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到了。”
一個恭敬的聲音傳來。也許是因為夜色正濃,月光太淺,那走在前面,恰好處于寺院檐角與樹影交織處的嬌小身子,這時刻看起來很顯陰森。
馮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她蹙眉問道:“弗兒,夫主呢?快帶我去見夫主。咦,這里好生安靜。”
那與她相處了三年,一直忠心耿耿的婢女弗兒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安,咬唇張望了一會,突然指著左側方向歡叫道:“啊,那里有燈火,郎主必是在那里。”
馮宛心下著急著,聞言也不多想,提起裙套急急地沖了過去。一踏入殿堂,她便清聲喚道:“夫主?夫主?”
連喚了兩聲,殿中依稀傳來男子痛楚的喘息聲。馮宛心下一緊,伸手推開殿門,踏了進去。
殿堂很大,泥塑的神像高大巍峨,牛油燈下正悲憫中透著陰森地俯視著兩女。馮宛一眼便看到神像下,躺著一個身形依稀相識的年青男子。她急急跑去,沖到男子面前撲通跪下,伸手撫向男子的臉,聲音倉惶地喚道:“夫主,夫主?”
就在她伸出的手,剛剛撫上男人的臉時,極為突然的,蜷縮成一團的男人,突然翻身向上,雙手閃電般地一伸,同時扣緊了她的雙臂。
他把她重重一扯,在令得馮宛身不由已地撲倒在他懷中時。只見男人右手扯上她的玉帶,便這么重重一扯一撕。“滋——”的一聲布帛碎裂的聲音傳來,轉眼間,馮宛腰帶脫落,外袍扯破,腰間細嫩晶瑩的肌膚,在牛油燈下散發出誘人的光澤。
不等馮宛反應過來。那男人已是雙手齊動,連連幾下撕扯。
只是一個轉眼,馮宛已是外袍碎裂,紅色的褻衣系帶脫落,飽滿渾圓的玉乳,給男子握了個正著。
這一下變故極為突然,馮宛尖叫一聲,嘶叫道:“你,你不是夫主。”堪堪叫出這幾字,她的嘴便被人從后面捂住。她最為信任的婢女弗兒的聲音從身后清楚地傳來,“別摸了,快點辦事。”
身上的男人淫笑道:“你急什么?”他雙手齊動,把那雙乳重重搓揉一把,嘖嘖嘆道:“好肌膚,好乃子!嘖嘖,怪不得,實在怪不得。”
他連贊幾聲,雙手把馮宛一推一拉,便翻身坐到了她的身上。右手定住馮宛胡亂掙扎的雙手,他雙手齊動,三不兩下便把她剩下的衣袍扯了個稀爛。
這時刻,馮宛雙手被抓,雙腳被壓,嘴里的嘶叫求饒,也被實實捂住。她胡亂掙扎著,奈何體薄力小,哪里掙扎得動?只一下功夫,便是氣喘吁吁,滿頭青絲凌亂不堪。
就在這時,緊捂著馮宛嘴唇的婢女雙手一松,急急閃入神像后面。馮宛的呼救聲還來不及出口,只聽得“砰——”的一聲沉響,禪房的門被數人重重撞開。五六人一涌而入。
所有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直過了一會,一個女子才瘋沖而上,她拳打腳踢地把馮宛身上的男人踢開,一把脫下外袍給馮宛胡亂披上,然后抓起馮宛的長發,驚怒地喝罵道:“趙夫人,你好不要臉!”
這個尖喝聲打破了平靜,另一個雍容中透著憤怒的年青女子聲音傳來,“趙夫人,你家夫君如此看重于你,你竟然在這寺院當中,神像之下行此茍且之事?你就不怕菩薩降禍嗎?”
一個威嚴的中年男子厭惡地別過眼,右手一揮,喝道:“還愣著干什么?把這不知羞恥,褻瀆神靈的賤婦拖起來!”
兩人應了一聲,剛走出一步,那中年男子又喘著氣恨不成聲地喝道:“把那奸夫拖出去砍了!”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地,“刷——”地一聲佩劍出鞘,寒光閃動,那男人急急驚叫道:“且慢,你答。。。。。。”不等他把話說完,劍光已至。只聽得“卟”地一聲,男人的叫聲戛然而止。
直是搖晃了好一會,瞪大雙眼,死不瞑目的男人的尸身,才砰然倒地。
濃烈的血腥中,馮宛轉動木然的雙眼,她回頭盯向眾人。
目光一一在房中眾人的臉上劃過,馮宛定定地盯上了五步開外,那個雍容美麗的少女。盯著她,馮宛凄然一笑,吐出的話,嘶啞,卻平靜,“趙郎知道否?”
她盯著那少女,向前跨出一步,也許是她的表情太平靜,也許是她的笑容讓人毛骨聳然,那少女不由向后退出了三步。
馮宛直直地盯著她,嘶啞地再次問道:“今晚之事,趙郎知情否?”
少女一連退出幾步,直到身軀抵上墻壁,無路可退這才停下。她朝四下望了一眼,見到己方人多勢多這才心下大定。
回過頭來,她瞪著馮宛,尖聲叫道:“你胡說什么?你這賤婦不要臉,在這里私會漢子,還敢胡說八道?來人,把這賤婦砍了!”
