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士衡大概是也想起了劉士貞現在的處境,便不說話了。好在劉士雁的事很快便能了結,等處理完她的事,席夫人大概就有心情替劉士貞尋個婆家了。
這時劉振業和劉士誠也進來了,向席夫人等行過禮后,自己揀了地方坐下,齊齊問道:“老太太,找我們來有甚么事?”
劉士衡同蘇靜姍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人到得還挺齊全的,不知是有甚么事。
席夫人環顧一圈,目光緩緩自每個人的臉上掃過,開口道:“今天我叫你們來,是有事要說。從今天起,咱們府里就由十四姑娘當家了。你別欺負她年紀小,就給她難堪,她背后可是有我這老太婆撐著腰呢。”
眾人連稱“不敢”,說過之后,心中方才浮上小小的驚訝——老太太要讓劉士貞當家?!
劉士誠把頭一側,惡狠狠地瞪了賈氏一眼,恨不能揪住她的頭發,晃一晃她那腦袋,好好教訓她一頓。你說她沒事耍甚么脾氣,撂甚么擔子,這下可好,老太太一點兒沒被嚇住,反而真把管家權收了回去,轉交給了劉士貞。這可真叫人氣得跌腳!
賈氏正后悔著呢,根本就不敢抬頭看他。除了后悔,她心里還有很多的不平衡,憑啥蘇靜姍賭氣威脅人就有效,她耍一回脾氣卻適得其反?同樣都是劉府的孫輩媳婦,這差別待遇也太大了!這一定是因為老太太和甄氏偏心的結果!她越想越惱,滿腹的火氣竟同劉士誠不差了上下,將一塊新繡的帕子扯得瞧不出原來的模樣。
劉振業平時不大理會這些后宅中的事情,但此次既然席夫人鄭重其事地把他們給叫了來,心里就有了些想法。要知道,那劉士貞可是大房的人,憑甚么放著二房大把的人不用,卻去起用一個大房的未嫁庶女?席夫人實該一鼓作氣,將大房徹底打壓下去的。
甄氏表現得最為平靜,反正不管誰當家,好事都落不到她頭上,她而今只管熬好蘇靜姍的安胎湯,安安心心地等著抱孫子就行了。
劉士衡面露微笑,眼中卻是哀怨,只有蘇靜姍懂得他的心思,一定是在惋惜,當家權最終花落別家。雖說他們本來就沒有得到當家權的希望,但一旦得知這個消息,還是會有小小失落。
蘇靜姍自己倒是和甄氏一樣,沒那么多想法,她而今又要安胎,又要經營那些店鋪,本身都忙不過來,哪還有多余的精力去當家。就算席夫人有心,她也無力。
幾人心思各異,屋內沉寂下來。席夫人也不理他們,只拉了劉士貞的手,道:“若是有人來找你的麻煩,你只管叫他來找我;若是有人不聽話,也只管告訴我,不要顧及情面不好意思。”
劉士貞淺淺地笑道:“老太太嚴重了,這家里不是我的長輩,就是我的兄弟姊妹,他們疼我還來不及,又怎會來欺負我。至于下人們,都是老人了,而且有現成的規矩在那里,翻不了天去。”
她這話,剛柔并濟,哪還有人敢找茬?就算膽子足夠,也不好意思哪!在場諸人頓時對她刮目相看,心里想著,莫非她還真是塊當家的材料?
席夫人見眾人無話,便命散去,只留下劉士貞,告訴她,這次之所以讓她來當家,并非外面所傳的,劉府后宅無人可用,才拉了她來趕鴨子上架;而是為了讓她學些管家的本事,將來嫁人后好用。
劉士貞是很高興席夫人終于記起了她的親事,歡喜非常,連聲保證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家當好。
席夫人對她寄予了很大的希望,這也是不得不寄予很大的希望,因為如果劉士貞不得力,她就只能不顧年老,親自上陣了。
她祖孫二人在這里講著當家的事,劉士衡同蘇靜姍兩人坐在馬車上,也在聊著當家的事。
劉士衡心情復雜地道:“姍姐,你以后賺的錢,就要交到十四妹手里了。”
蘇靜姍看著他好笑,拿手指捅了捅他的腰,道:“你用不著太難過,十四妹過完年都十六了,難道老太太還不把她給嫁出去?今年的錢,已是上繳了,明年的要交給誰,還不一定呢。”
對呀,劉士貞終究是要嫁人的,又不會待在劉家一輩子。他們還是有希望的!劉士衡激動起來:“姍姐,到那時,你孩子已經生了,正好……”
“你想把我給累死呀?”蘇靜姍白了他一眼。不過說實話,還是挺心動的。畢竟當家人花的都是她賺來的錢,那感覺,很有些微妙。
當家的話題并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劉士衡由于自己的話中提到了孩子,注意力就馬上轉移到了蘇靜姍的肚子上,把腦袋小心翼翼地貼了上去,以期能聽到點動靜。
這才三個月呢,能聽出甚么來?不過蘇靜姍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所以沒有作聲。而劉士衡則聽得津津有味,直到馬車駛進了香椿胡同,方才戀戀不舍地把頭抬了起來。
此時已近年關,縱使單門別戶地住在香椿胡同,也還是有許多的家務事需要處理,因此蘇靜姍一進門就忙開了,指揮為數不多的幾個丫鬟婆子們忙東忙西。國子監早已放了年假,劉士衡閑著無事,也跟著湊合,添亂。
到了晚間,松煙來送消息,稱方春亭竟是一刻也等不得,天黑前就把庚帖送了來。劉士衡問了句:“那十五妹的庚帖呢?”
