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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一地霜華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墨筱笑  分類: 武俠仙俠 | 墨筱笑 | 仙渡 
四十四:一地霜華

這是補充更新后的版本。補完這章9K,朋友們可以翻到后頁看更新。

懷遠真人的云頭懸停在云橋上空五十尺左右處,他淡淡地掃了下方眾修士一眼,臉上喜怒不現。

“都圍在此處做什么?”他的聲音不急不緩,不輕不重,卻幾乎讓半個山峰的人都能聽見。

下面圍著的眾人便小聲議論著,開始三三五五地散去。

左凌希已經沖到云橋邊上,這就是進入昭陽峰上峰了。下峰的外事弟子們進不來,上峰的內門弟子又大多已經筑基,對這種疑似殉情事件雖然感覺很新鮮,但在首座面前也不可能表現得太明顯。

圍觀的眾人大多離去,留下來的只是宗紀處一些人,還有陳靖和蔡涵平,葉青籬也沒有動。

紫和真人原有七大弟子尚在,加上葉青籬,就是八個,在昭陽峰眾金丹修士中,他算是收徒弟收得很多的。可如今大弟子羅玨已死,二弟子葛彥還在閉關中,三弟子和四弟子便是左、水二人,現在雙雙隕落。

余下五弟子鐘林六弟子彭勇新早在紫和閉關之初便也結伴下山。歷練去了。剩下練氣期的石萱則一直很不待見葉青籬,跟她是從不往來的。

如今水、左二人隕落,紫和一脈的親傳弟子卻只有葉青籬守在旁邊——說到底,葉青籬根本就是殺人兇手,于是這一切便顯得很諷刺。

懷遠真人的目光落在葉青籬身上,他眼神通透,看似平和,卻很能帶給人無形的壓力。

葉青籬仰頭與他對視,不閃不躲。她現在的情緒大不同往常,說直白點,就是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感覺了。所以也沒什么好害怕的,反正她咬緊牙關不松口,堅決不承認自己跟這兩人的死有什么關系就是。

在大周天星辰陣中,那樣的七天都走過來了,一旦她下定決心,便再沒有什么能夠動搖她的意志。

可惜葉青籬不知道的是,她現在的表情太過平淡,反倒是引起了懷遠真人的懷疑。

“涵平,”懷遠真人轉過視線,問,“我看他們來的方向是昭明城,你在那邊巡查,可有消息回我?”

“左師弟與水師妹還有葉師妹三個在城南郊外遭遇魔門修士,我趕到的時候,水師妹已經亡故,那魔修也被左師弟和葉師妹的靈獸聯手斬殺。”蔡涵平言語之間仿佛是在公正地陳述事實,實際上他卻漏掉了魔修元神逃走的那一段。

懷遠真人的神識在左凌希和水凝寒身上掃過。立時便發現了水凝寒身上最致命的那一處傷口。

“葉青籬,你可有解釋?”

“回稟首座,不論水師姐和左師兄做過什么,人死燈滅……”她微微偏頭,略有悵然道,“還望首座能將他二位葬入長明園中,弟子這邊,代替師尊感激不盡。”

她的悵然并未作假,雖然從做下滅口的決定起,她就沒有資格再來談什么善良,但這二人的結局還是讓她心底微澀。不是同情、不是后悔,只是感到世事難料,荒唐可笑罷了。

當然,最可笑的其實還是她自己。

她完全可以盡早將這個事情干脆解決,可就因為她的心軟猶豫,以至造成了今日的尷尬局面。

到這個時候,葉青籬也不得不承認,她潛意識里就是在害怕面對這些事情,所以從將左凌希打發下山起,她就刻意地將這個麻煩甩到了記憶的角落里。她實在有些難以接受那紅線蠱的詭異效果,也很害怕面對左凌希。

而這個人已經成了傀儡。照葉青籬的想法就是:“他都凄慘成這樣了,又何必再窮追著不放,趕盡殺絕?”

