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的生活進入無所事事階段。
不是她不想做事,而是所有人都不讓她動手。
她這邊剛拿起書還沒看兩頁,烏恩其神秘出現,委委屈屈的要她多休息,不要累著,要為他們的孩子多保重,一個大男人婆媽的令人發指;
她想要拈起繡花針繡個繡件,杜鵑馬上走過來,好言好語的勸說她不要做這些費眼睛的活計,免得影響肚子里孩子的健康,嘮嘮叨叨的讓人心煩;
她想出去散步,五六個嬤嬤齊上陣,不管是她自己的,還是孝莊和太后給的,都以經驗豐富為由,告訴她懷孕前期要靜養,能不下地就不要下地,極盡危言聳聽之能;
她想給自己的寶寶親手做些小衣服,鈴蘭帶著一群針線上的人可憐兮兮的看著她,懇求她不要搶她們的工作,大有她不停手,她們就沒活路的趨勢;
可是,她不想整天和各色各樣的補品,每一個人站在她身邊,碧菡低聲下氣的求她,什么看在她勞心勞力的份上,賞她一個面子,多少喝一點之類,其他人都展顏碧菡那邊,幫著勸的幫著勸,講道理的講道理,好像她是世界上最不配合的孕婦。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展顏忍了兩個月,在懷孕第三個月頭上,終于痛快的發作一次,先是找來太醫診脈,確定她的身子骨沒問題,她和孩子都好,再接太醫之口宣稱,孕婦需要適當的活動,而且也不能營養過剩,不然容易在生產時體力不支,且嬰兒過大容易難產,總之把他們這種養豬般的養孕婦手段批得一無是處,又把后果說的嚴重無比,簡言之,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在慢性謀殺展顏母子,一番專業術語,成功將所有阻攔展顏行動的人嚇退,展顏才算重獲自由。
當然,展顏知道所有的人都是出于關心她的角度考慮,不過是太過小心了,能在她身邊說得上話的,忠誠度都沒有問題,不過他們這種謹慎過度的方法讓展顏不滿而已。
展顏雖然并沒有經歷過懷孕生子的過程,但是在信息高度發達的社會中長大,怎么樣才是對孕婦和胎兒好,懷孕多久該做些什么事,她也知道的不少,整個孕期肯定是需要適當的活動,也并非什么都不能做,不過因為持相反觀點的人太多,而且頭三個月確實是危險期,她才聽了他們的話,但是她卻不想在以后六個月里,還是整天躺床上什么都不做,才假借太醫之口,給自己開方便之門。
經過一番斗智斗勇,展顏取得階段性勝利,她現在又恢復以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狀態,不過身后那一大群監督人員,總是會提醒她不能長時間操勞,不管做什么,每隔一個小時,就會軟磨硬泡的要她休息半個小時。其實展顏自己也有分寸,就是他們不說,她自己也會注意,懷孕和沒懷孕,畢竟有所不同,她雖然妊娠反應并不明顯,胃口也還好,孕吐也不嚴重,但是卻比以往嗜睡,也容易累,不用別人監督,她自己也知道休息。
“主子,碧菡姐姐做的水果粥,您先用一些吧。”杜鵑對正在做小衣服的展顏說。
展顏放下手中的針線,她想給肚子里的孩子做幾套衣服,雖然她的手藝不如鈴蘭等人,但是母親親手做的,意義總是不同。低了一個多小時的頭,展顏也有些累,順著杜鵑的意,接過水果粥慢慢喝著,嘴里問:“年節時宮里賜的東西和各府送來的禮都入庫了?”
