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地處幽州,冬天也來得特別快。當曹植和趙云返回薊縣的路上,周圍已經落下了漂亮的雪花。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雪越下越大,不到幾日,地面上的積雪幾乎有人小腿那么深了。
看著這么一場大雪,曹植便知道,恐怕與張頜這場仗,不會這么快開始了。
往常,曹植還是比較討厭冬天的,畢竟這時代沒有太多現代化的東西,冬天非常寒冷。只有烤火才能取暖,但在室內烤火,卻十分氣悶。而且這時代的冬天,特別寒冷,以致于曹植來到這時代十年,都不太習慣。
只不過往常極為討厭的冬天,現在卻是歡喜得緊。而且幽州比兗州那邊地理位置更向北,也更加寒冷。如此一來,惡劣的天氣外加冬天惡劣的地形,對北上而來的袁軍,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故此,當見到這場雪的時候,曹植便知道張頜的大軍要來到幽州,恐怕不容易。而且剛入冬就有這么一場大雪,恐怕今年的冬天類似的大雪不會少。
當曹植返回薊縣之時,果然得到這么一個消息,由于大雪封山,張頜大軍停在巨鹿郡而不能前進。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曹植也是松了口氣。
薊縣州牧府。
曹植與眾人端坐其中,曹植當先說道:“消息來報,因為大雪封山之故,張頜大軍停在巨鹿郡不能前進。不過我等不可放松,還需要加強警惕。”
大雪封山,的確出人意料。不過大自然的變化,的確如此。加上曹植等又是初次來幽州,對此地天氣掌握有誤,也正常。不過根據趙云所言,幽州的確很多年沒試過這么早就下大雪了。
徐晃聽到之后,點頭道:“四公子放心,末將一直都在加強范陽和涿縣的防備。”
這時,司馬孚卻是說道:“四公子,如今大戰稍停,百姓的問題必須處理了。”
百姓,這是占領兩郡之后曹植要面對的另外一個大問題。之前由于袁軍來勢洶洶,一切皆以備戰為先,百姓的問題暫時放到一邊。如今大雪封山,阻了袁軍北上的路,那么百姓的問題便變得重要了。
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可不是沒有道理的。曹植現在乃是外來戶,如若不能安撫幽州的百姓,得到他們的認同,那么當開戰的時候,就容易被袁軍利用。這一點,曹植清楚得很,點頭道:“叔達,現在是什么情況?”
司馬孚凝聲道:“由于薊縣府庫豐厚,暫時百姓衣食都能解決。只不過,四公子離開去漁陽這段時間,涿郡和廣陽郡兩地世家暗暗聯合,開始與我等作對。哄抬糧價、鹽價,百姓頗有怨言。”
糧食、鹽都是百姓生活必需品,聽到有世家哄抬物價,曹植輕哼一聲,罵道:“又是這幫世家!”
整個河北,都算是世家聚集之地,幽州自不例外。當初幽州雖然為公孫瓚所掌,然而公孫瓚本身也是出自幽州的公孫家,在整個幽州,公孫家也是顯赫的大族。故而,公孫瓚掌幽州的時候,也對幽州世家極為倚重。換了袁紹,這個如今天下第一望族的族長,就更加會扶持世家了。
幽州世家聯合對抗自己,曹植沒有感到意外。沉吟了一陣,曹植卻是說道:“叔達,本公子曾在鄄城用過的手段。”
聽到這話,司馬孚苦笑道:“此法孚不敢用,現在府庫雖然還有不少存糧。但是要供養三萬余大軍以及接濟百姓,未必足夠。若再與幽州世家對上,恐怕未必能贏。”
司馬孚跟了曹植已經有數年,對于經濟戰他已經掌握,判斷經濟戰中自己一方能否會贏,司馬孚已經勉強能做到。
聞得司馬孚之言,曹植眉頭緊皺。經濟戰雖然是一種殺人于無形的手段,但既然稱之為“戰”,就肯定要有彈藥。現在由涿郡、廣陽郡兩處的世家牽頭,聯合整個幽州世家與自己對抗,曹植不得不承認,在彈藥上自己沒有太多的優勢。而且,經濟戰的手段曹植前后已經用過兩次,第二次更是波及全國范圍,能掌控一個世家,顯然都是人精。對于曹植的手段,或許已經研究過,若是再用相同的方法,未必能湊效。
而且曹植還有一點較為擔心的是,如若自己正在跟幽州世家打經濟戰的時候,張頜大軍殺來,那么麻煩就大了。
想到這里,曹植的臉色當即陰沉了下來。司馬孚見到,試探著問道:“四公子莫非想行非常手段?”
