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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李佑有點失態,他之所以不愿意去擔任這不知道什么名頭的督學官,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那五個字——吃力不討好。
監生這個群體,牢騷滿腹,怨氣也大,人數還多,一個不好就要背上罵名。當前又是敏感時候,作為朝廷派去整頓的專差,萬一再出點問題,就是自己全責了。
再則,這個督察國子監的差遣清則清矣,但權勢與先前相比差的太遠,讓他心里很不平衡。
國子監本身就是有清名無實權的地方,在朝廷屬于名分很高但實際很邊緣的位置,去管教那些沒什么前途的監生又能獲得多大好處?監生就意味著這個讀書人走上了不同于科舉的道路,將來至多充用為品雜官,很難作為官場羽助。
又不是主持一省大小考試,并負責秀才、舉人選拔的大宗師提學官,那才是真正上等的學政官位置,可惜他李佑永遠沒機會。
話說回來,雖然李大人萬般不情愿,但是除了辭官不干,沒別的手段可以拒絕,連抗議都沒有理由抗議。至少在明面上,朝廷仍舊給了他一個清流職務,沒有降品也沒有降流,像是很正常的平調,令人無話可說。
只能對朱放鶴抱怨道:“我惹上了這等繁難官職,放鶴先生還要幸災樂禍,未免有失厚道。”
“賢弟誤會了!我并非幸災樂禍,而是為賢弟高興!”朱放鶴解釋道。
李佑半信半疑道:“這有什么可高興的?當初我出任提督五城御史躋身清流,也不曾見你欣喜。”
朱部郎細說道:“那時我憂大于喜。現在卻是為你而喜。你沒有覺察到么?當初你更像個闖進圈內的局外人,政敵攻訐時總想將你一棍子徹底打翻,所以你的經歷總是驚濤駭浪,仿佛一步上天一步入地,可謂是步步驚心。
而這次別人想要壓制你時已經不能一勞永逸了,只能采用這種不能公開明言的方式,還要在表面上照顧你的體面。這等于變相的真正承認了你的地位。也意味著你的地位終于鞏固住了,難道不值得可喜可賀?”
李佑心里琢磨一番,朱部郎這個局外人旁觀者清。說的似乎有幾分歪理。如此一想,他的郁悶之情消去不少,苦笑道:“瞧不出放鶴先生真是個會安慰人的。”
景和十年二月初五。從宮中有一道詔書發至吏部,重新任命李佑為檢校右僉都御使,只不過差遣變為提督國子監學政,俗稱督學御史。職責就是以都察院外差身份,負責國子監風紀整頓。
李佑去領詔書時,資深人事工作者左郎中對此任命表示出極大的不滿,并諷刺閣老安排李佑為督學御史簡直是亂彈琴。
因為三品以下官員,按照正常程序是先由吏部文選司提名,經吏部尚書同意后報內閣,而不是內閣直接決定人選并奏請天子后下壓。這是內閣對部權的侵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