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候,學生曾懇請父皇封老師為太子少保。()”李承乾學著晉宇的口氣,很平淡,就跟拉家常一般,卻把晉宇嚇了一跳。
李承乾的這句話對于晉宇來說不啻于飛機撞樓,遙想笨拉登那次襲擊,晉宇都沒多少感覺,這次卻有一種喝多了撞樹上的感覺,腦袋暈暈的。“殿下```開```開玩笑吧?”晉宇眼圓嘴大,很吃驚。
李承乾搖搖頭,語氣很誠懇,“高明從未碰到像老師這樣的人,讓人感覺如沐chūn風,淺言見真知,幾句話就能說道高明心里。反觀那些國之股肱,呵呵,學生卻總覺得與他們說不到一塊。”
“在下無德無才,愧不敢當,殿下錯愛了。”晉宇摸了一把汗,看來李二沒同意,這事比較大條。
李承乾依舊是搖頭,表示自己沒錯愛,而是說的心里話,“高明很討厭大臣的那種頤指氣使,做著也不對,做那也不對,孤可不想過那種日子。前幾天孤去給母后請安,母后說父皇打算封李綱為太子太保。”說到這里,李承乾有一種挫敗感,臉色很不好看。
“李綱?”晉宇感覺這名字有些耳熟。
“哼,李綱”李承乾用鼻發音,很明顯不屑,“綱少慷慨有志節,每以忠義自許。這可是他自己說的,就這么個人,從前隋投靠我大唐,又從息王叔那投靠父皇,典型的沽名釣譽之徒”李承乾這番話明顯帶有個人情緒,世界觀有些偏離了``````
雖然晉宇不確定李承乾的息王叔是不是李建成,但他想起這個李綱是誰了,名人啊絕對的太子殺手這老頭先是輔佐楊勇,結果楊勇掛了,入唐后又輔佐李建成,結果李建成掛了,歷史中他還輔佐了李承乾不到一年時間,結果李承乾也掛了,絕對的太子毒藥碰都不能碰啊。有時候命運是個很玄的東西,比如李承乾吧,沾邊還不到一年,李綱就掛掉了,結果臨死還抓了一個墊背的,李承乾有些冤。
晉宇呵呵傻笑,不置可否,皇家這水太深了能不碰還是不碰的好。
“父皇偏愛魏王,對孤不聞不問,孤拿老師當朋友,老師也不愿管孤的這檔子閑事嗎?”李承乾眼里有淚水,卻倔強的不落下來,看的晉宇心酸。
若是李承乾質問也就罷了,惡語晉宇也忍了,可偏偏一副相求的語氣,“唉不是在下不想管,只是在下管不著啊。”晉宇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怎么說才好。
“學生拿老師當良師益友,還望老師指點迷津。”李承乾說罷就要行禮,讓晉宇一下子扶住了,李承乾那小身板兒怎么會是晉宇的對手?
“別動長樂公主在一旁呢”晉宇壓低聲音,他可不想讓長樂看到,眼前的三個小娃倒不妨事,興致十足的玩木馬。
李承乾一聽晉宇這口氣,有門道自然地變換了下身子,剛才那舉動就跟兩人在點評衣料一般。李承乾沒啥多余的動作,直視著晉宇,目光里充滿了懇請,就等著晉宇發話呢。
“唉”晉宇現在是愁眉苦臉,他真不想管,可偏偏受不了李承乾求人的語氣,“今天犯暈了,會說一些不知所云的話,事后若有別人想問,在下可是不會承認的。”晉宇自我安穩,反正也沒別人聽到,你說出去,我就來個打死不承認
“學生懂”李承乾點點頭,眼里已經有喜意了。
“殿下僅僅因為覺得李綱虛偽,所以才不愿他做太子太保?”晉宇必須先搞清楚這個問題,身為凡人,孰能無錯?若是李承乾連李綱身上的缺點都不能容忍,那他還真不是個成大事的主。
“不是,還牽扯以前的事情,李綱曾兩度擔任太子老師,一個是楊勇,一個是息王。這兩人都是嫡長子,可都``````”李承乾壓低了聲音,也就兩人都聽見,稍微遠一點的也就是能看到他嘴開合,除非眼力不凡,又懂唇語,否則不會知道兩人在說啥。
“殿下信嗎?”看來這息王就是李建成了,身份一樣,老師一樣,這樣的事情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怪不得李承乾這么反感李綱,若是他當了自己的老師,豈不是步了兩位前輩的后塵?
“寧可信其有。”李承乾出言堅決。
晉宇點點頭,“要說這事也不是很難辦,陛下已經下詔了?”