人類很容易在一個人處于弱勢的時候,就將他曾經的可惡之處忘掉。葉青籬倒不是忘記了左凌希以前做過的那些事情,她只是每次一看到左凌希那副癡傻的樣子就渾身惡寒,然后自然就不愿意再去思考有關于他的任何事情。

說到底,就是她的內心不夠強大,思維不夠縝密,為人太過優柔。

現在這個局面,葉青籬的錯處占了八成,她怎么自我譴責都不為過。

在搜妖塔里的時候,明瑛就多次說過葉青籬的行事太過拖泥帶水,往后定要吃下不少苦頭。如今想來,明瑛對她的評價真是分毫未差。

“我若是早在上次事件的風聲過去以后,就找個隱秘的地方,將他們解決掉,又何至于被動成這樣?”葉青籬的思維在這個時候反而格外清晰起來,“我這次還算運氣好,要是當時沒有發現那只黃嘴鷹,這個時候大概死的就是我,而不是水凝寒了。”

她還有一點沒有想通,那就是水凝寒究竟因何,竟能做下擒殺她的決定?

因著紅線蠱的原因,葉青籬若死,左凌希就不能獨活。而水凝寒不再顧忌此事,理由只可能有二:一是她找到了解除紅線蠱的方法,二是她不再在意左凌希的生命。

不論這原因是哪一個,葉青籬都有可能死得很慘。

“我雖然是搶得了先機,沒把事情弄到最糟糕的程度。但我本可以不將這事做得這樣倉促和漏洞百出的。”

事情雖然沒到最糟糕的程度,可也著實叫人難受得慌。

“其實人死百了,我當初就是直接殺了他們,也只能算是勝者為強。”

但水凝寒和左凌希的死法都很是讓人心里發磣,一個死在曾經的愛人手上,一個散功自殺。雖說修仙者的愛情很不靠譜,不可否認的卻是,水凝寒對左凌希確實有些真感情。

只這一點,就使得葉青籬本來很簡單的反擊行為,立即就變成了一個大疙瘩。很多時候,留著人活受罪是個比直接殺死更加殘忍的行為。葉青籬在不自覺的時候,用自己的優柔寡斷,給自己結結實實上了一堂深刻的修仙教程。

“首座,青籬未能阻止悲劇發生,自知有大錯,也請首座責罰。”心里暗暗嘆了口氣,葉青籬又恭敬地向懷遠真人行了個禮。

很多時候,示弱要比竭力開脫有用得多。

懷遠真人聽了葉青籬這個看似大義,其實處處充滿誘導性的話語,不由得又多看她一眼。這一眼很有些內容在里頭,只是不論世故閱歷,還是靈力修為,葉青籬都完全不是懷遠真人的對手。所以她看不明白懷遠真人的眼神。

要說懷遠真人這么簡單就相信了葉青籬的無辜,那是有些不大現實的。但他還真不打算追究這個事情,一是因為顧硯,二則是因為葉青籬曾經出入五行臺的經歷。

“長明園乃是于門派有功之人去后的墓地,其中自有一道管制規則。”懷遠真人袍袖一揮,“霍義,這兩人的尸身你且帶回宗紀處,驗過之后錄一份總結于我。紫和師弟閉關未出,你便將他二人尸身封存好,待紫和師弟出關,也好有個交代。”

“等等!”一直站在云頭上不說話的蘇紫晴忽然拉住懷遠真人的衣袖。“爹爹,她不是請罰嗎?你怎么不罰她?”

本來請罰只是葉青籬以退為進的手段,懷遠真人也很自然地就將她這個說法給忽略了去。若是沒人再提,這個事情也就這樣揭過了,可偏偏提起這事的卻是首座家的掌上明珠。

宗紀處的人本來已經準備帶著水凝寒和左凌希的尸身離開,聽得枝節旁生,便又一起停下腳步。

陳靖在一旁冷眼看著事態發展,心里想:“這個葉青籬,要是再弱一點也便罷了,要是再強橫一點,我就是拼了容弟怨恨,也定要阻止他們在一起。我從前卻是有些看錯了人,這丫頭哪里是簡單無趣?她心狠得厲害!”

