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陽!你怎么帶的兵?!恁多人受傷?”
殺光這一波被錦帆賊牽制在低洼泥沼里的胡騎,典韋轉過身一看,隊伍里竟然許多人都掛了彩,不由驚怒。
作為劉淵的親衛,精銳中的精銳,現下不但死了個孫伱,失蹤了九人,在正面戰場上,居然有人受了傷,這又怎能不讓典韋驚怒?這許多年來,經歷戰斗無數次,在劉淵的帶領下,縱橫北疆草原,所向披靡,就從來沒有過這么大的受傷率!
大江中一宿的掙扎,又累又餓;戰友兄弟的死亡,悲憤欲狂;憑著一股子憤懣怒氣,典韋拼殺良久,這時候驚怒交加,終于難以支撐,壯碩的身軀晃了幾晃,一屁股坐在了泥沼里。
“統領!”
“典統領...”蔡陽羞愧欲絕。
“典頭兒,不怪蔡頭兒!”親衛門你一言我一語,解釋道:“大家伙都大意了...方才集體沖鋒,迅速擊潰那波黑衣人,倒也沒看出其厲害之處,但我們分散追擊之時,才知道,這些人都是武藝好手...軍團作戰,他們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但單兵打斗中,才知道,有好幾個家伙都不比蔡頭兒差!兄弟們一時大意,才遭了道兒...還放跑了好幾個...”
典韋一聽解釋,心中一松,頓時釋然。
這次事件,乃是針對劉淵及其屬下設下的殺局。在渡船上,典韋就與那些人交過手,知道他們武藝不俗,單打獨斗中能壓制一般的一流武將。那么現在這千多人中,有幾個武藝超凡的武者,倒也說得過去。
“這么多人受傷,俺老典沒臉去見少爺...”典韋低沉了片刻,轉臉對那個之前與他對話的錦帆賊道:“你,這位兄弟,你過來...”
有氣無力的指了指這些聚在一邊的錦帆賊,典韋對蔡陽道:“他們的頭兒跟了少爺,大家現在是一家人..少爺現在臨湘...這位兄弟,有沒有渡船載我們過江?”
“有,呵呵,多得是!”那人偷偷看了看殺氣騰騰的親衛方陣,縮了縮腦袋,心道果真厲害,接著對蔡陽道:“我們之前見過見過呢...”
蔡陽細細一看,頓時了然。之前行軍途中,于半道上與這伙人迎頭撞上,如果不是蔡陽有計較,恐怕會揮軍大殺一場!也幸好他們閃得快,否則這大水沖掉龍王廟的事,指不定還得發生。
“我們原是水賊,本就是江面上混飯吃的勾當,渡船多得是...”那人也不避諱,笑道:“想必王爺主公現在正在臨湘等消息,不如現在就起程,渡江吧!”
“好!”
“TNND,龜兒子,來幾個人,抬著老子!”
典韋罵罵咧咧的,不過倒是十分輕松:“哪個龜兒子有吃的,先給老子墊墊底...”
水賊們在前,幽州軍在后,一行兩千好幾,浩浩蕩蕩,轉過幾片柳林,來到一處平靜的河灣。放眼一望,怕不有四五十條中型船只,正靜靜的擺在水面。
那人安排親衛門上船,最后向蔡陽、典韋一抱拳,道:“二位將軍,某還要繼續搜尋落水失蹤的人,你們先行過江。”
蔡陽點點頭,還禮道:“勞煩大伙兒了!”
“起錨!出航!”
這天清早。
劉淵洗漱了一番,正從房間走出,便見天然居的掌柜匆匆走了過來。
“主公。”
掌柜的行了禮,道:“山越部的頭領到了!”
“哦?!”劉淵一頓,接著笑道:“好!你安排一處包間,本王即刻見他!”
