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文裝作不經意地瞟了胡臻身后一眼，一時間沒能認出哪個是成俊杰，然后蹲下來柔聲對那滿地打滾的年輕人道：“小伙子，你別著急。我給你做一下檢查。”
打滾青年的哥哥聞言，不由喜上眉梢，大聲道：“這位大夫，您人真是太好了。這群附五醫的禽獸哪能跟您比啊，剛才有個年輕的醫生連摸都沒摸就說我弟弟是神經病裝肚子痛。”
“什么！？”
方博文聽完那男子的話頓時勃然大怒，大聲喝斥道：“剛才是誰給這個病人做的檢查！？”
成俊杰被方博文一吼，明明可以完全確定自己沒有錯，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犯虛，而胡臻這貨更是比成俊杰還不經嚇，徹底忘了蘇青山這位成俊杰“未來的老丈人”還在現場，就習慣性地想著撇清關系道：“成醫生，領導喊你呢！”
成俊杰硬著頭皮走出人群，就見方博文皺著眉頭道：“看看我是怎么做檢查的！”
方博文說著，一雙手已經放在了那打滾青年的肚皮上。
“這里痛嗎？”
不過輕輕一按，打滾青年就表現得跟被人活生生割了肉一樣。
“痛——！痛！痛！痛！痛！痛死我啦！”
打滾青年跟殺豬似的慘叫聲，讓方博文的眉頭越皺越厲害。
在醞釀了半天情緒之后，方博文終于發飆了，他一雙怒目直勾勾地瞪著成俊杰，大聲咆哮道：“這個病人上中下腹都有明顯壓痛，這樣的病人你剛才居然讓他回去？你這個醫生怎么當的？！你這是草菅人命！”
成俊杰聞言，一陣不爽頓時涌上心頭，沒好氣地辯駁道：“這個病人的腹壁不但根本沒有緊張，而且還相當柔軟，我剛才檢查的時候，輕按、重按甚至不按這人的肚子，他的叫聲都是一樣的，視、觸、叩、聽四診全都正常，白癡都知道這人是沒病裝病！而且，我跟他哥哥說的是癔癥，我根本就沒有說過神經病這個業余的詞，要是我下診斷，我會告訴他，他的弟弟得的是精神病！”
“混賬！你還有理了！？你的意思是我連白癡都不如咯？”
見方博文一張臉氣得通紅，蘇青山馬上出聲喝道：“小成！你太過分了啊！怎么能這么跟領導說話呢！”
蘇青山這些天表現得就跟成俊杰的長輩一樣，他一吼，成俊杰倒是不好頂嘴，只能忿忿地說道：“院長，是不是真的，讓他們去拍個腹部CT不就好了，實在不行連MRI什么的都給他做了。”
“MRI就是核磁共振吧！？”成俊杰剛說完，打滾青年的哥哥突然叫了起來，“你們這群醫生真不是人啊！我們這群打工的有什么錢去做那種檢查啊，我說你剛才怎么不給我弟弟好好瞧啊，你果然是看我們沒錢才不給好好檢查的啊。”
男子說著，一把拉住方博文的手道：“領導，這種醫生一定要處理！要堅決處理！他簡直就是醫生當中的敗類！”
方博文拍了拍那男子的手，沉聲道：“你放心，我們下來，就是檢查這些的。”
蘇青山聞言，心里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方博文為什么要點名到消化科的三樓來檢查了。
“沐雨南！”蘇青山暗叫一聲，卻忍著怒氣強笑著對方博文道，“方教授，你看我們是不是先給病人做個檢查再說。成醫生今年才剛畢業，在我們醫院輪訓呢。不過他的水平很高，這種收病人的工作，一般都是他和上級醫生一起做的。我想剛才檢查的時候，他的上級醫生也在旁邊看著，這個病人搞不好真的是個癔癥也說不定。”
蘇曼趕緊站出來扯謊道：“沒錯，剛才這個病人我聽成醫生說過，我也贊成癔癥這個診斷。”
蘇青山怕方博文再扯東扯西，蘇曼一說完，他就笑著介紹道：“方教授，這是我女兒。平時和小成醫生配合得非常好。”
方博文雖然掛著“上級領導”的名頭，但論級別卻只和蘇青山一樣是個正處，當官的說話最忌諱當場撕破臉。方博文見蘇青山有意袒護成俊杰，只好點點頭道：“那好吧，我們先讓病人去做檢查。”
但這個時候，那打滾青年的哥哥又有招了。
“領導，那么貴的片子，我們這些打工的可拍不起啊！”
蘇青山看著兩個演技低劣得不像話的家伙，忍著滿肚子氣說出兩個字：“免費！”
這世上如果有什么東西免費，基本上只有兩個原因。要么是東西爛得沒人要，要么是使用東西的人精貴得叫人叫收不了費。
無賴自然不精貴，可上級領導的臉面永遠的精貴的。
不過短短20來分鐘，拍片出片一氣呵成。
為了確認那人的情況，蘇青山甚至把影像科的大主任勞佳寧都叫了過來。對成俊杰的水平，蘇青山百分之百的相信，但是在有人故意來找茬的時候，他必須在現場把關，為成俊杰這個老實孩子拔除一切妄圖釘在在身上的釘子。
蘇青山怎么也沒想到，沐雨南居然真的會對已經進入醫院的成俊杰下手。而且他還不得不承認，沐雨南挑選的時機，準確得讓人感覺背脊發涼。
方博文不客氣地從勞佳寧手上拿過片子，隨意地看了一眼，卻問勞佳寧道：“勞醫生，你覺得這片子有什么問題嗎？”
勞佳寧用充滿不解的語氣回答道：“我工作了這么多年，就沒見過一個癔癥像剛才那個人那么重的，全身上下明明沒有半點毛病，他卻能叫成那樣！”
“你也覺得是癔癥？”
勞佳寧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很是肯定：“反正他全身上下的器官是絕對沒有問題！”
方博文聽完勞佳寧的話，自己心里也打起鼓來。
“狄小迪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應該安排兩個有病的人在這里鬧事，然后借我的手把這個成俊杰趕出醫院嗎？”
方博文思忖著又問道：“剛才那個病人呢？”
眾人聞言一愣，這才發現，剛才去做檢查的病人根本就沒回來。
正奇怪間，樓道內突然響起一片吵鬧聲。
數秒后醫生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被踢開，就見一個光著膀子的人喊道：“剛才是誰給我們阿寶看的病！自覺點給我站出來！”
那人剛剛喊完，打滾青年就跟沒事人一樣地走了進來，毫不猶豫地指著成俊杰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