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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田豫言及,是他建議趙云去投劉備,曹植倒是記起了劉備還在公孫瓚麾下的時候,田豫曾經有一段時間跟過他,二人關系很是不錯。后來田豫因為老母病重要回家,離開之時劉備還哭得死去活來。
誠然,曹植有些討厭劉備動不動就哭,但是不得不說,能讓劉備這廝犧牲眼淚的人,都是大才中的大才。再結合入城以來見到的一切,曹植倒是確信田豫絕對又是一名頂級才智之士。
現在曹植的手下雖有司馬孚和蔣濟,二人潛力很大,然奈何二人年歲偏小,智謀也不如歷史上的巔峰,更遑論閱歷等方面了。而現在的田豫,正處于人生巔峰時期,若能說服他相投,不僅可以解決后顧之憂,對付起張頜和許攸的組合來,就更有把握。
想到這里,曹植不等趙云開口,拱手道:“先生此言差矣,子龍帶來的并非麻煩,而是機遇!”
田豫不停拿趙云這個熟人來開刷,也是為了在談判中占優勢。而且他深知趙云秉性,并非那種喜歡爭論的人。只不過曹植顯然也看出了自己的打算,橫插一腳不讓自己增加氣勢。但他也不在意,哈哈一笑道:“人言曹子建巧舌如簧,辯才無雙,今日吾倒是要見識一下。”
田豫直言迎戰了,旋即一擺衣袖道:“如今曹公子可是袁將軍頭號敵人,田某則是袁將軍麾下部將,子龍將曹公子帶來,可不是將麻煩帶給田某?”
曹植聞言,輕笑道:“國讓先生此言差矣,袁本初只乃冢中枯骨,沒幾天活了。相反,本公子則前途光明。本公子到此,正是給國讓先生機會,舍枯骨而走光明大道,豈不是機遇?”
田豫不屑一笑,說道:“原來曹公子此等妄自尊大,而不知自身處境之人,吾倒是為子龍不值。”
曹植神色不變說道:“國讓先生又何以斷定植是妄自尊大?”
田豫抬手虛空一劃,說道:“現在曹公子看似立足幽州,威懾袁將軍后方。殊不知早已身陷重圍,南有張儁乂十萬大軍北上,東南有袁顯思大軍圍堵。西面乃并州之地,只需袁將軍一紙調令,高干數萬大軍將出雁門關南下,而東北面則有我漁陽三萬大軍。如此形勢,絕對是死局中的死局,難不成曹公子有破解之法?”
曹植聞言,淡笑道:“倒是被國讓先生料中,本公子確有破解之策。此時寒冬將至,張儁乂大軍才剛從鄴城出發,途中還要經巨鹿、中山等地。只怕未到幽州,大雪早已封路。再者,本公子早已與黑山張燕聯絡,張儁乂來幽州,只怕先要面對黑山軍的連番騷擾。即便能入幽州,仍要分出大部分兵力保衛糧道。如此一來,張儁乂能用之兵,就真能奪回幽州?”
聽到曹植提到張燕,田豫沒有半點意外。公孫瓚敗亡之前,都有聯絡張燕,現在的曹植,又豈會不聯這個跟袁紹有死仇的家伙。張燕的黑山軍活動于并州以及冀州的常山國、中山國一帶,恰好卡住了張儁乂進兵的路線。
若要黑山軍出來阻擋,或許不太可能。但是要他們侵擾糧道,打打秋風,可能性還是極大的。最起碼打劫袁軍糧道,對黑山軍自身都有好處,又能幫曹植的忙,張燕肯定樂于為之。
田豫對這一點,早就看透,也不在意,輕笑道:“那袁顯思一路又如何?”
曹植淡然道:“冀州那邊我曹家奈何不得,然青徐方面我曹家早有大軍枕戈待旦,若袁顯思遣大軍北上,青徐曹軍自會北上。若袁顯思派的人少了,本公子亦不懼他。”
田豫點頭道:“好,這也算你說得過去,但我漁陽三萬大軍,曹公子總不能忽視吧。”
聽到這話,曹植神色凝重地點頭道:“不錯,所以本公子來了!”
