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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三十七章 回到梳碧湖的砍柴人


更新時間:2012年12月03日  作者:貓膩  分類: 玄幻 | 東方玄幻 | 貓膩 | 將夜 
貓膩)


梳碧湖近了,渭城還會遠嗎?

馬車里很安靜,桑桑看了寧缺一眼。寧缺沒有做出回應,在白塔寺里做了決定,他如今連書院都不回,去渭城做什么?

梳碧湖在大唐邊境七城寨和金帳王庭之間,是荒原上比較少見的淡水湖,巖石材質的湖底,經過無數年的蝕化后,向著西向延伸出幾道口子,和長形的湖身相連,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梳子,所以才得了此名。

商隊經常在湖畔停留,于是馬賊也經常在此出現,鮮血與金錢的戰斗持續了很多年,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商隊漸漸被迫選擇更偏遠難行的路線,而梳碧湖則變成了馬賊群的聚集地和藏匿所。

傍晚時分,黑色馬車來到梳碧湖外圍,被云層覆蓋的天空,遮住了絕大多數陽光,天色早已晦暗如夜,遠遠能夠看到湖畔已經燃起火堆,隱隱能夠聽到歌聲,甚至還能聞到烤肉和烈酒的香味。

車輪碾壓著湖畔巖山密林里的土質簡易道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非常順利地避過馬賊留下的暗哨,來到湖邊,對于無數次來到這里、對梳碧湖像家一樣熟悉的寧缺來說,輕車熟路四個字是非常準確的形容。

湖畔有十余處篝火堆,篝火堆依著遠近距離不同分作三處,數百名馬賊圍著火堆正在吃肉喝酒,應該屬于三方的勢力。

荒原上的馬賊是最冷血狡詐的生物,極度貪婪,從來不會相信任何外人,尤其是同行,如果這些馬賊們在荒原上相遇,說不定早就已經互相廝殺起來,但在梳碧湖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因為這是規矩。

每堆篝火底部都有一根極粗的木柴,發著噼啪的輕響,火苗像巨人的舌頭不停地舔噬著翻滾中的烤羊,烤羊滴下的油脂就像是那個無形巨人的口水。

歌聲酒令還有女人的嬌媚輕呼,回蕩在梳碧湖畔,馬賊們喝酒玩著女人,顯得極為快活,但刀箭離自已的身邊都很近,隨時可以拿起馬賊的彎刀一般都沒有插在鞘里,火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斑駁的血痕,有的還很鮮艷,想來不久之前有商隊或是落單的巡騎,慘死在刀下。

這幾年馬賊們過的很幸福,金帳王庭和大唐之間對峙日久,雙方都很小心謹慎,所以很少會有大部隊進入荒原清剿,馬賊面臨的壓力頓時小了很多,尤其是那廝走后,馬賊們更是覺得生活無比美好,盼望著一直這樣美好下去。

越是幸福越要珍惜,馬賊也懂這個道理,所以馬賊群之間的自相殘殺少了,警惕性沒有任何降低,所以當黑色馬車出現在湖畔,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輛孤伶伶的馬車,出現在梳碧湖,出現在三百名最殘忍的馬賊面前,就像是一只小白兔走進餓了無數天的狼群。

然而馬賊們沒有怪叫著沖上去,反而顯得有些警惕,三名馬賊群的首領隔著火堆互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不安。

梳碧湖早已出名,所以無論商隊還是旅客,都不會選擇在這里留宿,這輛黑色馬車自荒原里來,敢于單獨上路,甚至敢來這里,是件很詭異的事情。

一名馬賊首領看著黑色馬車,聲音微啞說道:“不知是何方貴客,居然會來我們這些窮苦人的破家陋舍,還請出來相見。”

回答這名首領的是一枝羽箭,只聽得嗖的一聲,一枝羽箭準確地射進他的眉心,鉆出一道血洞,首領瞪圓雙眼,就這樣倒地而死。

篝火旁的馬賊們一片嘩然,紛紛推開懷里的女人,握著刀站了起來,尤其是那名首領麾下的數十名馬賊,更是厲聲呼喊著,向馬車沖了過去。

嗖嗖嗖嗖,箭聲不絕,在極短的時間內,七八名沖在最前方的馬賊,眉心都多了一根羽箭,就像被砍倒的樹般,不停倒下,重重砸到地面上。

寧缺背著箭匣走下馬車,手里拿著黃楊硬木弓,看著那些被震懾住的馬賊,說道:“梳碧湖什么時候又變成你們的地方?”

夜色暗淡,篝火在風中飄搖,昏黃的光線,落在他的黑色院服上,也落在他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把他的眉眼照的非常清楚。

梳碧湖是荒原馬賊的老窩,就算是大唐邊軍,也必須要編組大隊才敢前來,然而這個人居然說梳碧湖是他的家?

一名馬賊首領看著他的面容,眉頭漸漸皺起,皺的越來越緊,似乎在回憶什么往整個,忽然間,他的臉色驟然蒼白,想起幾年前那片黯淡無光、風雨飄搖、慘不忍憶的時光,轉身便向自已的座騎跑去。

一路奔跑,一路拼命地踢打那些仍然在發呆的下屬,他顫著聲音吼道:“都他媽瞎了,趕緊起來,都跟著我滾!”

