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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的早上,天還沒有完全大亮,曹植便在驛館門前焦急地來回走動。這時,郭嘉打著哈欠,一面無精打采地從驛館內出來,對曹植說道:“四公子,我等無需這么早,袁顯思舉辦那會可是午時才開始呢,現在辰時還未到……”
未等郭嘉說完,曹植便摸了摸鼻子道:“先生有所不知,植是在等一人。”
郭嘉翻了翻白眼道:“什么不知,嘉當然知道四公子要等的是那個馬夫吧。咦,他怎么還沒有牽馬來?”
曹植聽到,沒好氣地瞪了郭嘉一眼道:“什么馬夫,是字義為信的‘孚’。”
郭嘉打著哈哈道:“這個嘉,自然知道。”
曹植也沒心情和郭嘉耍嘴皮子,又等了半響,終于見到迎面有一個瘦弱的年輕人走來,曹植見到大喜,連忙迎上去大呼道:“馬兄,這邊”
來者正是司馬孚,原本繃緊的臉色在見到曹植之后卻是松了下來,不過很快,臉上就閃過不自然的神色,待得曹植走近之后才斂去。繼而拱手說道:“累四公子久等,孚之罪也。”
曹植擺了擺手道:“無妨,植也是剛到。”說完拉著司馬孚來到郭嘉的跟前,笑道:“馬兄,這位乃是人稱鬼才的潁川郭奉孝先生,同時也是植的老師。”
見到眼前這個身材瘦弱,臉色蒼白彷如病秧子一般的人便是鬼才郭嘉,司馬孚瞳孔之閃過一絲訝異,繼而拱手行禮道:“東平馬孚見到奉孝先生,奉孝先生大名,實在如雷貫耳”
郭嘉聽到,轉頭望向曹植道:“四公子,難道嘉很有名?”
此話雖然是對曹植說,但司馬孚很明顯就聽出此話是針對自己,于是笑道:“先生乃是寒門士子之楷模,孚自然知曉。”
聽到這話,郭嘉才露出了然之色,而后說道:“好了,你們也別客套了,這里到城外也有一段時間,先上馬車吧。”
曹植點頭道:“先生、馬兄,請”說完,三人便先后上了馬車,隨即許褚便分出一部分曹軍保護馬車,另外一部分則推著幾輛裝滿了大箱子的板車,緩緩向城門而去,路上倒也沒有出現什么差池。
而司馬孚在馬車之內,看著外面的板車,眉頭不自覺地輕皺了起來。
這邊曹植出發了,鄴城之內各受邀的世家也開始行動,一時之間,鄴城內外遍是華美的馬車。對此,袁譚早有準備,從昨日開始便安排了袁軍士卒,清掃鄴城內以及從鄴城到會所在的漳水亭道路上的積雪。除此之外,又讓守城門的士卒見到各家的馬車,不消檢查,因此一路上可說是暢通無阻。
看著城門前的一幕,馬車之內正在等候出城的曹植忽然冷笑道:“法紀竟可因一人而改,如此輕率,如何讓民信服”郭嘉聽到,只是笑而不語,而司馬孚也聽出來曹植是在諷刺袁紹,心暗暗稱奇。
就在此時,一眾袁軍士卒竟然將前面的馬車攔了下來,并大聲呼喝。曹植剛剛罵完袁紹綱紀不存,這邊就見到袁軍將馬車攔下來,心自然大奇。于是拉開車簾,探出小腦袋問道:“仲康,前面發生何事了?”