他自認為是個處處為弟弟著想的哥哥,便連陳容的婚姻大事,他也要大大小小一并就老早打理好。至于陳容是不是真的認定葉青籬,而葉青籬又是否對陳容有心,都直接就被他給忽略了。

在他看來:“既然容弟回來以后總是念叨你,我便給你這個機會。”

至于老祖宗說的“他們修為未到,現在不宜談論婚嫁”等等話語,跟他現在這個考察并不沖突。他只是提早準備,未雨綢繆而已。

陳靖覺得,自己為了弟弟而考察葉青籬,實在是給了葉青籬天大的恩賜。

葉青籬聽得首座千金說要罰自己,臉上也不見什么喜怒,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姿態甚是有禮。

懷遠真人被女兒搶了話,不便說不罰,順勢就拍拍蘇紫晴的小腦袋,然后轉向葉青籬道:“你們師兄妹三人既是同時遇到了魔修,他們兩個隕落了,你卻毫發無傷,你這行為未免有怠慢之嫌,如此,便罰你……”

“師尊!”一直站在旁邊繃著小臉不吭聲的顧硯終于開了口,“她受傷了。”他伸手指著葉青籬,居高臨下地站在云頭上,小下巴微微昂起。

之所以大家都認為葉青籬無事。主要還是因為她的表情太過鎮定。而且她乘坐在踏云獸背上,顯得很有依仗,再一對比左凌希散功時的樣子,誰還會注意到葉青籬身上一點小傷?

事實上葉青籬的頭發有些凌亂,左邊衣袖上更是破開了兩處焦痕。只不過那兩處焦痕不大顯眼,全都只有細線般寬度。

她的左臂早先被水凝寒的赤瞳之術所傷,焦壞了兩塊皮肉,就是靈力運轉過去,都有些不順暢。她在周天星辰大陣中早就受過無數痛苦煎熬,對疼痛的忍耐力已經達到一個常人無法想象的境界,所以這一路忍痛,竟叫所有人都忽略了她受傷的事實。

這個所有人里面,要除去顧硯。

懷遠真人這下尷尬了,他不但被徒弟搶白,堂堂金丹后期的高手,還連一個小娃娃的觀察力都不如,硬說人家受傷的小姑娘是“毫發無傷”,這可真是丟人丟到了家。

“咳!”咳嗽是遮掩尷尬最常用的手法,懷遠真人未能免俗。他又揮動袖子,腳下白云便帶著他直往峰頂飛去,只有一句話余下,“既是如此,葉青籬你便好好養傷,傷好再來領罰!”

這事兒不能怪首座,他是堂堂金丹期高手,身份地位擺在那里,沒習慣盯著人家小姑娘身上瞧。同樣在并非很必要的情況下,他也不會隨便動用神識去掃視一個大活人的身體。

不過片刻,首座已是駕云離開,剩下的攤子便需要宗紀處的人來收拾了。

這事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站在葉青籬的角度,她除了開了殺戒,受了驚嚇,吃了教訓,也便沒別的什么事。可說起來簡單,她此刻的心情卻能稱得上復雜。

云橋邊上,許多草木著實被破壞得厲害,只有玉橋不改,白云不移。斷峰雄奇,風吹過云橋,說不出是蕭瑟還是壯麗。

葉青籬轉動視線,輕輕在陳靖身上擦過,陳靖回給她一個邪氣放肆的笑容。

“蔡師兄,今日勞你擔待,青籬謝過。”葉青籬只當他不存在,順勢對蔡涵平行了個禮,便叫魯云飛回繡苑。

一直到他們停在小花園的香樟樹下,葉青籬才輕輕舒了口氣,然后整個人都幾近癱軟地趴在了魯云身上。

此時已是冬日十二月二十三,整個昆侖都籠罩在禁制陣法當中,高山上的氣溫卻如依然如平原深秋。除了日常風冷夜寒,這一年的雪,也還未下。

小花園里開得最燦爛的是一種墨菊,這種墨菊色近紫墨,初開時猶如荷花,到全然綻放后又另是一種千絲萬縷的風采。菊花的寒香沁透在微風中,不急不緩地吹過,又是一地霜色。

葉青籬靜靜地趴在魯云背上許久,等這帶著冷香的寒風將她頭發全然吹亂,才輕輕動了動手指,然后有一搭沒一搭地疏離起魯云脖頸間長長的毛發來。

“魯云……”聲音有氣無力。

魯云甩了甩長尾巴,在干硬的土地上甩出一道道深痕。

“行了,”它的語氣悻悻的,“你都自我反省了,我不罵你了行吧?”

