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爾!”
兵卒執刀上前,就要綁了劉淵一干人等,典韋立刻取下腰間短戟,跳將出來,暴喝一聲,拉回陳群,擋在了劉淵等人身前,三十親兵也擎了兵器,準備戰斗。
“慢來!”劉淵清喝一聲,勒韁甩鞭上前幾步,眼神平淡的看著這金甲將領,開口道:“爾是何人?身居何職?”
金甲將領見騎牛的錦衣少年怡然而無懼色,心中一轉,揮手讓兵卒停下,喝道:“吾乃劉刺史麾下騎兵都尉公孫瓚,爾等竟聚集數萬暴民,意欲攻城,端的大逆不道。現如今落到我手里,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劉淵眼中閃過一絲清光,輕輕的揮了揮手中馬鞭,輕聲道:“你可知吾為何人?”
“我管你是什么東西!”公孫瓚心頭暗罵:“本想除去暴民,立了功勛,得刺史大人青睞,可是...”公孫瓚并非蠢人,眼前這伙人俱都儀表堂堂,器宇不凡,與所謂的暴民沒有哪怕半點相似,若是處理不好,得罪了貴人,那就...公孫瓚想到此處,平緩了神色,道:“爾是何人?”
“我家大人乃漢室宗親,陛下親封的漁陽侯,漁陽太守!”典韋上前喝到:“爾等竟要綁了侯爺,端的找死!”
公孫瓚并一眾麾下聽聞此言,立刻大驚失色,各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公孫瓚連忙臉色變幻,連忙下了馬,喝退的兵卒,隨即向劉淵抱拳一禮,躬身道:“前番接到斥候稟報,說有數萬流民聚集城外,某家心急之下,才有此舉動,卻不小心得罪了侯爺,請侯爺原諒。”
言下之意卻是不知者不罪,你身為漢室宗親,漁陽侯爺,總不能就降罪于我吧?何況我是憂心薊城安全,才貿然得罪了你,就算沒有功勞,也不當治罪呀!
劉淵自是明白他的話語,心中暗道:“這公孫瓚果然不愧是做那一方諸侯的料,這角色轉換玩的是純熟無比,絲毫不見勉強。”
伸手虛扶,劉淵臉上露出一絲輕笑,道:“不知者無罪,公孫都尉也是憂心薊城安全嘛,情有可原。”
公孫瓚順勢直起身子,道:“侯爺既欲往拜見刺史大人,瓚這便前面引路。”說著,公孫瓚后退幾步,翻身上了坐騎,朝劉淵拱手道:“侯爺,請!”
原本三十多人的隊伍,再加上公孫瓚帶領的千人騎兵,一路浩浩蕩蕩望薊城而去。
剛走不遠,卻又有一人快馬加鞭,迎面趕了過來,一邊口中呼喝:“公孫伯圭,公孫伯圭!”
“哎呀,原來是田主簿!有何要事須得主簿大人親自前來?只消叫人吩咐便是。”
“哎呀!伯圭,汝這次可闖了大禍!”田主簿勒住馬韁,焦急道:“刺史大人聞聽你擅自領兵出城,問明情況后又驚又怒,只道伯圭性急,怕要得罪貴人,忙叫我前來阻你。”
公孫瓚心下明了,背后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剛才截住劉淵,本想當成賊首抓了充當功勛,不料人家道出了斐然身份,公孫瓚本想一不做二不休,將其一干人等盡數殺死,再前往流民營地擊破一干流民,到時候回稟刺史,依此大功獲得遷升也不在話下。
但他見那劉淵身甚魁梧,坐騎上還掛著大槍,料想武藝不凡,再加上他身后那黑臉大漢,讓公孫瓚本能的懼怕,更有三十氣勢彪悍一體的親兵護佑,公孫瓚沒有把握將其全殲,所以才按下心中騷動,道歉賠禮。
公孫瓚斜看了眼劉淵,謂田主簿道:“吾聞城外有流民聚集,恐其滋擾生事,便領兵查看,路上有幸遇見了劉侯爺,得知侯爺欲拜望刺史大人,便自薦引路,何來得罪貴人一說?”
