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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井里傳道,這是葉蘇自我的救贖,也將帶領世人展開自我的救贖,對于這個世界已經維系無數萬年的昊天教義來說,這個改變看似微小,實際上卻是一次革命性的變化,對昊天的崇拜將會被新的教義所取代,對神國的向往將被對現世的愛所取代,這便是寧缺感到震撼的原因。(全文字更新速度快百度搜莽荒紀即可找到本站。)
葉蘇看著寧缺說道:“傳道其實就凝聚民心、統一信仰的過程,具體怎樣做,我也是在嘗試當中,道門典籍里有更多的先例,如果你對這方面感興趣,不妨去西陵神殿的書殿,那里有很多書。”
寧缺在臨康城里住了下來,和葉蘇互相探討、彼此研習,接觸的越多,他對葉蘇越佩服,他發現這個住在破屋里的男人,仿佛就像是磨了無數把刀的磨刀石,表面是那樣的溫潤,內在是那樣的堅定,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粗礪,將教典里的那些經文磨成細粉,變成屬于他自已的理念。
在這些日子的討論里,葉蘇始終沒有對寧缺如何能寫出那個字發表意見,如最開始那樣,只是平靜地講述自已此生的學習所得和這些年游歷諸國的感悟。葉蘇博覽群書,自幼便研習教典經論,寧缺等于系統地學習了一次道門理論,
在討論中,葉蘇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假設,如果昊天如夫子所言是這個世界的規則,那么客觀冰冷的規則是通過什么方法擁有了生命以及力量?他認為最大的可能性是來自于民眾的信仰,寧缺覺得這種假設很有道理,但想到隔上數萬年便會出現一次的永夜,又覺得有說不通的地方。
除了討論,葉蘇每天照常給街巷里的孩子們上課,教木工活、編織活和釀酒方法,也會簡單地講些教典里的故事。
漸至盛夏,臨康城大雨頻繁堆滿了臨時建筑和年久失修老房子的這片街區,在暴雨的襲擊下,顯得那樣不堪一擊,每天都有房子垮塌。
葉蘇帶著孩子們到處救人,幫著修理被雨水打壞的屋檐,甚至開始規劃1入冬后開始全面整修這片街區的排水系統。
因為劍閣弟子偶爾會來的緣故寧缺很少走出破屋,自然也沒有幫著做這些事情,他只是安靜地觀察整個過程,漸有所得。
最后這場暴雨持續了三天時間就在所有人都已經筋疲力盡,快要絕望的時候,雨忽然停上,天空驟然放晴。
雨水浸泡的街巷里響起無數歡呼聲,葉蘇背著藥匣子,在各家之間來回,雨后蚊蟲太多疫病這種事情很令他警惕。
寧缺把床前承接雨水的三個破碗抽空,抬頭看著篷頂破洞里的那輪太陽,默然想著你怎么忽然間就不哭了呢?
葉蘇回到破屋的時候,已經很疲憊,把手里的那碗青菜飯遞給寧缺說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你先吃吧。”
寧缺看著他蒼白而瘦削的臉病心想他現在的身體連普通人都不如,再這樣堅持下去,只怕還沒有成為圣人,便先變成了死人。
“不吃了。”他看著破屋頂上那片瓷藍的天空,說道:“我得走了。”
葉蘇說道:“我沒有什么可以再教你,你確實應該離開了。”
寧缺回頭望向他,微微皺眉。
葉蘇微微一笑,說道:“不用糾結憐憫這種情緒對于現在的你來說,就是美味的毒藥,我也不會因為你要殺我,就對你生出什么恨意。”
寧缺想了會兒,說道:“我還是覺得殺了你太可惜。”
葉蘇說道:“如果你離開長安城的消息讓我傳出去,那么無論你再如何聰慧好學最終也只能寫出一個死字。”
寧缺說道:“我希望你能活著,而且我認為你也應該希望我活著。”
葉蘇問道:“為何?”
寧缺說道:“你在做的事情以及將要做的事情,非常有意思,當然你以后會面臨很困難的境遇,所以你應該需要我。”
葉蘇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
寧缺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你需要大唐和書院。”
葉蘇依然沒有接他的話,說道:“既然你不殺我,那么走之前把學費結了吧。”
寧缺沒有把這句話當成玩笑,從懷里取出銀票,數了一張遞了過去。
葉蘇接過來一看,是張一百兩銀子面額的銀票,笑著說道:“傳聞中你和那位嗜財如命,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
寧缺說道:“那些學生交的學費就是幾碗青菜飯,我給了一百兩還不夠?”
