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爺,你不守信用!”云征鴻忽然霍地站起來,沖過去神情激動地對著懷彥大叫:“你答應過老夫,絕不公開這封信的……”
“是嗎?”蕭昆說著,忽然和身撲了上來,出手如風:“讓我瞧瞧信里寫些什么?”
“蕭王爺,你不想知道后面發生什么事?”懷彥雙足輕點,宛如一縷輕煙,飄然而退,唇角微勾,扯出一個冰冷的笑容:“在那個美麗的夜晚,有一名青年男子邂逅了一名女子……”懶
“昭王爺,你閉嘴!”云征鴻氣得吹胡子瞪眼,直跺足。
“簡直是胡說八道,不知所謂!”蕭昆氣得七竅生煙。
“二哥,你在說故事嗎?”惜瑤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地追問。
“這兩人男的俊朗,女的柔美。一個寂寞難耐,一個風流成性……”懷彥忽地住嘴,望住惜瑤,唇邊掛了一個殘忍而飄忽的笑容:“惜瑤,你想看看這封信嗎?”
“瑤兒……”太后面色慘白,低叫一聲,忽然軟軟地倒了下去。
“母后!”惜瑤大吃一驚,回過頭去,蹲下去抱住她,一臉的焦急:“母后,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瑤兒,我,我有點暈,你扶我回房去……”太后柔弱地依在惜瑤的手上,有氣無力地低語。
“怎么,害怕了?”懷彥星眸半瞇,神情悲憤而凄厲,雙手緊攥成拳:“不敢聽下去了?以為假裝暈倒就可以逃避事實?”蟲
“小言子,”太皇太后長嘆一聲,揮了揮手:“別說了,都過去了,忘掉它吧!”
“過去了?”懷彥仰天長笑,笑聲悲愴,猶如一只負傷的野獸:“說得倒輕松,忘記?那么深刻的記憶,那么慘痛的經歷,怎么可能說忘就忘?怕我說出去嗎?哈!敢做不敢當?我偏要說……”
“是,對你們來說,那也許只是一個傳聞,是一個教人扼腕的誤會,是一個早已模糊的記憶……可它對我來說,卻是失去母親的悲慘,是被人拋棄的絕望,是流離失所的彷徨,是親人背叛的痛苦!是心里一道永遠結不了痂的傷疤!忘記?我怎么忘記?”
“小言子!”老太太神情嚴俊,厲聲喝道:“你連奶奶的話都不肯聽了?”
“為什么不肯我說?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嗎?”懷彥神色慘然,冷笑著望住太皇太后:“還是,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害怕事實的真相?寧愿掩蓋住,讓它爛在肚里,臭在心里?”
呃,本來不是在說我嗎?
怎么突然就扯到當年玉太妃的事情上了?而且事情好象還牽扯到了蕭昆?
老天!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掩住差點逸出口的驚呼——難道蕭昆跟太后之間竟然有不可告人的曖昧關系?
“小言子……”面對懷彥咄咄逼人的目光,太皇太后面色蒼白,抿住唇,沉默地撇開了視線。
“哈!哈!原來我猜得不錯,你老人家果然精明睿智,懂得權衡利弊,避重就輕……”懷彥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悲哀地瞧著老太太:“明知道錯了,為了顏面,為了尊嚴,遮著掩著!皇奶奶,難道這些年來,你對我百般疼愛,竟然也都是假的?”
“小言子,你……”太皇太后顫著手,又氣又急,憂怒交加,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二哥,你別再說了!我求你!”惜瑤神色惶急,一手抱著太后,一手扶著老太太,不知所措地向君懷玉求援:“皇帝哥哥,你勸勸二哥吧!”
“勸?我有什么臉面勸他?”君懷玉望著太后,慘然一笑,大踏步地往外走:“原來我擁有的一切,竟是如此污穢不堪!”
