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頂上,兩個女子,一黑一白,并肩而立。
劉淵見蔡琰沒事,不由長出了一口氣。勒住韁繩,讓獅虎獸放慢速度,緩緩接近。
“止步!”
清亮悅耳的聲音傳來,卻有一股寒霜般的冷意。
劉淵一勒韁繩,停在了二十丈之外。
“昭姬,你沒事吧?”
蔡琰聞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劉淵轉臉看著那個身穿黑衣,黑紗罩面女子,臉一沉,喝到:“你是誰?為何要這樣做?”
“冠軍侯當面,請受小女子一拜。”那黑衣女子微微一禮,道:“小女子久仰冠軍侯威名,想要見侯爺一面,方才出此下策...”
“不要廢話!”劉淵喝一聲道:“你有什么目的,道來便是,只要我能答應的,必不會讓你失望!”
“喲!”那女子妙目一彎,咯咯笑了起來:“昭姬小姐還真幸福呢...咯咯咯...”那聲音勾魂奪魄一般,如果劉淵不是有著戰場上磨練出來的一顆頑石般的心,一定會忍不住舉旗敬禮!
“妖女!”劉淵皺眉暗道。
黑衣女子笑了一陣,忽然一伸手臂,一抹晶亮的利刃從袖口滑出,緊貼在了蔡琰脖頸。同時拉著蔡琰緩緩后退,劉淵見此,緊緊跟進。
“冠軍侯,你說,若我把昭姬小姐從這里推下去,好不好啊?”
聽著這如流水般的聲音,劉淵怒極。
“你到底想干什么?!”劉淵強壓住心中憤怒,咬牙切齒。
“子鴻哥哥,你快走吧...”蔡琰這時候說話了。這位才女仍然是那樣的恬淡,寧靜,對脖頸間的利刃仿佛視而不見。
那一雙溫潤如水的眼睛,看著劉淵充滿了柔情。
“閉嘴!”黑衣女子嬌喝一聲,利刃微微一壓,劉淵差點暴怒!
二十丈的距離,以劉淵的目力,不過咫尺,只見蔡琰雪白的脖子上竟緩緩顯出一縷紅線,竟是受了傷!
“她在等援兵!”蔡琰理也不理黑衣女子的威脅,繼續道:“只要子鴻哥哥沒事,昭姬也會沒事...子鴻哥哥快走...”
劉淵腳步一頓,臉上更是陰沉如水。
“嘻嘻,沒想到威震天下的冠軍侯,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咯咯咯...”
女子以為劉淵欲要退卻,連忙開口激道。
“哼哼...”劉淵嘴角一撇,冷笑連連:“千軍萬馬我都不怕,還怕爾等小小賊寇?!”
說著,劉淵將鞍邊丈八大戟一提一頓,只聽得嗤的一聲,戟桿沒入山石尺許有余!
“快快放開昭姬,否則...”
“否則怎樣?!”那女子明顯很是忌憚劉淵,連忙快走幾步,將身軀隱在蔡琰身后。
劉淵雖怒,卻不敢輕舉妄動。在官道上看這里,只道是一面小山坡,哪里料到這后面卻是懸崖峭壁。劉淵縱使有千般手段,能將這黑衣女子擊殺,卻也不得不顧忌蔡琰的安全。
“若昭姬出了半點差池,就是天涯海角,我劉淵也要把你們揪出來,碎尸萬段!”
這時候,山坡下的密林里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劉淵微微一偏頭,臉上更是沉靜。黑衣女子、蔡琰也都聽到了動靜。蔡琰恬靜的臉終于焦急起來,黑衣女子顯露出來的眼目一彎,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嘻嘻..冠軍侯,這下你完咯...咯咯咯...昭姬小姐這樣的美人兒,不知道又要便宜那個王八蛋咯...”那女子眼見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出現在視線中,不由得更是肆無忌憚起來,竟然伸出手,摸索著蔡琰的臉蛋,對劉淵冷嘲熱諷起來。
“你應該慶幸!”劉淵此時,再也沒有絲毫表情,一張臉除了冷漠,還是冷漠:“慶幸你是個女人!”