少女的身后,一個二十來歲,長相精明刻薄的少婦尖叫道:“在神像面前做了這等丑事,豈能便宜了她?得脫光她的衣服游街!”
少婦的聲音一落,那威嚴的中年人眉頭一皺,他沉痛地望著馮宛,喝道:“不要說了!”咬著牙,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力,“阿宛。。。。。。這賤婦雖然行此無恥無羞之事。然而這些年,她為了俊兒,也是吃了苦助了力的。”
他轉向馮宛,低啞地勸道:“還是把她交給俊兒吧。”他轉過身去,這可是寺院重地,若是讓那些禿子發現了這里的丑事,只怕會翻了天去。還是速速離開的好。
中年男人的聲音一落,馮宛已是冷冷笑出聲來。她目光轉向殺機畢露的雍容少女,轉向幾個提著劍,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的護衛。那中年人蒙在鼓里,她卻是明白的:這一次,她是必死無疑!那女人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踏出這個禪房的。
馮宛右手一伸,從一個靠近而來的護衛手中拿過他的佩劍。
那護衛看了對面的雍容少女一眼,任由馮宛把那劍拿走。
馮宛右手一反,把劍架在自己的頸子上。她昂著頭,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少女,咧開雪白的牙齒森森一笑,馮宛嘶啞緩慢地說道:“陳雅,別得意,不出五載,你必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這里,她仰頭哈哈一笑,右手在頸上一勒,瞬時,鮮血如花,在牛油燈下紛落如雨。
砰地一聲,馮宛尸身倒地。昏暗的燈火下,明明應該死不瞑目的她,卻偏偏嘴角含笑。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詭異笑容,令得那雍容少女陳雅不由打了一個寒顫。她急急向后退出,連聲說道:“快走快走。”
中年人的嘆息聲中,幾個護衛抬起馮宛和那男人的尸身朝外走去。
那長相精明刻薄的少婦追上了陳雅,她小心地打量著陳雅的表情,不安地說道:“阿雅,那馮宛向來聰慧,手段頗多,料事極準。她最后的話,不會是有什么。。。。。。”
不等她說完,陳雅已尖聲叫道:“什么都不會有!”她右手一揮,打斷了那少婦的話,瞪來的目光中憤恨中夾著掩不去的懼意。
陳雅尖叫道:“她死了!她已經死了,你沒有看到嗎?她已經死了!”
夜風飄蕩,那一聲又一聲的‘死了’,如寺中禪香一般,裊裊不絕,久久不盡。
“夫人,夫人。”
連連地搖晃中,馮宛尖叫一聲,直直地翻身坐起。
燭光中,她直直瞪來的目光實在可怖,婢女嚇得向后退出幾步,才擠出一個笑容,哆嗦著說道:“夫人,你又做噩夢了。”
“又做噩夢了?”
馮宛聲音嘶啞,有點顫抖地問道。
“是啊,夫人你怎么啦,這幾晚老這樣做著噩夢?”
馮宛沒有回答,她轉過頭,靜靜地打量著房間。看她這陌生的樣子,仿佛這地方已是許多年許多年不曾見過一般。
婢女瞅著她,不安地想道:夫人這是怎么了?好幾晚被噩夢驚醒,都是這個模樣。
她正尋思際,馮宛已走下了床塌。婢女連忙上前,把外袍披在她的背上。
馮宛神思恍惚的在塌上坐下,再次朝四下張望了一眼,她低聲說道:“前天,鳳兒的娘真的過逝了?”
這兩天,夫人對這事已重復問了五遍了。婢女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恭敬地應道:“是。過逝了。”
“是被鳳兒的大嫂毒死的?”
“是的,夫人。”
婢女回答到這里,又朝馮宛小心地看去。見到她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依然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不由暗中嘆了一口氣,琢磨著:夫人莫不真是中邪了?郎主明日回來后得跟他提提此事。
馮宛又對著房中的布置,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后,慢慢站起。
她低下頭,任由青絲披下臉頰,望著地板上自己的倒影,她的聲音恢復了平和和沉穩,“郎主明日回來吧?”
“是。”
“我做噩夢的事,休跟他提。”
婢女一怔,好一會才應道:“是。”
馮宛抬起頭來。
這一刻,她的眼神恢復了慣常的寧靜和深邃。一直以來,馮宛的眼神都有一種讓人心靈平靜的力量,此刻也不例外。望著恢復正常的夫人,婢女暗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隱隱感覺到,夫人似是有些變了。
對上婢女關切的眼神,馮宛揮了揮手,低聲說道:“出去吧。我沒事的。”
“是。夫人。”
“吱呀”一聲,房門被婢女輕輕掩上。直到她的腳步聲遠去,馮宛才抬起頭來。
她靜靜地看著那房門,好一會,嘴角噙起了一抹微笑,吐出的聲音,更是輕軟如呢喃,“菩薩也知道我心中不甘么,因此許我再生?”
一連幾晚,直到今晚她才夢到自己的死因,也才完全相信,夢中之事便是將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