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四年三月初八,是沈丹年出嫁的日子。//
不到三更,慧娘便叫醒了丹年,洗漱完畢后,碧瑤已經到了丹年家里,和慧娘一起幫著丹年穿好了大紅嫁衣,早已約好的梳頭婆子來給丹年來凈面梳頭。
丹年的臉被那婆子用棉線絞的生疼,這會上卻不敢吱聲了,慧娘用眼神警告她,大喜的同子別給她出什么么蛾子。
梅姨和吳嬸嬸也先后趕到了丹年家里,圍在丹年身邊,等丹年畫好了妝,慧娘看著丹年不由得哭了起來,養了這么多年的女兒,從今天起,就要是別人家的媳婦了。
梅姨連忙掏出帕子來給慧娘擦掉了眼淚,小聲說道:“這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啊?凈讓丹年心里難受!”,
慧娘不好意思的朝老姐妹笑了笑,故意大聲說道:“我這不是高興的嗎,禍害精終于離了我要去禍害別人了!”
丹年撇撇嘴,不高興的說道:“明國公府就離咱們家兩條街,我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你可不準不讓我回娘家!””丹年早就看到慧娘偷偷掉眼淚了,這么說也是想讓慧娘開開心,緩解一下氣氛。
等丹年梳妝完畢,梳頭婆子頭頂答著一朵大紅花,喜氣洋洋的對慧娘說道:“夫人,老身給這么多新娘子梳頭,就數您家的閨女最俊俏,最好看!有這么好的閨女,可真是讓人羨慕啊!””
慧娘情知梳頭婆子是為了多討些賞錢,故意說些吉祥好聽的話的,可聽著也心花怒放的,掏了一粒碎銀子,約莫有二兩重,給了梳頭婆子當喜錢,梳頭婆子感恩戴德的謝了半天,滿意的走了。
迎親的隊伍還沒有來,丹年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幾乎快要認不出來了,又細又長的眉毛,涂滿了脂粉的臉,幾乎成了一張標準的新娘臉譜。
丹年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笑話,在婚紗攝影店里,新郎出去了一趟,回來時面對著一排畫好了妝的新娘,愣是瞅不出來哪個是自己的老婆。
碧瑤趁著這個空當跑去廚房煮了酒釀圓子,端給丹年要喂她吃丹年起床太早,腦子里都是昏沉沉的,嚷著吃不下去,碧瑤笑著哄道:“等上了花驕你就吃不了東西了,要堅持到晚上呢!”,
好說歹說丹年皺著眉頭吃了幾個圓子,便擺手不再吃了,嘴巴上的胭脂也給花掉了,碧瑤又趕緊拿過胭脂來給丹年補妝。
丹年前世今生加起來,也是第一次成親,心里難免有此緊張,坐在那里手里揪著嫁衣的裙擺,抿著嘴不吭聲,昨日蘇允軒才派鐵丫來通知他們,說結婚儀式要在新建成的明國公府進行到時候蘇晉田和蘇夫人也會到場。
等到迎親的咀吶聲逐漸傳了過來時,屋子里的稍嫌凝重的氣氛才被打破了,小石頭敲了敲丹年房間的門,笑著問道:“丹年,你們可準備好了?新郎官就要到門口了!””
碧瑤一聽,拉著小雪就樂顛樂顛的跑到門口了,大昭迎親有個風俗,女方的女性親友要在門口阻攔著男方,出題也好出任務也好都由男方的伴郎來完成。
碧瑤和小雪關上了將軍府的大門,慧娘眼睛紅紅的給丹年蓋上了紅蓋頭。瞬間丹年就覺得眼前一下子暗了起來,滿目鮮艷的紅色,有些驚心,更多的是有些羞澀的期待。
大昭的風俗是新娘子從房門到花驕,是不能腳沾著地的要由新娘子的哥哥或者堂兄弟背進花轎。
沈鈺不在,背丹年進花驕的任務就交到了小石頭身上。小石頭穩穩的背起了丹年,丹年回頭撩起蓋頭看向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小院從今天起,她就不再是這里的主人了。
慧娘和沈立言互相攙扶著跟在了后面慧娘剛想落淚,沈立言就眼疾手快的擦掉了慧娘的眼淚,鼻子微微酸澀的笑道:“咱家可不興哭的,女兒馬上就是明國公夫人了,人前失儀不是讓她難看嗎?””
慧娘笑著點點頭,自嘲道:“你看,我這人老了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小石頭背著丹年走到了大門口,丹年用一只手輕輕撩開蓋頭,看到大門就撲哧一聲笑了,大門根本沒有閂上,只是虛掩著,門外的人用手輕輕一推便開了。
碧瑤和小雪嘿嘿笑著,沖門外問道:“訝外是誰?””
唐安恭的聲音傳了過來,中氣十足,“來娶你家小姐的!””
碧瑤和小雪對視了一眼,碧瑤高聲問道:“不知是何方君子,何處英才?””
