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冬日的蕭瑟,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洛陽境內。
劉淵到此,便拜托甄逸帶著一干村人老小先行前往幽州,就不必跟隨入洛陽。而他自己,則帶了母親,望洛陽而去。
皇宮。
“讓父,如何?”
靈帝斜斜的躺在太師椅上,兩手環著兩個嬌俏宮女,一邊玩的開心,一邊問身旁恭敬垂首的張讓。
“冠軍侯已經回來了,還帶了他的老母。”
“嗯,”靈帝嗯了一聲,又問張讓:“朕欲將其母留在洛陽,你認為怎么樣?”
張讓眼眉一皺,沉吟半晌,才答道:“冠軍侯恐怕不允。”
“卻是由不得他。”靈帝吞下宮女喂的糕點,道:“朕雖然信任他,但他手中權力太大,不留個把柄在洛陽,如何叫朕放心?而且,子鴻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么辦,呵呵,否則也不會帶他老母,進入洛陽了。”
張讓點點頭,道:“陛下英明。”
“對了,袁隗、何進他們如何了?”
“沒什么動靜,陛下。”
“這就好。”
劉淵帶著母親回了侯府,歇息了一晚,便上蔡府拜訪。劉母自知曉自家與蔡府的關系,不由大喜過望。蔡邕是誰?大儒啊,劉母早年就知道他的名聲。如今兩家結親,自然喜出望外。
這時代門戶觀念深入人心,便是劉母這等奇女子也不能免俗。甄宓雖然可愛,討人喜歡,但畢竟出身商家,算不得豪門大戶,與蔡琰的身份比起來,更是落了下乘。
到了蔡府,吃了午宴,蔡母便拉著劉母寒暄聊天去了。蔡邕就把劉淵叫到了書房。
兩人坐下,蔡邕沉吟片刻,方才道:“子鴻,你為何把你母親接來洛陽了?”
看著蔡邕皺眉,劉淵心念一轉,便知道蔡邕的意思,心中不由十分感動。
“伯父之意淵如何不知?可是我不得不這樣做啊。”劉淵感嘆:“陛下圣眷,與我幽州軍政大權,但未嘗沒有猜忌之心。前日陛下言語間,讓我把母親接來洛陽住,我便知曉其中深意。”
“既然明了,為何...”蔡邕眉頭皺得更深。
“伯父,我若不將母親接來,讓母親留在家鄉,倒還能打消陛下猜疑。但我若瞞天過海,將母親送去幽州,那么大禍就在眼前。”劉淵道:“我已經一年沒見母親,十分想念,再也不想與母親相隔千里,異地而處。再則,我將母親接來洛陽,也并非沒有對策。”
“哦?”蔡邕聽得清楚,知道劉淵心思清醒冷靜,不由輕松了許多,聽他尚有對策,不由有些疑惑。入了洛陽,便在天子掌控之中,還能如何?
“母親我是一定要接到幽州去的,只是這計策...”劉淵面有難色,道:“只恐對不起伯父和昭姬了”劉淵一臉的慚色和歉意。
蔡邕乃是名震天下的大儒,劉淵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如何不知。當下并沒有露出責怪的神色,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子鴻是說,我兩家公開定下名分,以昭姬正妻的身份,羈留洛陽,打消天子猜忌?”
劉淵點頭。
“嗯,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蔡邕道。
“伯父不怪子鴻?”劉淵道。
“有什么好怪的?”蔡邕竟毫不在意,微笑道:“昭姬是你正妻,我蔡邕又只有昭姬這么一個女兒,子鴻你就是我半個兒子。我老了,也不想離開洛陽,就在朝中幫你看著點吧,呵呵...”
“伯父...”劉淵滿面感動。
“只是,子鴻,陛下不一定會同意。”蔡邕搖搖頭,提醒道:“我畢竟有些聲望,陛下就算要把你如何,也不會對我太過不利。說到底,我一家老小,在陛下的眼中,反倒沒有你母親這般重要了。”
劉淵點點頭,道:“伯父言之有理。不過子鴻早有算計。明日我便叫人從中原商行提些金銀,送到張讓府上...”
“這倒是一條路子。”蔡邕笑道:“張讓跟隨天子多年,倒是有些話語權,不過老夫覺得,恐怕還不夠。”
“那么皇后和皇子那里...”劉淵賊賊一笑,讓蔡邕頓時笑了。
“嗯,只要走通皇后、皇子的路子,此時便算大功告成。”
次日,洛陽風傳,冠軍侯與蔡大家千金將于兩日后定親。
這一消息,讓多少人的心都碎了。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冠軍侯是什么人?圣眷正隆!誰敢得罪?沒看袁家兄弟,都弄不過人家么?