劉淵見公孫瓚顛倒黑白的本事了得,也不說話,只暗自囑咐了典韋,不要妄動,看戲便是。
“劉侯爺?”田主簿這才將目光移動,仔細掃了眼劉淵一行三十多人,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劉淵身上。
“怎么回事?”田主簿打量了劉淵片刻,忙輕聲問公孫瓚道。
“來、來、來,田主簿,且讓伯圭為你介紹一位貴人。”公孫瓚大聲道:“這位乃是陛下親封的漁陽侯、漁陽太守,漢室宗親,劉淵劉大人!”
田主簿當即狐疑的看了眼公孫瓚,又看了看面色平淡如水的劉淵,強自按下心中不知哪兒來的疑惑,當即下馬拜見劉淵,相互認識之后,這才上馬繼續前進。
這田主簿其名田楷,史上公孫瓚麾下有名有姓的人物,群雄割據之時,被公孫瓚派遣任青州刺史,最后死于袁紹之手。
劉淵心中一轉,頓時了然。只看了眼田楷,便即作罷。田楷雖有些才能,卻還不值得他劉淵給予多大的關注。
不過半刻,便已到了薊城。進得城池,劉淵在大黃背上四下觀察其中民生狀況,見得薊城熱鬧繁華,少有乞丐流民,便笑著謂身前的田楷道:“薊城如此繁華,別說幽州,便是冀州,也少有城池能及得上啊。”
“侯爺明鑒。”田楷恭敬道:“自刺史大人上任后,多致力于民生,使得薊城較之以往繁華了不知多少倍!此番侯爺前來,定要盤桓幾日,田楷愿做導游,引侯爺欣賞這薊城風貌。”
不多時,便到了恢宏的幽州刺史府。
下得牛背,抬眼便見那府門前的臺階上有一位樣貌和藹的老者,正一臉微笑的看著劉淵一行。
劉淵見此人,忙上前幾步,躬身下拜道:“小侄劉淵,見過伯父!”
劉基輕輕扶起劉淵,上下打量了一番,笑意盎然贊道:“好好好!果是年輕有為的宗室子弟,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呀!”說著他一把拉起劉淵便向府內而去,一邊囑咐公孫瓚等人,叫他們晚上前來參加劉淵的接風洗塵宴,一邊叫人好生安排劉淵的一干屬下。
公孫瓚回到家中,左右不太爽利,憂心憧憧。只覺得罪了劉淵,如果劉淵在刺史面前說他公孫瓚的不是,那該如何是好?思來想去,公孫瓚覺得還是找個人幫他參謀參謀,腦子一轉,便想到了田楷。
田楷與他相識熟年,甚有情分,最主要還是田楷頗有急智,擅于謀斷。于是當即就遣了家丁持了自己名帖前去延請田楷。
待田楷到公孫瓚府上,一問之下得知狀況之后,卻打了退堂鼓,謂公孫瓚道:“刺史對漁陽侯甚親切,汝得罪了漁陽侯,日后恐怕...”說完,田楷便離去了。
也怪不得田楷如此。田楷此人生性膽小好利,現在又沒有拜公孫瓚做主公,所以不為他謀劃乃是正理。公孫瓚氣急大罵田楷不是東西,氣消之后只得頹然。
刺史府。
劉淵被劉基牽著進了偏廳,分賓主坐好,劉基這才道:“吾日前從劉焉族弟處得知了賢侄的消息,思索著賢侄便該今日到薊城,正要派人前往迎接,不料公孫瓚領兵出了城,吾甚擔心,不知賢侄可有損傷?”
劉淵搖搖頭,道:“那都尉公孫瓚雖然驕狂無禮,但得知小侄身份后卻也未曾怠慢,伯父不必掛懷。”說到此處劉淵話音一轉,謂劉基道:“吾觀公孫瓚雖有才能,卻心胸狹窄,又以暴民之借口欲要攻擊吾所收留的百姓,此為不恤民,伯父為何還要與其重任,統領騎軍?”
劉基聞此言,拍桌怒道:“果有此事?”
得到劉淵肯定的答復之后,劉基不由嘆息連連,道:“吾嘗聞屬下稟報,言公孫瓚平日縱馬街市,有擾民之舉,卻也未曾釀出人命禍事,便沒有當回事。何況他為人勇敢堅毅,擅于領兵,薊縣太平而無異族騷擾有他很大的功勞,所以才讓他統領騎軍。前些日子,吾還生出將小女許配與他的心思,如今看來并非良配啊!”