曹植緩緩點頭道:“卻是瞞不過叔達。”
蔣濟聞言,立即出列道:“四公子,若是行非常手段,恐怕產生的影響極大,若袁軍到來,那么我軍處境只怕更為不妙。”
這一點,曹植也清楚,因此反問道:“那子通以為如何?現在本公子沒有招惹他們,他們便已經聯合起來發難了。即便本公子不管他們,袁軍一到,他們肯定也會與袁軍聯合。”
蔣濟被曹植反問,沉吟了一陣才說道:“四公子不若嘗試一下,與幽州世家談判。”
“這個……”一向以來,曹植對世家的態度,不是打壓就是消滅。其實不止曹植,就連曹操,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如此,除非迫不得已,才會與世家談判。不過談判的情況,往往是曹操比較強勢,而想以較小的代價取勝才用的,最明顯的當然是與徐州陳家的交易。
現在曹植剛剛立足幽州,并沒有占優,若是與世家談判自己這邊恐怕會吃虧。這方面,趙云、嚴正等人都幫不上忙,趙云寒門出身自不必說。嚴正等人在公孫瓚敗亡之后,家勢也大跌。最能幫忙的應該是田豫,可惜他還要潛伏。
想到這里,曹植一頭莫展。
這時,司馬孚卻是說道:“四公子莫急,孚以為此時當先穩定民心。當無后顧之憂時,才是與這些世家談判的時機。”
曹植聞言,點了點頭,隨即目光落到徐晃和趙云身上,說道:“公明、子龍,你們趁這段時間對大軍進行適度整訓,提升戰斗力與軍紀。在開戰之前,軍隊暫時交由你們負責了。”
徐晃和趙云知道,曹植這是要去處理更為頭痛的民政問題,于是齊齊抱拳應道:“四公子放心!”
曹植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幽州世家暫時不必理會,且讓本公子細想一下吧。”
司馬孚和蔣濟同時點了點頭,這個大麻煩由曹植接過,他們也松了口氣。又商量了一些細節之后,眾人這才散會。
曹植輕揉著兩邊太陽穴,緩緩走向甄宓所住的院子。然而當曹植走進去的時候,卻不見一人,疑惑之色一閃而過,隨手便問其中一名侍婢道:“甄小姐何在?”
那侍婢見到是曹植,有些驚慌地答道:“小姐去……”
眼見那侍婢欲言又止,曹植皺眉道:“去做什么了?”
侍婢不敢不答,只能小聲說道:“去看袁二公子了。”這些侍婢原本都是侍奉袁熙的,故而也叫得順口。
曹植聽著,皺了皺眉頭。搬來薊縣的時候,曹植自不忘將此次奪取幽州的最大功臣袁熙帶上了。而且曹植也算對他不錯,此時袁熙所住的還是他之前自己的房間。
曹植信步而行,剛到得袁熙的院子前,就聽見里面傳出他的聲音道:“宓兒,念在我們的交情上,不如你放了我吧。”
此言一出,便聽見彩衣冷嘲熱諷地說道:“袁二公子,你不是幽州之主嗎?威風凜凜嗎?來逼婚娶我家小姐嗎?怎么現在要求我家小姐了,一點都沒有男子氣概。幸好我家小姐沒有嫁給你這窩囊廢,不然的話就真是抱恨終身了!”
彩衣這話剛說完,甄宓那清冷的聲音便喝住道:“彩衣,不得無禮!”