田豫聞言,深深地望了曹植一眼,隨即喝道:“曹子建你就當真這么有信心,說降田某?吾此時僅看在子龍面上,才不將汝拿下,若再發狂言,休怪吾亂棍打出!”
曹植無所畏懼地點頭道:“不錯,首先是功勞,先生若相助本公子,讓本公子可守穩幽州,那么南北夾擊之下,袁本初必敗。那么以此功勞,我父必不會待薄先生。”
聽到這話,田豫無所謂地拂袖道:“田某一向不在乎榮華富貴。”
曹植沒有半點意外地點頭道:“此事植當然知道,先生志在報國,不然的話也不會勸子龍相投劉玄德。但是植以為,劉玄德難以救國。”頓了一下,曹植將聲音放緩道:“方今天下大亂,其因乃漢制已崩,而無適合時代這新制出現。袁家背后則是關東所有世家,袁家若勝,先生應該清楚,掌控天下的必然是世家,如此寒門為官之路被絕。天下僅為世家所把持,讓天下千萬百姓供養天下千百世家,此謂之私!滿足的是世家一己之私欲!”
說到這里,曹植頓了一下,深吸口氣接著道:“若助我曹家,天下則不會被世家所掌,農、工、商皆受扶住,寒門亦報國有門,世家亦遵圣人遺訓,教化萬民。如此,放乃真正大治之道。”
田豫聽完并沒有如趙云當時一般激動,并沒有受到太大的觸動,搖頭道:“言過其實。”隨即轉頭望向趙云道:“子龍,汝就是被其此言所惑?”
趙云見著,只是笑而不語。
田豫輕輕搖頭道:“誠然,漢制崩潰而無新制,的確乃如今大亂之因。世家主政,的確無益,故此吾才要子龍投玄德,恢復漢制!”
曹植不屑一笑道:“恢復漢制?只不知國讓先生要恢復的是高祖之制,還是武皇帝之制?”
高祖之制,就是無為而治;武皇帝之制,就是獨尊儒術。聽到曹植此問,田豫沉吟了下來,沒有回答。
曹植見到,卻是說道:“重立高祖之制,世家當如何處之?重立武皇帝之制,那寒門又如何處之?”頓了一頓,曹植接著說道:“武皇帝以前,天下無世家,然方今天下早已為世家所把持,天下格局早變。恢復漢制,并不能治亂世,唯有于漢制上推陳出新,立新制,方能平定亂世!”
聽到這話,田豫不自覺地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子建既有此想法,那應該心中早有想法吧。”
曹植輕輕點頭道:“植年歲雖小,然農、工、商等都接觸過。治平天下,當以農為本。唯有農,方能保證百姓之溫飽。然僅靠農,并不足夠,工匠制器,能讓百姓耕作更方便,制兵器則可御強敵。而商,則將利之所得,擴至最大。故植以為,不以農為本,難以立國;不重百工,難以強國;不重商業,則難以富國!士人則在其中起領導作用,以才學、品德、考試之法取士,而非以出身定官品,此方為正道。”
曹植所言這問題,可算是他這些年結合古今,想法之大成。
無論古今,中國社會都難以擺脫,士農工商這四個階層。各行各業,絕大部分都可以歸類到這四個階層之中,當然尚有些隱士,就不論了。
曹植腦袋之中裝著一千八百年的歷史,頭一千多年,中國社會主要都是以農為本,而像唐、宋、明等朝代,除卻以農為本之外,也是農工商并重。故而,這些朝代才相繼有盛世出現。
然到曹植那個年代,以農為本的思想早就丟卻。其所在那朝,頭三十年以工為本,后三十年則以商為本。農,都被放到稍次的地方。
然而事實證明,以工為本或以商為本,都有重大缺陷。
首先以工為本,商業限制、農業得不到支持,百姓無積極性,餓死者甚重,以至于最后亦自行崩潰。而以商為本,看似沒有不妥,且異常繁榮。然而商就如無根之浮萍,所構筑起來的繁華都如空中樓閣,經不起大風大浪。稍有動靜,國即會被動搖,輕則傷筋動骨,重則難以翻身。而且以商為本,更會讓利字當頭,以致道德淪喪。
