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也逍遙
次日，狄夜出去了一整日，楚月牙在這小天地中，終于又可以偷偷泡一回溫泉，在這冬季，有溫泉可以泡是一件多么幸福舒適的事情啊。
她沒有了碧滴，可是依舊還是有溫泉的。
溫泉在那參天大樹后面，狄夜很逍遙每天都要去泡一泡，楚月牙就沒那個本事了，她擔心，在她泡得舒適的時候，狄夜會不知廉恥的湊過來，惡作劇一番，那她該如何是好？
光著屁股跳起來，追著狄夜揍一頓么？
那是絕對不現實的，先不說楚月牙有沒有勇氣赤果果的從水中蹦出來，她能不能追上狄夜就是一個很值得深思的嚴重問題了。
到底狄夜的功夫有多高，楚月牙不清楚，反正他是她見過的唯一一個，各種違背牛頓定律而面不改色心不跳氣不喘的人，就算是杜辰逸，乃至畢鳶都沒有他這么的強悍。
不知……這些人怎么樣了？
想到這里，楚月牙的神色略微有一些黯淡，說完全就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她又沒真的失憶，那些清晰的記憶，那些鮮活的人物，不是說能抹去就能抹去的，她只是在心中挖洞深埋，插上十字架，偶然還是會回去“祭拜”一番的。
比如現在，就情不自禁的陷入了自己心中的十字架前面，想著那些人，想著他們現在在做什么，是否還在四處尋找自己的下落？至少她知道韓放的性格一定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的，說不定那日的懸崖底已經被搜了個底朝天了。
幸好，她不在，她“幸福”置身事外，可以說是幸福吧，過上這般無憂無慮什么都不管不顧可以沒心沒肺的生活，她喜歡靠近狄夜，希望有一天如他一般，那樣肆無忌憚的爽朗的大笑。
曾經，她就是這個樣子的才對，現在她要一點點的找回來，將這穿越后的幾個月被壓抑的東西，都找回來，做回自己的本色，自己該有的樣子。
對于狄夜，她心底是感激，雖然她從未跟他說過一句“謝謝”，說過要如何如何報答，可若是他有什么事情，若是她能幫忙，她絕對不會含糊，夸張點就是上刀山下油鍋在在所不惜，反正這命也是他給救回來的。
狄夜是個很奇特的人，除了感激他救了自己，感激他給自己帶來了歡笑，更感激他的不多問，不給自己的添任何亂心的事情，甚至楚月牙有時候會有一種錯覺，覺得狄夜是故意找茬玩兒，故意捉弄她，分散她的心思，體會那小孩子一般的純真，免得去想那些舊事。
當然，這肯定是錯覺，狄夜那個無法無天的魔頭，肯定沒有這么好的心，他就是純屬太無聊了，才會整日捉弄自己的。
關于狄夜好心的念頭一出現，立刻被楚月牙強行掐斷，因為腦中浮現了狄夜將好吃的棒棒糖分給別的小朋友的畫面，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這個神秘囂張無法無天的少年……
楚月牙搖搖頭，若是能夠一直在這里住下去，賴上五年，等著她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已經打定主意了，管得狄夜是什么人，她都要賴在這里，過下去，直到他趕自己走。
不，就算他趕人，她也要賴著，這一個月的生活，她過得舒服極了，她不要走，大不了……大不了勉強做他的仆人就是了。
楚月牙很沒骨氣的想著，做仆人，她還有更多的機會捉弄他呢，她暗自下過決心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嘿，居然趁著我不在，偷偷泡溫泉！”楚月牙正在給自己打氣，腦中琢磨著和狄夜斗智斗勇的招數的時候，一個聲音她的頭頂響起，正是狄夜那好聽聲音的，“我恩準你泡溫泉了嗎？”
“滾。”楚月牙干脆利索毫不客氣的吐出了這么一個字來，好在這溫泉的水，在冬季冒出的熱氣白白的一片，看不到水中的情景。
“撲通！”狄夜跳進了水中，撿起一陣水花，沖著楚月牙很霸氣的道，“這是我的地盤！而你是我的奴隸！”
“我、不、是、你、的、奴、隸！”
“……所以我說的話，你豈能不聽？”狄夜絲毫不理會楚月牙的抗議，一步步朝著她走進，“‘滾’這個字，是你該跟主子說的話么？”
“大哥，你有沒有聽過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楚月牙很認真很認真的問道，整個人只有頭露在水面之上，“你不要過來了。”