“喲。小女子該說侯爺是藝高人膽大呢,還是目中無人?”那女子伸手指著問困住山坡的數百黑衣人,道:“冠軍侯看見他們手中的東西了么?那可是弩!”
“哼哼...嘿嘿...哈哈哈哈....”劉淵輕笑,冷笑,繼而狂笑。他將手中大戟一指,喝到:“就這些個臭鳥蛋爛番薯,能奈我何?來來來,放箭放箭...”
那神情,簡直不可一世。
女子猶疑了。
其實這數百人的箭陣對于劉淵來說,不過小兒科。當初他率隊縱橫草原,便是數萬人騎射,也傷不了他絲毫!以他的武藝,大戟舞起,水潑不進,更遑論他強悍的身軀,早就刀槍不入!
就這數百人,即便是弩,也不被放在眼中。便是麾下親衛,只要十人,就不懼這種程度的箭雨,相互守望之下,連受傷恐怕都不會!
“放下昭姬,速速離去,本侯饒你等不死!”
劉淵雖然能輕易殺光這些人,但奈何昭姬在此,根本放不開手腳。
“狂妄!”
山坡下黑衣人中走出一位身材高壯的人來。那人看著劉淵的眼神,就像看白癡一般。
“黃口小兒,還真以為你天下無敵,刀槍不入!?”
說著,那人冷冷一笑,大手一揮,喝到:“預備!”
話音一落,數百人齊齊平舉弩箭,直指山頭。
劉淵看也沒看一眼,只望著那黑衣女子,笑了:“你看,你也要死在這里呢!”
黑衣女子見此情形,渾身一顫,倔強道:“絕對不會!他們瞄準的是你,不會射到我這里來!”
“是嗎?他們箭法可真準呢!”劉淵哈哈一笑,輕拍獅虎獸,緩緩朝蔡琰走去。
黑衣女子連忙挾著蔡琰緩緩后退。然而,懸崖就在身后,還能退到哪里去?
“情勢你也看到了,他們要殺我,你是陪葬品。”劉淵緩緩接近,口中誘惑道:“只要你放下利刃,不與昭姬為難,我就保你一命。”
“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黑衣女子辯解道。
“嘣嘣嘣...”
正此時數百只弩箭如飛蝗一般,鋪天蓋地飛流而下,直直罩住劉淵頭頂!
蔡琰花容失色,眼睛一閉,晶珠滾落!黑衣女子驚呼出聲,竟是一扯蔡琰,擋在了身前。
劉淵悶哼一聲,靜立坐騎之上,竟頭也不回,一邊緩緩逼近,手中大戟卻化作一片烏光,將背后頭頂盡數籠罩,只聽的叮叮當當一片亂響,無數鐵箭盡數被磕飛出去,歪歪斜斜的插在遠處,以劉淵為中心的方圓二十丈,竟是干干凈凈。
圍困山坡的數百人見此,不由大驚。
那黑衣大漢更是流出了冷汗,口中連連呼喝:“給我射,射死他!射啊!”
于是,弩箭綿綿不絕,一波又一波,鋪天蓋地!仿佛巨浪,聲勢滔天。
但劉淵就像大地磐石,烏光籠罩處,山頭那一大片,竟沒有半支箭矢飛入!
箭矢飛射完畢,
“呼呼呼...”
數百人沉重的呼吸聲響起,大家面面相覷,膽戰心驚的看著夕陽籠罩,如天神般的劉淵,又看了看領頭的黑衣大漢,慌亂不知所措!
昭姬竟不敢睜開眼,渾身顫抖著,俏臉一片煞白,淚珠兒沿著臉頰流下。黑衣女子妙目瞪得圓圓的,一副癡呆模樣!
劉淵見此,哪里還敢猶豫,雙腳一蹬馬鐙,身形一閃,仿佛一道閃電,瞬間跨過十數丈,一把將蔡琰挽進了懷里,同時,一只大手掐住了黑衣女子的脖頸,舉了起來!
“子鴻哥哥!”
蔡琰睜開眼,喜極而泣!
黑衣女子回過神,袖中利刃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一雙小手死命的撕扯劉淵的衣襟,黑紗籠罩著的小口發出‘呵呵’的聲音,一雙妙目恐懼無比!