葉青籬本來趴著的上身立刻撐起,剛才靜默許久而積累起來的復雜情緒也在一瞬間就被沖得只余一點尾巴。

“你……”她想笑又怕魯云羞惱,只得憋了又憋,心里想著:“原來這家伙以為我是怕它罵我?”

雖然魯云聽不到她刻意屏蔽了的心聲,但它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葉青籬的笑意。

“你還不是欠罵?”魯云的爪子在地上刨了起來,“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你今天是運氣好!你想想左凌希要是再早清醒過來幾個呼吸的時間,他會不會說出什么來?”

原來他們兩個憂愁的東西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

葉青籬有點心虛:“那我當時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魯云沒有罵她怎么不早將事情解決,另是惱怒道:“你就不會說清楚?你直接叫他拿飛劍抹脖子不好?非得說什么自殺?你知道自殺有多少種方式?丟人啊丟人!※¥#¥……”

后面那一串就是靈獸的粗口,葉青籬雖然在腦子里聽到了聲音,也知道那是魯云在罵人,奈何她不懂靈獸語,無法具體感受到靈獸一族的罵腔藝術。

不過被這么一打諢,她那只剩一定點尾巴尖兒的復雜情緒倒又消散了不少。

魯云最后有些沮喪地總結:“我當時居然沒提醒你!葉青籬,我也跟你一樣變蠢了……”

從魯云的思維來看,葉青籬先前的自我譴責似乎沒有必要。她要反省的,應該是另一方面。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嘛。”葉青籬反過來安慰魯云,雖然魯云離智者還有很遠的距離,不過這種變相的踏云獸屁還是拍得它很舒服。

“我以后一定幫你想得更深更仔細!”踏云獸的心中頓時充滿了責任感,“葉青籬,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帶得我變笨,我會帶得你變聰明的。”

葉青籬的唇角忍不住向上彎了一彎,那場劫殺仿佛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大事,則是魯云的情緒又從壞變好了。她一個翻身從魯云背上跳下,又靠到身后的香樟樹上,微笑看向自己的靈獸伙伴。

“葉青籬,”魯云的大腦袋湊過來,毛茸茸的獸臉對著葉青籬挨挨蹭蹭,“我餓了。”

“你不是早就辟谷了嗎?”

“那我平常也得吃東西啊!”魯云黑亮的大眼睛一轉,伸爪子撓葉青籬的褲腳,“你不知道,光吃靈氣會讓靈獸營養不良的。沒有美食我就長不大,長不大我的實力就不會進步。我的實力要是不進步,就很難變得更聰明……”

雖然不知道聰明跟實力有什么關系,但葉青籬還是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魯云又拿腦袋蹭過來,大眼睛琉璃般,圓亮圓亮。它的身材著實有些猙獰,高便有六尺,身長更是九尺,那大腦袋湊過來,就有兩三個葉青籬那么寬,偏它還做出這種幾近撒嬌的舉動,真是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這家伙旁的時候都很能擺架子,戰斗起來更是兇悍得駭人。只有在討要美食的時候,它才會表現得像只“幼獸”。

葉青籬有一刻出神:“未成年的踏云獸就有這么高大,那要是成年以后,會有多大?”

她想象著房子一般大的魯云,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很滑稽。

“葉青籬!”魯云感應到她的想法,喉嚨里又咕嚕咕嚕起來。

它這是急了,不然不會這樣。葉青籬原是沒有做菜的心情,況且現在也沒到夕食的時候,奈何她經不住魯云的纏功,到底還是一步一頓地去了廚房。

洗鍋、燒水、擺好盤子碟子,這些都是習慣性的動作,做完以后,葉青籬又愣了,她實在不知道該做什么來堵住魯云的饞蟲才好。

她現在的情緒雖然又轉向了平和,但真要她現在做菜,她實在是沒興致。

愣了好一會,她低頭打量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小小的還有些沒大長開,五指并起來,中間一點縫隙都沒有。她從前聽母親說過,五指并攏沒有縫隙的人,性情剛強謹慎,抓住了什么,就不會漏掉。

可是,就在今天,她用這雙手沾上了血腥。這血腥與她在搜妖塔里沾過的不同,她今天殺的是有思想有自我意志的同類,而不是那些只知道攻擊的妖獸。

雖然刺入水凝寒心口的飛劍屬于左凌希,雖然左凌希最后是散功自殺,但借刀殺人難道就不是殺人了嗎?