掌柜點點頭,走出去招來一個小廝,帶著劉淵往三樓包間而去。
劉淵靜靜的坐在太師椅上,雄壯的身軀挺得筆直,面上親熱盡去,威嚴密布,在裊裊熏香的煙霧中,若隱若現。
不片刻,只聽得嘎吱一聲響,門,開了。
只見掌柜的走在前,他身后跟著五個身穿奇裝異服的壯碩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主公,長沙郡山越十六部聯合首領柯虎到了。”掌柜的躬身朝著劉淵一禮。
“嗯!”劉淵點點頭,沉聲道:“你下去吧。”
掌柜的弓著身緩緩退出了包間,并把門帶上。
“你,就是長沙山越部的聯合首領?”劉淵微微一抬頭,目光盯緊了為首的那個粗獷男子,身影低沉,威壓乍現!
迎著劉淵的目光,那男子恍惚間,似乎看到,兩道鋒利的光芒,從煙霧中射出來,刺得人渾身汗毛乍起,冷汗,頓時流了出來!
他吞了兩口口水,頂著沉重的壓力,向前走了一小步,雙手抱胸,微微彎腰,做了一個頗有地方特色的禮儀,聲音頗有些恭敬:“山越柯虎,拜見漁陽王爺。”
雖說的是漢話,但腔調有些奇異,若不是語速不快,恐怕劉淵還聽不明白。
“嗯,坐!”
劉淵話音一落,威壓盡去,柯虎及另外四個山越人大松了一口氣,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眼中都是駭然,接著規規矩矩的坐在了兩側椅子上。
“柯虎,本王知爾等山越人不喜歡拐彎抹角,那么本王就開門見山,”劉淵厚重的聲音傳來:“本王此番南下,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幫助爾等山越人!”
幫助?
柯虎可不是傻瓜。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
上面坐著這位,位高權重,聽說他治下幾百萬人,手握數十萬大軍,縱橫披靡,把北疆的鮮卑等人打的是落花流水。
幾百萬人吶!數十萬軍隊呀!
柯虎可以賭咒發誓,江南的所有山越人一齊上,都要被剿滅!
所以,得知這些事,柯虎不得不硬著頭皮,來拜見這位強者。
見到他本人之后,柯虎不得不從內心里承認,他太強大了,自己是聯合部族第一勇士,帶的四個人也都是最強的戰士,但卻抵不過人家一個眼色!
寒意!
那一顆心,七上八下,提心吊膽。
“漁陽王爺,我們長沙的山越人不過萬人,戰士不過數千,資源少得可憐,歷來被你們漢人瞧不起...不知道哪一點值得王爺幫助。”
柯虎直言。
“呵呵...你倒是明白人!”劉淵道:“本王自然有幫助爾等的道理。本王可以無償為你們提供糧草、鐵騎、食鹽,甚至現今的技術,更甚者,本王還可以派遣文人,來教導你們,讓爾等脫離愚昧,走進文明。”
柯虎眼睛一亮,心中動了又動。
他能坐上聯合部族的首領,所憑借的,不只是拳頭,還有頭腦。
從長沙山越部與漢人互不侵犯來看,就知道,這人并非一腦子肌肉。他知道,什么東西,才是一個種族,一個部落永世長存的必須!
所以,聽聞劉淵的話,他心動了。他知道,以眼前這人的權勢,做到這些,并非難事,所以他并不認為這位強者在敷衍他,只是,強者需要從他這里得到某種東西。
“尊敬的漁陽王爺,柯虎和柯虎的族人,十分向往漢人的生活,但是,柯虎不知道,能為王爺做些什么。”
“好!”劉淵輕輕一擊掌,道:“你是個聰明人。爾等接受了本王的幫助,那么你們就是我漁陽王的從屬,自今日起,爾等山越聯合部族,就是我幽州的一員!你,可明白!?”
原來是臣服,效忠!
柯虎心念急轉,思慮著得失。
若向漁陽王效忠,失去的是大方向上的自由。任何大的行動,都要遵從漁陽王的意志,不得違抗,否則有滅族之險。
而得到的,是生活必須,是先進技術,是文明的進步!
更是得到了一座頂天立地的靠山!
如果他拒絕了,先不說今日是否能走出這個包間,即便安然離去,那么今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如果眼前這位強者要教訓他們,只需要向地方上說一聲,那么他們就有可能換不到糧食和食鹽,更甚者,長沙的軍隊會直接出動,絞殺他們,那么,日后就難以度日,用不安寧了!
