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各地諸侯,都在忙于應付朝廷下達的這一道旨意的時候,曹植和文稷也帶著一千士卒,趕到雒陽。
此時的雒陽城,經過一年多的復建,已經不是當年劉協東逃之時那般破爛了。當然,也遠不如當年的故都。現在的雒陽,就仿佛是褪去了神圣色彩的一座平凡的小縣,有點凄涼,有點寂寥。而這或許正默默地訴說著,它所代表的大漢,已然走到了末路一般。
剛入雒陽城,便見到一隊曹軍迎了出來。曹植和文稷見到,連忙下馬。為者乃是一名文士,上前向曹植拱手一禮道:“在下雒陽令范成,見過四公子!”
曹植聽得,連忙回禮道:“范先生不必多禮,卻是折煞植了。”
范成聽到,只是笑了笑,那一禮還是堅持行完。他知道,現在的身份或許高于曹植,然而日后,曹植未必不會在他之上,行這一禮,只為日后好見面。
曹植無奈,受了他一禮之后趕忙回禮,而后問道:“不知公仁先生何在?”
范成笑了笑,答道:“河內太守張楊被部下所殺,董大人奉司空大人之命,率部前往河內招納張楊殘部,故此時河南暫時由在下主事。”
曹植聽完,心中了然。董昭在投曹操之前,可是張楊的謀士。奈何張楊此人能力不怎樣,加之麾下亦無能人,最后董昭被棄之而投曹操了。現在張楊被部下所殺,河內一片混亂,憑董昭的身份去招降,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曹植輕點了一下頭,說道:“如此,我們先去驛館吧,等公仁先生回來,植再去拜見。”范成聞言笑了笑,便帶曹植往驛館去了。
當在驛館安頓好之后,曹植卻是直接帶上文稷,往雒陽東市內的天然居而去。他跟司馬孚卻是約好,在雒陽城的天然居內見面。
雖然曹植只是第一次來雒陽,但新建的雒陽城并不算大故此很輕易便找到了東市。而天然居作為標志性建筑,就更容易找了。
當曹植入內之后,立即就有小廝迎了上來,問道:“公子,請問幾位?”
曹植不答,直接走到柜臺前,而后從懷中掏出一塊刻有“植”字的玉佩,在那掌柜面前揚了揚,問道:“司馬先生可在?”
這掌柜乃是從許昌天然居派來的,一眼便認出了曹植,連忙拱手行禮,小聲喚道:“四公子!司馬先生就住在后面的院子中。”
見這掌柜認得自己,曹植也收好玉佩,點頭道:“帶本公子去吧!”
“諾!”那掌柜不敢怠慢,應了一聲之后,親自帶曹植前往那院子。
這院子就在天然居的后面,甚是清幽,當那掌柜輕輕敲門的時候,門后面卻是傳出一把男聲,語帶戒備地問道:“誰!”
聽到這聲音,曹植卻是答道:“可是關公子?在下曹植!”
聞得此言,院子的大門“咯吱”一下打開,當日匆匆一別的關平從里面走了出來。見到曹植之后,卻是恭敬地抱拳行禮道:“關平見過四公子!”
感覺到關平對自己態度的不同,曹植心中暗笑道:“宓兒果然好手段!”卻是當日曹植見到甄宓臨別時那個眼神,已經明白了她有替自己收下關平的意思。此時見關平的態度,顯然十分有效果。
曹植立即回禮道:“關公子不必多禮。”隨后不等關平答話,便說道:“關公子,我們進去再說。”而后回頭對那掌柜道:“你先回去吧,有何事本公子自會相喚!”掌柜應聲而去。
當曹植進了院子之后,文稷卻是將門帶上,曹植卻是立即問道:“關公子,不知甄小姐她如何了?”
關平聞言,會心一笑道:“四公子且喚在下定國便可。甄小姐她就在里面,請四公子放心。”
曹植聽完,才松了口氣。三人到得大廳之時,里面司馬孚以及甄宓、彩衣已經收到消息,齊齊迎了出來。見到甄宓臉色如常,沒有什么不妥,曹植卻是笑道:“宓兒,這里可還住得慣?”