“沒有,不過父皇的決定不容推翻。”李承乾有些失落,雖然自己年幼的時候父皇一直在外征戰,可母后沒少對自己灌輸父皇如何如何,在李承乾心中李二就是一座山,言出必行的人。
“殿下還是沒找對人,關鍵的那個人沒找對。”找就找那個KEY晉宇大學里看過這么一篇文章,能起決定作用的那個人,他自己拿著自己的論文找的就是KEY所以他當初才能那么逍遙自在的在家工作,而不必跟別人一樣朝九晚五。
“關鍵的那個人?”李承乾有些迷惑,大臣嗎?父皇倒是聽魏征的,可魏征也未必敢說這樣的話,再說自己跟魏征也不熟。(魏征是到了貞觀后期才為李承乾拉攏人手的,現在李二正當壯年,chūn秋鼎盛,還沒有哪個大臣敢打主意。)
看李承乾還有些迷糊,晉宇暗自頭痛,“皇后娘娘為什么提前告訴殿下?殿下想過嗎?”歷史中長孫皇后對李二的影響力是無可置疑的,晉宇深知這一點,于是又多點了一句。
“老師是說母后也知道這一點?”李承乾眼前一亮,明白了。
“在下可什么都沒說。”晉宇搖頭否認。晉宇之所以這么認為,還有一點,就是長孫皇后的母性,沒有一個當不疼自己的子女,現在長孫皇后所缺的無非是一個借口,一個理由,但這個理由不能由她嘴里說出來。“聽說李綱身體不太好啊,唉,年紀這么大了還為小輩操勞,我這個旁觀者都于心不忍啊”李承乾還是個十二歲的娃,晉宇怕李承乾把那一套宿命論提出來,當時候不僅長孫皇后幫不了他,反而會斥責他一通,而且也會傷透李綱的心,于是把理由也說給李承乾聽了。
李承乾高興的點點頭,“孤明白了”
“少了一個李綱,還會冒出更多的李綱來,同樣會對殿下要求嚴格,言辭激烈,殿下能受得了嗎?”李承乾變壞了,可變壞的原因不能都歸結到李綱身上,跟他自身有很大的關系,晉宇一次說透了,以后裝聾作啞就可以了。
“受不了能怎么樣?只要李綱的事情過去了,忍著吧。”李承乾苦笑一下,“上次老師講,孩子哭著哭著就笑了,成年后笑著笑著就哭了,可孤連哭的權力都沒有,只能是一直笑著,誰能知道學生心里的苦呢?”
晉宇看李承乾這樣,又嘆了一口氣,看來這孩子沒意識到問題的根本,搖頭道:“殿下這心態就不對,在下小的時候下過地,放過羊,吃過窩頭,那才叫苦。殿下現在過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神仙日子,不如殿下的多了去了。問題關鍵是殿下的心態”
“心態?”李承乾不明白,但晉宇一句話中提到了兩次“心態”,想必很重要。
“就是心里對待事物的態度。世間萬物都有兩年性,有有利的一面,也有有害的一面,就拿李綱來說吧,他在殿下看來有些虛偽,但對百姓的貢獻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才會贏得陛下看重。”晉宇打算一次把話說透了,“李綱不做殿下的老師,還會有朝中其他重臣來做,若殿下抱著忍的態度,還是跟陛下講明了,以后也能做個不問世事的逍遙王爺。”
“學生請老師教我”李承乾直視著晉宇,看來他沒做王爺的打算啊
“唉”晉宇這一聲嘆氣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李承乾的名利心,“朝中老臣對殿下提建議,所用的標準與語氣會跟陛下無異,目的都是為了以后能有一屆明君,殿下要虛心接受,而不是抱著忍的態度,否則誰都幫不上你的忙。殿下已經有太子的身份,只要不犯大錯,誰都撼動不了你的位置,殿下所需要的是做的更好。這條路很難走,自我要求要高,望殿下能夠堅持,嚴于律己。這一過程就好比喝茶,入口苦澀,卻回味悠長幽香,當局者迷,有時候你看到的只是表象。”
“學生受教了”李承乾點頭行禮。
“在下只想做一個逍遙地主,不想牽扯過多,所以殿下以后不要再問類似的問題了,今兒個腦袋發暈,才會說這么多,殿下勿怪。”晉宇想說的都已經說了,最后補充了一句,將自己摘了出來,無論以后李承乾成與不成,他是不會再牽扯進去了。
“他日``````”
李承乾想向晉宇表表態度,表示自己不會虧待,卻被晉宇打斷了,“在下沒求那么多,殿下也不用多想,在下現在過得這種日子就很好。”
“學生明白了。”李承乾用力的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