看著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神情越來越悲憤,我心中劇痛,火氣騰地一下就冒了上來,猛然站了起來,急急地向懷彥走了過去,試圖安慰他的情緒:“你們都給我住嘴!懷彥……”
可是我跪得太久,起來得又急,人又太興奮,血液上沖,腳下一軟,身子忽地倒了下去。
“萌萌……”耳邊聽到懷彥急促的低叫,身體已倒入了一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
“懷彥,別哭……”我抬手想抹去他頰邊的淚,卻無力地滑了下去……
一雙溫熱的大掌輕輕地貼到了我的后背,一股細細的暖流緩緩地傳到我的身上,頓覺郁悶消除,靈臺清明。
“萌萌,萌萌!”懷彥焦慮的呼聲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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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懷彥的臂彎里,那雙漆黑深遂的的星眸眨也不眨地盯著我,向來鎮定自若的俊顏上寫著清清楚楚的慌亂。
他的臉色那么蒼白,神情那么緊張,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看上去象是隨時要暈過去了。
“懷彥,我沒事。”我微笑,伸手溫柔地碰觸他的頰
“呼,醒來就好。”太皇太后松了一口氣,扶著惜瑤的臂慢慢地又躺回病榻,淡淡地瞧著懷彥,語氣似辯解又似抱怨:“這丫頭可真會嚇人,還沒用刑呢,就暈過去了。無名,你給她瞧瞧吧,別是有啥毛病?”
“是。”
“誒,不用了,不用了!”我慌忙坐直身體,雙手亂搖,連聲推辭:“我很好,保證活蹦亂跳,啥毛病也沒有。真的!奶奶你要是讓我吃藥,倒不如打我一頓來得痛快!”
“哼!”懷彥冷哼一聲,一語不發,打橫抱起我,大踏步朝萬笀宮外走去,竟是絲毫也不打算領老太太的情。
“小言子,”太皇太后痛心疾首,指著懷彥,不停地顫抖:“你,你給我站住!反了你了,你,你去哪?”
“小雪姐姐……”惜瑤神情焦灼,滿臉期盼地望住我。
“想走?沒那么容易!”蕭昆手持鐵鞭,身子微晃,已攔在了懷彥的身前。
“太皇太后,”懷彥頓住腳步,頭也不回,彎唇,牽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倨傲的語氣里夾著隱隱的失望和心碎:“你老人家打算如何處置我呢?重新打入天牢?再一次逐出皇宮?還是索性推出午門斬首,眼不見心不煩的永絕后患?”
這一刻,寢宮一片死寂,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懷彥的笑容是那么的凄愴和悲涼,他頎長的身子驕傲地挺立著,在亮如白晝的燭光下,身影卻是那么的孤獨,滄桑;象一只迷了途的鷹,負了傷的獸,倔強而寂寞……
蕭昆厲聲大喝:“太皇太后,姓方的妖女如此大逆不道,就算是凌遲……”
“蕭卿家,”太皇太后伸斷了蕭昆的話,疲倦地望著蕭昆:“你退下,有我在,還輪不到你說話。”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走了?”懷彥回頭,嘲弄地輕笑。
“懷彥!”我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再跟老太太嘔氣——氣壞了老人家,到頭來后悔、傷心的那個依然是他,何苦呢?
“你們都下去吧。”老太太揮了揮手,斥退了所有的閑雜人等,寢宮里只留下懷彥三兄妹,太后和我。
她沉默了半響,緩緩地開了口:“小言子,你父皇好容易才找回你,你的家,你的親人都在這里,你想去哪里?”
老太太滿是祈求地望著懷彥,低沉的聲音蒼老而疲憊:“我老了,在這世上還能活幾年?大家一家團聚,開開心心不好嗎?過去的事情為什么就不能讓它過去呢?”
“是,我承認我當年太過沖動,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把玉梅下進天牢。結果逼瘋了哥哥,又逼死了親侄兒,最后連玉梅也……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些年來我一直后悔,那種骨肉相殘的感覺很痛苦!”