劉淵大手緩緩收攏,黑衣女子雙足直蹬,眼珠子都鼓了出來。
“子鴻哥哥...”
正在劉淵殺機大盛之時,蔡琰說話了。
“放過這位姐姐好么?”
劉淵迎上蔡琰有些哀求的眼神,心里一軟,揮手將黑衣女子給扔了出去!
黑衣女子的面紗,迎風飄飛,她艱難的支起身子,妙目瞪著劉淵,怒火熊熊中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劉淵看著她,忽然呆了一刻!
美!太美了!
黑衣女子翹著小嘴,怒瞪著他,小肘支起的嬌軀就像一條美女蛇,伏在地上,充滿了無盡的誘惑。
“哼!”劉淵悶哼一聲,艱難的移開眼珠,一雙眼睛一霎就盯住了正欲逃跑的數百黑衣人!
劉淵抱起蔡琰,飛身上了獅虎獸,一勒韁繩,拔轉獅頭,大戟一揮,就要沖下山坡,忽然樹林里射出一道巨大的烏光!
“好膽!”劉淵臉一沉,大戟瞬間就橫在胸前。
“轟!”的一聲!
木屑、鐵屑紛亂飛舞,一截碗口粗的殘木砰的一聲插在地面石縫!
“弩車!”
黑衣女子驚叫一聲,看向劉淵的目光更是駭人。這還是人么?碗口粗的弩箭,竟沒讓他后退一步,竟沒讓他為難絲毫!
“受死!”
劉淵看著懷里震得昏迷過去的蔡琰,心中后怕不已。
若是自己沒能擋住這一箭,昭姬就要香消玉殞!
不允許!
不可饒恕!
“殺!”
獅虎獸四肢在堅硬的山石上刨出幾個大洞,隨著劉淵怒喝,渾身肌肉一抖,頓時化作一道烏光,幾個呼吸就沖下山坡,殺盡了慌亂的黑衣人群!
劉淵手中御賜大戟掄起,一下又一下,每一擊,就是一灘肉泥!
獅虎獸爪牙齊出,蝎尾亂飛,每一次,都帶起殘肢斷臂!
“撤退!快快撤退!”
隱在人群中的頭領黑衣大漢,差點驚得屎尿齊出,一邊大聲喊叫著,一邊快速望樹林里退去。
“想跑!”
劉淵深恨此人,哪里容得下他逃逸,連忙一催獅虎獸,瞬間殺死十數個黑衣人,幽黑的大戟帶起無與倫匹的氣勢,照著黑衣大漢的頭頂就砸了下去!
這一下若是砸準了,保管死無全尸!
忽然,一道黑影閃過,帶起黑衣大漢恰巧閃出劉淵大戟鋒銳!
“你!”
劉淵暴喝一聲:“本侯饒你性命,還不快滾!”
原來是黑衣女子!
“要你管!”
魔女般的黑衣女子小嘴一撇,仿佛絲毫不在意劉淵手中大戟一般。竟是轉過頭,左手袖中也滑出一利刃,擱在了黑衣大漢的脖頸!
“卜己,你竟敢害我,本小姐要你好看!”
“哼!”黑衣大漢此時竟然冷靜下來,雖然看著劉淵的眼睛仍舊充滿了恐懼,但說話間卻不在慌亂。
“我等目的就是要殺死劉淵,至于代價,哼,只要能成功,你死又何妨?!”他只是盯著劉淵,卻沒看黑衣女子。
“你!”黑衣女子一巴掌刮在卜己臉上,左手利刃一滑,卜己悶哼一聲,半個脖頸被劃拉開來,一腔熱血噴起丈高!
劉淵見此,大戟一頓,四下里一看,活著的黑衣人早就逃進了樹林。
一陣山風刮來,淡淡的血腥氣彌漫開來。
忽然,又是一道黑影從樹林中飛了出來,劉淵手一緊,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黑衣人,而黑衣人的胸前,正插著一柄黑鐵小戟。
“老典!”
劉淵臉上一喜,喊了出來。
“少爺!”
樹林中,一隊隊渾身沾滿血跡的騎士在典韋的帶領下,快速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