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第二百六十七章曹察覺，以退為進
曹對賈詡之問，也算是對新來之人的一種考校了，這種考校既是曹的試探，也是給機會賈詡展現自己，鞏固地位。
對此，賈狐貍豈會不明白，況且賈詡只是那種若然不關系到自己身家性命，不會主動獻計之人。但是若然對方問到，他還是回答的，只不過會視乎對方的性格以及心目中對方的地位而給予適當的回答。
這次對于曹之問，賈詡微微一笑，拱手答道：“大人現在奉國家以征天下，些許宵小，何足掛齒！”
曹植聽得賈詡的回答，眼眉一挑，暗贊道：“厲害！”同時暗贊的何止曹植，當賈詡那句“奉國家以征天下”一出，廳中所有人同時“刷”一下，將目光都轉移到賈詡身上，其中包括第一序列中的荀彧、荀攸和郭嘉三人。
賈詡這個回答，確實高明至極，奉國家以爭天下，道出了曹現在的狀態。賈詡此言，與沮授給袁紹所獻的挾天子以令諸侯，荀彧給曹所獻的尊天子以令不臣，內里意思一模一樣，然而態度卻是截然不同。
早前沮授所獻的挾天子以令諸侯已然解釋過，并不適合于曹，就算現在曹勢力大增，還是不適合，因為曹沒有袁紹那“四世三公”的底蘊。然而經過與張繡這一戰，洞悉了董承與他背后的天子劉協所謀之后，荀彧的尊天子以令不臣，也已經不再適合于曹。
因為在朝廷內部，手握大權的曹與急于收回大權的天子之間，已經是勢成水火，曹亦很難再“尊天子”。把握不了那個“尊”字，曹便成了“挾”。
然而在此等關鍵時刻，賈詡卻是提出一個全新的態度“奉國家”。這里面卻是又有道道了，以前荀彧所提的乃是天子，而現在賈詡所提的則是國家。驟眼看去，是兩個相同的概念，實質上卻截然不同。天子指的乃是劉協本人，而國家所指卻是宏觀許多，不僅包含天子，還包含朝廷的公卿大臣。奉國家，亦即是奉朝廷的意思，那么曹完全可以用，天子年幼不能理事，自己暫攝朝政，來指揮整個朝廷運作。奉國家，奉的也就是曹掌握下的國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繞過天子，如此就不會成了“挾天子”了。
賈詡的回答，確實妙。前一句是給曹點出一種全新的戰略態度，后面一句其實暗中告訴曹，繼續用之前的方法就可以。而用繼續用早前讓三雄相斗的方法，這亦正正是荀彧、郭嘉等人笑而不語的原因。
不過賈詡若只回答了這個答案，卻是顯不出其高明來，先點戰略，再言戰術，短短一句說話，卻是盡展才華！
主位之上，曹一聽便明白過來，大喜著撫掌道：“妙！實在是妙極！”眾人哪里不明白曹稱贊的原因，不過賈詡所展現的才華，他們也確實需要說一個“服”字，因而看向賈詡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賈詡對此，恍若未見，只是微笑著向曹點了點頭。那邊曹又是長笑一聲，拍案道：“有文和相助，何愁大業不成！”
這句話，分量卻是十足，曹營之中沒幾個人能得曹如此稱贊。不過對此，賈詡也只是職業性地微笑拱手，沒有露出太過興奮的神色。
賈詡的回答，將曹從宛城之戰中一直就存在的疑惑完全解決掉。曹和大部分人都比較明白，但有些較愣的卻還是不懂，例如曹洪。只見他抱拳問道：“大人，究竟這呂布，打是不打？“
正在大笑中的曹聞言愣了一下，繼而指著賈詡說道：“子廉，你聽不到文和所言？些許宵小，不足掛齒！哈哈，既然不足掛齒，何須本司空親自動手！”
曹洪還是聽得有些迷糊，但曹已經給出答案，他也沒有多問，只是抱拳答道：“諾！”
接下來，曹和眾文武便商量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雖然這事相對之前的大事而言是無關緊要，只不過卻是與曹植息息相關。
只聽見曹道：“文若，本司空出征期間，許昌可有大事？”