松煙道:“已經交給他了,玉佩也拿回來了。”
“可曾驗過真偽?”劉士衡問道。
松煙點頭:“太爺已驗過了,確是十五姑娘的那塊無疑。”
“那……”劉士衡沒有把話說下去,只看著松煙。
松煙會意,輕聲道:“七少爺只管等好消息罷,東西已經擱到他家油瓶中了。”
劉士衡滿意頷首:“在他自己家最好,免得累及他人。”
“是。”松煙躬身應道,又見他沒有別的吩咐,就退了出去。
夜里,劉士衡雖然沒到翻來覆去的地步,但也沒怎么睡踏實,直到天蒙蒙亮時,松煙來敲門,臉上帶著喜色,他心中一塊石頭方才落了地。
“怎樣?”雖說在外間,劉士衡仍怕吵醒了蘇靜姍,聲量壓得很低。
松煙回道:“死在家里了。”
劉士衡對此結果很滿意,又問:“官府去人了?”
松煙道:“去了,鄰居報的官,不過甚么都沒查出來,只說是他因為痛失未出世的孩子,悲傷過度,一時想不開服毒自盡。”
毒投在油里,而那些仵作又沒好處得,自然查不出來了。劉士衡嗤笑道:“甚么悲傷過度,我看是樂極生悲。”又問:“那油可曾處置?”
松煙道:“不用咱們處置,那方春亭是租住的房子,房東嫌他死在自家屋里晦氣,已是將他的遺物都一把火燒了,我假裝路過看熱鬧,親眼看著燒的。”
死過人的屋子,的確是夠晦氣,以后只怕都不好租出去了,也難怪房東大清早地就要把他的遺物燒掉。劉士衡點點頭,舒出一口氣,方春亭一死,此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過了幾天,大年三十的頭一天,蘇州那邊也有信來,稱劉士雁已然順利將胎打下,正在樂氏的照顧下坐小月子,爭取盡快把身體養好。
收到這封信,劉府全家老小總算是過了個還算輕松的年。不過還沒過正月十五,席夫人就又開始煩惱起來了,這全是因為蘇州又有一封信來,此次的信,為樂氏親筆所寫,她在信中苦苦哀求席夫人,求她不要送劉士雁去當尼姑,或是將她從族譜中除名,趕出劉家。除此之外,她還在信中建議席夫人就當作甚么都沒發生,等劉士雁養好身子,還是把她嫁入涂家去。
這怎么能行?!破了身子小產過的女人,和黃花大閨女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樂氏當涂家是傻子呢?這信席夫人才看到一半,就開始皺眉,將頭直搖。
但樂氏接下來說了,她尋到個上古秘方,只要讓劉士雁堅持用那藥水泡澡,等到新婚之夜,便同楚子沒有兩樣了,至于落紅,拿雞冠作個假,偷偷地抹到白綾上變得。
席夫人看樂氏說得這樣輕松,竟是把嫁入涂家當作兒戲一般,不由得想罵人,緊緊攥了攥拳頭,才把那股子惱怒抑制下來。等劉顯仁晚上回來,她把這信拿給他看,劉顯仁亦是直罵樂氏糊涂,當即讓席夫人回信罵她,叫她絕了這個念頭。
不過樂氏護女此舉,還是讓劉顯仁很有些觸動,畢竟是親孫女,父親又不在身邊,他還是希望她能有一個更好的結局。于是思慮半宿,還是爬起來親筆書信一封,告訴樂氏,劉士雁從族譜除名是鐵板釘釘的事,不可更改,不過隱姓埋名后重新做人,還是很有可能的。希望她能好好教導劉士雁,讓她改掉那些壞脾氣,不然就算改名換姓后嫁了人,也一樣沒有好結局。
劉顯仁的這信是決定,是命令,并沒有半點要征求樂氏的意見的意思。因為隨著這封信去的,還有被他委于重任的劉振業和劉士誠,他們此次回蘇州,對外宣稱的原因是,劉士雁病重,前去探望。其實那些稍微知道些劉士雁“病情”的人都猜得出,他們這是去準備料理后事去了。——這些知情人中,自然就包括了涂家。
不過劉顯仁沒等涂家登門,就讓席夫人請了當初定親時用的那個媒人,主動去涂家提出退親。其時劉士雁尚未“咽氣”,劉家就主動來退親,涂家倒是很有些感動,因為兩家同在朝廷為官,礙著情面,只要劉士雁沒死,他們就只能等著,然后娶個病人回家的。
席夫人趁著涂家心存感激,試探著向他們介紹了劉家的十四姑娘,劉士貞。稱她雖是庶出,卻嫻雅大方,現今正在學著管家,十分地能干。席夫人的話只說到這里,但她這是甚么用意,涂家人心知肚明,當即邀他們三月里來賞桃花。席夫人對此結果很是滿意,不論劉士貞與涂家有沒有緣分,這事兒算是圓滿解決了。