許褚湊了過來,抱拳道:“回稟四公子,前面情況暫時未知,不過末將已然派人去打探消息。”
話音剛落,便有士卒回來稟報道:“將軍,前面的袁軍捉到兩名jiān細,正在盤問”
聽得士卒的稟報,曹植驚訝道:“jiān細?”好奇之下,曹植卻是回頭對郭嘉道:“先生,不若我們去看看。”
郭嘉眼皮也沒有抬一下,淡淡地說道:“四公子,有道是閑事莫管,嘉可不想招惹麻煩上身。”
曹植聽到,鄙視地望了郭嘉一眼,暗道:“這家伙,又在為自己的懶找理由了。”無視郭嘉之后,曹植轉而問司馬孚道:“馬兄,不若我等一同去看看。”
司馬孚淡淡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曹植點了點頭,當先走下馬車,許褚見到曹植要上前,立即帶著兩名士卒跟上。當到得前面城門下的時候,卻見到數名如狼似虎的袁軍士卒,將兩名瘦弱的人包圍住,如臨大敵一般。
曹植往那被包圍的兩人身上看了幾眼,但見他們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臉上也是黑兮兮的,邋遢無比。而其一人,目露驚色地來回望那些袁軍,給人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再加上他們身上都背了一個與他們身份極不相符的精致包裹,就更惹人懷疑了,換上曹植是那些袁軍,也肯定會將他們攔下來。
不過曹植可不是袁紹的人,某程度上更可以說是袁紹的敵人,因此對于這兩個身份不明的人,大感興趣。
向司馬孚打了個眼色,其會意之后不動聲色地到了其一名等候出城的百姓旁邊,向其打探消息,很快便回來小聲對曹植說道:“賢弟,據百姓所言,此兩人準備出城,士卒覺得他們形跡可疑,要求搜身檢查。他們卻是不從,于是現在便要將他們拿下了。”
聞言之后,曹植更加確定這兩人有問題,本著敵人的敵人可能是朋友的原則,曹植沉吟了一下之后,便上前大喝道:“住手”
一眾袁軍正準備出手將兩人拿下,未料到最后關頭竟然被人喝住。那指揮的袁軍什長就要發作,當回頭頭來的時候,見到曹植和司馬孚身穿士服,后面跟著的許褚幾人身材雄壯,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這些袁軍能在鄴城這里呆這么久,肯定有一定的眼力,加之今日乃是非常時期,世家子弟參與由袁譚舉辦的會,。在一眾袁軍眼,這些可都是大人物。如今見到曹植幾人的衣著打扮,不敢怠慢,連忙抱拳道:“小人見過兩位公子,不知道兩位公子叫住小人等,所謂何事。”
曹植向司馬孚擺了擺手,司馬孚知道曹植的意思,心猶豫了一下,知道此時應該與曹植合作,便直接指著包圍的兩人,大聲說道:“這兩個乃是從本公子家逃出去的家仆,本公子找了數天都未有所獲,幸得幾位相助,你們現在就將此二人交給本公子吧”邊說,司馬孚還露出一臉趾高氣昂的模樣。
司馬孚這一下,像極了那些高傲的世家子弟的派頭,幾名袁軍士卒見到,哪里敢怠慢。但那袁軍什長還是有些猶豫,見此曹植一擺手,后面身穿普通衣服的許褚上前,遞上了幾枚五銖錢,傲然道:“這是我家公子打賞給你們的,人交給我們吧”說完還露出惡狠狠的神色,瞪了那袁軍什長一眼。
見此,那袁軍什長再不猶豫,接過錢之后連連哈腰道:“小人遵命小人遵命”繼而回過身對其他袁軍招手道:“將他們交給這兩位公子”
“諾”一眾袁軍應了一聲之后,便直接押著二人上前,許褚身后的兩名家仆打扮的曹軍士卒立即上前接住,這過程,兩人皆默不作聲。
曹植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大喝道:“本公子和兄長今日要去參加大公子舉辦的會,你等跟著侍候,若侍候得好,本公子可以從輕處罰,若是侍候不好,哼”說完也不看二人,轉身和司馬孚一并上了馬車。
城門這小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并沒有引起多少人關注。而一些停下來的世家,派人打探到是有家仆出逃被拿住之事后,也沒有多在意,畢竟這種事大家族時有發生,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如此一來,曹植一行便帶著兩個不明身份的家伙,大搖大擺地出了鄴城。
當離鄴城城門有一段距離之后,曹植便聽見車外傳來一把強裝深沉,但頗為稚嫩的聲音道:“快停下,你們準備帶我們到哪里去了?”