荀彧拱手答道：“大事卻無甚，只不過許昌城內還是有一些小事發生的。”頓了一下，荀彧便直接說道：“在主公出征之時，許昌城的東市新開了一間酒樓，名曰天然居，還有一間茶坊。”
聽到荀彧提到這個，曹植心臟急跳了幾下，苦笑道：“終于還是引起了荀老師的注意了。”不過曹植很清楚，這也是無可避免之事，誰叫天然居和茶坊的生意如此火爆，荀彧是曹的大管家，此等事豈會不引起他的注意。
曹聞言，眼眉一挑，淡然道：“這酒樓和茶坊，本司空倒是第一次聽，不知有何古怪？若是對朝廷不利，那就派人查封便是！”
聽著曹的回答，曹植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暗嘆道：“還未知道是干什么的就查封，看來老爹對于商業還是不夠重視！”
曹不知道內里，荀彧卻是清楚得很，連忙擺手道：“主公不可魯莽。這酒樓和茶坊，非但對朝廷無害，相反大大有好處！”
見到荀彧如此慎重，而且又有益處，曹終于來了興趣，身子向前傾了傾，凝神問道：“文若此細細道來。”
荀彧應了一聲，答道：“這天然居酒樓，其實就跟酒館差不多，只是酒館側重于賣酒，而這酒樓卻是賣食物為主。彧曾經暗訪了一番，這酒樓賣的食物并不簡單，都是彧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而這天然居，分為大廳和雅間，大廳是平民百姓都能去的，一道菜多則二十余錢，少則十錢，一頓飯加起來最多也就百錢。一些比較富庶的百姓，都能支付。而雅間則不同，要進雅間，最低要消費千錢，而三十個雅間，每天卻都訂滿。彧曾經暗暗算過，天然居每天的收入，接近五萬錢！”
聽到一間酒樓竟然日進五萬錢，曹以及廳中眾人，臉色大變。五萬錢是多少？兌換成米糧錢帛，也說不準，畢竟現在戰亂，物價已經不同了。但有一個最簡單的數據，他們都知道。
當年漢靈帝賣官，每個官位都是明碼實價的。高級官吏諸如朝廷九卿、各州州牧等，都是二千石的官位，意思是年俸祿米有二千石。而當年漢靈帝賣官，二千石的官位，標價兩千萬錢。天然居日進五萬錢，若是要買這些高級官位，只需四百天的時間就足夠了。四百天可以買一個州牧來當，怕是漢靈帝時期，當州牧每年貪墨下來的錢，也沒有這么多，可見其中利潤之豐厚！
聞得荀彧之言，曹再也坐不住了，驚訝道：“文若，這天然居是何人經營？還有，緣何他們能一天賺五萬錢這么多？”
荀彧自然知道曹驚訝的原因，他自己初得到這個數字的時候，也跟曹一般無二。于是苦笑道：“開這天然居之人，乃是公明將軍手下副將，文稷的同族兄弟，文彪。而這天然居能一天賺這么多錢，彧總結之后發現原因有二。其一乃是新，其菜式等基本上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無論百姓、商人還是公卿大臣，無不趨之若驁。其二乃是因為，主公迎奉天子之后，蓄養了一大批的公卿大臣，他們終日無所事事，而手頭卻寬裕，不少人家中亦有田產。如此一來，天然居便成了他們唯一消遣之處。可以說，主公發放的俸祿，現在大部分都經由他們的手，流入到天然居之內！”
聞得此言，曹臉色頃刻間變得陰沉起來，雙目之中閃過駭人的精芒。下面曹植見到，哪里不知道曹已然起了壞心思，暗道：“麻煩了！”但這種情況，曹植自己也控制不了，天然居的火爆程度完全超過了曹植的預料，曹植也只能任由其自動發展。
曹陰沉著臉色問道：“公明，文稷何在？”
徐晃聽得，大步出列道：“主公，文稷他接了主公命令，到徐州迎康成公。早幾天末將還收到他消息，康成公一行差不多要到許昌！”
曹聽到文稷是迎鄭玄的將領，錯愕了一下，臉色也頃刻間恢復正常，淡然地繼續問荀彧道：“文若，那茶坊又如何？”