二月初,蘇州傳來消息,劉士雁病逝,整個劉府沉浸在“悲痛”之中。與此同時,劉士雁被悄然送至洛陽,成為了洛陽鄉下一普通殷實人家的小姐。至此,劉家人才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氣。只有樂氏因為再沒法輕易見到女兒,終日悶悶不樂,一直留在蘇州,不愿再進京城。
二月過完,三月又至,涂家鄭重其事地送了帖子來,邀請了劉家的每一個人。席夫人因劉士雁一事圓滿解決,心情大好,便于約定之日,帶上全家老小,一同去涂家赴約。蘇靜姍此時已然出懷,本不愿意去,但卻挨不住劉士貞的苦苦哀求和劉士衡全心全意的幫腔,只得也上了馬車。
劉士衡之所以會幫著劉士貞勸她去,全因劉士貞力邀她陪她自己去的理由是:“七嫂嫂,在我認識的人理,就屬你嫁得最好了,公婆愛護,相公也疼人,所以你挑人的眼光,一定不會錯。”這便是請蘇靜姍去幫她掌眼的意思了。她私下還紅著臉,悄悄地跟蘇靜姍說:“七嫂嫂,雖然老太太沒有明說,但這次去涂家的意思,我們都曉得。你千萬要幫我去看看,若是那人不好,即便我嫁他是高攀,也是不愿意的。”
她說的那人,便是才剛與劉士雁退親的涂家二郎,涂明羽。妹妹病逝,姐姐替嫁,這在當朝是屢見不鮮的事,所以劉士貞才這般的有信心。
不過她是庶出,別人會不會嫌棄她的身份呢?要知道,劉士雁定親時,可是沒這樣相過,直接就把親事定下來了的。而到了她這里,就要安排宴會去相看,可見涂家人對嫡庶,還是區別對待的。——說實話,蘇靜姍對此事并沒有劉士貞這樣樂觀,不過她卻很欣賞劉士貞的態度,若是對方人品不好,哪怕嫁他屬于高攀,也不能將就,因而在短暫的猶豫過后,她還是答應了劉士貞的請求。
一路上,劉士衡都是得意洋洋,只要同蘇靜姍閑聊,必要帶上一句:“你看,我就說你家相公是萬里挑一的人才,這不,連十四妹都看出來了。”
這話逗得蘇靜姍發笑,但聽的遍數多了也膩,于是幽幽地道:“十四妹那是涉世不深,看走眼了。我何曾挑過人,不過是被逼著嫁進來的。”
“甚么叫被逼?”劉士衡不樂意了,“當初我見你只身開鋪子,就覺得你不錯,本來也沒打算那么快就定下來的,只是擔心被田悅江搶在了前頭,怕不先娶回來擱在家里,以后會后悔,所以才有了裝病那出。”
“怎么個不錯法?”蘇靜姍來了興趣,朝他跟前湊了湊。
劉士衡趁機摸了摸她的手,道:“你這雙手,又會撥算盤,又會寫字,你這個腦袋,生意經更是不少,我想著,娶回來給我娘做個幫手,該是最合適不過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的性子夠潑辣,我娘那綿軟的性格,你也是瞧見了的,有時候見了真讓人著急。我那時就想,若能把你娶進家門,幫襯幫襯我娘,多好。”
蘇靜姍愣住了:“原來你是為了你娘才娶的我?可也沒見你叫我幫她甚么呀?倒是一個勁兒地叫我幫你撈好處。”
“那是因為我大徹大悟了!”劉士衡抱胸而坐,眼睛望著車頂,“以其幫我娘作興起來,還不如把權力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呢。我自己有了權,再去孝敬她也是一樣的。”
他到底念及甄氏是她親娘,有些話沒好說出來。那甄氏就跟個扶不起的阿斗似的,他就算幫了她又能怎樣?而且她私挪公款去貼補劉振業,還借錢借到他這里來了,若他真去幫了甄氏,說不定連自己都給拖下水了。
所以,還是自己最可靠。
想著想著,劉士衡笑嘻嘻地捏了一把蘇靜姍的臉,道:“姍姐,你還真好用,進門不到一年就把府里的生意都給借過來了,這娘子我算是娶對了。”
好用?當她是賺錢的機器呢?蘇靜姍氣極,一把打開了他的手。劉士衡連忙補救:“而且好生養,進門不到一年,圓房不到半年,就懷上了!”