劉淵笑道:“伯父的千金身份尊貴,嫁給公孫瓚倒確是委屈了。”
說到此處,劉淵便岔開話題,不再提及此事,說起了一路北上的見聞。
劉淵如今也有些口才,加上兩世為人,聊起來卻也妙語不斷。
劉基便在一旁靜靜聆聽,聽到民生凋敝,他搖頭嘆氣;聽到山匪害人,他怒氣勃發;聽到烏桓埋伏,他擔憂連連;聽到百姓歸心,他也由衷的為劉淵感到高興。
“賢侄一路收留流民甚多,不知可有安排?”
劉淵搖搖頭道:“小侄如今不過一光桿太守,對于五萬百姓的安置雖然有所安排,卻也拿不出太好的辦法啊。”說著,劉淵又道:“小侄這里正有要事相求伯父,還望伯父相助。”
“你且道來。”
“小侄兩月前才重歸宗室,如今孑然一身,沒有底蘊,這五萬百姓一路過來的糧草消耗,還是義士、屬下捐助,方能無虞。到此地,糧草已然不足,只夠三日之用。所以小侄想在伯父這里借的糧草十五萬石,以供百姓生存至明年豐收之時。”卻是劉淵將沮授提出的數字提升了一半。
“嗯...”劉基手撫著頜下短須,思慮片刻道:“賢侄的困難吾已知曉,然則府庫如今僅有糧草二十萬石,必須要保留至少八萬石的儲存,所以最多只能資助賢侄十二萬石。”
劉淵聞言大喜過望,忙拜謝不盡。
劉基只道:“賢侄為百姓謀劃生路,吾這個做伯父的怎不支持?”
糧草之事解決,劉淵心中頓時去了一塊大石頭,輕松了許多,當下又和劉基聊起了詩詞歌賦。
到了傍晚酉時,有家丁前來言道宴會準備妥當,兩人這才意猶未盡的結束了探討,望客廳而去。
在這次宴會上,劉淵又識得了鄒丹、單經二人。結束宴會時,公孫瓚欲要宴請劉淵,被拒絕,只道雜事繁忙,次日便要前往漁陽,不能赴宴。公孫瓚無法,只得作罷。
次日,劉基使兵刃、鎧甲俱全的兩千步兵并五千民夫押運糧草隨劉淵之漁陽。臨別時,劉基謂劉淵,言道這五千民夫并兩千步卒就交予劉淵統領。劉淵心甚感激,無法言表。
廣陽之后,便是漁陽。
劉淵一行人走走停停好幾天,一邊訓練剛到手的步卒,一邊在籌劃未來。
郭嘉這些日子早就有了設想,便謂劉淵道:“主公此番進駐漁陽,必先行雷霆之怒。然則以何人開刀?張家!”
“為何要以張家開刀?”劉淵道:“張家幾乎掌控整個漁陽,拔除不易呀!”
“主公可知,若不拔除張家,怎能掌控漁陽?”郭嘉反問道。
劉淵沉思片刻,臉色一堅,道:“計將安出?”
郭嘉胸有成竹道:“只消遣兩員大將,各帶一隊軍卒,先吾等一步,在張家還沒做好與主公硬碰的準備之時,快速前往漁陽城與張家祖宅,以雷霆之勢將重要人物盡數拿下,然后上書朝廷,只道張家聯合烏桓叛亂,被主公拔除。”
劉淵聞言,眼睛一亮,接著又憂慮道:“如此張家雖被拔除,漁陽卻要陷入癱瘓,當如何是好?”
“主公誤會了。”郭嘉悠悠笑道:“吾之計策并非要殺盡張家主要成員,而是抓捕、囚禁!”
“屆時,主公再往外宣稱張家主動投靠了主公。并以性命要挾張家主要人物,使其書信與隸屬張家的中低級官員,使這些官員相信張家實屬真誠投靠,那么漁陽便不會亂。到時候再重用忠于主公的人,將他們一一替換掉,便能兵不血刃的掌控漁陽。”
“好!”劉淵擊節道:“便按奉孝所言。來人,請公義與公明兩位將軍前來議事。”
不多時,黃昌與徐晃到了營帳,得了劉淵命令與郭嘉囑咐,當即各領一千步卒,飽食之后只待天黑,便要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