杜鵑說:“是,都入庫了,只有富察老爺送的極品血燕沒有入庫,交給碧菡姐姐收著,每天給主子熬燕窩粥用,另外還有皇上賞賜的各色補品,也在小廚房收著。”
“各處的賬都算好沒有?”展顏又問。今年年節前后,正好是展顏懷孕頭三個月,她連看書都不被允許,更別提看賬冊之類更勞心的事,所以就把這些交給杜鵑、紫堇和景福、德保四人處理,暗仗都由罌粟負責,她完全做了一回甩手掌柜。
“回主子,各處的賬冊都已經歸檔,其中您的兩家陪嫁鋪子,除去各項開支,共盈利四千六百兩,按照您的吩咐,給兩位掌柜的各一百兩紅包,伙計每人十兩銀子,共有二十三人,這一項是四百三十兩,還剩下四千一百七十兩,其中三千兩入賬,其余留給掌柜的做流動資金。您的兩座莊子,八百一十頃的那座,各項產出共折銀六萬八千六百兩,九百四十頃的那座,各項產出共折銀八萬一千二百兩,這兩項是十四萬九千八百兩。去年一年,各處送禮人情共花去七千三百兩銀子,宮中賞賜下來有八千兩白銀,六百兩黃金,除去一年府內各項花銷三千八百兩,今年的盈余共計十五萬五千七百兩。”杜鵑隨手掏出一本賬冊,一一向展顏稟明。
展顏點頭,對這一年她名下的人的成績還算滿意,對杜鵑這幾個人的工作能力更是滿意,職是沒得升了,那就加薪吧,當下又決定給內外院幾個管事的每人一個豐厚的紅包。
展顏接過杜鵑手上的賬冊,這是公主府一年各項收支的總冊子,另外衣食住行各有一本分冊,都是一年核對一次,核對無誤后,才會封存,現在就差展顏最后過目一遍,沒什么問題的話,就可以存檔封存,以后有事方便查詢。
展顏快速翻閱一遍,取出隨身小印,春柳忙奉上印泥盒子,展顏蓋好印章,把賬冊給杜鵑收起來,覺得坐的時間有些久,就想出去走動走動,鈴蘭、秋水兩個上前給展顏穿上大衣裳,系好披風,把她包的嚴嚴實實的,才一左一右簇擁著她到院子里散步。
現在剛過完正月,還是春寒料峭的時候,房間里面炭火不斷,溫度就沒下過二十度,自然是溫暖舒適,穿的也不厚,出門就要全副武裝,尤其是這種乍暖還寒時節,最是容易感染風寒,更要多加小心,所以屋子里的丫頭們才會每每在展顏出門時如臨大敵,巴不得把她包成粽子。
剛一走出屋子,迎面就是一股冷氣,隱約帶著點花香味道,展顏詢問的看向鈴蘭幾人,春柳忙笑著說:“主子,這是迎春花的香氣,想是前院廊下的迎春花開了。”
展顏想起前院廊下是種了一排迎春花,都用小吊籃掛在屋檐下,前幾天去看時,還只是個枝條上有幾個花骨朵,今天難道已經開了不成?展顏心念一動,帶人走到前院去看,果然有數枝淺黃色的迎春花正隨風擺動,香味淡淡的,若有若無,讓人真切的感到春的氣息。
鈴蘭看展顏并無不悅,笑著說:“這還是去年夏洲幾個覺得院子里單調,讓王柱兒做了些籃子,說是要種些迎春花,奴婢們都說肯定種不活,沒想到竟然活了,今年還開了花。還別說,這幾十個籃子掛在屋檐下,等花開滿,看著倒也別致有趣。”
展顏點點頭,說:“難為她們有這份巧思。”
春柳說:“什么巧思呀,照奴婢說,夏洲幾個也是無事忙,主子您只看到這幾十個籃子,不知道當初她們糟蹋了多少花,才活了這么點,就這樣就把她們美的找不到東南西北,哪還經得住主子您夸,她們非把能找來的花花草草糟踐個遍不可!”
一席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夏洲和清雅、清歌三個就喜歡鼓搗這些,整天說要把公主府種滿鮮花,因為展顏不喜歡濃郁的香味,不敢再正院倒騰,其它的院子或多或少都比原先多了些裝飾,看她們給府里添了些生機,展顏也就一直沒管,任憑她們幾個鼓搗去了。
展顏繞著幾個院子走了一圈,一路上走的并不快,繞一圈下來用了二三十分鐘,覺得腿有些困,才慢悠悠的回到屋里,正趕上碧菡來送補品,展顏為不可見的皺皺眉,還是端起來一飲而盡,兩個月來天天吃,做的再好也沒滋沒味了。
“主子,莊子上才送來幾只烏雞,中午給您煲湯喝怎么樣?”碧菡邊指揮小丫頭收拾邊問。
展顏說:“又是湯湯水水的,你沒做夠我也吃膩了,這兩天總是想吃酸酸辣辣的,你看著做吧,只一點,別有弄些清湯寡水的就行。”
碧菡笑著應了,忙下去準備,主子有想吃的就好,不怕吃得多,就怕沒胃口,別說是酸酸辣辣的,就是主子想吃龍肝鳳爪,她也要想辦法幫主子弄來。
杜鵑笑著說:“主子胃口好,奴婢們也跟著高興。秋嬤嬤她們在宮里幾十年,見過有孕的娘娘多了去了,都說沒見過像主子這樣省心的,不是沒胃口,就是一點異味也聞不得,一聞就吐,還有些娘娘臉色發黃暗淡無光,要涂幾層脂粉才遮得住,哪有主子臉色這么紅潤的。”
“你想說什么?”展顏問。
杜鵑忙說:“主子就是主子,奴婢的心思就是瞞不過您。奴婢只是想讓主子多少聽奴婢們幾句勸,不要勞累太過,主子您休息好了,身子骨才好,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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