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登高一呼,揭竿而起,百萬黃巾拉起反漢大旗,這不能不說張角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劉淵曾經在上黨見過張角一面,那時的張角,給他的第一印象,是深不可測!無論武功或者性格,都是霧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讓人琢磨不清。
所以,潛意識里,劉淵對張角有一種特別深的防范。
所以才有了假意放走幾個俘虜,準備銜尾跟蹤,在張角得到巨鹿消息心神失守,猝不及防之下,給予其致命一擊!
黑夜里,一支十萬人的大軍摸黑急速行軍。
這是張角麾下最為精銳的部隊,也是整個黃巾最為精銳的一部分。這部分軍隊,是張角的心肝寶貝,便是當初敗于盧植,也未曾派出許多。
整整十萬人,趕路的速度如此急,卻靜悄悄的,竟沒有大的響動!
精銳!
確實是精銳,如果劉淵在這里,絕對會以之與幽州鐵騎相提并論。
張角騎在一匹黑黝黝的駿馬背上,面色沉靜安寧。
他的周圍,是一隊約莫千人的壯漢組成的軍隊。這支軍隊比后面那十萬人,更肅穆,更整齊,更是殺氣澎湃!
這就是張角的底牌,黃巾力士!
忽然,前方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細細一聽,約莫有三四人模樣。
張角手一揮,便有幾個黃巾力士奔出隊伍,直奔聲源而去。
不一刻,便見那黃巾力士押解著幾個頭裹黃巾,卻狼狽異常的人走上前來。
“大賢良師!”
為首的那人抬眼就看見了張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怎么回事?”
張角把臉一板,清喝道。
“大賢良師,巨鹿,失守了...嗚嗚嗚...”
那一個巨鹿黃巾留守的最高統帥,在張角面前,仿佛小孩一樣,哭哭啼啼。
“什么!?”
張角渾身一顫,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寧兒呢?!”
“小姐被俘虜了...嗚嗚嗚...我對不起您...嗚嗚嗚...”
張角渾身一顫,沉默片刻,道:“下去吧...”那聲音,忽然間蒼涼起來,充滿了疲敝。
“慢著!”張角忽然又叫住了正要退下的那幾人,問道:“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
那人一怔,連忙將如何被俘,看守醉酒,趁夜逃離等等一一道出。
“這么容易?!”張角疑色一閃,忽然恍然,接著大笑:“哈哈哈...好算計!好算計呀!”
“冠軍侯,請出來一見!”
張角一提氣,頓時聲震八方。
“大賢良師,果真名不虛傳!”
劉淵那清越渾厚的聲音從老遠傳來,接著便聽一聲虎吼,然后便是隆隆的馬蹄聲。
不一刻,劉淵帶領七千大軍,靜靜的立在了張角百丈之外。
劉淵、張角二人同時甩開馬鞭,緩緩走出軍陣,走到場中,相隔三丈,相視一笑。
“久聞冠軍侯威名,張角可是想念的緊吶,哈哈哈...”
張角手扶腰間劍柄,須發飛揚間,一派從容灑脫。
“哈哈哈,謬贊謬贊...大賢良師,別來無恙啊..”劉淵嘴上謙虛,臉上卻神采飛揚,一副傲然無邊的樣子。
“哦?怎么個別來無恙法?”張角上下細細一陣打量,忽然恍然道:“確實,我兩早已見面...哈哈哈...上黨一別,已經年余啦。”
“大賢良師好記性。”劉淵呵呵一笑,道:“今晚夜色美妙,能在此處與大賢良師再次見面,端的是上天垂憐啊...不過大賢良師這要往何處啊?前方巨鹿現在可是本侯的地盤。”
張角笑臉一收,沉默片刻,道:“本天師的家眷怎樣了?”
“大賢良師是說寧兒小姐吧?呵呵,寧兒小姐天生麗質,本侯可是喜歡得不得了啊...哈哈哈...”劉淵臉上閃過一絲是男人都知道的神色,卻是想激怒張角。
“哦?”哪里知道張角非但沒有生氣憤怒,那臉上竟綻放出一絲微笑:“那就好,那就好!我張角的女兒,那是天仙下凡,一般人可配不上,這天下,只有你劉淵一人而已!哈哈哈...冠軍侯,現如今你我一家人,跟著岳丈我一起打天下如何?老夫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待天下大定,老夫百年,這江山,就是你的了!”