“當你父皇臨死前告訴我真相,又召你回京,我看到你那雙滿是仇恨的眼睛,就一直害怕你會走上骨肉相殘的那條不歸路。所以,我才會讓林卿家處處對你加以制肘,時時防范你們兩兄弟相爭。咱們天啟皇朝,實在是經不起再一次的滔天巨浪啊!”
“咱們身為皇室中人,身系萬千百姓的福祉,豈可撇下天下蒼生,如普通人般快意恩仇?孩子!我知道,這些年來委屈你了!可是,血脈相連的親情是割不斷的。你要相信,這些年來,奶奶對你的疼愛與關心是發自內心,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偽呀!”
懷彥面無表情,倔強地抿著唇,脊梁挺得筆直,抱著我背對著大門,不發一語。可是那雙手隱隱的顫抖卻泄露出了他心底翻騰起伏的情緒。
“母后,二哥剛剛說的那個不甘寂寞的女人,是不是你?”一直沉默的君懷玉咬著牙,眼睛赤紅地望住太后,神情悲哀而絕望。
“玉兒……”太后驀地驚跳起來,面色慘白,慌亂地搖落了滿面的珠淚:“不,不,不是我。”
“我不信!二哥,信給我!”君懷玉說著,腳尖微點,身子快若閃電地掠了過來,倏地伸手,從懷彥手里搶了那封信。
“玉兒……”太后尖叫一聲,霍地站了起來。
“不要!”惜瑤和我下意識地叫嚷,心臟怦怦狂跳著,幾乎要蹦出胸膛——如果事實真的是我猜想的那么不堪,那么由一個兒子親手揭開母親丑陋的過往,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那是比死還殘酷百倍的懲罰!
“母后,讓孩兒瞧瞧,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君懷玉慘笑著撕開信封,展開信箋,卻愣在了當場——那是一張雪白的宣紙,上面竟然空無一字!
“二哥?這是怎么回事?”君懷玉恍惚地望著懷彥,一片茫然:“信呢?快給我!你答應了云大人什么?二十前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告訴我……”
懷彥面無表情,冷冷地敘說:“我答應了云大人不再追究此事,以此交換方萌云家大小姐的身份。所以,信早已銷毀。”
“我不信!你為什么要恨母后?她又為什么要害怕?”君懷玉緊緊地盯著懷彥,固執地要得到答案。
“當年母親無意間撞破了別人的奸情,所以遭到了流言的陷害。姨娘無意中得到了那賤人與奸夫的一封書信,明知道交出去就可洗清母妃的冤情;但她為了自己的前程,卻選擇了明哲保身,置身事外。事后怕受牽累,又任我流落民間,不加尋找。我對她難道不應有怨?不該有恨?而她,難道不應該覺得有愧于我?換成是你,你做得到?”
“事情真的如此簡單?”懷玉咬牙,目光來回在太后和懷彥的身上移動。神情依然激動,面上的肌肉卻緩和了下來。
“玉兒……”太后可憐兮兮地望住他,淚盈于睫。
“簡單?”懷彥冷笑:“面對皇權之爭,你覺得這是一件簡單的事?”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太皇太后悄悄舒了一口氣,欣慰地笑了。
我的心口微微發熱,溫柔地微笑著,伸出手,不顧一切緊緊緊緊地擁住他的脖子,感動的淚水一下子沖出了眼眶——哦!懷彥!我親愛的懷彥!
誰想得到呢?他苦心經營、奮斗了二十年,臥薪嘗膽歷盡了心酸,幾乎是為了復仇而活。可是,當他終于有機會站在仇人的面前,給予她沉重而致命的一擊時,他卻放棄了!
這就是有了親人的代價,是一輩子拋不下的負擔。時而甜蜜,時而折磨;互相牽累,又互相依賴。
其實,親情真的很簡單,可是它的力量卻很強大。在一個人最脆弱,最困難的時候,只要有一個親人在旁邊拉他一把,給他一個擁抱,送他一句鼓勵的話,甚至只遞給他一個充滿溫暖的眼神,就足夠撐起一個人求生的意念。
為了愛,他,最終選擇了放棄!——我就知道!在他冷漠倨傲的外表下,卻擁有一顆世界上最柔軟,最溫暖的心!