幾乎是同時,門外唐安恭嘿嘿笑著回答道:“我家公子京城人士,進士出身,選得公侯,故至高門。
小雪又高聲喊道:“公子來此,可有問路名帖?”
馬上門縫里又塞進了兩封紅包。
小雪接過紅包,正要去開門,卻被丹年輕輕叫住了,招手讓她過來,在小雪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聽的小雪眉開眼笑。
一旁的沈立言和慧娘不禁笑了起來,丹年這孩子,當了新娘還不忘在婚禮上刁難新郎。
小雪笑嘻嘻的跑到門前,高聲喊道:“我家小姐說了,對的上詩就讓進門,對不上詩那就不好意思了,還請打道回府!”,
“哎,怎么這樣?”,門外當伴郎的唐安恭急了,讓他來對沈丹年的詩,那蘇允軒表弟甭想成功的把人娶回家了,然而看著蘇允軒淡淡瞥過來的目光,唐安恭硬著頭皮也要上,豪氣的說道:“爾等女子,還能難得到我不成刁”,
小雪哼了一聲撇撇嘴,敢瞧不起女子,她的小姐可是有才的很。
小雪高聲說道:“小姐問了,聽好了!第一不見最好,免得神魂顛倒:第二不熟最好,免得相思縈繞。””
門外的唐安恭抓耳撓腮不已,嘟囔著:“這算什么詩,我哪里會對什么詩…”,”
站在花驕門前的蘇允軒低頭笑笑,這還真是沈丹年的風格,要便要全部的,不要便一分都不要,做事處理感情,都是那么的干凈決絕。
蘇允軒抬腳走向前去,走到大門前站定,目光似乎能透過朱紅大門看到里面,他的丹年必定是在偷偷捂嘴壞笑,就想看他對不出詩來的傻樣。
蘇允軒清了清嗓子,一瞬間連吹咀吶的人都停了下來,圍觀的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了蘇允軒,對詩一般都是請伴郎來的,這新郎官親自上陣對這么古怪的詩,還是第一次看到。
“見與不見,神魂顛倒:熟與不熟,相思縈繞。既已結親,便是百年之好,只愿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聽完蘇允軒在門外的話,丹年嘿嘿笑著低下了頭,蘇允軒這是正大光明的保證自己不會納妾的啊。
沈立言微微也有此吃驚,想不到蘇允軒會這么說。隨即又高興了起來,女婿既然如此給女兒面子,他這個做岳父的,自然也是極為高興的。
小雪聽不太懂什么意思,看周圍人的表情也知道對新郎官的答案是十分滿意的。當下便高興的嚷道:“答的不好不給開!”,
唐安恭知道最后一項任務來了,當即一腳踢開了門,嘿嘿笑道:“那只有硬闖搶新娘子了!”,扮演強搶民女的惡霸什么的,資深紈绔唐安恭最有愛了。
大門根本沒閂上,唐安恭一踹就開了,立刻有跟著迎親隊伍來的婆子鋪上了大紅毯子,蘇允軒就在大紅毯上,恭恭敬敬的朝沈立言和慧娘磕頭行禮,說道:“岳父,岳母,小婿蘇允軒保證,婚后一定照顧丹年,保證她一聲合樂安康。”,
沈立言趕緊伸手扶起了蘇允軒,慧娘抹著眼淚說道:“好孩子,快起來,只要你們能過的好,我們心里也高興!”,
新郎官叩拜完畢,迎親的鞭炮便放了起來,丹年便在震天的鞭炮和嗩吶聲中,坐上了蘇允軒帶來的花驕。
臨上花驕的前一剎那,蘇允軒偷偷的在寬大的衣袖下,握住了丹年的手,輕輕捏了一下,丹年心知肚明,他已經準備好了。
蘇允軒一身大紅喜服,騎著高頭大馬先帶著花驕走,而小石頭帶著明國公府和馥芳閣的小廝伙計,將丹年的嫁妝抬著,跟在花驕后面。
丹年坐在驕中,眼前是晃動的紅蓋頭,伴隨著震天的咀吶和鞭炮聲,驕子外面還不時的聽到議論的聲音,她知道,哥哥送來的嫁妝足足有一百多擔,再加上蘇允軒送來的彩禮,父母都不肯留下來,又夾在嫁妝里給了他們。
原來只在電視上看到的,十里紅妝送嫁,這一幕如今真實的發生在了她的頭上。
十八年如同夢一般眨眼便過去了,前一刻鐘她還是那個任人宰害的嬰兒,現在她已經長成大姑娘坐進了花驕,馬上就要成為蘇允軒的妻子了。
正當丹年沉浸在思緒之中時,陪著蘇允軒來迎親的唐安恭叫了起來,“表弟,表弟!咱們是不是走錯了?”,
蘇允軒波瀾不驚的聲音傳了過來,“怎么走錯了?”,
唐安恭急了,結結巴巴的說道:“不是應該去明國公府嗎?舅舅和舅母都在國公府等著呢,你這走的是去尚書府的方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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