荀彧深吸了口氣，拱手道：“茶坊更不簡單，這茶坊的老板，對茶葉經過特殊的處理，讓其與我等平日喝的茶截然不同。而茶坊店面的收益并不大，但據彧查探所得，茶坊販賣茶葉的收益，更在天然居收益之上！”
“什么？”
聽得此言，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一座酒樓一座茶坊，每天每月收益高達錢，這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概念，足足可以換來四千石的上好米糧，若是要換差點的，六千、八千石都能換到。一年下來，五萬石糧食絕對不少，而這僅僅是兩間小店鋪罷了！
曹臉色再次變得陰沉，凝聲問道：“文若，這茶坊的老板……”
荀彧知道曹的意思，苦笑著點頭道：“與天然居的老板是同一人！”下一刻，曹眼睛半瞇起來，沒有再說話。
曹起什么心思，眾人都是心知肚明，但俱是不敢多言，只是暗暗為文稷默哀。只見主位之上曹沉吟了一下之后，大手一揮道：“今日會議到此結束，文若、奉孝、公達……”說到這里，曹瞥了賈詡一眼，才繼續說道：“文和留下，其余諸位，就各忙各的吧。”
眾人聽到曹下逐客令，卻是長身而起，紛紛離開。這時，與曹植一樣在宛城之戰立下大功，得到提拔的曹昂經過曹植身邊，不解地問道：“四弟，你緣何還不走？”
曹植抬頭對曹昂笑道：“植還有要事向父親稟報，大哥你們先回去吧。”曹昂不疑有他，會合上在門口等他的曹丕等人，一同離開。
眾人散去之后，大廳中多了曹植一人，當然十分扎眼了。曹倒是沒有動怒，和聲問道：“植兒還有事？”
曹植瞥了郭嘉幾人一眼，繼而點了點頭長身而起答道：“父親，孩兒有一事稟報！”
曹見到曹植難得地一臉慎重，輕“哦”了一聲道：“植兒有事，但說無妨。”
下一刻，曹植卻是說出一個讓幾人都驚訝的消息來，只聽見他說道：“方才荀老師所言的天然居和茶坊，其實乃是孩兒和文將軍一同合伙經營的產業，其中孩兒占收益的七成！”
“什么！”此言一出，廳中眾人都難掩驚訝之色，連一直表現淡定的賈詡也沒有例外。只不過賈詡的驚訝只是一閃而過，隨后更多的是好奇。
曹一聽，整個人卻是迷糊了，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威嚴，凝聲問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汝原原給為父道來！”
曹植應了一聲，答道：“事情是這樣的……”接下來，曹植便將經營天然居和茶坊的原因都說了一遍，其中只是對他和文稷的關系隱瞞下來。只說因為他與文稷比較熟，故而找上了他。
當然，曹植這些也隱瞞不了什么，其實在鄄城時曹便已經知道曹植與文稷過從甚密，這倒是沒什么。就好像曹昂跟司馬朗，也是過從甚密，對此曹也沒有多說。
聽到一切竟然都是自己這個兒子弄出來的，曹卻是哭笑不得，不過想起方才還準備對這兩處下手，曹的老臉也不由得紅了一下。
曹植倒是干脆，說完之后直接說道：“父親，孩兒自知能力有限，怕是難以管好這兩處，不若由父親派人代為接管……”
未等曹植說完，曹便笑意吟吟地擺手道：“無需如此，你做得很好。只需要按時向朝廷上稅，為父也不會多管。”
見到曹的笑容，曹植心頭卻是松了口氣，這兩處產業，總算保住了。不過想想也正常，如若曹植不說出因由，曹以為是文稷的產業，肯定要下手。畢竟這一日能賺十萬錢的產業，也不知會對他構成什么威脅，曹絕不允許在治內有自己不能掌控的情況出現。
不過現在卻是不同，由曹植經營，其實跟由他自己經營沒什么區別，反而更可以鍛煉一下曹植。至于其他的三成不由曹植所得，曹倒也不在意，畢竟你要使人干活，總要給報酬吧。
只不過曹植給他這個驚喜，也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