“懷彥,我們回家吧。”我微笑著擁住了他,渀佛擁有了全世界。
“好,我們回家。”懷彥深深地望住我,溫柔地笑了,大踏步地離開了萬笀宮,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回頭。
“二哥!”惜瑤追出宮門,淚水掛在腮邊。
“王爺……”無名和無香焦急地在宮門外翹首以待,在他們身后,逆天十八騎已聚集一堂與蕭昆默默對恃。見到我們,全都喜出望外地迎了上來。
“走。”懷彥目不斜視,翻身躍上了馬背,輕抖韁繩,閃電長嘶一聲,歡快地撒開四蹄向宮外疾馳。
御林軍默契地閃到一旁,悄然地目送著我們一行,迎著微微的晨曦,漸行漸遠。
“懷彥……我受不了了,”疾馳了二十多分鐘,我實在受不了馬上的顛簸,緊緊地揪住懷彥的衣襟,冷汗涔涔而下:“停,快停下來!”
“怎么了?”懷彥單手控韁,輕按馬轡,閃電豎著前蹄,嘶鳴一聲,噴著響鼻,在原地焦躁地轉著圈子。
“我,我好難受!我……哇!”我面青唇白,胃里似駐進了一條蛇,正扭動著身體上下竄動,無孔不入。話未說完,“哇”地一聲吐了他一身。
“萌萌……”懷彥焦灼地拍著我的臉,掉轉頭厲聲喝道:“無名!”
無名不待他吩咐,早已跳下馬背,趨身過來,伸指輕輕按揉我的人中穴,見我面色稍微和緩,這才挽起袖子,輕扣我的脈門,瞇著眼睛細細地琢磨。
“請王妃把那只手也給我瞧瞧?”無名拈著須半天沒有說話,看了我一眼,忽然又按住我另一邊腕脈細細沉吟起來。
“怎么樣?”懷彥見他不說話,摸了左手忽然又換右手,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無名,小雪該不會得了重病吧?”無塵蒼白著臉擠了過來。
“呸呸呸!胡說什么呢?我主要是太餓了,又被折騰了一晚上,空腹騎馬還能不吐?”我慌忙亂搖著手,橫了無塵一眼——盡胡說八道!我和懷彥的幸福生活才剛剛開始呢,怎么可能生病!老天不會這么不長眼的吧
“無名!”懷彥沉不住氣,聲音里夾了幾分火氣。
“啟稟王爺……”無名扣著我的手,搖頭晃腦,拖長了聲調:“王妃這次……可了不得了!”
啊?不是吧?連無名都說是了不得的大病,難不成真得了絕癥?
“都怪你個烏鴉嘴!”無香沒好氣,怦地一下猛敲了無塵一記。
“無名……”懷彥眸光一黯,下意識地擁緊了我:“到底……什么病?”
“唉,估計沒有個月是好不了啦。”無名開始哀聲嘆氣。
“別賣關子了好不好?”逆天十八騎忽地齊聲怒吼。
無名一臉嚴肅,視線緩緩地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到懷彥和我緊緊交握的雙手上,忽地咧開唇,牽出一個好大的笑容,慢條斯理地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有喜了!”
有喜?老天!他的意思是我有寶寶了?
“嘎?”懷彥呆呆地看著我,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愣愣地問:“有喜?喜從何來?”
“呆子!”我輕敲了他一記,笑盈盈地睇著無名,微微羞澀地跟他確定:“大叔,我真的有小寶寶了?”