馬車之外,郭嘉目露戲謔之色,瞥向曹植,意思明顯就是在說:“你招惹來的麻煩,你自己解決他。”
曹植無奈地聳了聳肩,繼而出了馬車對著其一個大吵大鬧之人道:“何事吵鬧?”
許褚一面無辜地對曹植說道:“四公子,他們要離開,但是……”
未等許褚說完,曹植便擺了擺手道:“好了,他們要走便隨他們吧。”
許褚一瞪眼睛,驚訝道:“這個……”
曹植無所謂道:“反正我們目的也在救人,現在既然已經達到了,人家要離開也在情理之。”說完對那二人擺了擺手道:“你們走吧。”
曹植的話說完,那邊大吵大鬧之人當即住了嘴,用雙目望向他的同伴。他的同伴點了點頭,而后向曹植拱手道:“多謝這位公子搭救之恩,我等日后必有厚報。”
曹植淡然一笑道:“些許小事,無足掛齒。”說完便準備回馬車。
這時,那人卻是叫住曹植道:“這位公子,未請教姓名,如此一來我等亦可報答有門。”
曹植回過身,對二人笑了笑,說道:“在下曹植。”說完便不再理會二人,轉身上了馬車。他卻沒有注意到,當自己報了姓名之后,兩人目光呆滯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待得許褚護著曹植一行走遠了之后,兩人才回過神來。
這時,方才大吵大鬧那人卻是說道:“小姐小姐方才那個就是你朝思暮想要見的小才子曹植啊”聲音彷如黃鶯,絲毫不似方才那般低沉。
方才跟曹植說話之人臉色一紅,嬌嗔道:“彩衣你這丫頭別胡說,什么朝思暮想”
原來這兩個不是別人,正是甄家的小姐和她的貼身侍婢彩衣。
彩衣嬌笑一聲,便不再糾纏于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小姐,那我們現在如何是好?”
甄家小姐翻了翻白眼,罵道:“什么如何是好,既然已經出城了,當然是去漳水亭參加會咯”
彩衣杏眼一瞪,驚訝道:“我們就這樣去?”
甄家小姐再次翻了翻白眼道:“笨丫頭,換上原來的衣服,再表明身份隨便截一輛馬車去就是了”
彩衣聽得之后,才喜道:“小姐英明。”
且不說甄家小姐和彩衣兩個如何,那邊曹植與二人告別之后,便繼續前往漳水亭,一路無話,馬車足足顛簸了一個時辰,才到達漳水亭。跳下馬車,曹植、郭嘉和司馬孚三人全部都臉色發白,曹植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馬車,小聲罵道:“該死差點將朝食都吐出來了,回去之后我定要加裝彈簧”
正在曹植低罵之時,耳邊卻是傳來一人的聲音道:“不想曹賢弟來得這么快”
曹植聞言,連忙轉頭尋聲望去,但見一名二十許歲的人正向著自己打招呼。曹植見到,臉上閃過疑惑之色,蓋因此人他從來沒有見過。
那人仿佛看出了曹植臉上的疑惑,于是上前拱手一禮,笑道:“在下高干,與大公子乃是姑表兄弟,這次奉大公子之命負責接待。曹賢弟之名,為兄早就從大公子口聽過,故此卻是認得。”
曹植自然知道高干這是客套說話,不過自己也確實十分好認,如此年歲就可以周圍去的,天下確實沒有幾個。因此曹植也微笑回禮道:“原來如此,卻是曹植失禮了。”
高干連連擺手道:“無妨無妨。”說完向旁邊一名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招了招手,讓他過來,繼而向曹植介紹道:“這是舍弟高柔,漳水亭就在前面,干還要在此等候其他人,就由舍弟先帶賢弟進去了。”
