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隔岸中
寶親王妃聞言,非常不優雅的噴笑出聲,把小小嚇了一大跳,不敢置信的瞪著大大的眼兒看著娘親,兩人身后那些丫鬟們,紛紛抬起頭觀望一眼后,便窸窸窣窣的往后退了十步之遙。
“不是。你還真當你冀陽哥哥是個香餑餑?不是每個皇親貴冑都像你爹慧眼獨具的,不計較出身的。”寶親王妃拿起羅帕輕拭眼角。
小小伸手撫胸松了一大口氣,忍不住抱怨。“娘,你嚇人啊”
寶親王妃拍拍女兒的臉頰,繼續說道:“惠德之所以拖到這會兒,是因為她娘想要親上加親,想要將她嫁予娘家的侄子,賢親王不肯,夫妻兩就僵住了,世子夫人另有小算盤,想為自己的親弟求娶。”
“齊家有兩位舅爺在真州經營珠場生意,劉家在燕州養馬。”
寶親王妃此刻才真正見識到鳳閣消息靈通的威力,不由感嘆道:“莫怪你爹總是壓著冀陽,不讓鳳閣太出頭,雖然做生意有的時候,就是要頭角崢嶸獨占鰲頭,可更多時候需要低調蹈光隱諱,人都說槍打出頭鳥,尤其是這種生意,把官家的管道都給比下去,絕對會成為官家的眼中釘肉中刺。”看到女兒神色緊繃,寶親王妃朝她安撫的笑道:“不怕,有你爹在背后支撐著,送消息時也都明著晚官家的管道一步,要不然只怕早被皇帝盯上給強制征用。”
小小想到自己近來屢次用鳳閣收集消息,不禁有些忐忑,自己的動作會否太大了?
寶親王妃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喚站在原地發怔的女兒。“走了,你晚些不也要帶亮亮回山莊?”
“嗯。師父、師娘還在莊里,總不好撇著他們。再說,此次回去,要好好的論功行賞一番。”
“不早不晚的,給賞?”
“打我到山莊后,接連幾件大事,山莊里的管事、管事嬤嬤及丫鬟、小廝們都頗為盡職,雖然不是三節,這該賞的還是得賞。”小小來寶親王府之前,就已讓人準備了幾籮筐的銅錢,叫各管事們將花名冊列出來,就等她回莊后論功行賞。
福安山莊里論功行賞,福安商業協會里也亦然,這一片歡欣喜悅之中,唯獨商業協會里發落了一名管帳的總管。
那總管姓許,與嚴總管交情匪淺。
嚴總管得知許總管被降級扣薪還被遠遠的打發去南州,那張老臉直接變臉,變得比鍋底煤灰還黑,看什么都不順眼,時時挑刺兒。商業協會里被他攪得風聲鶴唳,見嚴總管遠遠的過來,小廝們、管事們紛紛走避,避不了的,就硬著頭皮頂上。
不少人到余大主事那兒去訴苦,余大主事卻只能莫可奈何的苦笑,嚴總管是挑刺,但他挑的有憑有據,這些人辦事不牢,被逮到錯處活該被削,他只能溫言勸嚴總管幾句,卻不能斥責嚴總管的不是,因為縱有錯處,也是辦差不盡心的人有錯,頂多只能說嚴總管求好心切要求嚴格了些。
嚴總管的煩惱不能對外人道。因為他惱的是再也拿不到他想要的標單,本來標單這種東西,許總管碰不到也摸不著,偏巧的是,管著標單的杜總管與許總管兩人喜好小酌幾杯,許總管是趁杜總管喝醉了之后,從他懷里偷出鑰匙開了鎖著標單的匣子,偷抄下標單上的價格,再回報予他。
眼下他還有幾張標單沒抄齊,而許總管卻已被調往南州去協助打理莊子,不日就要啟程。
這下子,嚴總管可急了。
許總管已被禁止在商業協會里出入,雖然杜總管這個老好人這幾天都陪著許總管借酒澆愁,可是杜總管喝得沒許總管多,根本沒醉倒,其實就算他醉了,偷到鑰匙也沒用,嚴總管進不了杜總管的房。
因為嚴總管素來與之不對盤
他急得火燒火燎的,最后只得回家搬救兵。
這日嚴總管夫人帶著表禮,親自到余大主事府上,去見余大主事夫人。
余大主事夫人得知嚴總管夫人上門,大吃一驚。“她來干么?”嚴家與自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往來,嚴總管夫人卻突如其來,怎不叫她訝然。
陪房嬤嬤嗔笑道:“夫人您慌什么,您是她上峰的妻子,她來走動走動也屬平常。”
靜下心來想想,嬤嬤說的有理,余大主事夫人深吸了口氣,緩和了情緒,才對小丫鬟道:“請客人到正堂稍坐。”
小丫鬟點頭快步離去,余大主事夫人轉進內室,陪房嬤嬤侍候著換了件墨綠地團花褙子,稍事打理了下儀容,抿了鬢發重新勻了胭脂,這才到正堂見客。
嚴總管夫人圓臉上堆滿溫和笑意,見余大主事夫人進門,便是笑語連串好一番拍捧,余大主事夫人淡淡的與之招呼之后,雙方分主次坐下。
待丫鬟們奉茶退下,嚴總管夫人才笑著開口道:“今日來,是有一事,想請夫人相幫的。”
余大主事夫人笑容微凝,不知嚴總管夫人的來意,她不敢隨意回話,只兩眼詢問的望著嚴總管夫人。
嚴總管夫人等了半晌,余大主事夫人像根不通透的木頭一聲不吭,心里微惱,眼一瞇銀牙暗咬著,她想到自己得跟這與自己閨女兒年齡相當的女人低聲下氣,就忍不住下頦咬得死緊,擰緊手中的羅帕,費了好一番功夫,她才冷靜下來將滿懷的惱怒摀下,圓臉上笑得歡實,宛如廟里的彌勒佛。
“是這樣的,前幾日商業協會里發落了個總管。”她頓了下,等著余大主事夫人的反應,聽她漫應一聲,嚴總管夫人忙接著說:“他家里的哭著求到我跟前來,說她男人冤哪是商業協會里一些下作的家伙見不得她男人好,才使陰損的技倆,誣陷他帳目不清黑了商業協會的錢。”
余大主事夫人聞言挑了眉。“這有冤屈該到會首面前分辯,怎么會由他家里的求到嚴總管夫人那兒去呢?”