修仙界沒有心慈手軟,有的只不過是生命脆弱罷了。

要想活得更久,就只有變得更強!

葉青籬的視線又從手上轉移到左臂上,那傷口的位置在手臂外側,她要查看還需低側頭微抬肩才成。

能夠忍痛并不代表她就不怕痛不會痛,況且她這一身實在臟亂得很了。又是草灰又是汗水的,弄得她老大不舒服。作為靈獸,魯云不會注意這些,葉青籬自己卻不可能不在意。

“我這可真是……”她搖頭好笑,轉身又走出廚房,轉向自己房間里去。

魯云立即湊過來,大眼睛里全是對食物的渴望。

“說了給你做,耽誤不了你的。”葉青籬推開它的大腦袋,“你總得讓我清理一下身上的灰啊土什么的吧?難道你想在吃東西的時候吃出一嘴沙子來?”

魯云當即張大了嘴,然后連吐幾下,像是要把嘴里的沙子吐出來。

葉青籬的唇角又彎了彎,轉身關上房門。

從儲物袋里取出木桶,又施展凝水術將木桶裝滿水。葉青籬脫了衣服跳進去,先沖掉一身的汗和灰。洗過第一遍之后,她又施展控物術,將大浴桶里的水全部抓出來固定在空中,然后再同時放出一個引火術,用火焰將這些水一點點燒干。

空氣中彌漫開了水汽,漸漸又越散越遠。

用這樣的方法來處理沐浴問題,是葉青籬從瀾河底下回來以后才學會的。因為她那分神控物大法已經突破了原有界限,達到一心五用,同時控制五個法術的境界。葉青籬平常就總是使用一些常用法術來解決生活問題,也算是既行了方便,又沒耽誤練功。

等原來那一桶的水全部烤干,已經是一刻鐘以后的事情。

這個時間,在葉青籬看來,其實不是太長,而是太短。

她對引火術的控制性鍛煉從未間斷過,最初用引火術來燒土,總是沒幾下就將濕土給燒成灰灰。后來她學會了燒制泥壇子,這工藝雖然粗陋,更遠遠及不上陶瓷的精致,不過對她而言也是一大進步。

最近她用引火術來直接燒水,力求的是要將這水燒到沸而不干的程度。這個沸而不干堅持得越久,就證明她的控制力越強。

因為她引火術可引的火焰在她不間斷的鍛煉下,已經從凡火升級到了凡火中摻雜一絲靈火的程度。不能小看這一絲靈火,靈火本是筑基期才能引動的火焰,其中蘊含了極少量天地精氣,一絲靈火便能在瞬間燒干一大桶水。

葉青籬引火溫鍋的時候就不敢引動靈火,否則多少個鐵鍋都不夠她浪費的。

她現在能在引動靈火的情況下,將這水燒沸一刻鐘而不干,已經是很大進步了。

“我進步一小節的時間,說不定別人已經進步一大節了。”搖頭一笑,想到魯云還在等著美食解饞,葉青籬便又施展凝水術,放滿一桶水,然后快手快腳地將澡洗完。

清水拂過左臂上傷口的時候,她從儲物袋里取出一顆回春丸,捻碎了敷在上面。

幸虧她當時躲得快,那秘法赤瞳的射線才只是擦過她左臂。否則只需水凝寒當時的準頭再好點,死的就是葉青籬了。

“我這傷勢只怕要費些功夫才能痊愈。”葉青籬皺皺眉,利索地用控物術控制著一塊絲絹扎過傷處,然后穿上干凈衣服。

她的傷不算嚴重,但也不怎么好處理。她傷處左近的經脈被灼得有些脆,需用藥物調養,而皮膚上燒焦的兩塊則需用到至少是凡級三品的外傷藥。不然這兩處燒焦的皮肉處理不好的話,留疤都算是輕的。

