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八十六章
夜,靜悄悄的。
數十萬大軍在這片土地上駐扎,龐大的人氣、戾氣、殺氣,使得方圓數十里地域沒有哪怕一絲絲其他聲響。鳥雀、野獸,甚至小蟲,都偃旗息鼓,不敢動彈。
卻說左髪丈八興沖沖的挑選了五萬‘精銳’黃巾軍,兵甲著身,飽食酣睡,養足了精神,早已做好襲殺幽州軍的準備。
子夜,天空中澄凈的明月忽然被烏云遮住,讓整個大地變得一片漆黑。
左髪丈八心中大叫天助我也,立刻讓人打開了城門,帶著五萬黃巾軍’悄悄‘的出了盧奴城。
可惜黃巾就是黃巾,沒有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一個二個竟不能保持安靜,還有說有笑,讓左髪丈八惱火之余,卻毫無辦法,只好祈禱蒼天,不要讓幽州軍發現。
但這有可能嗎?
自然不可能。
在黃巾大軍剛剛出城時,幽州軍監視盧奴的斥候就已經知道了,于是連忙告知了黃昌。
“哈哈哈,這黃巾果然只蠢物!”黃昌哈哈大笑,卻也不怠慢,吩咐道:“既然他想偷營,咱就讓他偷!”
左髪丈八帶著大軍,看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幽州大營,不由裂開了嘴。
于是,他舉起了手中寶刀,正要下達沖鋒的命令。
“慢!”
這一聲,讓左髪丈八還沒出口的吼聲生生憋在了喉間,一張臉憋得特別難看。
“廖化?!”左髪丈八看著廖化,心中后悔,為啥就把他叫到了自己麾下給自己添堵?
“將軍,你看,”廖化沒有理會左髪丈八的臉色,直指著幽州大營道:“幽州軍營竟沒有一隊巡邏士兵,這難道不奇怪嗎?”
“有甚奇怪的!”左髪丈八不滿廖化,瞪了他一眼,道:“沒有巡邏才好!”
“可是幽州軍強悍之名傳天下,怎會如此疏漏?其中有詐啊!”廖化急了,忙道:“將軍,撤吧!”
“撤?”左髪丈八聲音冷了下來:“你叫我撤?本將軍好不容易在地公將軍那里爭取到這個機會,還未建功,你就讓我撤退,地公將軍會怎么看我?其他渠帥會怎么看我?難道你要讓我以后都抬不起頭來?!”
左髪丈八越說聲音越大,最后看也不看廖化,一揮大刀,喝到:“全軍突擊!”
廖化伸出手,張了張嘴,最后自嘲一笑,只好提起鋼槍,跟著左髪丈八沖向幽州大營。
不遠處的樹林里,劉淵靜靜的端坐在獅虎獸背上,微笑著搖了搖頭,謂身側的典韋道:“黃公義粗心大意呀...營中竟然連巡邏的都沒有,不是明擺著讓人生起警惕嗎?”
典韋憨憨的摸了摸腦袋,甕聲甕氣道:“俺老典只曉的砍人,少爺叫我砍誰,俺就砍誰。”
黃昌這時也發現了不妥,正提心吊膽的看著停頓在不遠處的黃巾軍,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水,卻是生怕黃巾撤退,白白失了大好機會。
“唉,我為啥就不安排幾隊巡邏呢?”黃昌懊惱的拍拍頭,傳令道:“讓各部兵馬準備!”
左髪丈八一馬當先,看著火光飄忽中靜悄悄的幽州大營,心中閃過一絲不祥。但回頭一看自己麾下一眼望不到邊的大軍,又拾起信心,只道兵多,力壓幽州軍也不是難事,怕甚陰謀詭計?
“殺!”
左髪丈八暴吼一聲,大刀掄起半丈高,轟隆一聲劈在木質的寨門上。可惜聲勢不錯,武力差強,竟把一柄好刀陷在木門之內,一時間拔不出來!
左髪丈八老臉一紅,口中疾呼:“破門!破門!沖!”