篝火堆畔的馬賊們,不明白首領為什么忽然變成這樣,心想那人雖然箭術精妙-,但畢竟只有一個人,難道還能把三百多名馬賊全部殺光?大哥平日里最是勇敢狠辣,今天怎么卻變的比娘們還要膽小?

另外一名馬賊首領此時也想了起來,看著那輛黑色馬車旁的年輕男子,臉色蒼白,厲聲喊道:“快走,砍柴人回來了!”

梳碧湖畔陷入一片死寂,馬賊們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怪異,世界仿佛凝結,然后下一刻,隨著一聲凄厲到極點的尖叫,馬賊們醒過神來,四散而逃。

“打柴人!是渭城那個打柴人!”

“砍柴人!”

在梳碧湖沒有文字的歷史里,最出名的人物,不是傳說中把萬兩黃金藏在湖底的前代馬賊大首領,而是渭城的一名唐軍少年。

唐軍把清剿馬賊,或是冒充馬賊搶劫馬賊的活動,稱為打柴,執行此項活動的,必然是最優秀的精銳騎兵一般都叫做打柴人,或砍柴而自從渭城那名唐軍少年加入打柴隊伍之后,荒原馬賊們口中的打柴人,便成了單指那名少年,這便是馬賊們口口相傳的梳碧湖砍柴人。

那名唐軍少年搶的銀子不是最多,殺的馬賊也不是最多,但絕對是梳碧湖馬賊們最恐懼的對象,那些慘淡的時光,直到今天仍然是他們回憶里的傷痛。

直到那名唐軍少年離開渭城去往長安城,梳碧湖的馬賊們才回復了勇氣,重新收獲了迎風揮刀的快感和幸福的生活。

梳碧湖砍柴人,是所有馬賊的惡夢,沒有馬賊不害怕他。

當長安城的消息傳到荒原,馬賊們知道他居然成為了書院二層樓的學生,成了大唐皇帝陛下最信任的下屬那份恐懼甚至是有些畸形的仰慕情結,頓時攀升到了頂峰,但同時他們以為那人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不可能再回到梳碧湖與自已這些相對低賤的馬賊打交道,所以也放心了不少。

然而今夜,砍柴人重新回到了梳碧湖。

梳碧湖畔響起無數聲尖叫女人在尖叫,平日里冷血殘忍的馬賊們也像女人一樣在尖叫,篝火堆旁一片混亂,馬蹄急促,極短的時間之內,數百名馬賊便帶著他們的女人像風一般離開,湖畔變得無比安靜。

在這個過程里沒有一名馬賊敢于嘗試攻擊寧缺甚至沒有人敢向他所在的位置看一眼,顯得驚恐無比,甚至感覺有些荒唐可笑。

寧缺把黃楊硬木弓背到肩上,拉著韁繩把黑色馬車牽到湖畔一處篝火堆旁,然后把桑桑從車上扶了下來,讓她在馬賊遺落的毛氈上坐好。

篝火上的烤羊還在滴著油脂,散著誘人的香味。

寧缺不會與馬賊客氣拿出鋒利的小刀,挑著最好的部位割了三大盤肉,又去旁邊的篝火堆旁拎了兩皮囊未開封的烈酒,遞給桑桑。

桑桑小口吃肉,大口喝酒,寧缺大口吃肉,小口喝酒,不一會時間,便把盤子里的烤肉吃完,囊中的酒飲酒。

寧缺轉頭望向多年未見的梳碧湖。

桑桑看著他的側臉,說道:“不怕馬賊把我們的行蹤泄露出去?”

“梳碧湖南便是大唐的勢力范圍,無論是金帳還是佛道兩宗,都不敢隨意入境,就算要殺我們,也應該是唐人來殺。”

寧缺忽然注意到,湖畔有堆焦木,焦木四周圍著一圈石頭,上方擱著一整只羊腿,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祭臺,卻不知道是拜祭什么神。

在他的記憶里,無論是金帳王庭的蠻人還是馬賊,都沒有這種祭拜儀式。

遠處一卒篝火堆旁,有名馬賊醉到不省人事,被同伴無情地拋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寧缺走過去把他扔進冰冷的湖水。

被冰冷湖水一激,那名馬賊頓時清醒過來。寧缺沒有費什么功夫,便打聽到自已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比如渭城如今的情形,比如金帳王庭的近況,也知道了湖邊那座簡易祭臺是最近幾年在荒原上興起的一種宗教。

那個宗教祭拜的神,叫做長生天。

寧缺沒有聽過長生天這個名字,也沒有聽過這個宗教,沉默思考片刻后,決定不再去想,抽出樸刀砍下這名馬賊的腦袋。

他揮刀斬首的動作很流暢,就像是重復過無數遍,事實上,這個動作他確實做過太多次,所以更像是一種習慣。

在砍掉那名馬賊腦袋后,寧缺才醒過神來,自已現在已經不是大唐軍人,也不是梳碧湖的砍柴人,沒有必要把這個人殺死。

不過殺便殺了,他不會有任何負疚的情緒。

所有馬賊的手上都有無辜者的鮮血,都該死,先前他放那三百名馬賊離開,是歷為他現在很疲憊,沒有心情,而且確實很難把對方全部殺死。

這名馬賊既然敢在梳碧湖喝到爛醉,那么便死吧。

就當作是砍柴人對梳碧湖的祭拜,或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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