無名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拈著胡子連連點頭。
“萌萌,你有了?”懷彥星眸倏地一亮,摒住氣息死死地瞪著我的小腹。
“看什么看?”我不好意思地輕輕推他,羞得垂下頭去,幸福的紅暈爬滿了雙頰。
“無名!”懷彥冷笑著掉頭,咬牙怒瞪無名,抬腳一踹,將他踹飛兩丈多遠。
“呃……我只想多過一下癮嘛!喜脈誒!”無名可憐兮兮地抱著頭被無香無塵幾個人追打得滿頭包。
“哈哈哈”逆天十八騎粗獷豪邁的笑聲,驚飛了無數的鳥雀,在空曠的長街上傳出好遠遠……
“王爺,王妃懷孕了,這大涼山千里迢迢的……”等大伙笑夠了,也鬧足了,無名收起笑,試探地瞧了瞧懷彥的臉色。
“我知道,咱們這就回府。”懷彥笑吟吟地接過無香遞過來的干凈衣衫換了,攜著我的手,慢慢地往京城折返:“馬不能騎了,你們先回吧,不用跟著我們了。吩咐管家套一輛舒服的大車來接就是。”
“知道,王爺想跟王妃獨處嘛,嫌我們礙眼了!”無名眉開眼笑,拈著胡子瞅著我直樂。
“快滾!”懷彥低叱一聲,大家轟然大笑,撥轉馬頭絕塵而去。
我抿著唇,低著頭微笑著默默地走著。感覺一切好象夢一樣,美得那么的不真實。
“萌萌,”懷彥拉我入懷,輕輕地捧起我的臉,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好象我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瓷器,稍一用力就會碎。
“恩?”我默默地依偎著他,心里比蜜還甜。
“萌萌,”懷彥深深地凝視著我,好象要深入我的心靈深處。他溫柔地摩挲著我的頰,聲音微啞,眼眶突然濕了:“謝謝你來到我的世界,謝謝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謝謝你蘀我趕走了寂寞,謝謝你能愛上這樣的我,謝謝你給了我無窮的力量,謝謝你讓我終于知道了,什么是幸福……”
“懷彥……”我羞澀地垂眸,掩住心虛:“其實,我并沒有你說的那么好啦。好象認識你以來,我一直都在不停地闖禍,給你制造了無數的麻煩。這樣的我,謝謝你能包容。”
“萌萌,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我們真的有孩子了?”懷彥伸手,輕輕地按住我的小腹,表情里有驚訝,有迷惑,還有點不知所措:“在這么嬌小的身體里,居然孕育著我的孩子?我不是在做夢吧?會不會是搞錯了?不行,我得再請大夫來確診一下。”
“恩,要是無名聽到這句話,肯定會不高興哦!你居然質疑他的醫術!”我微笑著伸出手到他的面前,偏著頭調侃他:“某人不是自稱看過幾本醫書?實在不放心的話,你何不自己來試試?”
“我不敢。”懷彥狼狽地紅了臉,別扭地撇過頭去。
“哈哈!當初是誰吹牛來著?”我大聲嘲笑他,學他的語氣,一本正經地糗他:“不行!別的病可以找他,這個,只能找我!”
“別笑!萬一我摸不到喜脈怎么辦?”懷彥皺著眉,陷入了苦惱。
他陷入煩惱的樣子,臉上罕見的慌張的模樣,忽然教我心中一悸,胸腔熱熱的,心跳慢了一拍,似飲了世上最醇的酒。
“懷彥。”我猝然低嘆,撲到他懷里,環住他的頸,拉下他的頭,熱烈而碾轉的吻住他的唇,吻掉他的心慌意亂,吻掉他的胡思亂想,吻得他忘掉了世上所有的煩惱……
“萌萌,別……”他眸光燦亮,呼吸急促,緊緊捉住我的手,痛苦地低吟。
“嘻嘻,”我退開身子,松開他的手,認真地望住他的眼睛,笑得狡黠:“摸不到喜脈沒有關系啊,我們就一直努力做下去,做到有喜脈為止嘛!”
“萌萌!”他好半天才想明白我說的什么意思,猛地睜圓了眼睛,爆喝一聲,臉轟得紅到耳根,伸手來抓我。
“哈哈!”早有準備的我笑彎了腰,跳起來撒腿就跑——誒,害羞的懷彥好可愛!