葉蘇說道:“一碗加了油渣的青菜飯,對于那些孩子來說,要比一百兩銀子對你重要的多,別忘了那可是白米飯。”
寧缺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說道:“那我再補點。”
葉蘇說道:“你幫我去買樣東西。”
寧缺從集市上回到這片街巷,踩著污水間的碎磚頭,像跳舞一樣擠過擁擠的棚戶,來到一戶人家前。
幾個泥猴兒似的小男孩正抱著碗高梁飯在興高采烈地吃著,母親盯著系在灶上那塊越來越薄的肉皮發愁,角落里的布簾被掀起,那名女孩提著褲子走了出來,看著母親說道:“先生說了,要你給我買根腰帶。”
母親沒好氣說道:“昨夜里不就給你剪了條布帶子?自已天天在街上野著,再結實的布帶子都要被你崩斷,還去哪兒買去?”
寧缺喊住那名滿臉不樂意的女孩,把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
那女孩年紀還很小,卻顯得很懂事,接過東西問道:“您是誰?”
寧缺看著小女孩亂糟糟的頭發,說道:“我是你老師的朋友,這是他托我買的腰帶,還有以前答應送給你的頭花。””
盛夏的臨康城,大雨州停,便有酷熱來襲,空氣里的濕度太高,地面的污水一時半會兒無法被蒸發散著難聞的臭味。
葉蘇送寧缺離開,來到街巷外的僻靜處。寧缺轉身看著他說道:“小姑娘很高興,我說你不會是有些什么別的想法吧?”
“她叫歡子,是個女孩子。”葉蘇說道。
寧缺說道:“這么認真解釋做什么?只是臨行前開個玩笑。”
葉蘇說道:“我與你并不是很熟。”
寧缺說道:“我和她很熟。”
葉蘇說道:“她是誰?”
寧缺說道:“你妹。”
葉蘇覺得好像在哪里聽到過這兩個字,然后想起來,多年前在長安雪城上他問大先生寧缺是從哪里學的大河劍也聽到了這兩個字。
“書院里的人,有時候真的很討厭。”
他看著寧缺說道:“所以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不肯殺我。”
“以前的你也挺討厭的,不過現在挺好。雖然我從來都是一個不1彈于殺人的人只不過我殺人需要理由或者說情緒。”
寧缺把自已在清河郡做的事情告訴了他,然后說道:“讓悟道殺死鐘大俊,是想幫觀海解決些問題,司時震懾清河,稍渣我心中之氣,最重要的是則想把佛宗…至少是爛柯寺綁在書院這邊。而在臨康城里遇見你,則讓我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或者昊天道門的將來便在你的身上,那么我為什么要殺你?”
寧缺沒有走多遠,聽到街巷里響起孩童們的讀書聲,更準確來說,那不是在讀書而是在背頌編織頭花的方法。
他轉身向這片街巷望去,只見暮色中有水霧起稚聲陣陣,隔得遠些,便聞不到臭味,只能看到畫面,有些不一樣的美麗。
現在的葉蘇,融合了佛宗和書院的某些理念,加上他曾經在小道觀里的經歷,擁有了自已對這個世界的看法而這便背叛了昊天。
在青峽之前,他便已經背叛了昊天,在長安城里,觀主也背叛了昊天,真正強大的人哪怕曾經是最虔誠的昊天信徒,只要他捫真地愿意思考那么總有一天他們會找到自已的道路。
“所有人都會離你而去。”
寧缺看著臨康城的天空,對她說著話。
這些天他并沒有在葉蘇處得到什么直接的智慧,但他至少明白了一個道理一一想要在人間成圣,便不能求諸圣賢。
離開臨康城后,寧缺便再也沒有進過城市,只在山野里行走,一路平靜沒有任何異常,直到快要接近西陵神國。
他用布帶在堅實的樹枝間纏了張床,入夜后,在吊床上側著身子休息,伴著夏夜清風和輕蕩,很快便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忽然間,遠處傳來噼哩啪啦的鞭炮聲。他被驚醒,揉著眼睛向山腳下望去,只見那個小村莊里到處都在放鞭炮。
他有些不解,現在不是新年,也不是什么節慶,光明祭還要很多天,為什么村莊里的人們都在放鞭炮?難道說有人死了?
即便死了人,也不可能家家戶戶都放。
當山梁那邊的遠方,也傳來隱隱約約的鞭炮聲時,寧缺知道,肯定發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他忽然注意到,林間的月色有些淡,或者和往常的月色比起來,只是淡了一點,尋常人大概不會注意到,但對于時常看著月亮罵老師的他和書院諸人來說,這點淡卻非常刺眼。
寧缺抬頭向夜穹望去,然后便再也無法移開眼睛。
夜空里的那輪明月,不知何時缺了一道。
(希望明天晚上能趕回來,但可能性不大,最遲后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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