葉青籬心想:“若是影響到靈力運轉,可就不好了。我還需尋些好藥來才行,看來這幾天我得先試著煉幾爐丹藥出來。”

她這大半年來一直忙著美食美酒和修煉,丹道上面雖然沒有放松,煉丹的念頭卻輕了許多。只因赤腳道人那個能夠助人突破境界的“醉生夢死”誘惑力太大,葉青籬想不惦記都做不到。

沐浴過后,她的心緒又沉靜了許多。穿戴整齊,那濕漉漉的頭發則隨意披散。葉青籬推開房門,樣子已經顯得很是精神了。

魯云趴在院子里的香樟樹下,喉嚨里咕嚕咕嚕像是很不滿的樣子。

葉青籬沖著它挑釁式地一笑,施施然走進廚房。

考慮到魯云那大得嚇人的食量,葉青籬決定做加大份的黑芝麻饅頭和靈芝蜂蜜銀耳羹。這兩道一是糕點,一是湯粥,全都看起來很簡單。不過葉青籬最近廚藝大有長進,已經不怕用簡單的食材來挑戰廚藝了。

她前幾天才在長生渡里收割了五百斤麥子,早磨成了粉,預計著可以用上不少時間。

用面粉調了水,加上泡粉和糖,葉青籬就開始了揉面。這揉面算是她的長處,當然,她揉面早不用手,用的是控物術。調動元神觀察著面團的每一個細微變化,然后控物術化成了大手,又化成了重錘。

砧板上的面團被不斷揉捏敲打,慢慢地,面粉的筋道全揉到了骨子里。直到這面團彈性十足的時候,葉青籬才開始放芝麻粉。本來芝麻粉不該放得這么晚,但她根本就不怕芝麻揉不進去,因此特意晚放。

長生渡出品的芝麻格外香濃,葉青籬又老早就將這些芝麻炒制過。濃香芝麻黑得油亮,一點一點地勾出全是暖色溫柔。

葉青籬就用這面團做出了芙蓉花的形狀,她耐性好,又早習慣了在下廚的時候鍛煉對法術的控制力,這一朵朵芙蓉捏得就格外飽滿鮮活。那花瓣舒展,厚薄適中,雖是面制品,可卻不給人分毫臃腫笨拙的感覺,反叫人覺得雍容閑適。

如此一來,這黑芝麻饅頭就有些名不副實。葉青籬想了想,覺得若是叫魯云來取名,不免會被它糟蹋東西,不如留些等著顧硯回來,聽聽他的評價。

“這孩子……”葉青籬心里還是有些和暖,“他平常擰得很,那時候竟肯幫我。”細細想來,相處得久了,顧硯也并非是全然的不可理喻。有道理的話他也會聽會想,只不過他那霸王習氣很難改過來。

至少,葉青籬是不指望了。

蒸饅頭的同時,葉青籬又開了一個砂鍋,準備用來熬靈芝蜂蜜銀耳羹。銀耳是她出門前就發好放在玉盒里的,蜂蜜和靈芝也早有準備。

靈芝用的是已經炒制過的干靈芝,百年份。葉青籬先將銀耳和靈芝放進砂鍋蓋好,然后調出文火,細細熬著。這一鍋靈芝蜂蜜銀耳羹要熬一個時辰,而一刻鐘后,饅頭就蒸熟了。

葉青籬先熄了那邊的火,又用控物術將蒸籠的蓋子掀開。

雪白碗碟上便有五朵墨色芙蓉猶如飄于云端般盛開在煙霧中,溫熱的水汽自然發散,原味面食的清香和著芝麻香味密實結合在一起,不濃不淡,香而不膩,叫人只是一聞便口舌生津。

魯云在外面咕嚕一聲,便敏捷地跳進了廚房。它的大腦袋湊過來,幾乎是不等葉青籬端開盤子,便要伸出舌頭來卷了。

“全是給你的,急什么?”葉青籬推開它的大腦袋,讓它自己用控物術端出盤子到外面去吃。

廚房通共只有這么大,一旦擠了魯云這個大家伙進來,葉青籬就不用做事了。

魯云其實不挑食,別看它是具有麒麟血脈的踏云獸,饅頭它也照樣吃得很饞——雖然這是走形的饅頭。

“魯云。”

