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王子君,想要看看他被激怒之后會有什么時候反應。張民強、劉根福和李元意的目光里,帶著一目了然的戲弄之意。
七個人的班子會,五個人反對,就算你王子君是一把手,也沒辦法強制掏他們自家的腰包啊。
“啪”,王子君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憤怒的看了一眼,大發雷霆:“看看你們都是什么形象,什么工作作風!有利益爭破頭皮,有責任推諉扯皮!還口口聲聲的說什么為人民服務,你是人民公仆,什么叫人民公仆?意思是說你,你,你,還有你,都是人民群眾的大眾保姆,不是讓你當官做老爺的!給老師發工資,天經地義,這是黨委政府的責任,是我們每一個班子成員都應該主動承擔的事情,誰要是覺得冤,可以辭職不干!”
王子君劈頭蓋臉的一番訓斥,辦公室里立刻噤了聲,不過,劉根福卻不經意的瞅了張民強一眼,眼里都是勝券在握的笑意。
班子會繼續進行,但是那讓人墊錢的提議,卻無疾而終。隨著朱常友一次次的給每個班子成員的杯子里續水,兩個意見終于達成。
第一個是爭取向鄉信用社貸一部分款,這件事情,劉根福倒是非常主動的攬了過去;第二個辦法就是向縣里借一部分錢暫度難關,這個事情就落在了王子君的頭上。
班子會開完,已經是午飯時間了。劉根福在離開會議室后,給左運昌打了個電話:“左書記,這一晌坐下來,屁股都咯壞了,一起喝兩杯吧!”
左運昌看看王子君還沒走,回絕道:“劉鄉長,你們去吧,我還得回家,家里來客人了。”
會議室里只剩下了王子君和裘加成兩人。裘加成看著低頭坐在那里抽煙的王子君,心里很不是滋味。盡管達成了兩個意見,但是實施起來,幾乎沒有太大的可操作性。
向信用社貸款,到了還貸期限,總是讓人家催無數遍,還是有貸不還,以致于信用社的主任見了鄉政府都想繞著走;至于向縣里要錢,縣財政局都窮的不知道給誰要錢,哪有錢給鄉里?
這王書記畢竟還是年輕啊,沒有政治斗爭的經驗,這下好了,中了趙連生的招了。如果是自己,寧肯讓老師上縣里去鬧,也不會說出辭職不干的話來。惺惺相惜之下,心里有點酸楚,來到王子君的面前,好聲安慰道:“王書記,這都一大上午了,咱們去吃點飯吧。”
安慰王子君的話,裘加成已經想好了,不外乎是冰凍三日非一日之寒,弄成今天這個局面,那是前任所致,跟初來乍到的王書記無關。就在他準備開導王子君時,正抽煙的王子君突然笑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走,咱先去吃飯。”
紅杏飯店在西河子鄉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飯店,一溜整齊劃一的十個小雅間就是其他小飯館難以比擬的,再加上飯店老板做得一手好菜,老板娘青春亮麗,精明利索,自然而然的成了財政所的定點飯店。
要說,這個飯店還有一處特色是令人拍岸叫絕的,那就是整個飯店的后廚就是四面玻璃墻,廚師的整個做菜過程可以讓客人一覽無余,全程參觀,這對當時衛生條件有限的鄉鎮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卻也促成了這個飯店的生意異常的紅火。
在紅杏飯店的一間雅間里,張民強三個人正喝得熱火朝天,剛才還哭窮的李元意大所長,此時正掂著一瓶在鄉里難得一見的劍南春給張民強倒酒:“張書記,你別黏糊,喝干喝干,你要是再耍賴,我不把你倒個人仰馬翻不算完!”
“關鍵時刻,你李大所長還真是能忽悠啊,都整出小數點來了,差點把我笑岔氣了!看把那誰給氣的,來來來,兄弟敬你一個!”劉根福端起酒杯,一仰脖就把杯中的酒給倒了下去,舌頭都有點大了。
“不敢不敢,再怎么說,我李元意也只是個過路財神管家婆,費這么一番心機,不都是為了給趙老大賣力?”李元意一邊端酒杯,一邊暗罵劉根福,心說這小子真是酒鬼托生的,見到了好酒就死皮賴臉地喝,你以為這劍南春是涼開水啊,如果不是為了巴結張民強這個未來的鄉長,單憑你一個副鄉長,只配給你弄二兩馬尿喝!
“紅燒鱔魚段來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過后,青春亮麗的老板娘推門而入,親自送菜來了。
這紅燒鱔魚段算得上是紅杏飯店的一道招牌菜,李元意大所長有一次一時性起,曾經饒有興趣地看了老板烹制這道菜的全過程,將鱔魚洗凈切段,咸肉切薄片,青椒手撕片,油一熱,先炒咸肉,取出放一邊,然后蔥末,姜末,蒜瓣,統統爆香,再煸鱔魚段,最后紅的白的黃的一齊下鍋,水淀粉勾芡,撒上胡椒粉,淋幾點小香油,只是一會兒功夫,這肉質酥爛,湯汁濃厚的紅燒鱔魚段就新鮮出爐嘍!
更為難得的是,這道菜氣血雙補,補虛養身,提神明目,從此以后,這幾人就愛上這口了,逢來必點,點了就吃它個湯汁不剩,一點不留!
據說有一次市里組織部分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來西河子鄉調研,視察西河子鄉的農業產業化工作,中午就安排在紅杏飯店就餐,也是上了這么一道菜,結果幾個領導大為贊嘆,當年的西河子鄉愣是在全縣農業產業化工作排名中弄了個第一名。
“張書記,劉鄉長、李所長,這鱔魚可是俺那位昨天剛剛從寒水潭新釣上來的,地地道道的無污染,原生態,幾位領導親自下嘴嘗嘗就知道了,我可是聽說,這東西好處可大了,對你們男人可是大補啊!”做一個飯店的老板娘,沒有幾分潑辣勁可是干不成的,更何況這飯店的生意如此紅火呢。
這老板娘就叫紅杏,人長得漂亮不說,還收拾得清清爽爽,就像開在深山里的一朵紫丁香,再加上說話做事一向善解人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臉上始終洋溢著一種遮掩不住的笑意,那笑意就像暖融融的陽光一樣,讓你受用,讓你舒坦,禁不住地就想要把菜吃干再點,把酒喝干了再滿上。
“紅杏嫂子,這鱔魚段再好,也比不上嫂子有味道啊!”劉根福嘿嘿一笑,伸手就朝著那雙保養得極好的手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