跨越和提升,到時候,我看誰能夠攔得住我蘆北縣高配升級的路,二十九歲的副廳級,舍我其誰?想想都讓人心動不已啊!
想著程萬壽和葛長禮要給自己爭取的事情,楊軍是感到心曠神怡,腳下生風,他覺得自己要是將這項工程做的好一點,進入安易市委的路,也許就不會那么長了。
這么好的成績,如果光讓領導欣賞實在是不過癮,如果能夠將王君邀請過來看看,不知道他該作何感想?
楊軍匆匆的走了,畢竟作為縣委,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在將楊送到鄉界之外后,趙中澤這緩過了氣來。本來猶如春風拂面一般的笑容,剎那間變得比寒冰還要冷厲三分,他冷冷的看著眼前低頭不語的王三順,手掌狠狠的一拍桌道:“王三順,你小要干什么,是不是看著老吉星高照,想要攪了老的局呢?”
王三順此時也清醒了過來,他滿是敬畏的看著趙中澤道:“趙,您別誤會,您可千萬別誤會,我也沒有想到楊會在那里,要是知道楊在,您就是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這么做啊!”
“量你個鱉孫也沒這種膽!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趙,村里的左家兄弟在家里殺羊,我們村干部去阻止他,這家伙不但不聽,他們家的老三還叫囂著我們要是再敢阻攔,就把我們也給開膛破肚了!二亮氣不過,頂了他幾句,結果他二話不說,上來就把二亮給跺地下了!”王三順說話之時,臉上的氣憤之色又上來了。
趙中澤知道這個二亮乃是王三順的侄,在村里當民兵隊長,當下哼了一聲之后,就冷聲的吩咐黨委秘書道:“你通知派出所,讓他們跟著老王去抓人,私自宰殺波爾山羊,公然跟政府作對,真是反了他們了!”
在河灣鄉,趙中澤的地位現在也是節節攀升,一言九鼎,他的話一出口,黨委秘書也不敢怠慢,帶著王三順就出門去找派出所出警了。
鄉長錢學修看著沒有其他事情了,也準備走人,不料卻被趙中澤叫住了:“錢鄉長,今天楊的話你聽到了吧?”
錢學修心中暗道,楊軍的話又不是光給你一個人說的,我們都在旁邊,哪里會聽不到呢,不過他現在可不敢和趙中澤較勁,趕忙道:“趙,我都聽到了,我正想要恭喜您呢,這一次估計您要鵬程萬里了!”
“哈哈哈,老伙計,你也給我來這個?咱們誰跟誰啊,有大哥我的,就絕對少不了兄弟你的,你說是不是?”趙中澤手掌一揮,氣勢十足的說道。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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