“萌萌,誒!站住!你懷孕了,別跑啊!”懷彥氣急敗壞地追著我低吼……
半年后,金秋十月。
“希望小學成立一周年暨第一屆校運會”成為了大周國這一年最盛大的節日。滿城的百姓幾乎傾巢而出,爭相目睹這空前的盛典。
冰雪城的王公貴族,富商巨賈幾乎云集于此。整個京城萬人空巷,把幾條街道都擠得水泄不通。
逆天十八騎負責維持現場秩序,無塵和無香忙得滿頭大汗。江子楓云書桐負責主辦,在主席臺前跑前跑后,紅光滿面。曉筠負責籌劃接待,走起路來,腳下生風。
而我,這個堂堂的一校之長,居然被他們涼涼地推在一個所謂的貴賓席,塞到一個軟軟的坐椅上,就無人問津了?理由只是——我,懷,孕,了?
狗屁!我真的受夠了!這半年來,我幾乎是受盡了荼毒,被哄著騙著嚇著罵著,不知道灌進了多少補湯。
行動完全失去了自由,不論去哪里都有人陪著;隨便走快一點,就會有人驚呼;伸個懶腰都要承受異樣的眼光。所有的人都在小心翼翼,把我當寶貝捧在了掌心。
我后悔了!
唉!當初為什么就抵抗不了誘惑呢?
做一個孕婦,原來是世界是最最無聊,最最乏味的事情。
唉!托著腮,可憐兮兮地看著瀟灑來去的白云,望著天上自由飛翔的小鳥,我逸出了今天不知第幾百次嘆息。
“萌萌,你不舒服?”那個最近幾個月升級的緊張大師,小心翼翼地把手撫上我的額。
“懷彥,”我伸手,握住他修長的手掌,轉動著眼珠,竭力想要說服他:“我只是懷孕了,不是生病,你就象平常一樣對待我就行了,別總把我當犯人,ok?”
“說得那么委屈,又嫌無聊?”懷彥含笑,很沒誠意地隨口敷衍我:“你就聽無名的,再多休息幾天,等情況穩定了,想去哪里,我都答應你。”
“騙人!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話!”我信他才有鬼!這幾句話,翻來覆去的說了幾個月,我耳朵都快要長繭了!
“懷彥,”身后蕭若水傳來溫婉清雅的聲音。
我掉轉頭,眼睛倏地一亮——她抿著唇,微笑地注視著我們,手里挽著一個風致妍然的素衣中年美女,不是太后是誰?
“姨娘,”我微笑著朝她點頭,曲肘輕輕撞了懷彥一下:“你也來瞧熱鬧?”
“失陪。”懷彥蹙眉,轉身漸漸地走遠——心結是最難解的,有時甚至是無解。不知他什么時候才能完全釋然,坦然面對?
我低嘆,堆起笑容:“別管他了,走了正好,我們說說女人之間的悄悄話。”
自從那天懷彥在皇宮里大鬧了一場之后,君懷玉來找懷彥深談過一次。回去之后喝得酩町大醉,睡了三天三夜。醒來后雖然一切如常,但卻失去了往日的瀟灑飄逸。
至于他們的談話內容,至今沒有第三者知道。懷彥不提,我也就尊重他的決定,沒有過問。
其實,到了今天,二十年前的真相到底如何,已經根本不重要。舊日的夢魘應該讓它離去,死者已矣,生者就應該拋掉包袱,快樂地生活下去。這,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在慈寧宮里建了個小佛堂,終日關在里面吃齋念佛,極少在外走動了。今天,還是幾個月來她第一次走出宮門。
“若水懷孕了,我不放心,所以就……來了。”太后不自在地搓著手,目光閃爍,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真的?若水懷孕了?恭喜你!”我瞧著布滿紅暈的嬌羞的面容,難掩驚訝和恍然。
怪不得曉風和芷靈的婚約取消了。我還以為是懷玉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原來是他權衡利弊之后,做出了讓步和妥協。
我想,他做為一個皇帝,早在愛上莫曉風的那一天,就應該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吧?