當然,也有許許多多的人是真心祝福,譬如曹操。
曹操這人不愧是千古梟雄的材料。雖然也深喜蔡琰,但一來是一廂情愿,二來為了一個女子去得罪劉淵殊為不智,所以早早的就放下了心結。更是與劉淵相處,結成了好友。
接著,劉淵便攜大量金銀珠寶,前往拜訪了張讓,請他幫忙。
張讓聽了劉淵述說,也十分為難。因為天子早就跟他說過,不愿放劉母離開洛陽。但劉淵金銀耀眼,珠寶迷人,一再加價之后,張讓終于忍不住答應劉淵,盡力說服靈帝。
之后,劉淵又去皇宮見了皇后與兩位皇子。
一邊教皇子練拳,劉淵一邊唉聲嘆氣,演足了戲,最后在皇后、皇子的連連催促下,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不愿與母親分開,要盡孝道。
把兩位皇子都說的痛哭流涕,皇后思慮片刻,也答應劉淵,幫忙說服靈帝。
靈帝雖然有所堅持,但也受不住近侍、妻兒的輪番轟炸,終于還是心軟了一下,答應了下來。
“劉子鴻既然定親,朕也不能不有所表示。”靈帝應了張讓等人,想起劉淵的好,不由也有些歉疚,道:“讓父且去內庫,尋些稀罕物,賞賜下去吧。”
張讓心念一轉,心想,內庫里都是奇物寶貝,若是賞給劉淵,真不劃算,雖然那些東西不是他的,但大部分都是他搜羅來獻給靈帝的,如今又要送出去,怎不讓他心疼?
忽然張讓腦海里靈光一閃,道:“陛下,劉子鴻是征戰沙場的猛將,不如賜給他兵器盔甲,如何?”
靈帝其實也心疼那些寶貝,不過兵器盔甲什么的,就無所謂了,當即點頭答應下來。
劉淵得到宮中消息,不由真正的松了口氣,轉身便細細操辦訂婚事宜。
兩日后,冠軍侯府。
劉淵身著大紅袍,笑瞇瞇的站在大門外,迎接前來道賀的朝廷大臣、儒林巨頭,一直到正午,一張臉都笑的僵硬了,這才接待完客人。
接過曹操遞來的茶水,劉淵不由嘆一口氣,道:“真累!”
“高興才是吧你!”曹操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與師妹訂婚,那是你小子的福氣!”
劉淵咧嘴一笑,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那是那是!”
“不過!”曹操臉一板,正色道:“賢弟,你以后一定要善待昭姬師妹,如果讓我知道師妹受了委屈,便是拼了性命,我曹孟德也要找你麻煩!”
“請放心!”劉淵一揖到底。
兩人并排著,望里走去。曹操悵然的嘆了口氣,道:“知道嗎,子鴻賢弟。我很早就喜歡昭姬師妹了。”說著他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揮拳錘了劉淵一下,道:“可是為兄沒那個福分,倒是便宜了你這小子。”
劉淵目瞪口呆。
竟然奪了曹操所愛?!
看著曹操,劉淵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快意,一種無法言喻的優越感。那個牛X曹操,那個未來‘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梟雄,首次失敗了,敗在劉淵手上!
仔細瞧了瞧曹操的神色,見他臉上勉強的笑意與真誠的解脫,劉淵知道曹操應當是是放下了這單相思,心中也沒來由的松了口氣。繼而贊嘆,曹操果然是曹操,心胸真不一般吶!
宴會,大致就是喝酒吃肉,再打打屁。劉淵在宴會上可是吃盡了苦頭,一個二個都跑來敬酒,不片刻,就把他灌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來,全身都還酸痛不止,運功幾個周天,晨練了一番,方才渾身舒爽。
吃過早餐,便有皇宮太監傳旨,著劉淵即日起程,趕赴幽州任職,不得怠慢。
劉淵接旨,轉身便吩咐屬下開始準備。
洛陽北門。
這是劉淵第三次在此別離。
蔡邕一家,曹操,還有皇子辯派來送行的太監。
昭姬眼淚汪汪的抓著劉淵的袖子,怎么也不放開。前次別離,整整一年才再相見,此次之后,又不知道那年那月才能相見。
劉淵也是不舍,但卻不得不離去。見蔡琰如此,只得好言相勸,哄了又哄,許下無數承諾,才讓昭姬松手。
與蔡邕、蔡夫人話別,又與皇子近侍說了幾句,劉淵便被曹操拉到了一邊。
“賢弟,此去路途多艱,你要好自為之啊!”曹操嘆聲道。
劉淵看著曹操滿含深意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淵謝過孟德兄忠告。”
曹操點點頭,道:“走吧,昭姬在洛陽很安全,有我曹孟德在,沒人敢放肆,放心便是!”
劉淵拱拱手,灑然轉身,翻身上了牛背,手一揮,隊伍啟程。
“子鴻哥哥...”
蔡琰小跑幾步,癡癡的望著劉淵的背影。劉淵回首一笑,轉過臉去,緩緩消失在薄薄的冬霧里。
走不多久,劉淵身側的馬車窗簾被拉開,劉母探出頭來,問道:“淵兒,此去幽州,需幾日方能抵達?”
“約月余。”劉淵恭聲道:“我們行裝簡單,速度較快,指不定能還趕上甄叔父他們。”
劉母點點頭,縮回了車內。
一日復一日,這天,一行人來到了黃河渡口不遠。
“主公,前方有一書生倒在路畔,您看...”
劉七打馬過來,小聲道。
“哦?”劉淵嘆了口氣,道:“去看看吧,如果還活著,咱就救上一救,如果斷氣了,就地埋了吧。”
一路行來,這樣的事見多了,劉淵出了感嘆一聲,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還有氣兒!”劉七小跑回來,道。
“給他灌一口烈酒,取些御寒的衣物來。”劉淵下了牛背,走過去,灌了烈酒,將其抱起來,放在了盛放雜物的馬車里。
劉淵給這人蓋好御寒之物,轉身上了牛背,卻沒發現,在他轉身的那一霎那,那書生眼睛忽然睜開,精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