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細碎的雪花在曹府的練武場上飄蕩,白皚皚一片煞是漂亮。
“呼呼……”
砰……
輕微的喘息聲和偶爾伴隨而起的碰撞聲響徹整個練武場,視線拉近,便能見到練武場那木樁陣上,一道短小的身影正不斷地在木樁陣上來回挪移。懸吊在木樁陣上的沙袋一開始飛行度很快,即便如此,這道小身影卻是能輕松躲閃。
然而半刻鐘之后,懸吊在木樁陣上的沙袋竟然在剎那間悉數放緩了度,這一下改變甚是突兀。而讓人奇怪的是,一改變之后,原本躲閃甚是輕松的小身影,徒然變得狼狽起來,早已不見了方才的從容。貿地,正落在其中一根木樁上的小身影,突然遭到三個懸吊著的沙袋從前左右三方夾擊撞來,度似緩實快!
砰……
又是一下碰撞聲,那道短小的身影被沙袋直接撞下木樁陣。
這道小小的身影,自然就是曹植了。這次他干脆沒有爬起來,反身躺在沾滿小雪的干草上,語帶苦澀地喃喃念道:“這一個多月的訓練,明明我的步法已經進步很大,前面已經能輕松躲閃,為什么當沙袋變慢,躲閃就會變得如此困難?”眉宇間透著深深的不解。
且說自從木樁陣建好之后,曹植每天都會花上四個時辰以上在這里訓練。憑著他的聰穎加上勤奮,現在已經能在木樁陣上輕松堅持半刻鐘。只不過當木樁陣上面的沙袋度一放緩,曹植就驟然變得不知所措起來,他很清楚這是一道檻,邁過去了步法能精進許多,若然邁不過去,水平也就只能停留在這階段。
看著那懸吊著的沙袋還在上面來回移動,曹植忍不住心中煩躁,大嚷道:“究竟缺的是什么!”
話音剛落,耳邊卻是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道:“實戰!”
聽到這話,曹植呆了一呆,驚叫道:“王先生?”說完連忙轉身爬起來走出木樁陣,而剛出陣便已經見到王越身穿一件薄薄的單衣,持劍迎風立在不遠處的雪地上,仿如神仙中人。
曹植見到這一幕,呆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抱拳道:“先生。”
王越微微頷道:“單憑訓練,也就只能達到如此水平,你想再進一步,單憑在這木樁陣上訓練已經不可能。”
曹植眉頭皺了皺,凝聲問道:“需要的是實戰嗎?”
王越點了點頭,說道:“你能在三個月內將步法練到這等水平,已經出了老夫所想。以你現在的能力,已經有資格學老夫的劍了!”
聞得此言,曹植卻是大喜,原本他還以為,要闖過木樁陣,步法大成之日方可以跟王越學劍,未想到竟然現在就能學了。
王越哪里看不出曹植所想,走到一邊的兵器架邊上一掌打在其中一柄木劍上。下一刻,但見木劍以極快的度飛離兵器架,向著曹植呼嘯而去,同時王越清喝道:“接劍!”
面對飛來的木劍,曹植眼睛一亮,露出淡淡的笑容。與此同時,腳下一錯,一套玄妙的步法便從曹植腳下施展出來。原本直飛向曹植的木劍,頃刻間便失去了目標,而就在此時,一只小手徒然探出,穩穩地搭在木劍的劍柄上。
見到這一幕,王越滿意地點了點頭。只不過那邊曹植握住劍柄之后,抬手便舞著木劍往空中飄落的一朵雪花挑去。王越見到這一下,臉色卻不由得一沉,當曹植十分自我陶醉地挽了個劍花將劍放在背后之時,王越卻是搖頭道:“劍不是這樣使的!”
這話,讓方才自我感覺良好的曹植仿佛突然間吞了一只蒼蠅那么惡心,尷尬地笑了笑道:“請先生指點。”
見曹植尚算謙虛,王越的臉色也緩和了一點,凝聲說道:“任俠的武藝雖不同于大開大合的沙場武藝,只不過亦有相通之處。便是快!狠!準!務求做到一擊必中!汝方才所使的劍,花俏有余而實用不足,不是殺人之劍!
曹植認真地點了點頭,抱拳道:“請先生指點!”
王越微一點頭,而右手已經按到劍柄上,那雙渾濁的雙目也徒然亮了起來,凝聲喝道:“看好了,撥劍!”
唰……
下一刻,一道刺目的銀芒在練武場上閃現,繼而清澈的劍鳴之聲響徹整個練武場,震得曹植雙耳嗡嗡作響。然而縱使如此,曹植也不敢眨眼,死死地盯著那道如龍一般的銀芒劃破空中無數的雪花!
呼……
長劍歸鞘,但見王越所站之處的前面,那雪白的地面上已然被劃出一道清晰的劍痕。雖然沒有殺一人,而長劍出鞘的時間也是短短數秒,但曹植已經能感覺到那一劍所蘊含的無窮殺意。
呆愣在場,曹植喃喃地念道:“好強!”
