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聲又起,空氣中的壓力越發顯得緊迫。
蕭閑吹奏樹葉的聲音卻如柳絲纏綿,漣漪輕搖,分毫不受這緊張氣氛的影響,反而立刻將聽者帶入了另一個境界。
仿佛是春暖花開,鳥鳴山澗,一瞬間,全是天地舒展的歡欣喜悅。
對面的弦聲沉寂許久,幾似是被這樣的聲音打動,便無意再起殺伐。
難道蕭閑勝了?
葉青籬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讓蕭閑如此慎重對待的敵手,會這么輕易就被打敗?
然而這寂寂星光下,回蕩的始終只有那如絲如縷的纏綿樂聲。
就連空氣中的迫人壓力,都仿佛全然被這一如暖陽的樂聲悄悄遣散了。
旁邊一只手伸過來,手上托著一枚光澤晶瑩的丹藥。葉青籬驚訝地看過去,見是陳蓉遞來的一枚玉生丹,便揚了揚眉,用眼神詢問:你呢?
陳蓉修長的眼睫微微下垂,頓了頓便將這枚玉生丹又服進口中,手一翻,再遞過來一顆。玉生丹是黃級的珍品靈丹,市價最少要千顆下品靈石一枚,這還是有價無市。莫說是給筑基期修士服用,便是用到金丹期修士身上,也能治療一定的傷勢。
也就是陳蓉這樣的身家背景,才能一顆又一顆地拿玉生丹當消耗品。
葉青籬沒再跟他客氣,取過丹藥快速服下,便立刻引導靈力,發散藥效。黃級一品的丹藥果然不凡,在平和溫潤的藥力滋養下,她那受損的心脈很快就被修復。只可惜玉生丹雖好,卻還未達到生死人肉白骨的仙丹境界,治療塔這樣的傷勢飛快,對陳蓉那樣嚴重的傷勢卻終究力有不逮。
不過緩過片刻后,他的臉se也比剛才要好了一些。
然而這個時候,空氣中纏綿的樂聲忽又一變。
仿佛是烈陽遭遇冰霜,寒冬扯落了春風,四季逆轉,天河倒灌,大地震顫。
那樣薄薄一片樹葉,竟然被蕭閑吹出了凜冽呼嘯的節奏。
對面山巔上卻依舊沒有任何聲息,寂寂然的沉默遠比正面碰撞更來得叫人心驚。
刺啦——
忽有輕輕一聲,裂響在樹梢。
葉青籬不用抬頭去看,就幾乎能在腦海中勾勒出那樣的場景:修長十指間,被一雙拇指和食指捏住的輕薄樹葉自中間突兀一裂,所有的聲音,包括纏綿與凜冽便在這瞬間全部消弭。
空氣中無形的絲弦全部緊繃起來。
然后是驟然出現的一抹深暗藍芒輕輕挑斷一條緊弦。
錚一聲,又在對面山巔響起。
與此同時,藍se光芒大盛。
陰暗詭異的靈力與血腥幽深的氣息猛烈對撞,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爆響在樹梢滾動。
葉青籬聽到輕輕一聲銳器入肉的聲音,然后是蕭閑驚訝地問:“江晴雪?是你?你沒死?”
“你都沒死,我怎么舍得死?”女子冷哼。
然后便聽對面山巔上錚錚的聲音一下一下仿佛擊鼓般響起,每一下都響在蕭閑攻擊的節奏之上,生生打亂他的氣息。
強烈塌陷的恐怖力量便在樹梢上窄小的空間內震動,連帶著枝葉亂搖,四周空氣中都有噗噗的爆響在一聲接一聲地炸開,風聲和所有緊張的氣息糾纏在一起,造成了一幅只憑聲音就可以清晰呈現的戰斗景象。
“石藍在哪里?”江晴雪緊逼著問。
蕭閑輕嗤:“可笑,我怎么會知道?”
“你中了我的離恨鉤,如無我獨門解藥,你的經脈、骨骼、血液、元神便會一天天分離……”
“我是誰?”蕭閑混不在意,輕嘲,“我是魔,你這點手段能奈我何?倒是江晴雪,我沒想到兩千年不見,你居然學會了偷襲,你不但偷襲,還跟陳鳳山混在一起,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陳鳳山?
對面山巔上的人是陳鳳山?
葉青籬原本握住陳容的手下意識輕輕一顫,便不自主地松開了。
忽然間,幽淡的夜空中陡然亮起大蓬沙霧般的白芒。
亮芒刺得人眼睛生疼,血液都仿佛凝滯,葉青籬立足不穩,幾乎摔倒,在幾乎失去作用的視覺中,她看到陳容反手拔出背后長劍,然后半曲左膝,蹲身往地上一插。
隨著他長劍插地,他身周十尺內,刺目的白芒竟有稍稍減緩的跡象。
葉青籬就站在他身邊,受此影響,視線自然又恢復了些,她立刻就取出五se琉璃珠,一邊將靈力輸入進去牽動身周風力穩住自身,目光一抬又看到魏小阮身上正纏繞著千繡綾,臉上有著慌亂。
上空傳來的聲音斷斷續續。
“含沙射影……你竟然練成了?”