“這……許總管夫人娘家沒人了,就拿我當娘親看,眼看著她男人就要啟程到南州去管莊子,她這輩子生長在京城里,沒去過那么荒僻的地方,心一慌就到我那兒討主意。夫人,其實此事不嚴重,只要您跟余大主事說一聲,讓余大主事抹了此事……”
余大主事夫人為難的看著嚴總管夫人。“嬸子有事求到我這兒來,按說,我能幫的一定幫。”她不知福安商業協會里是怎么處置,犯了帳目不清又貪墨的人,但瞧嚴總管夫人說話時,眼睛閃爍不定,態度遮遮掩掩的,肯定有問題。
“我先代許總管一家謝……”嚴總管夫人就等著這句話,急急開口想要一擊定音,便要將此事賴給余大主事夫人。
沒想到余大主事夫人不等她說完,便搶著道:“只這件事我幫不了。”
嚴總管夫人怒瞪余大主事夫人,接著用力拍桌,虎地站起身來。“你”余大主事夫人面不改色,雙眼冷靜的與她對上,嚴總管夫人鼻翼翕合,兩眼圓睜,似十分惱怒,但看余大主事夫人不發一語冷然以對,她頹然跌坐回原位,兩手癱在椅臂上,粗喘著氣瞪著余大主事夫人。
她原以為自己能忽悠住這個木頭似的女人。
余大主事夫人沉吟片刻,想到前些天聽到的傳言。
她輕聲細語的問:“嬸子可知這位許總管的處置,是誰決意的?是誰發落的?”
嚴總管夫人氣息未定,搖頭不知。
“嬸子,咱們商業協會里有人妄言想送女兒到會首身邊去侍候,要與夫人共侍一夫,嬸子可知是誰如此大膽?”
嚴總管夫人全身僵直后背微涼。死老頭竟然沒告訴她這件事,還讓她上門代許總管一家子求情?
余大主事夫人好不容易送走了死纏爛打的嚴總管夫人,隨即讓人備車,自己去婆婆那兒,余老太太知道不喜出門的兒媳要出門,自是沒有二話的允了。
登車前才吩咐要到鳳閣甄大管事府去,隨侍的丫鬟侍候著余大主事夫人出門。
到了甄家,甄大管事夫人雖感疑惑,還是笑容滿面的將人迎進門。
待見禮分別坐定后,甄大管事夫人問道:“妹子真是稀客,今兒怎么有空上我這兒來?”
余大主事夫人苦笑一聲,便將嚴總管夫人到她那兒求情的事說給甄大管事夫人聽。
“幸好妹子多長了個心眼,沒有貿然應承她。”
“這么說,許總管的事……”
“會首這是殺雞儆猴。”妻子讓夫人委以重任,近日在同僚家眷中頗受倚重,因此甄大管事在征得秋冀陽同意后,將此事仔仔細細的來龍去脈,全說給妻子聽,就怕妻子不明所以,讓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情托而一時心軟,隨意應承為人求情。
這會兒,余大主事夫人問了她,她自是有什么說什么,有些事情,主事者不好直說,就要她們這些女眷們幫忙解說一二。
“我家老爺查過了,妹子可知許總管夫人怎會有如此大膽的妄想?”
余大主事夫人搖搖頭。“那位許總管夫人我見過的,她不像會如此膽大妄為的人。”
“那是因為嚴主事跟她說了,咱們夫人可能是個西貝貨,寶親王怕會首這個乘龍快婿不認帳,才要皇上封她為公主以正其名。你看,夫人原就流落在外,閨閣千金該懂的,她全然不解,也不知是否因此底氣不足,六皇爺跟她要東西,她便不分輕重的送了。”甄大管事夫人輕撥弄著茶蓋道。
余大主事夫人則道:“怎么她還信這種胡話?寶親王是何等精明的人,再說,夫人跟小王爺長得多像,若非一母同胞,如何生得出如此相像的兄妹?”
甄大管事夫人輕嘆。“就是啊嚴主事如今心性大變,已然不是昔日機靈聰敏的她,仗著曾在幽州掌理過客院就胡言亂語。其實按說,許總管犯的錯,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算大,犯得比他重的人多著呢何以單單處置他?還將他調往南州去,就是因為會首不想他一家待在京里。”
“是真把他調往南州去管莊子?”
甄大管事夫人笑道:“自然是真啊不過他可沒資格管一個莊子,頂多是當個二管事的吧他犯的事,可是有真憑實據的,不是會首賴他的,日后想來誰也不敢再讓他管帳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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