甄宓輕點了一下頭,說道:“叔達先生安排妥當,宓住得很好。”
幾人這時也分賓坐下,曹植目光一轉,落到司馬孚的身上,問道:“叔達,一路上可曾被現?”
司馬孚笑了笑,說道:“四公子大可放心。司空大人的追兵一路都沒有跟上,而孚也用了天然居的名義,一路上士卒俱不敢攔。”頓了一下,司馬孚卻是說道:“不過甄小姐擔心家人安危,孚已然派了人前往河北,打探消息。若是可以,將伺機將甄小姐的家人都救出來。”
曹植聽著,點頭道:“做得好!”說完,卻是略帶歉意的目光望向甄宓,說道:“宓兒,要你東躲西逃,卻是委屈你了。”
甄宓聞言,輕搖臻道:“子建此言差矣。是宓兒不想嫁與袁顯奕,子建也是出手相助罷了。累子建要欺瞞司空大人,是宓兒過意不去才對。”
見著氣氛有些傷感,關平便大嚷道:“袁熙此人當真可惡!自己能力不濟,竟然用袁家的手段來逼婚,此人當真卑鄙至極!”
司馬孚聽著,卻是緩緩搖頭道:“逼婚只是其次,甄家在河北影響力不小,況且甄家有巨資。若是袁本初與甄家聯姻,實力與威望將得到極大的提升,河北將更加穩定。只怕,這也是因為麴義的叛變,而引出來的事吧!”
關平聽著,愣了一下,不止是他,就連曹植和甄宓也面露錯愕之色。很快,甄宓就恢復過來,輕點臻道:“叔達先生分析有理。其實河北之內早有傳聞,麴義要反,只不過其一直都沒有舉動,這傳聞也就不了了之。去年黑山于毒攻陷鄴城,整個河北都震動了,當時河北有識之士都清楚,麴義是要反了。只不過袁本初反攻來得太快,一下子就擊敗了黑山軍,奪回鄴城,便擊殺于毒。麴義最終還是沒能豎起反旗,只是明眼人都清楚,如若沒有麴義當內應,黑山軍豈能攻下鄴城。袁本初之所以沒有立即動他,只是麴義在軍中影響力太大,暫時忍讓罷了。一有機會,其果然立即動手了!”
曹植聽完,一臉了然,暗道:“原來袁家逼婚,還有這樣的內在原因。看來甄家在河北的影響力,的確非同小可,袁家要與其聯姻。而歷史上,曹操得了河北之后,也對曹丕娶已經是棄婦的甄宓為長公子夫人,就是為了穩定河北。唉,果然哪里都逃不過政治婚姻。”
關平沒有想到,這里面竟然有這么深的道道。不過他這段時間跟司馬孚和甄宓呆得久了,知道自己智慧不及二人,也都虛心受教。
這時,曹植摸了摸光潔的下巴,輕笑道:“如今宓兒出走,我等看來是壞了袁本初的一件好事!”
司馬孚輕點一下頭,說道:“的確如此。現在袁本初并沒有借口說是甄小姐逃婚,加上甄家在河北影響力極大,其根本不敢動甄家的人。當然,河北世家林立,袁家除了可以跟甄家聯姻之外,還有許多選擇。只怕在擊滅公孫瓚之后,若還未能尋到甄小姐,袁本初便會與其他世家聯姻的了。”
曹植聞言,輕輕點頭。袁紹畢竟是世之梟雄,甄宓出走,對其而言只是小事爾。在大事面前,這些小問題都必須讓步。沉吟了一下,曹植卻是苦笑道:“現在本公子倒是煩惱了。既希望公孫瓚快點覆滅,如此宓兒便安全了。而又不想公孫瓚這么快亡,畢竟他一死,袁家下一個目標,便是我曹家了!”
司馬孚聞言,點頭說道:“的確如此!大戰已經不可避免。只不過四公子這一策也是妙極,利用廢除董卓小錢之事大做文章,恐怕現在天下諸侯都為此事焦頭爛額呢!”
曹植輕笑一聲,說道:“叔達,這事汝可有安排?”