黃巾軍只覺頭領勇不可擋,當下士氣大振,潮水一般涌過去,刀槍劍戟,盡往寨門、柵欄上招呼。
幾個呼吸,寨門、柵欄轟隆一聲倒塌下去,黃巾軍喊殺聲一時間震動天地,仿佛勝利就在眼前!
他們猶如蝗蟲,蜂擁而入,刀槍長矛盡數往各個帳篷上招呼,火把漫天亂飛,不一會兒,幽州軍前營幾乎全部陷入火海!未攻入營寨的黃巾軍更是瘋狂了,他們推推搡搡,一窩蜂似地,沒有半點紀律,也不知道在沖入幽州軍營之時,被踩踏致死多少人!
“將軍!沒人!沒人啊!”
“營寨是空的!”
“中計了!”
感覺良好的左髪丈八也明白過來,正要率軍撤退,忽然轉念一想,幽州軍定是怕了咱黃巾大軍,棄營逃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燒了他大營,稍稍撈點功勞,慰藉下心靈。
“幽州軍是沒膽的卵子!跑了!兄弟們,燒光他們狗窩!”
黃巾軍們一聽,感覺很有道理,于是更是瘋狂往營寨內涌入!
營寨一側的黑暗中,一塊巨大的陰影正在慢慢靠近,沒有一絲聲響。細細一看,只見他們黑甲黑盔,人手一張一米長的大弓,羽箭都已經上弦了!
這是幽州弓手!
近了!
他們看見了火光里無數猙獰的黃巾軍,看見了無數的營寨被點著,燃起幾丈高的大火!他們怒了!
“預備!”
“放箭!”
嘣嘣嘣...
嗡嗡嗡...
無數箭支在火光里閃爍著幽黑的森冷,仿若龍卷風暴,頃刻間傾瀉在了黃巾軍后軍頭頂!
“啊啊啊...”
慘叫聲立刻響徹寰宇!令人頭皮發麻!
嘣嘣嘣....
慘叫未絕,又是一片箭雨當頭潑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左髪丈八聽見了慘叫,心中咯噔一響,連忙大吼喝問。
“弓箭手偷襲!”
“在哪里!在哪里!”
“后軍,后軍!”
左髪丈八略一躊躇,忙喝道:“全軍轉身,前軍變后軍,殺掉偷襲的弓箭手!”
聽著那綿綿不絕的慘呼聲,左髪丈八拔轉馬頭,就要狂奔過去。
忽然,大地震顫,一隊隊黑甲鐵騎從黑暗中涌出來,沿著帳篷間的空隙,殺氣騰騰的撲向了驚慌失措的黃巾軍!
一柄柄寬大的斬馬刀,閃爍著幽幽的冷光,一揮之下,帶起一片片血雨,把一個個黃巾軍劈得是殘肢斷臂滿天亂飛!
左髪丈八一瞬間就懵了!
中計了,真的中計了!
該怎么辦?左髪丈八腦子一片空白。
“將軍,快快撤退!”
廖化抵擋不住一隊幽州鐵騎,倉惶逃到左髪丈八身邊,大吼道:“撤退啊!突圍!”
“撤退!撤退!”
左髪丈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驚慌失措間,大吼不止,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心中的恐懼。
黃巾軍原本還有些文若的抵抗,這時聽聞左髪丈八的叫聲,一瞬間就崩潰了!
無數的黃巾軍就像沒頭蒼蠅一般,在雜亂無章的幽州軍營中亂竄起來。
忽然,黑暗中,一把把雪亮的長刀側里砍出,帶走了無數的生命!
一隊隊輕步兵一手執輕盾,一手握砍刀,從黑暗中顯出身影。他們就像紀律森嚴,步伐穩健,竟絲毫不亂。胡亂沖擊著盾陣的黃巾軍就像稻草人一般,被他們他在腳下!
“幽州黃昌在此,黃巾賊寇快快繳械投降!”
話音未落,黃昌魁梧的身影出現在火光里。
“繳械不殺!”
“繳械不殺!”