那邊王越沒有管曹植這么多,自顧自地說道:“方才那一劍,吾已經施展了十招,如若你能全部學去,武藝也算能小成了。”說到這里,王越從懷中掏出一塊絹帛,扔給曹植道:“劍招都寫在上面,照著練就可以,若有不明也可以來問老夫。只不過能不能練到方才老夫的境界,就要靠個人了!”說完之后,王越不再多言,轉身飄然而去。
曹植上前從雪地中撿起那塊絹帛,展開一看,現里面圖文并茂,將劍招的力,如同使用都說得明白。曹植很清楚無論習武還是讀書,都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王越的步法以及那驚艷的一劍,已經將他領進門了,剩下的全靠自己的修行。故此,曹植細細地看了幾遍絹帛之后,才珍而重之地將其貼身收好。
手握木劍,曹植就這么在雪地上照著絹帛所書一般,緩緩地練習起來。曹植在從河北回來之后就一直習武,雖然練的都是基本功,但這么一來卻是將基礎打好了。故此他才能三個月左右借著木樁陣,就將王越所教的步法練了個小成。而現在學起劍來,這基本功又起到了不少的作用,一個時辰左右,曹植已經能成功地按照絹帛所寫那般施展劍招了。
不過劍招雖然耍得似模似樣,然要真正殺敵,怕是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對此,曹植也不氣餒,又練了半個時辰之后才放下木劍。
就在曹植準備歇息一下的時候,一名家仆卻是匆匆走進了練武場,作揖道:“四公子,老爺喚你去書房。”
聽到是曹操叫喚,曹植哪里敢怠慢,放好木劍之后立即就往書房而去,同時腦海之中也想起了這段時間的變化。
原來就在曹植勤加習武的時候,曹操“自封”大將軍,而舉薦袁紹為大司馬的消息也傳到河北。
袁紹聽得消息之后震怒,稱曹操自封大將軍之舉乃國賊,與董卓無異。同時也表達了袁紹對自己官位屈居于曹操之下的不滿,更隱含出兵的意思。
前段時間,當袁紹派信使來到許昌,怒斥曹操。就在天下諸侯和朝廷那一幫大臣都以為,袁曹要開戰的時候,曹操卻是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曹操自愿將大將軍之位讓給袁紹,自己任司空之職,行車騎將軍事。
曹操這一下,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而有聰慧者,卻也看出了bsp;曹操此舉,其實也是給袁紹一個訊息,我曹操雖然擁天子,但只要你袁本初一開口,想要什么都可以給你。而讓位這么一出,也算是給足袁紹面子,表面、內里都給足了袁紹面子,若然袁紹還出兵,那絕對會為天下人所不恥。加上,曹操早前也給了袁紹一個借口,幫自己安上國賊之名,袁紹削弱曹操的目的也達到了,袁紹也應該滿意了。
事實正如曹操所料,當代表天子的使節到達鄴城之后,袁紹卻是隆重接待,并歡天喜地接受天子的冊封,如愿以償地登上了大將軍寶座,位極人臣。至于那出兵之事,卻是只字不提。
關東兩大諸侯總算暗中談妥,由袁紹擔任大將軍,位在群臣之。而天子都許昌,朝廷由司空曹操所掌,袁曹兩家繼續相安無事。
袁曹雙方不再劍張弩拔,回歸平靜。讓周圍的諸侯嗟嘆不已,本以為借著天子之事可以讓這一對哥們干上一仗,不料最后卻和平解決了。而其中最失望的莫過于困守易京的公孫瓚以及每天晚上都在做著皇帝美夢的淮南袁術了。只不過袁曹已經談妥,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至于天子劉協這邊,曹操雖然不再如之前那般高踞,但也沒有了以往的恭順。朝廷諸事,還是一如既往地先稟曹操,再稟天子,劉協這個被天下人所遺忘的天子,其作用相當于印璽。而對于此事,許昌城內群臣也是默認了。
外部問題雖然暫時得到解決,但曹操深知自己實力一日不如袁紹,一日都要受其兵鋒威脅。因此在和袁紹談妥之后,曹操立即以朝廷的名義,征辟天下名士,基本上大漢各地只要少有名氣的人,都會受到征辟。
雖然被袁紹安上了國賊之名,但曹操一系列的表現卻是得到不少名士的認可。加上其大肆推廣印刷術,有大功于士林,因此對于曹操的征辟,天下不少名士都響應了。
這次受征辟的,名氣最大的莫過于北海孔融。卻是去年公孫瓚大敗,而青州那邊袁譚也進展順利,驅逐了公孫瓚麾下的田楷,整個青州大部分都為袁紹所占。而北海國,由于孔融名聲很大,袁譚也不敢貿然開戰,但是一些小手段卻是不斷,讓孔融不勝其煩。不過袁紹對于治下之民還是不錯,百姓跟著他也不會受苦,對此孔融也是十分滿意。
只不過孔融到底是北海相,若是就此將城池讓給袁紹,豈不是于禮不合,這對孔子后人來說是絕不允許的。面對這等尷尬的場面,曹操這征辟卻是來得十分及時,正可讓孔融將北海國讓過袁紹,而自己又可以抽身。因此,孔融可說是第一個響應曹操征辟,而名氣大得可以的名士。