不過,不管是對蕭若水還是對于目前一片死寂的蕭家而言——懷孕,都是一個天大的喜訊吧?
“謝謝你,萌萌。”太后忽然拉住我的手,露出一個艱澀的微笑:“我,可以叫你萌萌吧?”
“呃,當然。”我微笑點頭。
“小雪姐姐!撥河比賽就要開始了,”覺明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不由分說拉住我的手就往操場的一角跑去:“我找你老半天了,你怎么躲在這里呢?快來看我們贏二丫他們班!”
“小家伙!”無塵不知從哪里蹦出來,一把揪住覺明的耳朵:“沒看到你小雪姐姐挺著那么大的肚子嗎?敢給我拉著她跑?出了事你負責得起嗎?”
“無塵,你別跟懷彥學!懷孕后期是要多運動運動啦!否則胎兒過大,不容易生哦!”我笑吟吟地調侃他:“多學著點,以后娶老婆懷孩子就有經驗了!”
“呃……”無塵紅著臉,尷尬地抓著頭發,掉頭一溜煙地跑走了。
“哈!覺明,我們走吧!”我望著他的背影,得意地哈哈大笑——每次只要一提娶老婆,他就跑得比兔子還快,這一招真的是百試不爽。
“小雪姐姐,你來了?”芷靈遠遠看到我,迎了上來,忍不住伸長脖子到我身后左右張望:“奇怪,昭王爺呢?怎么沒看到她?他平日不是從不離開你半步的嗎?怎么,今天這么熱鬧的場面,反倒不擔心你闖什么禍了?”
“喂!我難道一天到晚只會闖禍?”我不滿地輕敲她的頭:“沒良心的家伙,也不瞧瞧姐姐我教了你多少東西?”
“哎呀,別敲我的頭啦!”她捧住頭,縮著肩膀,不服氣地哇哇大叫:“誰說你不闖禍了?別以為我沒參加,就什么也不知道。哼!你跟曉筠姐瞞著我的事,我全知道了!”
“喲,你又知道什么了?”我欺身上去,再敲她一下——看到她恢復活潑,真是說不出的開心。最初取消婚約的那兩個月,她憔悴的樣子,可沒讓我少操心呢!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今天幸福大劇院開幕,請來表演節目的神秘佳賓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她噘著唇,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跟前,一臉的嬌憨的揭露我的秘密。
“哇,了不起!”我忍俊不禁——開演再即,演職人員到場了,她才知道,有什么用?
“什么?胡鬧!”懷彥忽然從人群里鉆了出來,站到我身后,拉下臉,瞪我:“讓太皇太后象個市井小民一樣,當眾表演?成何體統!趕快給我取消!”
“放心好了,我讓無相給她易了容,還特別設置了一個可以升降的表演臺,周圍蒙上絲綢,朦朦朧朧的,保證誰也認不出來!”我咧唇而笑。
“那也不行!”懷彥皺眉,一臉的懊惱:“奶奶年事已高,萬一有個閃失,怎么辦?”
“放心吧,我讓無名隨時候命呢!”
“那也……等一下!”懷彥忽然醒悟,狐疑地睨著我:“你什么時候跟他們串通一氣?居然瞞著我做了這么多事?”
我微笑,悄悄地往后退,輕描淡寫地回答:“哦,我答應了他們一件事。”
“什么事?”懷彥一臉防備地看著我。
“其實也沒什么,只不過說寶寶出生后,他們可以輪流帶一個月……”我朝他吐了吐舌頭,掉頭溜進人群里。
“什么?”懷彥瞠目,接著爆發獅子吼:“你要把孩子交給那幫野獸?”
“哎呀,有什么關系,他們都是你的好兄弟!”
“你……你回來,不準跑!”
嘻嘻,他可真傻,我雖然許了諾言,可沒說一定會兌現哦!
我是王妃我怕誰?女人,有耍賴的特權!
在人生的風雨路上,有人可以與你攜手相伴,同哭同笑,好幸福!
《全文完》
明天開始上番外,另外,歡迎支持偶的新坑《庶不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