此話一落,劉淵張口結舌。
好厲害的老家伙!
劉淵暗嘆自己不是對手,原想激怒對方,卻不料被倒打一耙,這臉,可就丟大了。
臉色變幻間,劉淵強壓住惱羞,沉默片刻,道:“大賢良師,我們也不用廢話。我劉淵是武帝玄孫,根正苗紅的漢室宗親,什么跟你打天下的話,就不要再提。我二人份屬不同陣營,不論如何,最后難免生死一搏。現如今對上了,你且劃下道來,本侯爺接著便是。”
“呵呵,劃下道來?”張角輕撫胡須,道:“不是本天師看不起你。你幽州軍戰力享譽天下,自然不凡,但眼下就這七千人,就想與我十萬精銳爭鋒,莫不是太過狂妄了吧?”
精銳?
劉淵這才把目光轉向張角大軍,繼而目光一凝,心里忽然一沉。
“小看了黃巾,小看了張角,小看了天下英雄啊!”
劉淵暗嘆一聲,看著那整齊肅穆,殺氣凜然的黃巾軍,知道想要如擊潰張寶等人一般擊敗這支軍隊,那是想都不要想。不過劉淵也有優勢,因為他麾下盡是騎兵,機動。打不過,逃還不成嗎?
“呵呵呵...大賢良師,這話雖不錯,但是你也別想把我怎么樣!”
張角點點頭,道:“你們都是四條腿,我黃巾兒郎兩條腿,自然是跑不過你幽州軍。”
“那么,咱兩人過兩手?”
劉淵輕輕一拍懸掛在玉鞍一側的大戟,大戟輕輕一顫,發出輕微的震鳴聲。
“既然冠軍侯有意,本天師自當奉陪!”張角劍指一引,腰間寶劍輕吟一聲,仿佛被人托著,虛虛飛出劍鞘,落在張角手中。
“劍名純均,長三尺五寸兩分,重十三斤三兩五錢。”
張角手指劃過劍鋒,像撫摸愛人的臉一樣,溫柔。
“純均?哈哈,名劍啊!”劉淵哈哈一笑,伸手虛虛一抓,懸掛著的大戟嗖的飛入他手中,道:“戟名天龍破城戟,乃秦末霸王項羽掌中神兵,被高祖收入國庫,前年陛下御賜。此戟重一百二十九斤六兩,長一丈八尺五寸!”
“好戟!”
張角清喝一聲:“來吧,讓本天師領教領教冠軍侯的武藝!”
“哈哈,自不會讓大賢良師失望!”
兩人靜立在坐騎之上,兩雙眼睛遙遙相望,霎那間,精光爆射,氣勢磅礴!
張角道袍鼓蕩,一陣陣清玄奧妙的氣息悄無聲息的散播開來,就像天下下凡,飄逸浩然;而劉淵,則渾身霸氣凜然,殺機無限,仿若上古戰神,戰意無雙!
“吃我一記!”
劉淵一夾胯下獅虎獸,獅虎獸咆哮一聲,四爪將堅硬的地面刨出海碗大的坑洞,渾身皮毛一緊,張開血盆大口,直奔張角胯下戰馬。
而劉淵手中天龍破城戟則劃破空間,帶起陣陣音爆,猛的刺出!
“當啷!”
震耳欲聾的金屬交擊聲,震得不遠處的士兵耳孔冒出了鮮血!
張角以輕靈劍器,竟硬接十倍于其重量的天龍破城戟。
于是,連人帶馬,被這一擊挑起,就像風中落葉,在無邊的震蕩中,飄飛出十數米!
“噗!”
張角仰天噴出一口鮮血,竟搖搖欲墜!反倒是其坐下戰馬,被其護住,卻沒甚大礙。
“好好好!冠軍侯的力量,可謂天下第一!”張角看著追擊而來的劉淵,受傷之下,竟毫不慌亂,卻是清喝一聲,一股玄妙的氣息糾結起來,仿佛一根根繩子,竟于遠處那千余黃巾力士連在了一起!