而以農為本,最起碼可以將百姓之溫飽解決。人之生存最大問題解決,方可談發展。以工為本,而忽視農業,即會餓殍遍地。以商為本,看似以商品交換糧食,可以解決此生存問題。然商所依賴的乃別人,而非己,基礎不穩,即便樓閣建得再高,也會倒塌。
不過單單靠農,而輕工、商又不可行。農只能解決本,而強國則必須依賴工與器。而工、器又不足以富國,故而又必須用到商。
故此,以農為本,工商并重是為最穩妥之策。大漢以農立國,然儒生輕工、商,以致工、商皆受鄙薄。如今曹植要重定新制,當農、工、商并重,其中農為根本。這才能做到立國、強國、富國。
除此之外,對待寒門與世家問題,最好的解決之法乃量才錄用,引入考試之策。中加入品德評定,另外尚有治廉之法。這些都是后話,曹植只是稍提幾句,并沒有深說。
然而,僅僅以農為本,農工商并重之議,卻是引得田豫深思不已。一直以來,大漢雖然說不上窮,但要說富卻絕對算不上。風調雨順之年還有,會有盈余,然當天災不斷之時,大漢國庫就會屢屢虧空。
這些,田豫以前讀書的時候就常有讀到。以前,他還想不到問題所在,現在被曹植一點,再加上這幾年,與曹家相關的曲轅犁、翻車等農具,以及印刷術、造紙術、天然居、茶坊等與工、商有關的產業出現,田豫就察覺到其中的問題了。
中原之破敗,田豫是知道的。曹操能在短短數年之內發展起來,被在實力上可以抗衡袁紹,跟這些不無關系。分開來看,或許覺得沒什么,但是合到一起,就會發現這些東西一起發出的力量是驚人的。
從曹操迎天子駕真正發展,滿打滿算還只是五年。五年就將一個破敗的中原,發展到可以跟富庶的河北抗衡,絕對不簡單。
田豫也是能吏,通過各種手段,將農具、茶坊、天然居等資料都弄到手,而且還親自試驗過。平心而論,田豫也覺得這些東西和方法對讓百姓富足非常有效。
故此,聽完曹植此論,田豫沉默在當場。
曹植見著田豫沉默不語,微微一笑道:“國讓先生,袁本初或許一時勢大,然而這只不過是其先天比我曹家要好而已。若說真正于天下有益,當是我曹家。先生現在之選擇,不僅僅關系到個人前途,更與天下蒼生乃至往后數百年我華夏之國運有莫大關聯。先生久在幽州,當知道胡人如今雖然依附我大漢,然其狼子野心并未死,一旦我大漢內亂以致空虛,白登之圍重演不說,更有可能我華夏會淪于異族之手!望國讓先生慎之!”
前面的問題只是引起田豫的深思,那么后面的問題,田豫聽到之后卻是渾身一顫。異族問題他最為清楚不過,而曹植所言他也頗為認同。若兩相結合,袁紹一統天下,然未能讓天下大治,反而讓華夏式微,那么強悍的外族入境之下,那么受災的將是華夏子孫。想到此處,田豫臉色當即變得陰沉起來。
見到這一幕,曹植暗喜道:“有門了!”
然而就在此時,大廳的正門忽然被推開,一人昂首大步而進,凝聲道:“國讓,切不可聽此子胡言亂語!其乃是袁將軍頭號敵人,若我等將他拿下,將是大功一件。”說到這里,那聲喝道:“來人,速將逆賊曹植拿下!”
“諾!”
聽得那人的話,只見無數手持刀槍的袁軍士卒從外面涌將進來。
見到這一幕,趙云大驚失色,整個人輕躍,護在曹植的跟前,凝聲大喝道:“趙云在此,休傷吾主!”
為首那人聽到之話,大笑道:“趙子龍,你真以為能能護著此子殺出去不成?現在漁陽城四門被封,田府之外也有數千大軍,今天你們是插翅難飛!不過吾敬你是一條漢子,若汝出手拿下逆賊曹植,吾可以向袁將軍保舉于你,只不知你意下如何?”說到這里,那人看向趙云的目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