蕭閑淡笑:“兩千年,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啊——”
白芒忽然一束,凝聚的光線直射東南,江晴雪驚呼。
對面山巔又是鏗鏘的一聲響起。
與此同時,葉青籬眼一閃,腰身已經被人攬住,飛縱之時,她只隱約看到西門山巔一人如鯤鵬般迅速飛來。
她轉過頭,又見到一只銳利的藍se彎鉤猛然在眼前放大。
這就是江晴雪的離恨鉤?
藍se彎鉤從她手上直線飛出,帶著寒芒追擊蕭閑。
葉青籬甚至沒來得及看清蕭閑是不是被擊中了,就只感到眼前天旋地轉,然后是從地上將劍拔出的陳容、裹著千繡綾倒飛的魏小阮、落在陳容身邊的陳鳳山、發絲飛揚遮住了面容的江晴雪……全都一齊遠去。
這一次的飛縱不同于先前。
蕭閑受傷了!
七殺真人和燕真人沒能傷到他,突然出現揮動離恨鉤的江晴雪卻偷襲成功。
混雜在幽暗中的血腥味幾乎彌散到了葉青籬整個感官,身后追擊而來是江晴雪不變的提問:“石藍在哪里?”
蕭閑不答,抬袖一揮,便又是一蓬白se沙芒落直擊身后。
這是含沙射影!
葉青籬施展靈犀眼的間隔時間雖然還未到,但她元神敏銳,慧眼無時無刻不展開著,這一次卻清清楚楚看得明白。
含沙射影的白芒分明是落在江晴雪身后,然而她卻似被擊中了要害一般,身軀猛然一顫,飛行頓止。
疾行急止帶來的強大慣性拉得她上半身猛然往后一仰,在這瞬間露出一雙泛著藍紫se光芒的駭人雙瞳。
葉青籬呼吸一滯。
距離猛然被拉開了。
然后是虛虛實實明明暗暗的虛空跳躍式飛行,葉青籬頭暈眼花,完全不知道蕭閑要將她帶向哪里。
等她再次看清眼前一切時,他們已經置身在一個難辨東西的怪狀山洞中。
葉青籬心口一松,最先想到的竟是:“陳師兄在陳家老祖身邊,雖然難免會受些責難,但至少無需擔憂生死問題了。只希望他先前全力對付蕭閑,沒有注意到我跟陳師兄動作親近。”
至于她自己的處境,反正再遭也遭不到哪里去,反倒不需多想。
然而葉青籬顯然高估了蕭閑的理智風度,或者說是她先前從未真正認知過何為魔門中人。
就在她腳剛落地,準備觀察洞中環境時,一直攬著她腰身的蕭閑忽然將頭一低。
葉青籬的左邊頸側便被一片濕熱貼住,她的心尖跳了跳,思維出現短暫空白。
緊接著,那溫熱的雙唇張開,鋒利的牙齒咬破了細膩的肌膚,咬開了脈動的血管,葉青籬體內鮮活的血液便隨著這一咬,汩汩地被吸入蕭閑口中,她渾身冰涼,甚至都能聽到身后喉嚨滾動的吞咽之聲。
四周微光漫漫,怪石凸出的山洞中扭曲著道道分岔,洞壁上苔蘚半爬,遠處隱隱傳來水滴淺掛的聲音。
葉青籬的思維漸漸回籠,便開始感覺到四肢虛軟,失血的暈眩又開始侵占她每一處神經末梢,她試圖掙扎,然而也不知道蕭閑施展了什么法術,她經脈中的靈力便好似是被催眠了一般,不論她怎么調動,都不肯聽她指揮分毫。
大部分的修仙者都難得善終——也不知為何,葉青籬腦中竟然跳出了這樣一句話。
這話是她在滄海樓讀書的時候,從一本前輩修仙者札記中看到的,當時看來覺得好笑,此刻卻另有一番感觸,一入此途,艱難險阻自然難免,而中途夭折者更加不知凡幾,那么死法千奇百怪也就是正常現象了。
修仙界什么沒有?被吸血而死又算什么?
當然,葉青籬沒有坐以待斃的想法,剛才腦中念頭那么一轉,反倒是緩解了她的緊張。
的確沒什么好緊張的,生死一線的事情她也早就不是第一次面對。
既然靈力無法調動,那么不用靈力又如何?
葉青籬沒有忘記札記還曾學過一個秘法纏靈,通過纏靈,她能夠只動用元神力量,就借用到魯云的大衍幻術!
冥冥中那根無形的絲弦再次連接起來,山門中的魯云驀然抬頭。
大衍幻術!
迷迷蒙蒙的煙霧在葉青籬眼前生起,再跟她的意念,隨著空氣鉆入身后蕭閑的呼吸間,只可惜她頭一次學習秘法纏靈時,那秘石只被利用到十分之一,雖然那石頭剩下的部分被收在長生渡的藏炎峰中,但葉青籬卻一直沒能找到繼續利用的方法。
到如今,她能施展的大衍幻術也只及魯云十分之一而已。
再加上現在距離魯云過遠,大衍幻術的威力便自然又被削弱許多。
而蕭閑乃是歸元后期甚至歸元大圓滿的宗師級高手,即便他身受重傷,這大衍幻術又能對他起多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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