頓時,張角臉色漲得通紅!
“當!”
這一交擊,聲波更是劇烈,竟能肉眼可見!
面對劉淵飛撲一擊,張角竟以受傷之軀,將其擊退!
震驚!
劉淵感受著酸麻的右臂,滿臉的震驚!
張角竟有如此真力!能把他這休息上谷煉體之術的兵家傳人擊退好幾米!
“張角!你是自尋死路!”劉淵精光綻放的眼睛,看到了那把張角與千余黃巾力士連在一起的無形繩索,不由暴喝一聲:“你以平凡之軀,承載千人力量,早晚會筋骨寸斷,爆體而死!”
千人的力量啊!
這一千黃巾力士,乃是張角精挑細選,那是萬里挑一,個個力大無窮,雙臂能舉千斤的猛士!
一千個人,沒人為他提供十斤力氣,那就是一萬斤!
難怪劉淵這等怪物,都不能力敵!
“哈哈哈...這又何妨?只要能解了天下百姓疾苦,我張角便是粉身碎骨,也死而無憾!”
張角蒼然一笑,道:“我有千人做后援,雖然有些無恥,但是,冠軍侯,你如今卻不是本天師的對手!”
“不錯!”劉淵承認:“本侯確實不是你的對手,但是,這種秘術,你又能堅持多久?”他認真的看著張角,繼續道:“你說解救天下百姓,嘿,張角,本侯一路南下,就沒看到你黃巾一點好處!到處流竄,殺人放火,比之山賊土匪還要不如!這是拯救天下百姓?做夢呢你!”
“呵呵,本天師起事倉促,沒來得及整肅內部。只待我穩住腳跟,我黃巾上下必定煥然一新,卻不用你冠軍侯來操心。”張角灑然一笑:“如今有些敗類混在我軍中撿些便利,以后本天師會讓他們原原本本還回來!”
“話不投機,本侯也不愿與你多言。”說著,劉淵手一揮,喝到:“撤退!”
話音一落,獅虎獸轉身奔馳,七千大軍瞬間消失在了黑暗中。
張角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忽然狂噴一口鮮血,栽下馬來。
“大賢良師...”
諸人受驚之余,連忙七手八腳的將張角抬回了軍陣,并就地扎營,安頓下來。
劉淵率軍緩緩而行,一張臉淡然無比,仿佛沒有受到半點挫折一樣。
“少爺...”
典韋忍不住開口。
“怎么?”劉淵瞟了他一眼。
“少爺,那張角好生厲害,少爺都不是他對手,俺老典恐怕只要一合就身首異處。”
典韋眼中閃過怕怕的神色。
“張角?嘿嘿,確實厲害!”劉淵搖搖頭,嘴角飄起一絲不屑,道:“可惜是借助外力,損傷自身,早晚不得好死!”
依劉淵猜測,張角這秘術應當就是從傳說中的太平要術中學來的。
而且經過一次交手,劉淵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奧秘。
那一千黃巾力士,身上有著與張角同樣的氣息。劉淵想到自己精血妙用,不由猜測道:張角以自身精血為引,以太平要術中道家秘法,將一千黃巾力士煉成了傀儡一般的東西。
交戰之時,一來能如臂使指,指揮黃巾力士,而來能借助黃巾力士的力量,強化自身戰力。但是,其中弊端之嚴重,絕對性命攸關。
張角雖然是武人,但他絕對沒有劉淵這樣強壯的體魄,絕對承受不了一千人的力量傳輸。
不像劉淵,有兵主精血做源頭,能源源不斷的造就精血,張角卻是一平凡之人,精血有限,煉制黃巾力士恐怕上限也只有一千!不可能再多!
否則,張角造就成了干尸,見黃天去了。
張角那秘術,說白了,與劉淵如出一轍。都是血脈的運用,讓自己的精血融入他人身體,以秘法做到血脈相連罷了。
但他沒有劉淵的好運,有造血源泉,所以,注定杯具!
為何?張角確實厲害,能借助這一千黃巾力士,達到天下無敵。但其破綻也在這一千黃巾力士身上。每殺死一個黃巾力士,張角身體就虛弱一分,待得黃巾力士死絕,就是張角身死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