所以,是聰明人,就知道該如何選擇。
于是,柯虎站起身,向劉淵深深一禮,沉肅而恭敬道:“柯虎拜見首領,從今往后,長沙山越部以首領馬首是瞻。”
“嗯,好!”劉淵站了起來,呵呵笑道:“你們,稱本王為主公吧!”
“是,主公!”
五人同時鞠躬。
“好,既如此,本王決定從爾等山越部中選一批青少年,加入我幽州軍麾下,你看如何?”劉淵看似征求意見,卻用的不容拒絕的語氣。
柯虎與屬下幾人對視一眼,道:“敢不遵從主公旨意?!柯虎這邊回去,讓我的孩兒帶著各部首領的孩子前來拜見主公。能在主公麾下做事,是他們的榮幸!”
啪啪啪...
劉淵擊節,頗為贊賞的看著柯虎,“不錯,不錯。柯虎,你大有前途。指不定,日后江南的所有山越部都要由你來統領,到那時,你,就是山越王!”
一句話,讓柯虎心血沸騰,眼中喜色不絕:“謝主公!”
劉淵看著柯虎,心中十分滿意。剛才那句話,可不是他敷衍胡謅。確實是柯虎見地過人,親近漢人,向往文明,又頗為識趣,端的是一個掌控所有山越人的優秀人選。
他就琢磨著,讓柯虎的部族做為一個明燈,擴大劉淵在山越部中的影響,吸引更多的山越部,最后整合山越,讓柯虎來統領。
包間的,砰的就被撞飛,直直朝著劉淵飛來。
柯虎大踏一步,沉喝一聲,一掌將木門掃到了一邊,一雙眼睛精光閃爍,緊緊盯著門外,擋在了劉淵身前。
“少爺!俺可見到你了!”
九尺雄軀鐵塔般立在門前,長號一聲,就撲了進來。
柯虎見此,正要出手,卻毫無反抗之力,被劉淵一把拉住。
“老典!?”
劉淵一把抓住撲過來的典韋,一瞬間,刺鼻的血腥氣傳進鼻孔。
“少爺,俺對不起你!”典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沉道:“少爺,孫伱...死了!”
柯虎見此,知道這人是主公的屬下,便悄悄退到一邊。
“什么?孫伱死了?那個鬼機靈的孫伱死了?”劉淵喝到:“給本文站起來,說清楚!”
“是...”典韋站起身,低聲道:“落水之后,我與孫伱撞在了一起,于是相互扶持,在水中掙扎,直到第二天,眼看精疲力竭,終于被浪濤沖上了岸...剛上岸,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一兩千人圍住...我們奮力反擊...那些人很雜,有鮮卑人,高句麗人...也有黑衣漢人...孫伱沒有俺的銅皮鐵骨,中了三刀...最后,蔡陽他們到了...孫伱流進了鮮血,死了...”
劉淵踱著步子,來回走動,一雙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渾身殺機緩緩升起,讓屋內諸人驚若寒蟬。
“砰!”
一張桌子被劉淵一掌拍成了粉末!
“鮮卑人?高句麗人?黑衣人?好大的膽子!”
一瞬間,屋內連帶典韋在內的六個人,仿若置身滔天狂浪,飄飄忽忽,身不由己!
“血債血嘗!我幽州從屬死一個,就百倍,千倍,萬倍找回來!”
劉淵自己被刺,最后落水,都沒有如此憤怒,而今孫伱之死,讓他胸中一直積壓的怒火,統統爆發出來!
“蔡陽,掌柜的,滾進來!”
話音一落,兩條人影不分先后,齊齊站在了劉淵身前。
“傳信幽州,讓郭嘉血洗鮮卑十個部落!血洗高句麗十座城池!我要讓他們,知道痛!知道后悔!”
“傳信洛陽,讓賈詡給我盡快找出潛藏的黑手,然后無所不用其極,刺殺,給我刺殺!殺他滿門老小,一個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