不過這不能阻止畢鳶的步伐，他還是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走到了楚月牙的面前，浸在水中的手突然提了起來，很認真嚴肅的道：“其實，我只是想給你看看，今日……我買了一只雞……你不是老說，你是病號，要補充營養，要喝雞湯嗎？”
果然是一只雞，還是活的，瘋狂的撲騰著翅膀，楚月牙用牙齒咬著嘴唇，露出了痛苦的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她該感謝他嗎？
“你不感謝我一番好意嗎？”狄夜又走了近了一步，像是洞穿了楚月牙剛剛腦中所想的內容，表情雖然真摯得很，可以那眼中惡作劇的精光，楚月牙是看得一清二楚，她太熟悉了，只見，他很委屈的道：“你這樣扭曲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嫌這只雞不夠肥嗎？”
“咯咯咯”，那只雞很應景的發出了叫聲，撲閃的翅膀將水濺了楚月牙一臉一頭，帶著作為雞特有的那股味道。
忍住，狄夜要的效果，就是要將她激怒，所以她一定要克制住，不能發火。幸好，她是有準備，這溫泉一戰，必須取得勝利，才能搬回一局，這一個月以來，礙于她受傷的身體，她都沒有贏過呢，今日，趁著他以為吃定自己，一定要突破。
狄夜看著楚月牙那掙扎的表情，十分開心，慣有的邪惡笑容又出現在了他的臉上，繼續道：“看，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我這般對待自己奴隸的了，你得用你的忠心，好好的報答我啊……”
“狄夜，你過來。”楚月牙突然之間就變幻了一副表情，沒有憤怒，沒有暴跳如雷，而是很平靜的，幾乎算得上是輕柔的道，至少狄夜就從來沒有聽見她用這般柔和的聲音說過話。
現在，狄夜站在離楚月牙三步遠的水中，原本，剛剛他很開心的看著，他每靠近一步，楚月牙就往后退一步的樣子，為什么現在她沒有再拒絕他的靠近，反倒是招招手，讓他過來。
而且，她甚至站起來了一點兒，讓自己的脖子和鎖骨都露出在了水面之上，她……要做什么？
肯定不是好事，狄夜立刻警覺的想著，有些猶豫該不該靠近的，將舉著雞的手放低了一些。
“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么，就這個距離說話就好了。”狄夜站在原地沒動，笑瞇瞇的道，“再說了，你這么赤身裸體的……”
“你害怕？你害怕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孩子？”楚月牙微微笑道，接著連著邁出三步，徹底消除了她和狄夜之間的距離，站在了他的面前，聲音柔軟到了極致，“你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狄夜咽了咽口水，一臉不敢恭維的樣子，準備朝后退去，好吧，他只是惡作劇而已，沒有想過要和楚月牙親近什么的，畢竟……她沒有穿衣服，他也沒有那么下流的……
“別動。”楚月牙卻喚住了狄夜，一手拉住了他浸在水中的袖子，另一只手則是撫上了他額頭上幾縷沾濕的頭發，“頭發亂了，我給你理理……“
“不、這個不用了。”狄夜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點點的尷尬，想往后縮，卻發現楚月牙的手勁兒很大，愣是不讓他退去。
“用的，我是你的奴隸嘛……”楚月牙繼續道，摸過狄夜的頭發之后，手就摸在了他的臉頰之上，緊緊盯著他的眼光也迷離起來，好似沉醉到什么中去了，口中似乎是著魔了一般，喃喃道，“你……真好看，有如謫仙……”
狄夜的喉頭再一次的動了動，有些不知所措，身體有點兒僵硬，可是要他落敗而逃，好像又不是他一貫囂張的作風，強行擺出的悲天憫人的姿態：“你……你是奴隸，不可以逾越的，不可以上演一出主仆戀啊……身份不允許我們這樣的……你還是死了心吧……”
“狄夜……”楚月牙似乎沒有聽到狄夜在說什么，一手死死的拽上了他腰間的腰帶，另一只手，繼續揉摸著他的臉頰，口中輕輕的呼喚著他的名字，臉一點點的往前湊過去，那鮮紅的小唇微微嘟起……
“你……要……干什么？”
“你說呢？”楚月牙用極為迷離的聲線，迷離的眼神，繼續縮短她的臉和狄夜的臉的距離，狄夜的臉很紅，那表情分明就是不知所措，近了近了，就要碰到了，就要“撞擊”在一起了！！！