曹植自然點頭應是,一行人便跟著高柔而行。這時,曹植才有機會上下打量高柔,與高干的鋒芒畢露不同,高柔人如其名,深得一個柔字,一路上雖然帶著曹植前行,話卻是不多,給人一種閑適但高深莫測的感覺。
對于高干,曹植還算比較有印象,歷史上袁紹統領河北四州之后,分派袁譚、袁熙到青州、幽州,留愛子袁尚在冀州,另外一個并州便安排高干去駐防。當時并州可謂魚龍混雜,有鮮卑人、匈奴人,也有黃巾殘部黑山軍等,要統領并州殊為不易。但袁紹卻是于眾人之獨獨讓高干去并州,雖有用人唯親的意思,但事實上高干也是將并州治理得整整有條,可見高干的能力也是不差的。
至于高柔,曹植并不記得太多,隱約記得他后來降了曹操,而后也受到重用,官還做得tǐng大的。事實上整個漢末三國,曹魏一方有才之人其實很多,后世的《三國演義》其實只記載了比較出名的一部分人,還有很多遺漏的,這高柔應該算是其一個吧。
曹植雖然知道高柔應該是一個有才之人,奈何其性格比較內向,話不多,說了幾句都是些沒營養的客套說話,曹植便直接放棄了。此時的高家跟袁紹之間關系密切,曹植也自信不可能與高家拉上太密切的關系。
很快,曹植一行人便到了漳水亭。這個漳水亭,并非什么有名的地方,平日也就是供一些來往的百姓客商休息之地。由于此時正值寒冬,袁譚也想不到什么好借口舉辦會,于是便隨便弄了一個來漳水亭賞雪了。
不過這次會,多方都是別有用心,因此對于這些小節,也沒有人點破。而此時漳水亭前,也早打掃干凈,擺著數十張放滿酒菜果子的案桌,案桌下面,也放有棉墊,好讓眾人坐得舒服。
那邊袁譚見到曹植一行來到,卻是大喜地迎上來,拱手笑道:“賢弟來得真早。”
曹植笑呵呵地答道:“還不及顯思兄長。”
袁譚淡淡一笑,指著旁邊跟出來的幾人說道:“賢弟,為兄來為你介紹。這兩位乃是潁川名士,辛評辛仲治和辛毗辛佐治兄。”
辛評、辛毗,在冀州謀士群里面,分屬第二梯隊,可算是比較出名的人了,而且論能力,這兩人并不輸于郭圖、逢紀。不過二人年歲只有二十許,輩分上面差郭圖、逢紀等人一輩,在論資排輩的袁軍陣營里面,被壓下也很正常。
不過對于二人的學問,曹植也甚是佩服,于是客氣地拱手一禮道:“曹植見過兩位先生。”二人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還了一禮。隨后,袁譚又為曹植介紹一些世家子弟,不過里面都沒有太多出彩的人物,知道這些可能都是依附于袁譚的勢力,曹植也不敢怠慢,含笑一一應付了過去。
當介紹完之后,袁譚便陪著曹植落座,今天的會,曹植等人可算是主角之一,加上遠來是客,因此曹植坐的位置還是比較靠前的。
落座之后,曹植趁著袁譚不注意,卻是問郭嘉道:“先生可準備妥當?”
郭嘉自信一笑道:“萬事俱備,四公子大可放心”
曹植這話是當著司馬孚的面前說的,并沒有隱瞞過去,因此司馬孚聽完之后,雙目之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收斂了過去。
眾人百無聊賴地坐了一陣,很快就聽見有人大呼道:“袁熙公子、甄宓小姐到”
聞得此言,曹植原本談笑風生的神情突然一頓,同時心神劇震,沒有片刻猶豫猛然回頭,雙目閃出兩道駭人的精光,向著客人所來之處投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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