“哦。”彩衣應了一聲,向甄宓吐了吐舌頭。
這時,外面卻是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道:“顯奕兄長看來精神不錯呢。”
聽到這話,屋中的甄宓眉宇間閃過一絲喜意,輕呼道:“子建……”果然,她一轉身,便見到那熟悉的身影。
然而很快,甄宓就止住了話頭,恢復了冷冰冰的神色,輕哼一聲道:“知道回來了?”
曹植知道,甄宓氣惱的是自己不辭而別。于是賠笑道:“宓兒,對不起。”甄宓聽得,別過俏臉,不去理會。
彩衣見到,連忙向曹植打了個手勢。曹植會意地點了點頭,緩步走到甄宓后面,一手將其環住,和聲道:“宓兒,是植不好……”
被曹植抱住之時,甄宓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但是聽到他道歉的聲音,很快就放軟了身子,依在他懷內,輕聲說道:“下不為例。”
曹植鄭重地點頭道:“植保證,下不為例。”
甄宓這才露出笑臉,轉過身子盯著他。曹植見著甄宓那精致的容顏,忍不住在其額頭輕吻了一下。彩衣見到,紅著臉別過頭去。
而另外一邊的袁熙,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別曹植擁在懷中,心中忌恨可想而知。一下子怒發沖冠,大喝道:“曹子建,你……你放手!”
聽到袁熙大喝,曹植才緩緩放開甄宓,拍了拍腦袋道:“噢,差點忘了顯奕兄長在此。”那邊甄宓也是羞紅著臉,躲在曹植的背后。
袁熙見到臉色陰晴不定,這段時間身為階下囚,袁熙已經想明白了不少。眼見甄宓與曹植親密,卻是新仇舊恨全部涌將上來,指著她大罵道:“都是你這賤人,勾結奸夫,陷害于我……”
未等袁熙說完,曹植便上前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喝道:“袁熙,想清楚你現在的身份!身為階下囚還敢出言不遜?難道真以為本公子不敢殺你?”
袁熙被曹植這一喝,腦袋卻是清醒了不少,但還是滿臉怒容地指著曹植道:“曹植,你……”
曹植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說道:“袁熙,你除了有一個好老爹之外,有何本事可以娶宓兒為妻?論文才,你胸無半點墨水;論性格,悠游寡斷難成大器;論武功,兵法韜略無一通曉,凈學些花架子,連單打獨斗都不行。你簡直就是一個廢物,如此廢物你又何德何能,坐擁天下第一美人!”
噗……
聽完曹植的話,袁熙臉色變了數變。忽然間,一口殷紅的熱血從口中噴出。曹植連忙拉著甄宓避開,血花噴到墻上,顯得觸目驚心。
那邊甄宓還在為曹植稱贊她是天下第一美人而露出嬌羞的笑意,突如其來的變故,也嚇了她一跳,驚呼道:“顯奕!”
曹植見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區區幾句說話,就讓心神大亂,果非成大事之人。”說完曹植搖頭不已。
甄宓見到,拉了拉曹植的手道:“子建,快找郎中。”
聽到這話,曹植沒好氣地對彩衣打了個手勢道:“去喚郎中來吧。”如若不是袁熙還有利用價值,曹植真不會救他。
袁熙雖然噴了一口鮮血,但神智還保持著清醒,滿臉怨毒地盯著曹植道:“曹植,你我并無不共戴天之仇,你為何要如此……”
聽到這話,曹植忽然之間覺得袁熙有點可憐。他對甄宓的心,絕對不在曹植之下。然而無論是歷史上還是現在,他的下場都很凄慘。這其實不是袁熙的錯,勝者為王敗為寇,這就是亂世的法則。
想到這里,曹植也不再諷刺他,輕嘆口氣道:“顯奕兄長,你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這時勢。是時勢讓你我兩家對上,是時勢讓你淪落至此。如若你胸中有點本事,或許就不會淪落到如斯田地。植每日讀書八個時辰,而顯奕兄長你,才區區一個時辰。怪,只能怪你當年不好學吧。亂世,終究是有才學者方能生存,即便你家世再好,也有照顧不到你的一天,人還是需要自立。”
說完之后,曹植不再看袁熙,拉著甄宓的小手輕聲說道:“走。”之后便大步出了房間。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