對于孔融的給面子,曹操也投桃報李,給了孔融一個少府之職(九卿之一)。而除了孔融之外,還有不少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才響應征召。計有陳群、張既、杜畿、梁習、劉馥等十余人,這些人不少都是享譽一方的名士,他們的才能治理一州之地是綽綽有余。
得了這么多人才相投,加上朝廷之內也有不少大才,曹操便開始對治下之地的長官重新安排。兗州乃是曹操起家之地,加上與袁紹的河北接壤,曹操很清楚這地方乃是日后與袁紹爭雄的前線,因此派去的全是心腹之人。
曹操委派心腹到各地,任兗州最高長官的,乃是心腹謀士程昱。程昱能文能武,加之呂布入兗州時表現突出,其威望又高。由程昱擔任兗州最高長官,無論能力還是威望,都足夠,其所駐之處,乃是東郡濮陽。
而負責兗州軍事的,則是在定陶一戰中,被呂布部將射瞎了眼睛的大將夏侯惇。雖然成了獨目將軍,但夏侯惇勇武不減,還多了幾分狠厲。作為曹操心腹之將,夏侯惇駐防兗州是最好不過,而有程昱節制,也不必擔心他會過于沖動。
隨后那已經廢棄的雒陽,曹操雖然還沒有大肆重建的心思,但還是派了董昭這名能吏去擔當洛陽令。而河東那處于袁紹、西涼殘部包圍之地,曹操則派了新投的張既過去。除此之外,由于故秦函谷關年久失收,早已失去了護衛作用。因而曹操決定在長安和洛陽之間新建一座關隘,這便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潼關了。曹操建這潼關,主要是為了防止西涼殘部的騎兵可以長驅直進入關東。
剩下徐州那一個半郡國,內政繼續由mao玠負責,軍事上則駐有已經頗有戰功的大將于禁。至于總攬全局的,當然還是荀彧,除此之外,曹操也起用了救駕有功的鐘繇以及新投的杜畿、梁習等人幫他一起處理政事。經過這次征召和起用,就文臣的數量和質量而言,曹操已經不比袁紹遜色多少了。
這點事曹植雖然知道,但畢竟與他無關,也就沒有多理會。他唯一能指揮得動的司馬孚以及文家幾人,由于許昌城的擴建基本完工,他們也能招一些工匠來,在許昌城的東市來修建酒樓了。不過現在只是初步動工,曹植去看過幾次之后就交給司馬孚他們處理了。
緩緩來到曹操的書房之前,曹植凝聲說道:“父親,孩兒求見。”
里面靜默了一會,才傳來曹操威嚴的聲音道:“進來吧。”
曹植聞言,直接推門而進。只不過剛走進書房內,曹植卻是呆了一下。曹植原本還以為曹操是單獨要見他,不想書房內卻是坐滿了人。二荀、郭嘉、劉曄以及曹昂、曹丕幾人赫然在列,除此之外還多了幾個新面孔。
曹操也沒有怪曹植遲到,淡淡地說道:“坐下吧。”繼而指著那幾個生面孔的人為曹植介紹道:“這位乃是潁川鐘元常、潁川陳長文、馮翊張德容……”
聽著曹操的介紹,曹植卻是從這幾人面上一一掃過去,腦海之中也同時涌起他們的資料。
鐘繇,字元常,潁川人,現在已然四十余歲,一直在朝廷任職,與曹操乃是同輩之人,內政能力突出。歷史上為,其尤擅書法,歷史上與書圣王羲之并稱“鐘王”。
陳群,字長文,潁川人,此時年近而立之年,歷史上漢末三國時期有數的內政達人,影響兩晉南北朝數百年的“九品中正制”便是出自其手臂。陳群早前在劉備手下任職,只不過劉備不聽其規勸,選擇去接任徐州牧,陳群心灰意冷之下返回老家潁川許縣。曹操遷都許縣,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本地大才了。
張既,字德容,左馮翊人。如今只二十許歲,也是內政能手,歷史上與鐘繇一同鎮守長安,治理關中,其當縣令時政績名列三輔第一。
賈逵、梁習、杜畿……
一個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現在就坐在曹植的跟前,唯曹操之命是從。曹植總算是真切地感受到,現在的曹操麾下當真是人才濟濟。
介紹完眾人之后,曹操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道:“這次將諸位都叫來,只是為商議潁川書院之事。早前伯寧已經派人送來消息,城外方山之上的潁川書院已然重建完成,隨時可以開課授徒。諸位皆是當世名士,要開課授徒自然難不倒大家,只不過潁川書院當年乃是由慈明公(荀爽)主持并擔任祭酒。現在慈明公早已仙去,只不知諸位以為,何人能接任潁川書院祭酒一職?”
曹操此問一出,眾人總算明白過來,現在重建的潁川書院是關乎曹操在士林中的影響力,確實不能馬虎。而潁川書院的祭酒則是重中之重,當年的荀爽乃是世所公認的海內大儒,現在若然找一個名望不夠的人來主持,怕是會墮了潁川書院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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