司馬孚自信一笑道:“當然。孚收到消息,已經立即給各地的人下令,讓他們將早前收集的董卓小錢,運往河北兌換。同時在河北安插的探子,這次也全部行動起來,應該能最大限度地避過袁本初的耳目。”
曹植聽到,擊掌贊道:“叔達果然好手段!”
司馬孚捋髯笑道:“四公子,其實此次提醒孚,小心袁家耳目的卻是甄小姐。”
當曹植的目光落到甄宓的身上時,旁邊的彩衣卻是叫嚷道:“對啊,四公子。我家小姐立下如此大功,四公子是不是應該獎賞一下我家小姐呢!”
曹植聞言,想也沒想就答道:“理當如此。”繼而問甄宓道:“宓兒想要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本公子也可以為你摘下來!”
甄宓聽到,臉色一紅,低頭道:“宓兒無需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只要家人平安便可。”
曹植聽著,重重地點頭道:“放心,他們一定會平安的!”
甄宓輕點臻,說道:“子建,我有點乏,先回去了。”說完不等曹植答話,卻是長身而起。曹植知道她臉皮薄,也沒有阻攔。倒是彩衣,臨別之時狠狠地瞪了一眼關平,讓曹植甚是費解。
當二女都走后,關平卻是一臉苦笑著對曹植說道:“四公子啊,求你以后別隨便開口。你老人家許給甄小姐的東西,彩衣姑娘都會向平索要啊,所以……”說到這里,關平向曹植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應該明的架勢。
曹植聽著關平的語氣,哪里不明白他跟彩衣之間,怕是有些不同尋常。于是摸了摸鼻子道:“這個,本公子盡量吧。”
關平聞言,卻是千恩萬謝道:“多謝四公子高抬貴手!”
曹植笑了笑,話鋒一轉問道:“對了,定國已然完成了彩衣交代的任務,緣何……”
關平聽著,臉容一肅,凝聲道:“彩衣姑娘說過,好男兒當志在四方,為國效力!平看不上袁本初,不然的話我家在河北,平亦一早相投。倒是彩衣姑娘經常跟平說四公子的事跡,徐州一言救下萬千百姓,兗州不畏世家,巧奪糧草,以救饑民。四公子實乃平心目中的明主,平希望可以在四公子麾下效力!”說完整個人長身而起,轉身向曹植抱拳行禮道:“關平見過主公!”
曹植聞言卻是大喜,立即扶住了他,說道:“定國不必多禮。得定國相助,實乃本公子之幸!”
聽得關平之言,不消多想都知道,這是甄宓的功勞。關平此等熱血青年,聽到曹植的義舉,當然向往,并認定是明主了。這跟他歷史上認關羽為父,也是一個道理。雖然現在關平投了自己,不會如歷史上一般有關羽授他刀法。但這并非不可彌補的,畢竟關平有這根基在,而曹營麾下也有很多高手,關平還是有出頭的機會。
有了關平相投,現在曹植手中終于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武將了,而且還是可成長型的,怎能不歡喜。
只不過就在曹植眉開眼笑之余,司馬孚卻是拱手說道:“四公子,孚以為現在的雒陽,并非萬無一失,四公子必須有所注意!”
聞得司馬孚之言,曹植眼眉一挑,凝聲道:“究竟何事,叔達且細細道來?”
司馬孚輕點一下頭,說道:“雒陽雖然重建,然而防御薄弱,可謂不堪一擊。而雒陽的四周,也不安穩。關中一地,雖然司空大人已然派人去對付李傕,但難保不會有變數。就算關中安定,西涼的馬騰、韓遂等人態度不明,隨時會入雒陽。除此之外,河內張楊見殺,整個河內大亂,雖然董公仁已然去招納,亦不可放松。此兩地還好說,最麻煩的當屬河東。河東一地,極為要緊,北連并州,西接關中、涼州,南過黃河沒幾日即到雒陽。此處歷經戰亂,內里有白波殘部、匈奴人以及袁本初所滲透的勢力,極為復雜。若河東有變,雒陽也岌岌可危,特別是現在袁本初統領了并州,匈奴人接受其指揮,不知道并州高干會不會揮軍攻河東。故此,孚以為,雒陽并非完全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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