“啊……哎喲——”狄夜石破驚天的吼聲，終于在兩人對接之后發了出來，“你……竟然咬我的鼻子！！！松開，松手，毀了我的容貌，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讓你變成天下第一大丑女的，痛死人了，你還咬！！！”
“哈哈哈哈！你也有這一天！！！”楚月牙狂笑著爬出了溫泉，身上分明就裹著一件衣服，類似齊胸襦裙，“姐我等這一天，等得這辛苦啊，哈哈哈！太高興了！”
“你……你穿著衣服泡在溫泉中，等著我回來中計？”狄夜一手提著雞揮舞著，一手捂著自己的鼻子，第一次被楚月牙氣得跳腳，“咬我的鼻子，你居然想出要咬我的鼻子？”
“生氣嗎？有什么好生氣的？”楚月牙在溫泉邊上樂不可支，“喂，剛剛你的小臉是不是紅了？心是不是跳得很快啊？還有，那表情叫害羞，叫不知所措，對不對？樂死我了。”
狄夜氣呼呼的說不出話來。
“對了，以后別穿著臟衣服，還帶著臟兮兮的雞浸入溫泉之中，水都被你弄臟了。”楚月牙拋下這句話，轉身離去，“不和你玩了。”
狄夜看著楚月牙開心的一瘸一拐的蹦跳出去，臉上怒容漸漸消去，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也爬出了水來。
傍晚十分，夜幕降臨，楚月牙捧著“咕咕咕”的肚子，擺出小白兔的模樣進入了狄夜的石洞。
“狄夜……那個……今天晚上吃什么啊？”楚月牙餓了，中午她就啃了一些狄夜留下來的水果而已，現在廚房已經沒有可吃的東西了，確切的說是，不知道狄夜把可以吃的東西放到哪兒去了。
狄夜掃視了楚月牙一眼，從懷中摸出一個紅彤彤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水果，在衣服上擦了擦，沒有理會她，反而是“咔嚓”一口，對著那紅彤彤的果子咬了下去，咀嚼得津津有味，像是故意吃給楚月牙看似的。
“那個……我餓了……”楚月牙可憐巴巴的道，伸出手去，拉了狄夜的一個衣角，“今日你沒有采買食物回來嗎？對了，之前那只可愛的雞呢？你放到哪兒去了？”
“放到哪兒？”狄夜頓了頓，瞟了瞟楚月牙的模樣，臉色突然緩和了一下，指著中間那顆參天大樹的樹冠，慢悠悠的道，“都在那上面，你去拿下來啊？我就瞧著你怎么拿。”
“狄夜……狄大人……你還在生氣么？為了我下午咬了你的鼻子，不開心么？”楚月牙瞅了那大樹一眼，很沒骨氣的收回了目光，繼續可憐巴巴的拉著狄夜的袖子，“鼻子還痛嗎？”
“你還敢提？”狄夜瞪著眼睛，沒好氣的道，揮舞著手中的水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看看，牙齒印都還在呢？我的花容月貌，就這么被你破壞了。”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楚月牙有些不好意思說這句話，她就是蓄謀很久的，“我只是一時激動，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就饒了我吧？好不好？”
“一句軟話，此事兒就完了嗎？”狄夜瞧著楚月牙，又是狠狠的咬下一口水果。
“要不……要不你咬回來吧。”楚月牙閉上眼睛，將臉湊了過去，鼻子皺起來，“我給你咬，絕對不喊痛，這總行了吧？”
“不行。”狄夜一口回絕，“你今天對我傷害不僅是鼻子，還有心靈上的，你剛剛離開溫泉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嗎，不是很囂張嗎？不是說，我害羞，我不知所措嗎？這些都要一一還回來。”
“成，你想怎么還都成。”楚月牙雞啄米似地點頭，現在狄夜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啊，她有什么辦法。
“你說的，記得了！我會想辦法的！”狄夜惡狠狠的拋下了這幾句話，上上下下看了看楚月牙，“今日你態度還不錯，我就放過你吧。”
“嗯，我記得了。”楚月牙眉開眼笑的道，還算是比較好哄回來的，若是不給她吃，餓上她幾天，她該怎么辦呢，“那……今天晚上吃什么？”
“先吃這個。”狄夜又摸出了一個他啃得很歡樂的水果，丟給了楚月牙，“這東西在絕壁上才有，吃了強身健體的，味道也不錯，酸酸甜甜，是我最喜歡的。”
“嗯。”楚月牙點點頭，也學著狄夜的樣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放在口中開始吃了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剛剛吃了一口，正覺得那果子味道很好吃的時候，狄夜突然問了這么一句話，“說真名，若是假名，你就不用說了。騙人是會被狼吃掉的，我是為了你好。”