好生養?當她是母豬呢?蘇靜姍探過身子,夠著打了他一下。
這也哄不住?劉士衡犯了難,鎖眉苦思。但直到下車,都沒能想出能讓蘇靜姍恢復笑顏的話來,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她板著臉,被涂家接出來的小轎子抬走了。
涂家是京城本地人氏,府第面積比起蘇州的劉府來,只大不小,比起安福胡同,就更是大出幾倍不止了。不過京城的建筑風格,同蘇州完全不同,院子方方正正,一進一進,套得嚴實,除此之外,就只能看見那同樣方方正正的天井和彎彎繞繞的抄手游廊了,不似蘇州的劉府一般處處是景。
不過涂府后面,有個園子,四季花樹交織著種在一起,使得那里不論何時看去,都是一片花海。
此時春季,正值桃花盛開,入目嬌艷爛漫,加之其間李櫻點綴,群蜂飛舞,真是花香醉人。
涂家的老太太白氏和大太太吳氏,帶著家中的兩位小姐接待了劉府一行,領著她們漫步在花海中。
白氏和吳氏的年紀,分別同席夫人和甄氏差不多,因而很聊得到一處,且行且笑。
但那兩位小姐,一個十三、一個十四,正是青春年少,活潑得很,沒過一會子就呆不住了,非要拉著劉士貞去放風箏。而劉士貞很少到別人家作客,有些害羞,便想讓賈氏和蘇靜姍陪她去。
此舉實有怯場之嫌,席夫人微露不悅之色。吳氏笑著道:“都怪我們家大奶奶跟著大少爺去了任上,不然也不至于冷落了五奶奶和七奶奶。我看你們年紀都差不多,不如就一起去耍耍?林子那邊有個湖呢,湖邊上正好放風箏。”說著,笑著看了看蘇靜姍的肚子,道:“七奶奶只怕也累了,正好去那邊坐坐。”
蘇靜姍并不覺得累,不過她并非愛花之人,到哪里頑都一樣,因而便應了吳氏的話。賈氏而今沉默得很,見蘇靜姍答應下來,她便也應了。
于是三人便跟著涂家的兩位小姐,穿過花海,到湖那邊去。
待得徑直出了林子,才發現這邊真有片湖,而且面積極大,深不見底。連賈氏見了都忍不住跟蘇靜姍嘀咕:“京城寸土寸金呢,想要有這樣大一片湖,可不是光有錢就能辦到的。看來這涂家根基極深,怪不得老太太非要上趕著把咱們家的姑娘嫁到他們家來。”
蘇靜姍朝劉士貞她們那邊望了望,見她們正放風箏放得開心,沒有留意她們這邊,才接賈氏的話道:“老太太上趕著他們家?我怎么聽說是他們想娶文人家的姑娘,所以求之不得?”
賈氏撇了撇嘴:“那就是各有所需唄。”
蘇靜姍知道她自從丟了管家的差事,心里就不痛快,因此聽了她這陰陽怪氣的話,也不去理她,自朝劉士貞那邊去了。
賈氏站在原地,遠遠地盯著劉士貞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提裙追上蘇靜姍,扶住她的胳膊,道:“七弟妹你小心些。”
蘇靜姍想起劉士衡挨打那日,賈氏為了刺激她而故意說的那些話,就覺得讓她扶著是件更加需要讓人小心的事,遂不動聲色地把胳膊自她手里抽出來,去罵一旁的如玉:“領了月錢不干活兒,竟讓五奶奶做你該做的差事,還不趕緊上來扶著!”
其實這時楊柳正扶著她的另外一只胳膊呢,穩當得很,所以才從蘇州回來不久的如玉就跟在一旁聽差了。不過她此時開罵,如玉馬上會意,趕忙幾步上前,一面去扶她的胳膊,一面向賈氏道歉。
雖然她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算是給了賈氏面子,但賈氏仍是覺得尷尬,臉上訕訕的。
蘇靜姍向來都是把自己的處境,放在他人感受之前,拒絕做那穿越圣母的,因而才不管賈氏怎么想,自顧自地朝前走了。不過還是記得回頭叫了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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