幽州軍此起彼伏的勸降聲響徹天地。
黃巾軍早就被殺懵了,失了膽氣,根本不敢也無法反抗。于是,只聽得叮叮當當一片響,密密麻麻的黃巾軍放下了手執兵器,瑟瑟發抖的蹲在了地上。
只有左髪丈八和廖化以及其一干親衛,斬殺了無數己方戰士,殺出一條血路,從來時方向沖了出去。
左髪丈八淚眼朦朧,回頭看了眼這令他心碎的地方,毅然轉身而走。三四百親衛垂頭喪氣的跟在他身后,倉惶逃離。
忽然,左髪丈八拉住了馬韁。
因為,前方的黑暗里,靜靜的立著一騎。
劉淵拍了拍獅虎獸的脖頸,緩緩走出黑暗。
“報上名來。”
劉淵淡淡的聲音,仿佛帶著對一切的一切都漠不關心的語氣,似不屑,似無視。
左髪丈八一怒,提刀就要沖上前去,卻被廖化拉住。
“將軍,是劉淵!”
“劉淵!?冠軍侯!”
左髪丈八一愣,細細一瞧,看見了那與眾不同的兇惡獅虎獸。
“是他!”
“廖老弟,你說怎么辦?”
廖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劉淵那忽隱忽現的身影,咬牙道:“一舉生擒了他,可彌補將軍過錯!”
“不錯!”左髪丈八精神一振,眼中喜色甚濃。今番損失大軍無數,如果沒有半點收獲,卻不知地公將軍如何收拾他?但如若擒了幽州劉淵,再大的過失,也是功勞!
“談好了?”
劉淵淡淡的聲音就如一盆冷水澆在了左髪丈八的頭頂,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廖...廖老弟,劉淵身為幽州刺史,身邊怎會無人?周圍定有大軍埋伏啊!”
廖化惡狠狠的看了眼左髪丈八,道:“那又怎樣?只要一舉擒下劉淵,便是大功一件,否則死在這里與死在地公將軍手中又有何區別?不如放手一搏!”
“...好!”
左髪丈八狠狠一握拳頭,暴喝一聲:“兄弟們,擒下劉淵,賞金一千,美女一百,官升三級!”
廖化長槍一緊,跟著喝到:“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幾百黃巾軍聞言,仿若打雞血一般,雄起了!
劉淵清亮的眼睛,在黑夜中猶如明燈,看著這些狂熱的黃巾軍,暗嘆不止。
“來吧,本侯送你們去見黃天!”
劉淵一拍獅虎獸,瞬間跨越數十米,一桿碗口粗的幽黑大戟一擊刺出!
這一刺,仿佛帶起這一片天地!
壓力!
無邊的壓力!
躲不開,怎么也躲不開!
沖在最前面的左髪丈八與廖化等人,眼中一片恐懼和絕望!
“噗噗噗...”
十數顆斗大的頭顱瞬間被刺爆,紅的白的,血雨紛飛。
兩人死前的一瞬間,迎著劉淵那清冷的目光,心中無邊寒意!
這漠然的眼神,鬼神都害怕啊!
左髪丈八死了,廖化死了,其余的幾百黃巾在劉淵大戟之下,不過堅持了十幾個呼吸,就被盡數滅殺!
劉淵靜靜的站在那里,手提著大戟,幽幽的嘆了口氣。
“少爺...”典韋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為什么不讓他們投降呢?”
“喲!”劉淵嘴角一翹,臉上冷色盡去:“咱山賊出身的老典,也是慈悲心腸啊!”
“少爺...”典韋黑臉更黑了。
“不是我不讓他們投降,而是這些人已經被信仰迷失了心神,投降了也沒用啊!”劉淵道:“不說這些沒趣的話,老典,立即傳令黃昌,準備攻打盧奴!”
“現在?!”
“就現在!”
劉淵將大戟往坐鞍鉤上一掛,道:“你挑選三四百親衛,換上這些家伙的衣服,賺開城門!”
典韋眼睛一亮,嘿嘿笑道:“終于輪到我們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