這人，說話真是……楚月牙暗自笑了笑，微微沉吟，問道：“你告訴我的，你的名字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狄夜很嚴肅的點頭，“若是假的，我一早就被狼找上，然后被吃掉了，知道嗎？”
“狼找上你，那是找死……”楚月牙嘀咕了一句，對方都沒有欺騙她，她也不好意思欺騙對方，而且……楚月牙也想試試，“我叫……楚月牙。”
“好難聽的名字，俗氣。”狄夜的第一反應，接著又吃了一口水果，才補充了一句，“今日進城，城里在找一個人，正好也叫楚月牙，跟你同名呢。很有緣分嘛，居然都叫了這么一個俗氣的名字。”
楚月牙微微沉默，看著狄夜那漫不經心的表情，沒有說話，但是卻是有著小小的感動。
他應該知道的，她就是城里四處在尋找的人，不過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那人名字碰巧和她一樣而已，甚至別的也沒有多問半句，好似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她該說什么呢？是感激，還是怎樣？
“不用感激。”狄夜冷不丁的又開口了，楚月牙覺得他肯定會讀心術這玩意兒，“我覺得你挺解悶的，嗯嗯，就是這樣。”
“我也覺得你挺解悶的，嗯嗯，彼此彼此。”楚月牙狠狠的咬下一口果子，學著狄夜的語氣，回敬了他這么一句，心中還是有一絲絲的好奇和牽掛，“對了，你所說的進城，是進那個城呢？”
“京城唄，信陽都。”狄夜漫不經心的道，接著雙眼放光的舔了舔嘴唇，“只有信陽都才有這么肥的雞，京都啊，就是風水好，待會兒，我去熬一鍋紫參雞湯，這可是我最拿手的。”
三句話不離吃，楚月牙笑著搖了搖頭，屏住了別的心思，將心中那把十字架插得實了一下，不碰，不問，不要扒開，忍住，就這樣，很好，高高興興的做一個吃貨，沒有什么事情比這幸福了。
“不過，確實好多人在找這個叫‘楚月牙’的。”狄夜突然又道，手中的果子已經啃完了，有些貪婪的看著楚月牙手中，“嘖，早知道多摘兩個了，或者早知道不給你吃，反正一頓不吃，你也餓不死的。”
“會餓壞的。”楚月牙后退一步，防止狄夜行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有……哪些人在找她……找那個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呢？”
“楚府了，傳說是她爹；還有那個大名鼎鼎的杜辰逸的人馬了，傳說是她老師；還有……那什么神神秘秘的千金樓了，傳說是生意合作關系……”狄夜撓了撓腦門，一邊想一邊道，“對了，還有梁國的太子在離開之前，也是很瘋狂的找她呢，還有誰呢？唔……還有簡將軍也找她，據說是她好姐妹的哥哥……總之，很多人都跟瘋了似地找。”
楚月牙沉默不語，對不起，她要自私這一回，低不可聞的嘆口氣，又問道：“梁國的太子……已經走了嗎？他娶了誰？對了，還有梁國的公主呢？她一起走了嗎？還有……還有……”
還有韓放，他如何了？楚月牙問不出口。
“梁國的太子誰也沒娶，瘋狂找了一個月，傳來梁國有內部紛爭，便回去了。”狄夜保持著無所謂的態度，其實一雙眼睛都在仔細的觀察著楚月牙的表情，“那陸泠公主，很早就走了，因為這個楚月牙失蹤的第三天，泰王殿下就人間蒸發了，陸泠公主滿世界找他去了。”
“什么叫蒸發了？”楚月牙猛然抬眼，看著狄夜，想要從他這里知道更詳細的，韓放究竟怎么了……人間蒸發是什么意思？
“就是失蹤了。”狄夜干脆利落的道，“有人說他殉情去了，有人說他找人去了，誰也不知道。”
楚月牙不再說話，早知道……還是一個字不問的好，問了惹得心中難過，將她拼命掩飾了好久的傷口，又被扒拉開了，而且還是她自找的，為何要問，自找傷心。
說了要重生，要自私的，說了不再理會那些事情的……
“嗯，還有一些雜亂的事情，我就懶得問了。”狄夜還是一模一樣的語氣，隨隨便便的道。
狄夜很厲害，短短半日，將這一切都打探清楚，楚月牙心中冒起這個念頭，不過接下來，她三口兩口吭哧吭哧填鴨似的將手中的水果啃了個干凈，大口吞下，幾乎被噎住，“走，熬雞湯去，我給你打下手！”
感謝seattlegirl親的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