踏云獸埋頭吃東西,葉青籬在蒸籠里放了五個碟子,每碟子都裝著五個饅頭,夠它吃了。

“我有很久沒看到齊師兄和莫師姐了。”

魯云咕嚕一聲:“我跟他們不熟。”

“其實我每天都可以去看他們,但不知道為什么,很多次飛過藥谷,還是沒有停下去。”

“為什么不去?”靈獸不能理解這種行為。

“我也不知道……”

“人類的思維就是這么奇怪。”魯云覺得無趣,“想去就去,偏你有許多顧忌。”

“我以后不會了。”葉青籬低聲道。跟別人表決心沒有必要,她只是謹記了這次的教訓,告誡自己以后要再果斷點,再果斷點。

傍晚時分云漸低垂,天上竟然飄飄灑灑地落下些細雪來。因這雪細,所以并不顯得天陰,反而在淡淡天光下別有一種小雪紛灑遍地涼的浪漫。當然,并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浪漫情懷,至少顧硯就不會去關注這雪是細是大,是溫柔還是狂暴。

他只會覺得這雪擋了自己的視線,濕了自己的衣服,很麻煩。

所幸這還只是小雪,所以顧硯回到繡苑的時候,臉色還不算太壞。而廚房里飄出的清甜香味更是讓他不算太壞的臉色又轉正了少許,他走路的步伐也就顯得平穩,很有點小大人持重的味道。

葉青籬熬的這鍋靈芝蜂蜜銀耳羹剛好將熟,她便用控物術將先前沒蒸的幾碟饅頭放進了蒸籠里,再放出引火術,準備一刻鐘后吃新鮮出爐的熱饅頭。

魯云早趴在香樟樹下那個它習慣的位置上,甩著尾巴拍打著雪花玩。它的饞勁兒同樣來得快去得快,填了一點肚子角它就不饞了,反正它又不是真的肚子餓。修為到了筑基后期自然可以辟谷,魯云早過了一頓不吃就餓得慌的那個年代。

“回來就洗手吧,今晚吃饅頭。”葉青籬一邊將那鍋靈芝蜂蜜銀耳羹用瓷勺盛出。

長生渡出品的靈芝氣味很淡,卻有股子靈氣內蘊在湯里。那白瓷碗襯著淺淺琥珀色的湯汁,再加上透明的銀耳葉,沉沉浮浮,里頭都透著股鮮氣。葉青籬等這靈芝涼了些許,才澆上稠而不粘的蜂蜜輕輕一攪拌。

顧硯洗了手走過來,端端正正在桌子邊坐好,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不是有把柄讓人抓住了?”

這話驚悚,葉青籬眉毛微抬,問:“怎么這么說?”

“那兩個人的死跟你有關系。”顧硯的語氣很肯定。

葉青籬淡淡道:“終歸是我的師兄師姐。”她心里微微抖了下,手上沒抖。那是兩個人,不是兩只妖獸。葉青籬是不后悔今天的舉動,但要說她現在什么感覺都沒有,很自然又能過原來那種悠閑生活,卻是假話。

她的內心還沒強大到那種程度,只是外在的自控力足夠讓她應付這種狀況罷了。她不能以“我還沒有調整好”為借口來放下自己該做的事情,魯云是她的伙伴,顧硯是她的任務,她兩個都必須照顧到。

況且做些細火慢熬的事情,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她修心養性。

“你的表情太平靜了,假。”顧硯繼續語出驚人,然后慢條斯理吃起碗里羹湯來。

葉青籬嘴角抽搐了一下,反身再將剛蒸好的饅頭端出,重重放在顧硯面前。

這小破孩子還在很有架勢地說著:“你放心,我才懶得管那兩個人跟你是什么關系,反正你現在歸我罩著,我不會讓你在外人面前吃虧。”

葉青籬一時無話可說,拿出碟子里一個饅頭就吃了起來。

顧硯的視線轉過來,皺眉道:“這是什么東西?”

后面的更新內容已經補上,很抱歉給大家造成了不便,小墨蹲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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